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想說話，卻被姚婆婆擺手止住。「我知道你想說高德和他拉扯起來的魔人不同，他們的確不同，他們的魂火來自於高德……對的，魔人點燃魂火自然能抵禦混沌，可魂火又是從哪裡來的呢？若是從他人那裡來的，那又怎麼保持自我呢？而將自己魂火傳播出去的人，又怎麼保證自己的魂魄不被受火者影響呢？」
「別看啦，我一直等著陛下呢。」
「滾床單就滾床單吧，還找那麼多理由。」遠坂愛沒好氣的說，「昨晚你走的時候，姚婆婆就說你恐怕得天亮才能回來了。可不僅是她，我也沒料到你居然搞到內衣都完蛋了。你們到底折騰了多少花樣啊，是在豬圈裡打滾嗎？」
該是被遠坂總管訓斥，高德不迭點頭，忽然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遠坂愛撒起了嬌：「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才去找他，會發生什麼都是理所當然的。不過我還是整夜都睡不著，擔心你出什麼事，又恨自己無能。如果我更厲害一些，幫你解決掉那些麻煩，你就不會……」
目光在眉梢停留了許久，老婆子發出養了二十年的白菜終於被豬啃得菜心都不剩的嘆息。
高德隨口應著，「明天……這兩天有點忙啊，是是！不敢不敢！」
「說到這個，」遠坂愛也正襟危坐，語氣凝重，「小姐……不，陛下，你是有了什麼決定嗎？」
「別理會，」高德心說幾個時辰前就知道這事了，「等下我會安排。」
「所以你該明白社稷之座與泰阿之劍的重要，」姚婆婆又道：「社稷之座還是其次，更重要的其實是泰阿之劍，那是確保魂火純粹的關鍵。你坐上社稷之座點燃魂火時，就是泰阿之劍在阻隔你的神靈之力，將你的凡人之力從魂魄中析出。也因此你不能將自己的魂火傳於他人，你只能在社稷之座上點燃魂火。」
「昨夜打架去了！」高德心虛的說，是跟妖精……不，仙子打架。
「婆婆說得寬泛，」遠坂愛在旁聽得一知半解，追根問底：「我還是沒太明白，是不是說點燃魂火能讓凡人置身於混沌之外，保持自我，卻又要陷入魂火的來源，也就是其他凡人的束縛中。而最初的魂火因為來自凡人，哪hetubook.com.com怕是高德那樣的凡人種子，也無法像惡魔和神靈那樣，可以無限擴展，同時還保持純粹，所以最終必然會變得污穢，反而讓混沌輕易侵入？」
「你該清楚高德是凡人種子。是決定王朝命運的候選者之一，他的魂火自然不同。」
「可高德那邊又搞出了事情，他竟然從地下挖出了義思達戰艦的跳幫傳送器，還從海塔會手裡搶了部傳送器模械。」
「借用魂火抵禦混沌保持自我，類似的手法巴託人和新大陸人都在用，這也是魔思達的由來。調和者運用惡魔之力相互衝突的特性保持自我，本質上與點燃魂火是一樣的。然而結果如何你也看到了，巴托與新大陸紛亂如地獄，混沌與現世交織，已是無可救藥的末日。」
「只是守著，哪算忠心部下呢。」
「我不是思春，我是思離！」
「那小子啊，佔了你的身心也就罷了，」姚婆婆忽然推門而入，「可別把你的魂魄也佔了，他只屬於你，而你不只屬於他。」
柳葉眉舒展，女皇伸胳膊蹬腿，打了個長長呵欠，慵懶的說：「本以為他也就是比常人強一些，沒想到啊，他在那方面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她翹起嘴角，像勾起了昨夜釀就的醇厚蜂蜜，「好吧，我承認，麗跟他什麼花樣都折騰過了，真的跟在豬圈裡打滾一樣。」
話沒說完，遠坂愛就一躍而起，將她攔腰抱住，手裡的書則如蝴蝶般拋飛而出。
「決定還談不上，」女皇搖頭，「只是想跟師傅聊聊，看有沒有把社稷之座變更一下的可能性。不是說取消社稷之座，是說用社稷之座的原理，把一些魔人爭取過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魔人只能站在大明與聖山的對立面。」
過了好一會，女皇收拾整齊出來，步履款款，儀態端莊，乍看還以為是上朝呢。
「我、我本來想早點回來的，」她躡手躡腳進了屋，黑髮還彌散著淡淡水汽，行走間銀白鳳服緊貼身軀，窈窕曲線盡顯。
「他的話沒錯，」姚婆婆牽著女皇坐下，仔細審視女皇。
姚婆婆幽幽的道：「我把高德點燃魂火的事情告訴了長老們，長老們一致同和*圖*書意不加干涉。不僅是因為震旦已經星火四起，還因為高德燃魂只會有兩個結果，而這兩個結果，聖山都能接受。」
「類似的情形，聖山在歷史中見得多了。」姚婆婆慨嘆，「王朝更替之間，經常有諸侯爭霸的時期。不乏有諸侯在天地鼎爐中點燃魂火，再傳於部下，得到忠誠可靠的親信。然而即便是擁有凡人種子的諸侯，也難以把握界限，最終不是魂火潰滅，就是被混沌侵入，數百萬人在同一剎那間魔心奪靈，墮落為惡魔大軍。」
「這是個方法，不過也有歷史教訓。」姚婆婆點頭又搖頭，「長老們曾經說過，上古時神靈可不止五位，那些隕落的神靈，就是因為獲得其力量的凡人太多，以至於神靈被凡人魂魄污穢，最終遭惡魔侵入。現在凡人要獲得神靈之力是難之又難的，有絲毫惡魔之力的跡象就絕無可能，所以戰仆才會與候補刑天的培養并行，都是找有凡人之力的苗子。」
「不，麗找他不是為了解悶。」女皇轉開頭，糾正摯友和忠僕的話。「麗找他是想他了，每根頭髮每寸肌膚都想他，想跟他滾床單，就這麼簡單，跟朱莫離的煩惱沒什麼關係。」
她挨著遠坂愛坐下，用沉重的語氣說：「你年歲也不小了，思春這種事情是正常的，不必羞愧，啊……」
「總管大人啊，什麼事？回宮面君？什麼時候？」
「姑奶奶？」女皇起身迎接，詫異的問：「莫非他說錯了？」
「完全舒展開了喲。」姚婆婆就點了這麼一句，轉回正題。「但是他並不清楚，聖山在數萬年裡做了哪些嘗試，看清了哪些鐵律。」
遠坂愛沒說話，只是暗暗冷笑。
「這正是我之前說的，」姚婆婆輕輕笑了，「但我不也說過嗎？既然有了莫離這個變數，而莫離本身又與高德那個變數糾纏在一起，同時大明延續千年，在數萬年歷史中也是個異數，所以未來如何，還真是超出了聖山的預料。長老們決意旁觀，也是希望看到另外的可能。」
等高德明天過來，可有得好看嘍。
「若是高德的魂火只傳到一部分魔人，與魔人總體相較，數目微不足道，對聖山……尤其是對你而言，只要ｈttps://wｗw.heｔubooｋ.cｏｍ.com運用得當，頗有價值。若是他的魂火足以燎原，越過極限，那他便會失去凡人之種。你出手護住他，替他保住凡人之力，他也不再是大明的變數，而只是你的高德。」
她乖乖把通訊器遞給高德，順勢坐到他的腰上。
吐出口長氣，女皇的心思轉回正事。「大明現在的問題，在於怎麼對待魔人。」
「小愛啊……」
「這事我馬上去辦！」說到職責之內的事情，遠坂愛就格外認真了。
「聖山並不擔心高德會以自己魂火染遍現世，沒有社稷之座和泰阿之劍，火傳得越廣，凡人之力越斑駁。即便他是凡人之種，到達極限之後，不是無法再維持魂火，就是失去純粹的凡人之力。」
說到這終究壓不住羞澀，低下頭聲音也放低了：「上次如果是飛上雲霄的話，這次就是在仙洲里撒歡。上次不過是領略到了凡人的愉悅，這次才算是完全的享受。」
更衣室轟隆悶響，像是衣櫃什麼的垮了下來。
「那、那是麗的想法，」女皇握拳輕咳，臉頰又紅了，該是想起了那會自己是什麼樣子。「他跟麗說到了聖山與現世，大明與魔人的關係，他提醒了我……」
「聽小姐你說到跟那傢伙抵死纏綿的細節真是讓人火大啊，」遠坂愛苦笑，「可怎麼感覺你在那一刻的感受有些奇怪，並不屬於麗而是女皇了呢。」
遠坂愛被噎得說不出話，只好使勁瞪眼。
姚婆婆說到「魂火從哪裡來」的時候，女皇已經恍然，接著說到的，她已是神色凜然，顯然已有深刻理解。
墜星海提督島的提督府里，高德癱在沙發里，捶著腰直嘆氣。昨夜在藏龍島太放縱了，他可沒想到小麗會那麼……欲求無盡，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能應付下來。他這副身體終究是凡人而不是刑天，這不後遺症來了么，簡直是宿醉……不，宿賢。
「我知道你是在想，如果魔人能夠像大明皇帝一樣點燃魂火，利用魂火驅散混沌抵禦惡魔，或許就能把魔人爭取到聖山這邊。」
「不過並不是說絕不可行，適當擴大還是可以的。現在震旦滿地魔跡，只是松州的事情，就不得不調去三分之一羽林衛和候補刑天，再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亂子，哪裡應付不了。」
毛絨絨擠出空氣，嚷嚷著在碼頭上抓到海金貨行的間諜，供稱藏龍島那裡還藏有奇異武器，準備轉運過來襲擊提督島。
無終宮，電台旁舉著聽筒的女皇皺眉，「我怎麼聽到了女人的聲音？」
「這也是代價啊。」姚婆婆眯眼笑著，笑得女皇又低下了頭。
女皇抬頭看天花板，很認真的回憶，「那時候麗哪有心思去記那個呢，只顧著享受那一浪高過一浪的……」
女皇愣住，像是被溫泉滋潤過的粉|嫩臉頰再多一層紅暈，也不知是尷尬還是愧疚。
遠坂愛從鼻孔里噴出了火焰，「以後我不想再看到他！」
灰豆芽正轉著小心思，卻聽高德嘿嘿一笑，那是忽然發現了什麼寶貝的得意笑聲。
「看來得把他召回宮談談，以我的身份鎮鎮他，」女皇腦子裡還轉著高德，「只是麗說話，他怕是不像以前那樣乖順了。」
「爭取？」遠坂愛又瞪圓了眼睛，她實在想象不出來，要怎麼把已經魔心入靈的魔人爭取到大明乃至聖山這邊。
魔人就是聖山的造物，是為了清理混沌，保存凡人種子而不得不犧牲掉的一部分凡人。千萬年下來，魔人與聖山雖然有微妙的默契，但彼此不過是相互利用的關係。聖山始終把魔人看做混沌的尖兵，在王朝崩壞混沌入世的時候，魔人就是深山優先清除的對象。同時魔人也無時無刻的積蓄著力量，試圖借混沌入世的力量反撲聖山，打倒這個最大的壓迫者。
肯定是跟妖精……不，仙子打架啊，說起來高老大也真是神通廣大，那隻仙子般的白豆芽都能泡到手。只要討好了高老大，未來說不定能攀上白豆芽的大腿。到時候認個親戚，哪怕是高老大都不敢得罪自己了吧。不管是白是灰，都是豆芽嘛。
「當然啦，」女皇話頭一轉，「他也很強，不強也得強，不然怎麼能讓麗滿意呢，至於多少次……」
「誒？」毛絨絨繞著他打轉，「看你一副生不如死腰快斷掉的樣子，難道昨夜……」
「那該怎麼辦呢？」遠坂愛攤手嘆氣，「這就是說，大明終究是無法爭取到魔人的，大明也終究是藥丸的。小姐除了拉著大明苟延殘喘一陣子之外，和圖書沒有其他任何可能。」
你這傢伙，已經不滿足我們灰豆芽當你的跑腿女僕加貼身侍衛了嗎？
「他在幹什麼？」
不過遠坂愛也被女皇的話點醒，歷代王朝，包括大明，其實就是聖山與魔人之間的緩衝。大明統御億萬凡人，也成了魔人賴以生存的肌體。大明能否延續，核心問題的確在於怎麼對待魔人。
「所以啊小愛，」女皇遞了個白眼，「我說你思春了你還嘴硬，怎麼腦子裡總是想著那種事情？我剛才又不是在說那個，說的是他對眼下形勢的見解。」
女皇直奔更衣室翻箱倒櫃，嘴裏還嘀咕不停。「幫他測試了下傳送器，在藏龍島又遇到了下港魔人，好一番折騰，內衣都弄髒了。小愛你又沒給我留內衣，我這一路都是潛行過來的，真是羞死個人了。」
「是的，」女皇微微點頭，「那時一個人被混沌侵蝕，便是無數人被侵蝕，後果可比現在嚴重得多。」
高德轉頭找兇手，灰豆芽已經潛入空氣里，只留下一串鈴鐺般的脆嫩笑聲。
倚在軟塌上看書的遠坂愛出聲，「長夜漫漫，等得我好辛苦。」
灰豆芽組織語言準備回擊，高德擱在桌子上的通訊器響了。
「點燃魂火是危險的……」女皇眼裡亮起光芒，「為何不擴大神靈之力呢？能不能把聖山培養戰仆的方法廣而行之，擴大羽林衛，招收被惡魔之力浸染得淺的魔人，以神靈之力驅逐惡魔之力？」
「腰……我的腰……」
高德趴在沙發上跟她招手：「快來幫我揉腰！」
「得盯著他，」女皇抿著紅唇低語，「不能讓他肆意妄為。」
「然而聖山看清的鐵律之一，就是凡人魂魄不可自主，只能從屬於混沌，從屬於惡魔或者神靈。」
「很強嗎？」遠坂愛柳眉倒豎，「別告訴我他一夜都沒停下，他……奉獻了多少次？」
捋了捋髮絲，她感慨的道：「那不單單是身體的感受，心靈似乎也在共鳴。凡人果然是弱小的，否則怎會在最快活的那一刻喜極而泣呢。」
「知道知道，」毛絨絨倒乖巧起來，「你得好好休息一下，放心，我會幫你守著，不讓其他人來煩你。」
無終宮乾明殿北側，女皇寢院，屋門推開，嬌顏臻首探進門裡，鬼鬼祟祟左右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