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靠在攝像頭上，嘿嘿地笑，頭髮被汗水粘在白皙的臉頰上。

唐躍實在想不通火星上能有什麼麻煩，能讓老貓陷入徹底失聯的境況。

唐躍把電池板搬上小推車，然後拖出車庫，老貓帶走了十塊電池板，如今唐躍手中只剩下三十塊電池板，三十塊太陽能電池不足以完全支撐崑崙站的運作，唐躍不得不關閉了崑崙站內相當一部分耗電設備，只保留基本的生命維持和聯絡系統。

唐躍點擊滑鼠，照片一張一張地從他眼前掠過。

他把每一張圖片都放到最大，大到可以看見像素點，他在滿屏的馬賽克中尋找那隻失蹤的貓和那輛消失的狗。

兩人立即著手開始進行圖片的判讀工作。

電池板上的倒影看不清唐躍的相貌，那個影子看上去臃腫失調，像是個腦袋碩大的外星人，唐躍盯著這個影子看了很長時間，忽然想到了玩具總動員里的巴斯光年。

「這個？」

唐躍把電池從小推車上卸下來，擺在地上支好，再把電纜插緊，他輕輕拂去電池板表面上的灰塵，光滑的電池板倒hetubook.com.com映出一個碩大的圓形面罩。

說小是因為唐躍去哪兒都是死，他只能生活在崑崙站周邊這小小的地域內，在資源與補給斷絕的情況下，他所擁有的只是這麼一個註定破敗荒廢的世界。

「真是太棒了，姑娘你幫了大忙，不愧是天才美少女。」唐躍卸下明光鎧的生命維持系統，「thank you very much！」

太陽已經升到了半空中，不溫不火的像是個大燈泡，唐躍抬頭望了一眼太陽的方向，由於火星的自轉方向與地球相同，也是自西向東，而且傾角也相近，所以太陽在天球上的運行軌跡與地球上所見的基本上類似，東升西落。

另一方面，麥冬來不及休息，她喘了口氣，也一頭扎進無窮無盡的圖片中。

「唐躍！你看看這個……這個是火星流浪狗么？」

搬運切洛梅號探測器只不過是簡單地取個快遞，這完全在老貓的能力範圍之內，驅車行駛上百公里對唐躍而言不可能，但對老貓而言卻不算什麼，在過去的火星和_圖_書任務當中，遠比這艱險的工作它都成功完成過，按理來說老貓不應該出任何問題。

當唐躍擺好太陽能電池板，返回崑崙站時，麥冬已經完成了第一次拍照工作，在十五分鐘的窗口期內，麥冬一共拍攝了一千五百張照片，平均每張照片的視野有兩千平方米，這一千五百張照片合在一起，大概覆蓋了三平方公里的面積。

「唐躍，這個呢這個呢？我覺得這個看上去像！」

一旦失去聯絡，空間站就無法對火星流浪狗進行定位，以往流浪狗的定位都需要老貓的主動聯繫以及彙報位置其實火星軌道上未必沒有其他遙感衛星，依靠它們實際上也能搜索火星車，但這些衛星分別屬於不同的國家與機構，使用不同的數據通路，想使用它們需要授權，如今地球突然消失，這些衛星一夜之間全部作廢。

「嗯……不對，這是一塊斜長岩。」

沒有地球的支援，在火星上真是寸步難行。

在模糊的黑白照片中，層層疊疊的沙丘看上去就像是波浪起伏的海面，唐躍覺得自己是在這片大和-圖-書海中尋找一艘隨波逐流的小艇，而那艘小艇有可能已經被海浪打翻，永久地沉入水底了。

「這個？」

唐躍從未想過老貓會出什麼問題，後者才是他們三人當中最靠譜的，老貓在崑崙站上待了很多年，經驗豐富，資歷很老，是崑崙站實質意義上的站長儘管崑崙站名義上的站長沒有固定人選，由歷次火星登陸任務的指令長擔任。

唐躍直起身子，環顧四周一圈，三十塊電池板整整齊齊地擺在電池農場里，不遠處是鷹號飛船的下降級和車庫，百米之外就是小小的崑崙站，唐躍的世界可以說極大也可以說極小，說大是因為火星上就他獨身一人，整個星球都是他的，天地曠緲，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麥冬把所有的照片都進行了編號，從一至一千五百，與地圖上進行一一對應，下一次掃描時麥冬就會接著這一輪的進度繼續工作，直到將第一部分三十平方公里的面積全部拍完。

「老貓……老貓你究竟在什麼地方？」唐躍緊緊地盯著屏幕，眼睛瞪得老大，目光在圖片上逡巡，就差沒鑽和-圖-書進電腦里了，「老貓老貓老貓老貓老貓……」

唐躍裹著毯子坐在椅子上，打開電腦。

一千多張照片，每一張看上去都一模一樣，儘是灰黑色的原野與山丘，如果沒有編號，麥冬甚至都看不出區別來。

麥冬每一次帶著可能有結果的圖像來找唐躍，後者都是又緊張又激動，小心翼翼地進行判斷，但每一次激動都會化作失望，每一個疑似火星車的物體最後都會證實是岩石或者影子，麥冬和唐躍不肯遺漏任何一丁點線索，他們是如此地希望能找到老貓，幾乎把照片上的每一個模糊的像素都認作是火星流浪狗。

「沙丘。」

「怎麼樣？」麥冬歪了歪頭。

「唐躍……」麥冬長出了一口氣，短短十五分鐘內，她高度集中精力，眼睛都不敢眨，幾乎累得筋疲力盡，「第一輪掃描已經結束了，圖像文件正在傳輸當中……進度百分之八十六，百分之八十七，你注意接收。」

但圖片的判讀也不輕鬆，在早期間諜衛星分辨精度還不夠高的年代里，照片的分辨都需要大量判讀專家進行，這是一ｗwｗ•ｈｅtｕboｏk•cｏｍ.ｃｏm件高度專業化的工作，唐躍與麥冬都並非專業人士，不懂任何技巧，只能用最緩慢最原始的方式，一個像素點一個像素點地進行地毯式搜索。

電池板邊緣的綠燈亮了起來，這表明它開始正常工作了。

「不是，你把圖片調轉一個角度來看，這隻是沙丘的陰影。」

全球定位向來都不是一件易事，如果你想在軌道上精確定位地面上某個信號源，那麼至少要三顆衛星才能做到這一點，美國人花了幾十年時間在地球軌道上建立了gps星座，才能對地面目標進行實時追蹤，很顯然火星上沒有這些玩意。

唐躍抬手想撓一撓頭，但是手被面罩擋住了。

麥冬所使用的光學跟蹤系統並非專業的地面觀測設備，最高分辨精度也僅有五米，拍攝的照片清晰度很低，而且全部都是黑白照片，所以他們無法依靠顏色尋找火星流浪狗。

「沙坑。」

唐躍嘆了口氣。

崑崙站的室內溫度目前保持在零下十攝氏度左右，是座不折不扣的冰窖，唐躍套著明光鎧才能抵禦低溫，他在外搬運電池板竟然比待在室內更覺得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