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特意限制礦工的自由，這個魔人主事還是有點格局嘛。
「我只是奉命而來，」高德老氣橫秋的說：「你所謂的大人或者東家，我是不知道的，只是問你的進展如何。如果你消息夠靈通的話，就該知道中京變了很多。兵部那邊來了個大人物，他是專門查你我這種人的，像你這種在兵部履歷里一呆就是七年也沒挪窩，還是礦場這種苦地方的人，實在太刺眼。」
待羅小四走遠，高德跟著毛豆豆挪到更暗的角落裡，脫離了隱匿狀態。
「若是不道明身份，」裘正仁可沒被糊弄過去，「那就只是客人了，鄙人也不在意尊客是哪邊的，只管生意對生意。」
「去跟那個主事聊聊，」高德的決定讓毛豆豆大吃一驚，「咱們不能被動的等著明天表演的時候才發生什麼事，你身上帶著錦衣衛執照的對吧？」
高德放棄了當場拆開襯底找出混沌之鱗的想法，把帽子遞給小四，催促他趕緊吃。他吃的麵糊其實就是這種干飼料加水煮了下，營養倒是基本能保證，就是跟科幻世界里的營養劑一樣談不上口味，更不能去深想原材料是啥。
「你？」毛豆豆瞅瞅高德版紫綃，「你是有點小本事，不過我們的任務之一就是保護你的安全，這事哪能聽你的。」
書房裡的桌子上鋪開一張畫紙，紙上卻是空白的，短須男子抱著胳膊盯著白紙，目光遊離，像是全心沉浸在他的藝術世界里。
「錦衣衛……」
接著話頭一轉，語氣也昂揚了：「尊客是要什麼材料？鄙人此處經營了數百年，各項出產都是優質優價。不僅主供中京，還行銷海外，已是海商優選。」
再度抽離視野，仔細觀察小四的情況。碧綠魔光自頭頂溢出，隨著呼吸緩緩遊動，看起來很穩定，沒看到有魔心奪靈的跡象。
「車還沒修呢怎麼走？」
小四盯著擺弄安全帽的紫綃（高德），顯得很是緊張。「工頭說弄壞弄丟了就別想再幹下去。」
「這裏不對頭，孟武還在等我的消息，咱們回去跟他商量，想辦法和-圖-書連夜就走。」
「你要知道我還來做什麼？」高德用上位者的語氣說，「至於哪個司所的，你也不必關心，錦衣衛有稽查官吏的職權，並不分具體司所。」
沒等他給出更具體的提示，裘正仁抽了口涼氣，戒備之色消去不少，聲音壓得更低：「閣下是為哪邊辦事的？大人還是東家？」
依舊很尋常，震旦世界的大明如果去掉蒸汽科技與模械，混沌灰境與魔人，當然還有聖山的話，跟高德所知的另一個大明沒太大區別。
不僅從屬於中京哪股勢力，還有自己做生意的餘裕。
接著他被對方眼中亮起的紫光凍得如墜冰窖，繼而發現自己渾身緊繃，連話都說不出口眼珠子都轉不動了。哪怕是見了仙子也不至如此，自然是中了對方的定身術。
至於主事么，他準備這就去拜訪。
「還好終究是人……」
幸虧這時候壓制了紫綃的感知，讓她不知道這番對話。
當你們的老大還真是苦命啊！
「咱們這帽子比軍爺的頭盔還結實，每個人都有編號的。」
「我去那棟樓外面看了下，感覺果然不對，那些守衛都是魔人。級別不高裝備也不咋的，放中京連你以前那個組織里打雜的都不如。高老大不准我摸進去，沒看到主事，不過看守衛鬆鬆垮垮的態度，應該是從沒被人摸上過門。」
說得嚴厲，其實並不在意，除非是說給主事，不然其他人是不會信的。
出於謹慎，他再問了個問題。
小四看向紫綃，此時兩人走在避開路燈的昏暗之處，只能看清紫綃的面目輪廓，即便如此，鄉下小子也被震懾得像見到了仙子般呆住。
「來這裏看看你的情況，看要怎麼收場。」
「不算頻繁，」小四搖頭，「我們這批人就是兩三年裡唯一的新人，離開的去哪了我不清楚，不過待得久的說主事老爺會親自見每個離開礦場的人，那肯定是好事。」
這不是攻擊，而是探查。此人正是疫魔一系的魔人，看最初的魔光狀況，算得上高階魔人，但離王子赫沈澤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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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高德說到現實問題，灰豆芽無奈嘆氣。
「這裏的工人進出頻繁嗎？」高德再問：「那些離開了礦場的工人都去哪裡了？」
這種跟自己人鬥智斗勇的感覺真是太奇怪了……
如此大規模的訓練魔人，聽小四說也沒出現明顯意外，感覺「工藝」很成熟了，也讓高德更加心驚。
獸戲班離開中京的時候，高德特意給毛豆豆升了小旗，毛角角毛亮亮也是校尉。當時只是讓她們做事方便些，現在回想有些後悔沒給紫綃弄份執照。
「你在害怕嗎？」高德冷笑，「害怕說出這裏的問題，我會找主事的麻煩，然後你會倒霉？」
「真、真的沒有！」小四止步轉身，使勁擺手：「大人問什麼我就說什麼，只是大人沒問到礦上的壞事啊。」
「什麼組織，我也不清楚，」裘正仁依舊嘴硬，不過看閃爍的目光，顯然明白了高德這番話的意思。
裘正仁眯眼，在高德的超脫視野里，原本只是淡淡灰綠的身影驟然放出無數碧綠遊絲，如觸鬚般向他和毛豆豆伸展。
斗篷少女用頗為熟練的官場語調說：「恰好是不升不降，所以才能一直待在這裏。」
「你不放心的話，我通知你們的高大人，」高德無奈的道：「由他給你傳令，馬上。」
老實巴交的小夥子自然不知道，那位神出鬼沒的女錦衣衛，其實還蹲在原地，正被一隻灰豆芽扯著潛伏在奇魔之力編織的障眼迷霧裡。
「還好礦場到鄉下招工，管事說幹個三五年就能攢下彩禮錢。」小四又振作起來：「那時候還不敢全信，現在每月手頭能留幾十百來個銀角，管事還真沒騙我們呢。」
「奇怪的是這夢又不像噩夢會馬上嚇醒，遇到弱一些的夢鬼還能打打，早上醒來的時候就只是有些虛，乾乾活出身汗就沒事了。」
「這裏的壞事也不少，」周圍沒人他依舊壓低了聲音：「主事老爺的規矩不多，工頭們卻很黑心。帽子是一樁，每天上工的
和*圖*書鐘聲響了誰還躺床上就是一頓鞭子。尤其是那些還睡得很沉的，不僅用鞭子抽還要丟水裡折騰。」
蒙面少女矮小瘦弱，跟小孩似的，但手裡舉起的徽章卻不是小孩玩具，那是錦衣衛執照。
「以前沒有找獸戲班啊，」小四撓頭，「不過工頭說每年都會找戲班子來，本來說今年可能要找放電影戲的。」
現在這狀況就是霧裡摸象，不過對裘正仁而言也是如此。
「我等著。」
羅小四勉強安慰自己，「不是那些夢鬼，而且只是來查礦場的，跟我又沒關係。」
他決定冒充某個被他弄垮的組織，畢竟只有他最清楚具體內情。
「很好啊，」小四拍拍胸膛說：「這裏活是挺重的，還幹得下來，又能吃飽，上次回了趟家我娘都說我長肉了。」
這裏竟不是培養魔人的訓練營？
高德自然沒對毛豆豆說過他能控制紫綃，此時的紫綃就是他。對紫綃而言，毛豆豆這幫只是尊者下屬的灰豆芽自然也不清楚魔主的存在，以及魔主偶爾會降臨在她身上。
高德這麼想，當然也不排除煥州這裏離中京太遠，朝廷對魔人勢力管束不嚴的可能。地方上的魔人行事隨意，並不注重在各個細節上細心遮掩。
高德終於可以確定了，這裏的礦場主事的確是在訓練魔人。
果然是處魔人訓練營！
之前高德交代過路上有事一起商量，真到有事了這指揮權的問題就冒出來了。
眼中紫光再閃，無形禁錮消散，羅小四隻覺兩腿發軟，都想跪下了。
這不是黑心，是把礦工的意識從灰境里拉出來。他們終究只是尋常人，意識沉在灰境太久，哪怕只是很小一部分，也會損及魂魄。
低沉但仍能聽出少女音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男子身影一僵，艱辛回首，見到兩個少女如鬼魅般出現。一個披著斗篷坐上客座，另一個勁裝打扮黑巾纏頭蒙面。
到現在為止小四一直在說礦場的好處，雖然聽口氣他是真心的，也不排除是被預先警告乃至訓練過。
等這事了結，真得認真考慮下面幾股人馬的協調問題和*圖*書了。
「你們的高大人，並不只是你們的老大。」高德只能這麼說：「可以跟他直接對話的人，也不只是你們。」
果然是被拉進灰境了，不過小四他們還只算是零級疫魔異能者，距離魔人都還差得遠，沒辦法真正進灰境，而是入睡之後意識被強行牽引進了灰境，所以像是在做夢。
高德警告道：「除此之外，你我談的任何話都不要再給他人提起。我已在你心中種下禁制，若是提起，你必有大禍。」
「莫非我的消息錯了？」高德嘆氣，「組織前些日子有了大變化，與各地的聯絡都斷了。上頭本想把大家召集起來，如此方能聚起更大聲勢，不管是去哪裡，都有更多的砝碼。沒想到你這個在兵部留了號的，竟然不在組織之內。」
「好吧，」等毛豆豆再度出現，她用異樣的目光看著高德版紫綃，「聽你的，不過你竟然能即時給高老大傳消息，又不是在我們那地方，你到底是什麼人？」
「錦衣衛，自中京來。」
「看著我，」高德摘下兜帽，露出紫綃的面目。
他不迭點頭，應下女錦衣衛的話，再按她的要求轉身而去。走了幾步，忍不住扭頭瞄一眼，頭皮頓時麻了。那女錦衣衛沒了聲音，消失得悄無聲息。
「裘正仁，兵部外務主事，七年前開始主持銅鼓山礦場，年年考評中中……」
高德催動孽魔之力，瞬間編織成一圈屏障。綠光觸鬚碰到屏障，不僅無法繼續前進，還像是被電了般的震顫潰散。
「剛才說了，我們是錦衣衛，」高德模糊的道：「明面上是。」
毛豆豆身影消失，高德也退出紫綃，再進灰境，跟已經等在山頭破廟的灰豆芽進行了脫褲子放屁的溝通。
裘正仁神色大變，退了一步，低喝道：「你們到底是誰！？」
果然是傳說中可以止小兒夜啼的錦衣衛！比夢裡的妖鬼還要厲害！
「所以啊，」毛豆豆聳肩，說出讓高德額頭暴起青筋的話：「這麼神通廣大的老大，不是公公的話還真是讓人不放心啊。」
小四幾口吃完扣上安全帽，揣著飼料出了食堂，高ｈｔtps://ｍ•ｈetuboｏｋ.ｃoｍ•coｍ德跟在後面還真像從鄉下來投奔他的落難親戚。
高德心頭咯噔一跳，材料？
「夠了，」高德說：「還有我呢，而且未必需要戰鬥。」
「當然，」毛豆豆有些緊張，「不過我只帶了黑星手槍、灰器刺劍和護臂，沒帶爆雷槍，那玩意太大太沉不方便隱身。」
雖然還是霧茫茫的，終究有了脈絡。
「裘主事……」
「待我離開，別人問起，就說鄉下親戚來找，得知沒有活干就又走了。」
「除非有我熟悉的大人出面，」他很謹慎：「否則無法確定歸屬，還望尊客諒解。」
裘正仁這才回神，沉聲問：「你們是哪個司所的？我怎麼不知你們要來？」
「不過這裡是有些奇怪，」小四撓頭，說到了一件事：「就是晚上睡覺會做奇奇怪怪的夢，遇到各種妖魔鬼怪。不只是我，其他人也會做這種夢。大家把夢裡的怪物叫夢鬼，遇到后不是被吃就是被各種折騰，慘得很，想死都死不了。」
高德翹起二郎腿，以紫綃的身體擺這種姿勢自然彆扭，不過對他而言倒是習慣了。
看來找獸戲班是培訓工藝里的某個環節，並不會傷害紫綃她們。
之前高德放開過紫綃的控制，就是去灰境里通知毛豆豆，讓她跟孟武通個氣做好防範。留下另外兩隻灰豆芽，由毛豆豆去山腰那邊的小樓看看情況，確定是魔人的話就不必深入查探了。
「我家在煥州西邊，除了種田也沒啥生計。」高德問起他來礦場前的生活，他終於顯露出一絲迷茫乃至麻木的情緒。「爺爺那輩子煥州風調雨順掙下了十多畝田自己種，到我爹的時候年頭不好經常遭災就賣得不剩幾畝，只好去地主老爺那作佃農。我如果沒來礦場，也得跟爹一樣，都不敢去想娶老婆的事情。」
「來礦場後有沒有得病或者其他的奇怪情況？」高德繼續問，礦場主事顯然是個魔人，而且很可能是個掌握了某處灰境的塔里人。通過他都不清楚的某種方法，用藏在安全帽里的混沌之鱗浸染礦工。就不知道目的是什麼，看既然礦工的都是疫魔之力，莫非是在吸取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