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今天是它第一次投入使用。
「十！」
「八！」
麥冬從未手動操縱過獵戶座二號飛船，應該說她壓根就沒碰過獵戶座的操縱桿。
「四！」
獵戶座飛船與空間站對接在一起，遠看上去尖銳而嶙峋，形狀極不規則，就像是茫茫大洋上隨波逐流的一張扎得亂七八糟的竹筏。
倒計時一千一百秒。
它對麥冬有信心，後者已經證明了她是個學習能力極強的天才美少女。
麥冬臉色凝重。
獵戶座二號這艘客貨兩用船，正在變成一艘強力的拖輪。
「代碼1202報警可以忽略！關閉警報！」老貓大手一揮，「代碼1208……代碼1208報警，關閉20號閥門！代碼1409報警可以忽略，直接關閉警報！」
「幹得好，小姑娘。」
「第一排，第二！第四！第七！第九！第十一！」
不愧是浙大畢業的高材生，碩士去中科院讀真是屈才了。
「112.7！」
麥冬坐在獵戶座二號飛船的指令艙內，扣上安全帶，伸手打開控制面板的開關。
「214.1！235.7！307.5！314.9！330.8！341.3！」
「program adjustment plethetubook.com.comed.」
「fuel……fuel……fuel在這裏！」麥冬依次按動按鈕，指著屏幕上複雜的管線，一條一條地確認，「接下來是1號，3號，22號，23號，29號閥門狀態……貓先生！代碼1202報警！代碼1208報警，代碼1409報警！」
但極遠處的深空中能看到一個亮點，它反射著陽光，那是火星的一顆衛星，火衛二，它距離火星表面兩萬三千公里。
倒計時八百秒。
「我正在改寫飛行程序！」老貓低吼，雙爪在鍵盤上跳動如飛，「你在那邊幫我盯著！」
時間在虛空與死寂中流逝。
女孩按住耳機，「完成！」
「嗯嗯嗯嗯……完成飛行啟動前的檢查工作，一共七個部分，兩百個步驟。」女孩的聲音有點發抖，她摩擦著雙手，手心滿是汗水，黑色的短髮被汗水浸濕了，黏在額角上。
一旦錯過這個時機，魚就會重新落進水中，他們將再也撈不著了。
「我報一個數字，你就盯著一個！看看屏幕上有沒有顯示！千萬不能出錯！」老貓說，「第一個，112.7！」
控制面板上的指示燈亮起，獵戶座二號飛船的電腦開始下達指和-圖-書令，火箭發動機的渦輪泵啟動！
在整個任務小組當中，職業宇航員只有老王和老湯，他們倆會控制這座大傢伙，其他載荷專家都沒這個能力實際上手動操縱系統只是冗餘備份，獵戶座飛船的電腦中儲存著返回地球的所有程序。
深紅色的大地平原山谷溝壑在聯合空間站的腳下掠過，麥冬抬起頭，望著前方的光芒，瘦削的臉頰被照亮，她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種錯覺……自己正在朝著太陽飛行。
一輪巨大的明亮輪廓在漆黑的背景下緩緩凸顯出來，一條弧線，就像是一彎遮天蔽日的新月，那是火星的地平線，這顆星球背後的陽光照亮了火星的邊緣和大氣。在光明與黑暗的交界處，刺眼而璀璨的光芒像山巒那樣升起，某種震撼人心的磅礴力量在它的背後孕育。
「第二個，202.4！」
「六！」
「九！」
老貓的聲音在她的耳機中響起。
另一顆衛星火衛一這個時候在火星另一面，所以看不到。
「放心。」唐躍嘿嘿地低笑，「我的命……比小強還要硬。」
推進劑灌入燃燒室，點火！
「202.4！」
「五！」
老貓低頭飛快地翻動手中的手冊，這本維護手冊厚得堪比一本牛津英漢
www.ｈｅｔｕｂｏｏk•coｍ.ｃｏｍ大詞典，就算是它的編寫者都未必能把整本書記住。
倒計時四百秒。
「貓先生，我就位了！」
麥冬閉上了眼睛，所有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她已經沒什麼可以做的了。
隨著一連串清脆的「啪嗒」聲，指令艙內的指示燈和屏幕一塊一塊地亮起來，緊接著細微的「嗡嗡」聲響了起來，沉睡的飛船緩緩蘇醒，各個系統開始自檢。
「nac系統已打開。」
「屏幕上顯示什麼？」
老貓注視著電腦屏幕，它正在嚴格地測算空間站與鷹號飛船的軌跡，後者在繞行火星六圈之後就會墜入大氣層。
這是一次瘋狂的嘗試，是真正的背水一戰，絕地求存，置之死地而後生，沒人知道能不能行得通，也沒人知道能不能成功，這次連那2.477％的成功率都不存在了。
太陽再次升起。
倒計時六百秒。
發動機的噴管噴吐出明亮灼熱的熊熊烈焰，這一刻它爆發出的光芒甚至壓過了太陽，龐大的獵戶座二號飛船開始調整方向。
老貓在心裏飛快地想。
但老貓現在要在二十分鐘之內把手冊記在腦子裡，融會貫通，還要把它教給麥冬。
在過去的數十年中，獵戶座飛船來回往返地火之間這麼多次，手和*圖*書動操縱系統一次都沒派上過用場。
倒計時兩百秒。
麥冬注視著眼前的屏幕亮起，白色的英文標誌「orion」緩緩浮現，四面八方五顏六色的指示燈紛紛閃爍。
登陸器就像是一隻躍出水面的魚，而聯合空間站則是站在岸上手持長兜的撈魚人，他們只有一次捕撈的機會……當這條魚躍至最高點時猛地伸手下網，才能把它給截住。
「nac！nac系統面板！」老貓把維護手冊翻過一頁，目光瞬間掃過兩張紙面。
女孩緊緊抓住座椅和安全帶，她能感覺到巨大的推力從身後傳來，逐漸增大的過載把她壓在了椅子上。
聯合空間站在軌道上無聲地運轉，以每秒三公里的速度飛行，艙外是無邊無際的黑夜，因為它正處於火星的背面。
倒計時十秒。
「不要緊張，你能行，你一定能行！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姑娘。」老貓說，「唐躍，你還撐得住么？」
「打開了！數據鏈已接通！」
「第二排，第四，第五！第六！第九！第十！」
「聽好了，你會在控制面板上看到兩排整齊的白色按鈕，從第一行開始，從左往右數，按下第二，第四，第七，第九，第十一，然後從第二排開始，按下第四，第五，第六，第九，第十個開關ｈtｔｐs://www.ｈetuｂｏｏk.ｃｏm.com！」
漫長的黑夜終於過去了。
「怎麼盯？」
老貓面沉如水。
「214.1！235.7！307.5！314.9！330.8！341.3！」
「麥冬小姐，打開獵戶座與崑崙站之間的數據鏈！」
「二！」
「七！」
麥冬緊跟著老貓的進度，老貓的動作快如機關槍，她的動作也快如機關槍，龐大複雜的獵戶座飛船在她手中緩緩恢復了活力，飛船電腦內的程序一點一點被改寫，在麥冬看不到的地方，飛船內部成千上萬的閥門，電路，管線以及作動器都在發生改變，它們把指令艙發來命令傳達向飛船的每一個角落。
細微的震動從身後傳來，緊接著震動越來越劇烈，從座椅到控制台都發出哐哐的巨響。
「聽著麥冬小姐，我現在要教你怎樣完成飛行啟動前的檢查工作！一共七個部分，二百個步驟，能聽清楚我說話么？」老貓大聲問，「聽清楚了就複述一遍。」
「漂亮！」
「一！」老貓大吼，「獵戶座，走你！」
聯合空間站本該是人類最頂尖的造物，工程學的集大成者，但在這六千萬公里之外的深空中，它就像是一座脆弱簡陋的窩棚，在宇宙的寬廣浩渺面前，人類文明取得的這點小成就著實微不足道，甚至還有點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