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白皙的腳先落入了慕桑的眼中，還未抬頭，便責怪了一句：怎麼又打赤腳？
嗯。慕桑說著用左腳尖點了點地。
慕桑在門外來回走了許久，顏還在睡。院子里還很安靜。鞦韆上的藍色雨衣還未退去。院子里的花兒有些沒精神，一棵一棵垂著頭，像是有滿腹的心事。
他真是沒想法的。從他打定主意以一個朋友或者親人的身份陪在顏身邊時，他就已經沒了想法。他甚至想，如果一直得不到回應，他就一直守著，等到某一天，她能發現。
什麼是值得什麼又是不值得呢？感情的事情本來就是很難說清楚的。值與不值，重點是看當事人作何想。慕桑認為，自己是願意的。
他在日積月累的日子里，逐漸認識她，越走越深，直到深陷其中出不來。但他不懊惱，因為，由始至終，她都是坦白的，hetubook.com.com真誠的。她不欺騙他，甚至真實的有些冷絕和讓人無法承受。當滿滿的熱情被她無情駁回時，他曾想過要放棄，但是真正要放棄的時候，他才發覺，原來放棄比被她傷害還要難過。
不期然的，他想起第一次來看她的情景。荒涼的小院，長滿了及膝的草，顏穿著白色長裙坐在鞦韆上，蕩來蕩去。陽光灑在她蒼白的手臂上，一本書遮住了她的臉。她的手指很漂亮，細長潔凈，他卻感覺到了一絲寂寞。
我在原地等著，等著你願意邁出來。
他只是笑，未作答。
顏還沒有想好接下來要說些什麼，她只是覺得這樣的一句脫口而出的話，隱隱證實了些什麼——愛，或者不愛。她開始認真琢磨了。
因為好奇。
她是矛盾的。溫m.hetubook.com.com暖亦冰冷，豁朗亦悲傷，堅強亦脆軟。總之，她對立不協調，卻又能自安一處，從容生活。
一場接一場的雨，在初夏。
說到這裏，顏頓時怔住了。她像是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被人撞個正著一樣，尷尬地立在了那裡。慕桑也是一怔，他怎麼也想不到這樣一句話是顏對自己說的，他覺得自己的心像是一朵綻開的花兒，花心裏滿滿的喜悅都快要溢出來了。
慕桑笑著看她的背影，還有她在裙擺下若隱若現的沾滿濕泥的腳底，他的心裏，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喜悅。
他說：你好。
那怎麼不進去呢？
嗯。
慕桑歡喜著。彷彿這是幾年來唯一一件令他如此歡喜的事情。意識到了顏的無措，他立刻解圍：在路上還尋思要討一杯茶喝呢，這樣巧，你竟然準備著。
時間彷彿給凍結m.heｔubｏoｋ•ｃｏｍ.ｃｏm住了，他們兩個站在各自的空間里，姿態定格。心事就像是極力掩蓋的不安，揣揣著，按捺不住地躁動著。
吱呀——門開了。
院子里，各種植物精精神神，在這一簇綠色中，一株三色堇已經開出了紫色的花兒。
早上六點鐘，慕桑在山路上一步一步地走著。沒有開車，由於來得太早，他把車子停在了山腳下。他在想，此時的顏應該還在睡夢中吧？梅落昨日打電話給他，問起了他和顏的近況。他才恍然，他是沒有想法的。昨夜一宿未眠，他坐在書房裡聽了一夜的曲子。
想到這裏，慕桑笑了。
我不許你天長地久，更不願做你捆綁自由的繩索。
預報說今晚還有雨。這幾天降溫，你要多穿點。
怕你還沒醒，吵著你。
門上，已經有了斑駁的和圖書痕迹，隱隱透出霉綠色。
顏覺得尷尬，頭也不回地往屋裡走，可耳後的紅潤卻出賣了她的心思。
就這樣，他來了。他以為那個寫著「世間一切事物皆可愛」的人，必定是豁朗溫暖的。她是。可惜，她又不是。
為什麼一定要拜訪呢？
呵，清涼涼的很舒服呢！
就如梅落曾問他：這樣付出，值么？
不會的。
到時候再想啊，反正現在還沒有。你來了好一會兒了吧？
我能做的，我要做的，是想讓你幸福些。
他通過文字認識她，又被文字牽引著前來看她。臨來的前一晚，他消息她：我能去拜訪你么？
久而久之，成了習慣。似乎他原本就是無所求的，就這樣，也是很好。
如果這些假設不來臨，他會一直這樣下去。
感覺你會很早來，煮好了等你來喝呢！
呵呵呵，是吧，那你
hetubook.com.com先看著火，我去準備東西。
很早就醒了，一直坐在房間里聽歌。
那你來吧。
好奇的人都是可愛的人。只不過很容易面對失望。
等到生病了你就不這麼說了。
——慕桑
就這樣，他做了一個與她撇去情愛糾纏的藍顏。且心甘情願地守著這個冷漠待他的女子，一去數年。
這麼肯定。
通往小院的路上零落了許多潮濕的花瓣。紫色的、白色的、粉紅的。路上還有一攤一攤的積水，積水上面漂著薄軟的葉子，毫無生氣的綠色。
慕桑沒再接話，跟著顏往院子里走。然後看到火爐上燒著水，於是問：怎麼，一大早就煮茶啊？
嗯，看看吧，你總拿我當小孩子。
書本輕輕移開，後面，是一張猶如花開的笑顏。她不是驚艷的女子，卻乾淨得另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