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馬車也已經進到第三層的王宮，宮門大開，頭插錦羽甲胄華麗的王室衛隊手持長兵，柄端頓地，迎接他們的女王回宮，也讓小麗沒再繼續。
高德終於問到了與現實有關，並且與未來有關的問題。「您父親讓您回到這裏，跟光精靈閉城封山，一直等到現在，是準備做什麼呢？」
小麗也正在這處殿堂里，就在王座之下！只不過是在現實里，與白境虛實相隔。
說到這她露出了曖昧的笑容，同時臉頰上浮起淡淡紅暈，這頓時讓她整個人鮮活起來，有如從畫中走下來的冰雪仙女。
她低聲說著，跟之前的呢喃相比，語氣堅定有力。「更不是我想看到的母親。」
他的確可能跟仙洲人有關，畢竟看起來仙洲人應該就是地球上的華夏人。只不過仙洲人是未來世界的，而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仙洲人。
「問題就在這裏。」高德嘆氣：「您跟現在的小麗的確非常相像，但還是……還是有些差別。現在的小麗並不是純粹的光精靈，聖山和她的說法都是一樣的，她身上還有人類的血脈。」
上代小麗深情款款的說著，高德是聽得戰戰兢兢汗不敢出。
那不僅僅只是迎接父親的喜悅，更是為完成了使命，終於可以獲得解脫的輕鬆與滿足。
高德結結巴巴的申明，內心底氣倒是足的。
「但、但我一直沒什麼觸動，沒感覺到你說的那位……父親，跟我有什麼關聯啊。」
馬車一直進到內廷，在最裡面的大殿停下。高德下了馬車，仰望像是冰宮般與雪山冰川融為一體的宮殿，深深長嘆。
她眨眨眼睛，似乎沒搞明白高德這個問題的意思，想了片刻才發出了恍然的長音。
高德趕緊轉移話題：「你剛才說到你父親留下了血脈種子，可以在合適的時候承載他的意志。那現在的小麗呢，她莫非是你……」
漣漪伸展到了丹陛上，碰觸到那具屍體的雪白長袍。衣袍的袍角悄然粉碎，化作紛飛碎屑，如雪花httｐs://ｍ•ｈeｔｕbｏｏk.ｃoｍ•cｏｍ倒飛般，冉冉飄升。
這時候他甚至為自己不是她的父親而異常愧疚。
高德覺得很不對勁，殿堂中的景象有些迷離，某些地方的光影還在微微扭曲，像是來自外界的力量正在撼動白境。
上代小麗點頭：「這是當然，你之前的表情不已經說明了此事嗎？那時候你很驚訝，就像看到了另一個……你的小麗。」
上代小麗略略歪頭，這個動作倒跟現在的小麗很像。
急切之間念頭如電光般閃過，他抓著了可以撼動上代小麗這套說辭的線索。
說話時她抬起手臂，讓身上的漣漪翻卷得更加猛烈，向外擴展的範圍更大。
小麗！
她顯得異常迷惑，甚至彷徨無助。「到底發生了什麼？出了什麼事情？才會出現這樣的偏差？這樣一來父親的計劃又該怎麼進行，我在這裏跟五十萬光精靈枯等了十萬年，又是為了什麼？」
殿門緩緩開啟，異樣的無形之力溢出，讓高德下意識打了個寒噤。
「所以現在這個小麗，一定是呆呆笨笨的，厭惡的堅決拒絕，喜歡的敞開懷抱。你能與她……有現在的關係，不正說明她就是我的意志投影，只會喜歡我所喜歡的，只因為你就是父親嗎？」
這下不僅是衣袍，連帶袍內早已枯乾風化的血肉骨骸，也一併揚作了飛灰。
她揚起了眉梢，既是疑問也是肯定：「瞧，你不是把她帶來了嗎？」
這個小麗目光稍稍收斂，注視著高德，看了許久。直到看得高德低下了頭準備請罪，才幽幽的道：「不管你是不是父親，是不是與父親的血脈種子有關，你終究來了，終究踏進了白境。至少你的到來是與父親有關的，那麼告訴你也無妨了。」
這種扯淡的劇本連最蹩腳的編劇也不好意思寫！
很美很震撼，但這樣的美景已不存在於現世。現世的宮殿，應該已經被堅冰封凍，與雪山合一了吧。
然而上代小麗先是呆了呆，hetubook.com.com接著整個人亮麗起來，就是字面意義上的發光，由內而外，白光讓她瑰麗如冰雪神像。
他就像尋常人第一次見丈母娘……不，是准丈母娘時那麼緊張，尤其是睡了人家閨女之後。「我跟小麗……呃，您的血脈種子，已經有了那、那種關係，都在、在討論生兒育女的事情了。」
上代小麗也眯起了眼睛，不過是笑的。「我跟父親又沒有血緣上的關聯，而是他用仙洲人旅途中收集到的光精靈血脈創造的。他創造我的時候，灌注了滿腔的愛，才讓我如此完美。而我理所當然的，對他不僅僅只有感激和敬愛的情感。父親這個稱呼，僅僅只是從小養成的習慣。」
高德是真囧了，原本他腦子裡轉著各種狗血大戲，沒想到這個小麗揭曉的答案，竟然是最狗血的那個。
「沒錯，她是我留下的血脈種子。」上代小麗說：「只要父親回歸了，就能催熟她，讓她成為我的容器。」
「嚴格說不只我的父親，另外還有個人。」
「為了讓北冥山隨時可以完成這項任務，我和所有光精靈將自己封鎖在北冥山裡，千方百計延長生命。實在堅持不住的時候，再進入白境，只是延續意志。」
上代小麗的身影驟然模糊了，馬車裡地板，壁面塊塊崩裂，悄無聲息。
高德不解，憑什麼這麼說？
就在這蝶群飛灰振翅之間，點點白光閃爍，這白光異於殿堂中的白光，也異於小麗身上的白光，帶著似乎貫通了另一個世界的剔透，以至於王座和殿堂都變得不那麼真切了。
……
「那是個刑天，曾經的刑天領袖。」她說：「是他把我送回北冥山，幫助我完成封鎖的，所以他可以進入。但在這之後他就死了，灰飛煙滅，魂飛魄散。」
「但為什麼你能輕易走進白境，還讓我感受到這麼熟悉的氣息？」這個小麗艱澀的搖頭，顯然開始有些接受了高德並非是她以為的那個人的現實。
「現在這樣也好，終究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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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的小麗，又有獨立的靈魂？」她呢喃著：「她的確與我的血脈種子有關，但她身上的冰雪神力並不純粹，說明你的話是對的，她並不是純粹的光精靈。」
「怎麼可能……」
不過轉眼間一切恢復正常，上代小麗沉冷的低喝：「怎麼可能！？」
兩個小麗同時震動，然後漣漪頓消，白光黯去。殿堂里恢復了原貌，王座上空空如也，那些如蝶群飄飛的飛灰紛紛揚揚落地。
說到後面，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脖子也做好了縮進肚子里的準備。
「父親讓我帶著光精靈封鎖北冥山，是讓我們穩定北冥山，讓冰雪之力可以維持現實世界的一個支角，不管黑暗怎麼侵蝕現世，現世終究還能保存住一點物質的純凈。」
高德不得不承認，如果可以的話，自己創造一個完美的女性，再跟她雙宿雙飛，這是他乃至絕大多數男性都無法拒絕的美夢。但這隻是想法，只能存在於腦子裡。一旦落成文字，他必須堅決否認並且唾棄這種不道德的變態想法！
「你……」這個小麗忽然問：「還是沒有記起來嗎？」
小麗兩眼發直，一時百感交集五味雜陳，連思緒似乎都被凍住了。
「怎麼可能……」
上代小麗呆了呆，注視著他的目光從散亂變得凌厲。
高德深深震撼，為這對父女賭上了無盡的時光和所有生命，只為拯救這個世界的英勇壯舉而感動。這時候他才真切體會到，當自己踏入白境的時候，這個小麗掀開車簾時，臉上那如花綻放的喜悅。
上代小麗立在殿門前，低低呢喃著，身影開始盪起微微漣漪。
坐在王座上，上代小麗兩眼發直，似乎注視著另一個世界的景象。
「怎麼會是兩個獨立的人呢？」她搖著頭說：「父親留下的血脈種子並不能成長為有獨立意志的人，只是父親的意志載體，就像那些神怪誌異小說里的分身。而我留https://m.hetubook.com.com下的血脈種子更差一些，僅僅只是獲得了我的意志模板。」
「那個計劃，最終是什麼呢？」
他猛然驚覺，殿堂中的冰雪之力有些混雜，其中像是外來者的冰雪之力，莫非就是小麗散發出的？
還能這樣圓的嗎？
所以他能肯定，這個上一代的小麗認錯了。
「母親……」
「是有點問題。」上代小麗微微蹙眉，「封凍記憶的屏障到現在還沒有一點鬆動的跡象，如果真的是父親，怎麼也該有些震動。可你能這麼輕鬆的踏入白境，這說明我並沒有認錯人。」
「您的意思是，我就是您父親的容器，我帶來的小麗，也只是您的容器。」他問：「這是不是有點可怕？即便只是容器，作為我的高德有自己的意志，現在的小麗也是一樣的。如果我像您說的那樣覺醒為您的父親，小麗也容納下您，那這兩個獨立的意志就意味著湮滅了。這樣的意志已經是有靈魂的，這不是等於讓兩個獨立的人湮滅嗎？」
我可不要當你父親那種傢伙！
「父親的另一個計劃，就是……用他留下的血脈種子製造出錨標，給依舊在歸鄉途中的仙洲人指示位置，讓仙洲人可以回歸這個世界，徹底清除黑暗。當然那要等到合適的時機，比如他終於說服了仙洲人，願意回來解決問題，而且也找到了徹底清除黑暗的方法。」
他放輕了聲音說：「我不清楚您是怎麼保留您的血脈種子的，但是我猜血脈種子成長為人後，一定會跟您一模一樣，對吧？」
然後小麗見到了一張臉，一張幾乎跟她一模一樣，但又顯得柔弱的臉，正露出訝異和疑惑，以坐在王座上的身姿看向自己。
「北冥山的白境，」他抱著一絲僥倖問：「真的只可能為你父親而開嗎？」
不過還好，只是父女的關係還好，比他想到的某些可能在倫理上要正常一些。
……
她低沉的說：「但那個人，絕對不可能再回來。」
小麗停了停，咬咬牙，繼續推動力量。即便衣袍繼續崩解，也和圖書不再猶豫。
他死的那個時代跟擁有近乎神靈之力的仙洲人差距太大了，總不成是他死的時候醫院將他冷凍起來，過了不知道多少年後仙洲人再把他解凍復活，而後他就成了仙洲人的生命科學專家，跟著幾百幾千年後的後輩們遨遊星河吧？
小麗緩緩站起，原本的柔弱和逃避已然消散，淡淡變光正自她體內溢出，化作股股漣漪，振蕩著四周。
高德有些頭痛，不過他還是得繼續抵抗，即便接下來的話對方必然會生氣，甚至會暴怒，他也得說下去。
「瞧啊，父親，這不正是你以前努力克制的慾望嗎？」
高德搖頭，他的確有另一世，但絕對不是作為這個小麗的父親。以普遍邏輯而言，不該有這麼多彎彎繞繞匯聚到他一個人身上。
「這裏的冰雪神力掩蓋著一切，跟我擁有的力量有些不一樣。我認為是在有意隱瞞著什麼事情，我必須破開這層虛偽的屏障，看到我希望看到的真實。」
「這不是我想看到的，也沒有告訴我我應該知道的事情。」
等王座上的屍骸盡數灰灰時，飛灰縈繞在王座之上，如蝶群般徘徊飄舞，似乎還在眷戀著什麼。
「我知道你……好吧，是他，對我的感情一直沒有變過。在我成人之後，他也一直渴望能跟我有新的生活。只是他不願意讓我們之間的私情影響到仙洲人對所有受造者的庇護，才努力克制著自己。那些批判他只是出於不當慾望才想保護這個世界，保護所有種族的人，就等著他犯錯呢。」
自己是上代小麗的父親的可能性絕不存在，而上代小麗是自己丈母娘這事卻是確鑿無誤的，高德趕緊說：「聖山告訴她，她的母親就在這裏，我是陪著她來的。而我跟她的關係已經……非同一般，咳咳……」
「這個目標在過去十萬年裡，已經成功過很多次了。不管凡人世界崩潰到了什麼程度，因為有北冥山在，有純凈的冰雪之力在，黑暗始終無法徹底吞噬現實世界。有北冥山在，聖山才可以一次次將現實世界重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