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神魔和凡人都在燈火闌珊處
第487章 桃山與夸父

正所謂名正言順,公墓有了桃山的新名字,啥都還沒變,大家都覺得氣象不一樣了。原本王崑崙劉小胖等人還對化魂衛進駐公墓,以公墓為據點的安排頗有微詞,覺得大家難以接受。但如今公墓改名叫桃山,不知怎的,就覺得跟駐守祖山的刑天別了苗頭。
「可你搞的這事,又讓我偷不成懶了。」接著女皇嘆氣,「好啦,說真的,聽了劉承望的彙報,我挺高興的。公墓改做了桃山,應該能發揮出北冥山的功用,不過問題是,魔思達那邊最多也就拿得出一百多部發生器,設計圖和模械是絕不會給的,對吧?」
「這事不要指望聖山,不是他們不願意。」女皇搖著頭說:「我聽姑奶奶說,聖山收集灰器,大部分是用來維持聖山運轉的。而且像護盾發生器這個級別的灰器,既是罕見,對現世的影響又非常大,他們第一時間就會拆掉。」
他安慰高苗說:「骨灰混在了一起,殘魂卻不會混淆。到時候你說不定還會看到娘,所以你到底是在意一盒子骨灰,還是娘的音容笑貌?」
「我看不如就叫……令丘山,古書里說令丘山就是火焰山,溝通天地之火,終年不休。」
「我也要去!」高苗搭了便車,把見女皇當做了去好朋友家裡玩。
「中京四城三港,就有接近二十座公墓,即便調整精簡,至少也有十多座。從魔思達那裡到手的發生器,最多建起一百多座桃山,僅僅只能覆蓋環中京諸身的省城,連那些大的府城都照顧不到。」
「肯定做不到原樣的規模。」高德說:「但我仔細觀察魂火與護盾,還有殘魂的關係,覺得護盾起到的作用僅僅只是束縛魂火和殘魂,讓二者能充分融合,不至於因外界干擾而離散。所以我覺得可以試試,如果可行的話,那麼護盾都不是必要的,只要是可以由魂火驅動的灰器,都能起到同樣……」
高苗掙扎了片刻,眼中含淚的說:「也好,如果有人反對的話,就說閻王都把娘的骨灰混了起來燒,看他們還有什麼說的。」
hetubook.com.com招呼高德:「走,去嘗嘗苗苗又鼓搗出了什麼好東西。」
「夸父逐日而亡,總感覺不吉利啊。」王崑崙摩挲著下巴搖頭。
「我是說當初見到苗苗,就會覺得親切。」女皇穿著寬大而閑適的便服,黑髮也只是隨便挽起,整個人慵懶得像是暗夜暖香,讓高德有些心神不寧。
其他人沒說話,劉承望覺得該說說:「這不會引發民眾憎惡,乃至搞出亂子嗎?」
高德眉頭直跳,這幾個人當著他的面,搶他的名頭呢。
乾明殿後殿北面,緊靠寢院的園林里,高德抱怨起了女皇。
「當然當然,」高德不迭點頭。
高德愣了愣,他可沒想到這麼順利,畢竟是要撬女皇壓箱底的寶貝。
「這、這不太好吧。」他結結巴巴的說:「陛下這邊還是需要……」
「我看行,總比公墓啊佚園啊好得多!」
「所以我在想,聖山那邊既然要退,它們在這十萬年裡攢出來的家當,難道也要全部帶走?」說著高德就有些來氣:「那它們就不是置身事外,而是推這個世界進火坑了。」
高苗有不同意見:「挺好的啊,刑天不還是被天帝幹掉了?人家刑天什麼時候嫌棄這名字晦氣了?夸父終究只是追到太陽落山都沒追到才力竭而死,如果太陽一直沒落山呢,那不還是還好的么。」
「好好,劉經歷不愧是讀書人!」
「成功了成功了!」
光有道理不夠,高德繼續說:「令丘山只有一座,就像北冥山、不周山、昆崙山、常羊山還有祖山,這些山也只有一座。一座山是不可能庇護整個震旦的所有凡人,至少是大多數人,但桃山……每省每府、每州每縣,甚至每處鄉村,都可以有一座桃山啊。」
高德正想著,旁邊幾個人就抱在一起叫嚷著慶功了。
劉小胖靈機一動,「咱們化魂衛守桃山公墓,不如就叫夸父如何?」
他帶著高苗來見女皇,那丫頭見到女皇禮數不周不說,還東瞅西瞅始終安靜不下來,甚至挑剔起女皇賜下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糕點。這會遠坂愛帶著她去御膳房,去調治那些御廚了。
高德點頭:「挺好,待麗德號那邊的特製戰甲和武器打造成型,就作為提燈人和魂獸士的進階裝備。以後提燈人、魂獸士證明了自己的忠誠和能力后,就可以進階為夸父!」
……
說到正事,高德頓時認真起來,他找女皇就是解決這個問題。
眾人面面相覷,還不太理解高德為啥取了這個名字。
「有了護盾發生器,還每天燒骨灰,這不能叫公墓了吧?」
高德追著她的話說:「魔人那裡也不可能弄到這種東西,就算有也最多幾件,無補於事,所以我有了另外的想法。」
後面王崑崙跟劉小胖對這事壓根沒什麼忌諱,已經開始嘀咕細節了。比如一顆桃樹一座墓碑什麼的,以他們那鬼腦筋,自然會想出各種哄人的法子。
「高苗這丫頭粗鄙無禮,陛下不該這麼寵她。」
這些殘魂自然不含有任何凡人意志,但與魂火相融,天然排斥惡魔之力。護盾由此得以維繫,凡人與現世的連接也越發穩固。
出了墓室,高德吩咐:「如何焚燒骨灰,如何浸染魂火,你們現場商定,弄出可以推廣到天下的章程。」
高德都忍不住握著拳頭,興奮的晃了晃。雖然維持的護盾異常小,卻證明他的推論是正確的。
「我看過古書,書里說有個叫夸父的上古英雄,畢生都在追逐太陽。」
對了刑天那幫廟陵衛的,守的祖山天廟,其實不就是座陵墓之山么。不過不是公墓,而是大明朱家的私墓。
她又笑笑:「他可能要當成生意談,不過你家大業大,給他些補償也無所謂的,對吧?」
女皇聰慧異常,這點跟小麗完全一致。「你想用大量的力場護盾模擬魔思達的護盾發生器?先不說有沒有這麼多力場護盾,真的能做到嗎?」
「羽林衛倉庫里不是有製造力場護盾的模械嗎?」正事他也沒落下,「劉承望說還不只一部,因為力場護盾用得少,大多數模械的生產額度只消耗了小和_圖_書半。」
「不對啊。」高苗提出了異議,「哥你說的故事,跟現在這些事情,有什麼關係?」
超脫視野里,縷縷細微到高德都必須凝神注視才能看到的金黃光絲自牆面滲入,投向護盾。正是這些從骨灰中焚燒出來的點滴魂火,正在支撐著這道護盾。
這般輕鬆的笑容還是高德第一次見到,到此時他才真切的感受到女皇只是個小自己一歲的少女。
「既然你父親浮出了水面,我這個女皇,已經不是必須背負震旦命運的唯一之人了。」
「所有骨灰都取出來混做一處,以備焚燒。」他指著密密麻麻的墳頭說:「填平墳頭,不論貴賤,只留墓碑,讓公墓能容下更多死者。」
「先期倒是可以用化魂爐,也就是直接用煤燒骨灰的爐子,稍稍凝聚殘魂。但魂火無法附著,一旦惡魔之力大量湧入,根本無法抵擋。」
話沒說完,女皇就點頭:「需要灰器是吧,羽林衛的倉庫里,灰器模械任由你選。」
「原來啊,嚴格論起來,她其實是……麗的妹妹。」女皇似笑非笑,「雖然連同父異母都算不上,但比你跟麗之間的親緣要近得多,算作妹妹也是可以的。」
就在這時,護盾卻停住了,就在距離發生器不到一米的距離外停住。極為稀薄的金光裹著發生器,浮爍搖曳,像肥皂泡般似乎一戳就破。
「果然沒有什麼事情是一把魂火解決不了的!如果不行,再來一把!」
他看著女皇的黑亮長發,暗暗跟小麗的白髮比較,隱隱生出這是一副絕美畫卷的兩種不同色調,都是一樣的晶瑩順滑。一種是黑玉,一種是雪玉,而畫卷則是……神女雲上出浴,天降絹絲長瀑。
再一次穿透眾人身心,激得高苗哎呀驚叫,護盾就要退入發生器,王崑崙劉承望等人臉上已經浮起濃濃的失望。連高德都暗暗嘆氣,拿愛迪生尋找燈絲的雞湯故事安慰自己。
她調皮的笑笑,「我好像可以偷偷懶了。」
這倒是,高德暗嘆,瞧這老爸乾的什麼好事!?
「成功了!」
其他人只能模糊感應到支和圖書撐護盾的力量急速消退,高德卻能在超脫視野里直接看到護盾急速收縮。
這段話頓時讓前面的道理,乃至桃山這個名詞升華了,包括高苗在內,人人都兩眼放光的看著高德,對哥哥/老大/燕王欽佩至極。
「來的時候我想的是『怎麼可能』,現在我想的是『還能這樣』!」
高苗頓時不依了:「這怎麼行啊?你難道要把娘的骨灰也揚了?」
果然,女皇跟著解釋:「我負責生事,你負責死事,咱們都是同一條繩上的蚱蜢,自然不分彼此。」
從大明活閻王和化魂衛開始,再到統管天下死事,進而公墓灌入魂火,直至桃山聳立,夸父現世,這一切還真是順理成章。
「什麼令丘山,燒得千里焦土,萬靈滅絕,太不吉利!」
公墓里的骨灰已經被惡魔之力浸染了,正是這些惡魔之力,又維繫住了骨灰中含著的極為微弱的凡人殘魂。用煤燒灼骨灰,再由魂火浸染,惡魔之力被清除,殘魂便凝聚而出。
聖山隱退,北冥山離場,刑天失去了依靠,還能不能延續下去誰都不清楚。而靠刑天那套訓練和改造之術,也真如某人所說,那是百萬乃至千萬人里才能挑一,根本應對不了即將到來的滅世之災。
女皇又用如釋重負的語氣說:「還有你,你兼有仙洲人先民、塔林之主和光精靈女王三重血脈的人,你也已經從我手中分走很大一部分責任了。」
「就這事的話,那就到這吧。」女皇不再談公事了,「你儘快把手頭上的事情料理好,麗……我是說北冥山的大麗那邊,白境搬遷的事情應該也快弄好了,到時候需要你去護持一下。」
「當然有關係啊。」高德故作嚴肅,「上古夸父逐日,就像凡人抵禦混沌,始終沒有盡頭。夸父倒下了,就如公墓里這些逝去的凡人。夸父丟下的手杖化為桃林,還在為後人做貢獻。公墓的先人只剩下骨灰,卻還能凝聚出殘魂,燒出魂火,為活著的人提供庇護,公墓所在的山不就等於滿栽桃林的山嗎?」
其他細節高德就不摻和了,他得隨劉承望進宮面君和_圖_書。這般改動他也不能只靠燕王的名義就能安定天下,說服女皇認可,讓女皇從朝廷和官府的層面予以配合,自然事半功倍。
原本隨口胡謅,卻硬是被高德說出了幾分道理。不僅高苗恍然,王崑崙劉承望等人也肅穆的點頭。
所以北冥山沒了就沒了,不可惜,他現在要在震旦各處創造出無數魂火版的北冥山。
王崑崙等人不迭應喏,高德再掃視這座山頭,栽種桃樹之類的話不必再重複,他只提了一點具體意見。
「亂世已至,移風易俗也是逼不得已。」高德不以為然,「而且等到桃山落成,護盾全開時,他們自然會被桃山的景象懾服,進而為親屬魂歸此處而欣慰。」
也沒必要叫北冥山了,就叫……
本來這個名字不錯的,他若是想到必然用了,但別人提了出來,便不能用了。
那麼就創造出夸父,取代刑天,成為抵抗惡魔的主力吧。
他決定選另一個名字,「有一天他終於追不動了,倒在了地上,丟下的手杖變成了千里桃林,給後人遮涼避蔭。這樣吧,以後所有公墓都栽上桃樹,公墓也改名叫桃山。從今往後,桃山也就是我們化魂衛所在之地的名頭了。」
北冥山是靠冰雪神力凝結現世的真實,穩定住現世的最後一塊凈土。但凡人也無法生存在那樣的凈土上,現在靠魂火和殘魂維繫住的真實,才是真正屬於凡人的凈土。
「以後公墓不就成了抵禦惡魔之力的烽火台甚至城池了嗎?」
「對了,廟陵衛守祖山天廟,叫刑天。」
護盾原本跨越到了相鄰山頭,將山前平地和山後谷地的大片地域都包括在內。但高德散去了魂火,護盾就像漏氣的氣球,轉瞬就收縮到山頭上,直至退入墓室。
「加緊改造這座桃山,日夜不停。」
「我的就是你的。」女皇說出了讓高德心跳加速的話,同時努力告誡自己這絕對不是女皇在撩自己。
她聳聳肩說:「而且我要那些灰器做什麼,我跟麗一樣,倚仗的只是自己和身上的白器。倒是羽林衛他們可能還要留下些東西,所以你就直接跟劉承望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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