「說正事吧……」
聽著細細嗓門哼著腔調怪異的小曲，看著嬌小身軀奔來奔去，又尖又長的耳朵迎風招展，那個最死硬的反對分子也覺得心口暖暖的，昨夜巨變積壓在身心裏的沉冷疲憊散去了不少。
孫婆婆有些詫異，旋即恍然，大概是想到高德要用灰境之主的身份活動。
「這跟我放不放心有啥關係……」高德嚴肅澄清，「不，是有關係，就只是上司關心下屬的關係。」
「御馬監的邵督公接手現場，把咱們趕回來了，」會堂里王崑崙向高德報告。「有疑點的屍體都拉了回來，咱們這邊走個過場記錄存檔就行。」
幾隻灰豆芽出了兩座大倉庫之間的二層小樓，那是馴象所的宿舍。分不清她們是毛豆豆毛角角還是毛光光，總之像還在獸園裡當雜工一樣忙碌。打掃院子，餵雞喂狗，小小身軀蘊藏著無限活力，邊幹活邊哼哼，儼然樂在其中。
「是喔，你那凄慘模樣嚇了我一跳，還以為你被一整個營的壯漢淦過，」毛絨絨口無遮攔，「不過更嚇人的是，你那尺碼藏得真深，當時我打死都不相信是你，還以為是從哪家綠袖坊里跑出來的奶牛姑娘。」
看樣子高德是要她報告昨晚的情況，而她忙著在灰境里凝練魂魄，都還顧不上編故事。
「我那裡存了不少樹膠，都是備著給屍體做填充補全的。」連和-圖-書材料都有現成的，高德覺得孫婆婆自己也干過這種事情，「現在倒模的話，明天一早就能好。」
「老大你是沒去現場，那裡簡直就跟戰場一樣，」毛絨絨臉上混雜著震撼和興奮，「暗手和金錢龜的凡人僕從死得滿地都是，好多是戰鬥機的機關炮打死的。那玩意比爆雷槍厲害多了，一炮就能把人炸碎！我們走的時候，貨站周圍被好多戰車圍了起來，戰車上的炮管子好粗！想想就帶勁呀！」
「只是易容和改改身型的話，用灰器實在小題大做，」老古的建議讓高德如夢初醒，「孫婆婆在這方面更擅長。」
我哪來什麼悲劇！？
不，這不可笑，這很可怕。萬一暴露了身份，自己怕是要被孫婆婆當做標本解剖吧，馴象所里以前對黑皮豆芽做過的那些事情不僅羞恥萬分也恐怖異常。
見鬼這不是開會嗎？為什麼會討論自己被多少人淦了會不會懷孕！？
「這個爭取啊，」高德居然附和，「呂百戶失去的只是……呃，還有不少夥計失去了生命，我們不能讓這樣的悲劇重演。」
高德一巴掌揉臉上，一夜沒睡腦子過熱了。
「易容？」
他趕緊說到正事，找孫婆婆是談易容的事。之前他找過老古，老古說倒是有渠道找到各種稀奇古怪的灰器，不過得花時間。
隨著高德的講述，她的情https://m.hetubook.com.com緒慢慢平復下來，跟著眾人一起心神搖曳，昨夜發生在東城十一號貨站的衝突，竟然是關聯到中京各方勢力的一次對決！
「是我們的錯，」王崑崙愧疚得像他幹了啥似的，「我們去的太晚了。」
呂九眉捶桌子：「你們不要亂想亂說！沒有那種事情！絕對沒有！」
「我呼叫了支援后就被什麼力量弄昏了，」被眾人滿懷關切的盯著，她硬著頭皮交代，「醒來發現被關到了……蒸汽車裡，我設法逃了出來，發現離貨站不遠，就回了貨站，正好遇見毛絨絨。」
正在頭痛，咣次咣次的蒸汽車動靜救了她。
「難怪那時候你衣衫不整的，臉色差得要命，」孫婆婆也跟著去了，當時高德一聲令下，王崑崙把馴象所里能出動的戰力全帶上了。
「我會說服呂姑娘做徹底的檢查，還她一個清白。」
哪裡般配了？我要女裝的話可比她美！
「你們……」
若干輛南極星駛入大院，王崑崙等人提前回來了。
「不要說了，」高德啞著嗓子說，「呂百戶昨夜遭遇不幸，身體受的創傷還是其次，心靈遭受的傷害才更嚴重。我們不能再繼續傷害她，得好好安慰她，幫她儘快度過這段艱難時刻。首先一條就是不能再提昨晚的事情，尤其是你毛絨絨，不要那麼誇張好不好？一整營和-圖-書那還能活？」
「這個好辦，」對孫婆婆來說果然只是小事一樁，「老婆子用樹膠作個連肩頭都有的假頭套，頭髮都能換掉，體型也有變化。只要不是跟人坦誠相見，或者落到火堆里燒，便沒人看得出來。只是樹膠耐久不足，用一次就會作廢。」
「這是遠坂總管告訴我的，」高德一臉凜然的說，「總之經此一亂，中京形勢大變，我們馴象所的膽子也更重了。」
對啊，高德心說自己怎麼沒想到。前世那個世界的道具易容術已經發展到了真假難辨男女不分的高度，套層硅膠殼子男扮女身女扮男身都隨意。要不是他個子高塊頭大，還真想扮個女的赴約，畢竟有真實經驗了。
呂九眉只覺胸腔快要爆炸了，你們怎麼就不信呢？
這幫灰豆芽進馴象所還得了正式編製的時候，不少人都有意見，不過現在最死硬的反對分子都覺得這個決定異常英明了。這些灰豆芽不僅身懷異能，還不嫌棄臟活累活。出得了外勤，幹得了內勤，雜務也是把好手。與生俱來的樂天性子更像陽光一樣，將以往壓在馴象所大院上的陰鬱之氣一掃而空。
高德轉移話題，讓呂九眉更氣憤了，聽起來就算自己真被侮辱了也不是正事！？
高德把孫婆婆留了下來，還以為是說呂九眉的事，孫婆婆異常熱心。「不過大人放心，我瞅她眼眉和步子和圖書，還是個黃花閨女。」
至於馴象所這邊，具體會接收那些產業還得談，昨夜的案子禁軍既已大動干戈，馴象所就不夠級別去擦屁股了。高德勉勵了眾人一番，把他們趕出去休息。
一個激靈她反應過來，她當然是悲劇，還是無法掙脫的悲劇。她成了吸血鬼，成了比魔人還要被世人憎厭的可怕怪物。為此她不得不進入那種可怕的灰境，加入那裡的魔人勢力。可笑的是，她明面上的身份與那些魔人就如貓與老鼠，勢不兩立。
你們這就是在繼續傷害我啊！
老婆子額上小花耷拉著像被辣手摧殘過似的，語氣也格外沉重，「等下我給你做個全面檢查，別在身體里殘留了什麼，萬一懷上就麻煩了。」
「哦哦，那是老婆子我想多了，」孫婆婆搖頭嘆氣，「論身材相貌還有家世，呂百戶跟大人還是蠻般配的。」
她也不敢真找孫婆婆檢查，只能徒勞的分辨，萬一被查出是吸血鬼怎麼辦？
意識到了這一點，呂九眉那沸騰的怒氣驟然消散，低下頭努力降低存在感。
呂九眉又在懊惱沒帶雷管背心了，她覺得丟根雷管把這幫傢伙全炸了才能保住清白。
超脫視野里呂九眉身上的血紫光輝漸漸散去，知道她醒悟了自己的處境，高德暗暗鬆了口氣。就怕她還拎不清自己的身份，萬一暴露，他這兩條線的布局就要混到一起了。
呂九眉吐https://m.hetubook.com.com出口濁氣，只覺自己煥然一新。命運已經改變，除了迎難而上也沒其他選擇了。還好這個世界不全是黯淡無光的，不是說灰豆芽，她們只是調劑心情。真正給她帶來希望的那個人，就如眼前正升起的旭日……
「毛校尉！」呂九眉氣得眼前發花，聽聽你在說什麼！
「所里要是能有旋翼機就好了，」王崑崙語氣依舊沉重，「可以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救下呂百戶。」
高德跟著孫婆婆去檢驗科倒模，呂九眉在食堂里機械的啃著饅頭，憧憬明天晚上的聚會。她離開灰境的時候，收到了那個人的留言。不得不說灰境不僅神奇還很便利，可以跨越現實里的距離隨時聯絡，都不必即時接聽，比電話方便多了。
毛絨絨縮脖子，「那一個排總該有吧？」
「檢驗科還需要更多設備和助手，」孫婆婆趕緊跟上，「老婆子我這個科長也不能老是兼著仵作，得再招幾個仵作。」
呂九眉不解，你這是帶的是什麼勁啊？
「重得好啊！」劉小胖兩眼放光，「既然有產業了，那我們經曆室是不是該擴編了呢？」
眼眉剛剛舒展開，表情就僵住。辦公樓三樓探出顆腦袋，朝著她招手，讓呂九眉暗暗叫苦。
拂曉時分，馴象所大院的沉靜被雞鳴狗叫打破。
剛剛平復下來的情緒又炸了，呂九眉兩手捏著桌子邊，捏得咔咔作響。
「我說了沒有那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