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重重誘捕

他倒回去了。
作為三人中唯一的警察,孫鳴有責任保護他們的安全,也有責任去救林莞。事不容遲,孫鳴迅速跳到了左側的圓台上,和李唯西他們分道揚鑣。
沒等兇手提問,李唯西反問道:「你大學所學專業是天文學吧?」
宋摘星:「否則就是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絕不成為你玩弄的工具。」
林雨澤一驚,「快說。」
李唯西光著腳繼續跳,回到起始點拾起錢朗的一隻鞋,反身再次向北。
經他提醒,孫鳴再去看他剛剛走過的那些檯子,連起來的軌跡果然是個勺子形狀。
兇手:「自然。不過很快就會死了。」
「但這點蛛絲馬跡不足以說明什麼。歐彤彤家就不同,她的家裡看似美好和諧,其實和丈夫早已離心。結婚四年,書桌上擺滿了照片,奇怪的是卻沒有一張夫妻兩人的合影。這說明兩人早已達成默契,各管各的。歐彤職業是文秘,我派人查過她所在的公司,和歐彤丈夫的公司四年前就有業務往來,而歐彤也是四年前與他結的婚,時間非常巧合。這大概是一場交易婚姻。」
孫鳴卻聽得一頭霧水,「除了北斗七星的軌跡,這裏還有什麼?」
李唯西卻沒說話,只是眸光半眯,機敏地看著那扇發出聲音的木門。
對於這個問題,此刻李唯西的心中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其實從進入這個屋子以來,他也在想這個問題的答案。而這件事,恰恰是解開所有凶殺案的關鍵。
說到這,孫鳴咋舌,「難怪那小子搬家那麼快。」
兇手狂笑,聲音在封閉的室內顯得愈發詭異驚悚。
兇手:「你們三個要去不同的圓台,自己選擇吧。」
李唯西:「你說過,選擇權在我。」
他咽了口唾沫,隨即抬手。令人意外的是木門一推就開,守在門口的三個人皆是一愣。
李唯西趁勢道:「此刻,你沒有選擇。」
兇手:「我確實很喜歡這組數字。」
兇手:「很遺憾。那你又要繼續答題了。」
「段長惟,從心理學的角度上來說,你恨你的母親,大於恨你的父親。」李唯西一口氣走到最北面的牆壁處,在7號門的旁邊圓台上輕輕丟了一隻鞋。
他心下瞭然,繼續跳,繼續說道:「這間房子你本是給三對夫妻和你自己留的。但林莞徹底激怒了你,你發現林莞也有三個受害女的特質。她根本不愛你,就像三個受害女人不愛她們的丈夫一樣。」
然而兇手卻沒有給他們過多悲傷的時間。
如今不知道林莞到底在哪個門內,孫鳴轉頭和李唯西商量:「我們分開走。我走左側的,你和摘星走斜前方的。」
李唯西:「看來玻璃門是故意誘導我們進來的。」
監控屏幕後的段長惟頹然地癱在椅子上,卻給予他熾烈的掌聲,「我到底在哪裡露出了破綻?」
李唯西迅速手語告知孫鳴:「你快逃出去!7是逃生門!」
兇手冷笑,「下面的環節,該你們三個人一起回答了。」
藉著微黃的光,李唯西發現屋子四面鐵牆,更像間正方形的大倉庫。和內廳一樣,這間屋子裡也有很多門。他們擠在一個圓檯子上,檯子不大,離地面約一米的樣子,險險站住他們四個人。
頭頂的聲音變得狂躁而憤怒:「都去死!」
宋摘星險些沒有站穩,被李唯西單手扶住。高約一米的檯子在五秒內就完全著地,李唯西匆忙回答:「因為她們不潔!」
兇手:「呵。」
「但你的母親為什麼出軌呢?肯定和你那個經常夜不歸宿,脾氣又臭又硬,還常常欺辱你和你母親的父親有關。對於出軌女人的丈夫,你一樣不喜歡。所以你要把三個受害者的丈夫綁來,你要把我綁來。你讓錢朗,孫鳴和我死在這裏,完成你對數字7的終極追求和熱愛。對你來說,7代表自然界的輪迴更替和完整。」
潮濕的空氣刺|激著他們的鼻子,混合著腥臭的氣味讓人作嘔。孫鳴感覺背上很沉,猶如千斤之重。周遭黑得要命,什麼都看不見。他的腳在懸空,雙手無力地垂在一個檯子邊兒上。似乎是一個檯子,他在思考。
「北斗七星還有輔星和弼星的存在,時稱北斗九星。後來這兩顆漸漸隱失,成為『七現二隱』。你故意藏著這兩個小檯子,就是為了干擾我救林莞。」
宋摘星不失時機地問道:「林莞還活著嗎?」
兇手:「李大醫生,你很聰明。如果你真的運氣好,會找到逃生門。」
李唯西喊了孫鳴和錢朗兩個人跟著,並想囑咐宋摘星早點回家。然而他還未開口,宋摘星忽然上前,鄭重和他說道:「如果你認為我當時說了重話刺|激到林莞,導致她才失蹤,我很抱歉。」
他甫一說完,在正對他半米遠的地方忽然又緩緩升起一個檯子。原來這些檯子都暗藏在地上,由兇手操控升降。李唯西緊閉牙關,一躍而上,順勢將檯子上的蛇全部踢下去,而後接住了緊隨其後的宋摘星。
連一向剛硬的孫鳴都嘶啞了嗓子,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兩個人挨第二個檯子最近,時間爭分奪秒,就在李唯西要去接孫鳴和錢朗時,卻發現前一個檯子已經落到了地上。
經過處理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等你們很久了。」
至於兇手的問題,李唯西料定他遲早會問,眼下正是好時機。
孫鳴恍然大悟:「怪不得沒人投訴這裏,平時就是鐵的,從外面看什麼都看不到啊。」
孫鳴半蹲在圓台上,左腳已經腫脹的厲害,隨時都會危及生命。他倒吸一口涼氣,看向李唯西,「這些數字到底hetubook.com.com有什麼含義?」
那聲音呵呵一笑,「李唯西,你也有今天?」
宋摘星的聲音最靠上,「你們別動,我下來。」
「左右這些小門呢?」孫鳴困惑,「我們不打開?」
錢朗咬牙:「你這是襲警!」
沒想到竟然昏迷了這麼久,宋摘星怒目:「可惡!」
眼看檯子馬上就要停到地面上,李唯西衝著攝像頭大喊:「是你綁架了林莞!」
「都醒了嗎?」
李唯西:「老實說,我一直不懂4:28分的含義。最初以為是心理學上4:48分的自殺時間,可一路走來,才發覺你對4:28青睞的原因。」
他重新走回第六個檯子,而後又邁向第五個檯子。
兇手竟然擊起掌來,「不可小覷。」
李唯西慢慢脫下自己的外套,唇角一抹狡黠,「如果我逃出去了,死的就是你。」
孫鳴:「兇手是故意的?」
氣氛一時凝重無比,然而就在此時,裏面的撞擊聲突然消失了。
李唯西無奈,「也只能這樣了。」
他跳到孫鳴旁邊的檯子,脫下一隻鞋,丟到了斜前方的圓台上。鞋子一沾上去,只聽砰的一聲,圓台表面直接炸成碎片。
孫鳴:「讓錢朗回去吧,這裏也很危險,我留下來保護你們。」
然而電光火石間,孫鳴所在的圓台忽然鐵刺凸起,一下子刺穿了孫鳴的左腳掌。鮮血四濺,尖銳的鐵刺頂著皮肉像乍然綻開的彼岸花,詭譎凄艷。幸好孫鳴反應快,他的右腳險險站在了鐵刺與鐵刺的縫隙間才算保住。
李唯西向眾人道別,宋摘星忽然緊跟了上來。
李唯西最後的知覺,看到內廳的大門被打開,錢朗慌張地直奔他們跑來。
錢朗倒下時眼睛充血,唇角卻微笑著。毒液遍布全身,讓他四肢已經僵硬。成百上千的蛇覆蓋住了錢朗的身體,嘶嘶聲環繞在耳。宋摘星不忍看,眼淚卻停不住地往下流。整個房間猶如一片蛇的海洋,他們站的檯子是唯一的荒島,一時之間腹背受敵,四面楚歌。
李唯西沒回答他,但他的表情落在宋摘星的眼裡,讓宋摘星意識到配合李唯西查案的人一定是一個高手。不過,這個人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至少宋摘星一無所知。
四人腳下的台柱子開始下降,一點一點靠近地面。孫鳴大驚,才知道這是可以升降的檯子。與此同時,檯子下面的毒蛇好像就等這一刻似的,慢慢地向他們逼近。所有人都開始慌亂起來。
「你大學所學專業是天文學,4和28這兩個數字應該熟捻於心。東南西北四個天區,一共二十八星宿,如果把屋子裡安全的檯子比作星辰,那麼我剛才一路走過來的軌跡正是北斗七星的軌跡。」
但孫鳴看不出來任何圓台的規律,只覺得亂七八糟的,讓他更加困惑。
第四個圓台之上,李唯西、宋摘星和孫鳴背靠背圍成一圈,等待著兇手的提問。
宋摘星想,他又答對了。因為第三個檯子在半米遠的地方升了起來。李唯西趕緊跳過去,宋摘星第二,最後是孫鳴,總算又過了一關。
宋摘星知道兇手來者不善,但看如今情形,似乎比預料的還要糟糕。李唯西始終沒再說話,卻聽頭頂聲音直衝李唯西而來。
兇手:「左右各一,你選吧。」
兇手更加乾脆:「猜猜看,我為什麼要殺死你?」
長久的沉默。
李唯西前方的檯子緊挨著另外一扇門,又到了一個選擇的關口。
這句話一直壓在宋摘星的心裏,她很難過,如今在林家看他焦頭爛額的樣子,更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慢慢走到她面前,同樣鄭重地回應她,聲音清冽溫柔。
按照圓台的軌跡來看,不同的圓台路線應該可以通向不同的門,如今出現岔口恰恰說明這一點。孫鳴左側的圓台如果一直往前走的話,則會到達西側牆壁上的門。而宋摘星斜前方的圓台則最終會到達東側牆壁上的門。
第四個檯子緩緩從地面升起。
他挺身道:「既然你藏著掖著,我為什麼要回答你。」
李唯西逼向兇手,「我絕不會和摘星分開。」
兇手很長時間沒有說話。直到孫鳴痛得阿呼出聲,頭頂的聲音才又傳了下來。
連錢朗,都沒有逃出去。
林雨澤如今目色渾濁,莞莞的失蹤對他來說是個巨大的打擊,他已經無力再去想其他的了。
李唯西輕語:「台柱子抹了防蛇葯,兇手故意的。」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修長的手指微蜷,李唯西答道:「段長惟。」
圓台下的毒蛇盤繞在一起啃噬著錢朗最後的屍骨,孫鳴和宋摘星屏息,當李唯西也寂靜下來時,整個房間都是群蛇互相纏繞濡濕的聲音。
孫鳴心中暗暗不解,難道房間里不就他們三個嗎?只是兇手這樣問,肯定有他的用意。他環顧四周,看著四面牆壁上的那些門,猜想門裡是不是有失蹤的林莞。如果算上林莞和錢朗,房間里就是有五個人。
他想起晚上在林家接的那個電話,頓了頓,說道:「因為你愛林莞。」
兇手:「由不得你。」
好似知道了李唯西的意圖,段長惟大驚:「李唯西!你會後悔的!」
「林莞?」孫鳴臉色瞬間慘白。
「什麼?」宋摘星一臉懵怔。
一隻兔子倒在了裏面。剛才的撞擊聲應該就是兔子撞門造成的。
段長惟:「當然。」
李唯西:「到達李昕家裡時,趙平志不在家,但顯然還沒吃完飯,說明他走得很匆忙。孫警官一直聯繫也沒有聯繫到,當時我就有疑心,他妻子剛死,他不會無故消失。直到你誘和-圖-書導我們進來這個地方,我便確信了這一點。既然綁架了趙平志,其他受害人的丈夫自然也會在你手裡。」
錢朗出聲:「這是哪裡?怎麼什麼都看不見?」
一側的孫鳴破口大罵:「你這孫子,有種下來單挑!」
他收回手,側身向林雨澤說道:「林莞的失蹤是一場有預謀有計劃的失蹤案件,並不是兇手的突然起意。我怕兇手還會對林家不利,林老您也要保護好自己。」
兇手微停了幾秒,饒有趣味地問:「我最喜歡的數字是幾?」
李唯西:「你一定是有故事的。你犯的罪,殺的人,說過的話都會讓你的故事有跡可循。如果我死在這個房間,那麼警察最後就會發現七具屍體。你有意在受害人肚子上挖下數字1、8和7,主要目的不是告訴我們你在哪,而是你沒有殺完人。你會在受害人丈夫的肚子上再寫下4、2和5。」
如今他跳到了東側牆壁的附近,圓台緊挨著一扇門,就在他伸手可觸的地方。
面對李唯西的詰問,兇手反而如釋重負般放鬆下來。
兇手沒有回應。
他的生命像被剜去了一個缺口,錐心的痛感排山倒海向他襲來。他哭得不能自己,手指上明明還殘存著她的溫度,可她再也沒有了。
李唯西讓孫鳴放心。而後折回身看向東南角的攝像頭,一步步逼近,「你很喜歡蛇吧?陰冷,孤僻,佔有慾重,報復心強。」
段長惟:「八分鐘,很難。」
李唯西暗暗算著圓台的個數,一邊往孫鳴的方向走,一邊說:「許藍的年紀24歲,正是你母親嫁給你父親的年紀。歐彤彤年紀32歲,是你母親出軌的年紀。李昕50歲,則是你母親死去的年紀。如果沒猜錯,在你7歲那年,你必定藏在了一個封閉的空間里,目睹你母親與別的男人在一起,然後被你父親發現。你的母親被你父親打的半死。」
孫鳴低頭看了看檯子下的蛇,這些蛇花色不一,異常扭曲,吐著蛇信子蔓延整個房間,多得讓人噁心。只是很奇怪的,那些蛇都沒有沿著台柱子爬上來,但凡剛沾台柱子的邊兒,蛇就轉頭避開了。
他毫不猶豫地跳到第七個檯子上,離得近了才看清那扇門上標著數字1。
段長惟吃驚:「你在測謊?」
李唯西示意孫鳴脫掉自己右腳上的鞋子。
兇手呵呵笑起來,冷冰冰的,「你就這麼執意地要救林莞?」
兇手聲音帶著怒意,「你一定會死在我的手上!」
很輕微的,一聲接著一聲,讓人頭麻。
「小心!它最毒!」孫鳴提醒他。
他開口解釋,暗暗爭取三人恢復體力的時間。
李唯西指著中間那條安全的圓台軌跡說道:「以天龍座為中心,我這組是大熊座,你那組是小熊座。」
機器升降的聲音再次出現,不同以往,這次出現了兩個圓台,一個在孫鳴左側,一個在宋摘星斜前方。
如果再往前跳一個檯子,李唯西將會到達北側牆壁。北側牆壁上立著三扇門,門上依次標著2、7和5。只是2號門在東北牆角處,5號門在西北牆角處,而目前的檯子到達這兩扇門都很難。
李唯西冷笑,「你完全可以和我當面談。可是你不敢。」
李唯西:「能準確殺死受害人卻不出現在監控鏡頭裡,肯定是熟悉這幢建築的人。熟悉建築的每一個角落,熟悉每一個監控鏡頭檢測到的位置。在林家第一次見你,我就猜到前三起的案件或許和你這個建築師有關係。但從你的微表情來看,你是一個儒雅、耐心並且溫柔的人,甚至連定製的手機鈴聲都在強調這一點。不得不說,你給我的第一印象確實很好。」
李唯西走到離攝像頭最近的一個圓台,慢慢彎身,笑意逐漸浮現在臉上。
李唯西面色一寒,「不好。」
李唯西緊攥著拳頭,抬眸的一剎帶著勝過千軍萬馬的凌厲。他迅速變得冷靜,透過攝像頭直逼兇手,「你也不過如此。」
錢朗:「我剛從玻璃橋下來,四面八方的玻璃都不見了,圍牆換成了鐵牆,玻璃門換成了鐵門,到處都是鐵板一塊,根本出不去。」
那個圓台緩緩下降,最終成為毒蛇的棲息處。圓台再也沒有升起來。
下降的圓台反倒讓孫鳴活動更快,7號門乍然打開,映入眼帘的是條狹窄的通道。孫鳴咬牙,破門而出的剎那,他回身再次看了一眼這個房子。
兇手恥笑的聲音卻傳了出來,「還有一個小時就到四點二十八分,你們沒有機會了。」
玻璃大門沒鎖,由著李唯西推開,四人走上玻璃橋,才看清橋下全是足米長的鐵刺。倘若有人摔下去,必會整身穿透,當場死亡。李唯西觀察了鐵刺的位置,環繞整個小樓,將這幢建築與外面徹底隔絕起來。
「孫鳴!」
兇手似乎並不意外,並且給予李唯西讚美,「你很聰明。說說看。」
經過處理的聲音摻著讓人壓抑的質感。
室內的屏幕已經漆黑一片,段長惟大吼著按了總按鈕,只見鐵屋裡的所有圓台都開始緩緩下降。
宋摘星看著兩側牆壁的裝飾除了橫線毫無其他,遠看起來像個五線譜。白熾的燈光打在一扇又一扇門鏡上,映照著他們的身子一層疊著一層向里延伸。她抬頭看了看天花板的吊燈,繁花紋路很像中世紀的建築風格,但房間卻沒有窗戶,只有一扇扇門,顯得詭異無比。她邊走邊想,這到底是一座怎麼樣的房子,由怎麼樣的人建造,正思索時,忽然聽到左手邊第五扇小門有咚咚的聲音傳出來。
她的眼眸炙熱,以示和-圖-書堅定的決心。至少今夜,沒有人可以把他們分開,她想。
從上面爬下來的宋摘星摸了摸周邊,確通道:「我們在半空中,一個檯子上。」
宋摘星:「我不會讓你得逞!」
「這建築違規啊,竟然沒人舉報?」孫鳴皺眉。
封閉的房間出現巨大的轟隆聲,只見所有的圓台緩緩從地上拔起。蜿蜿蜒蜒,依次挺立在李唯西和孫鳴的前後左右。包括他們剛剛跳過來的幾個檯子也重新升了起來,第一個還帶著錢朗屍體的血跡。
殘屍不存,毒蛇肆意,像極了人間地獄。
兇手的聲音變得意味深長,「你要打開這扇門嗎?」
李唯西緊接著對向兇手道:「142857這串數字你不陌生吧?142857,又名走馬燈數。它發現於埃及金字塔內,證明一星期有7天。在你研究生畢業的論文里,你專門探討了這組數字。你甚至在論文中直截了當地說『數字7對你來說是個特別的存在。』」
李唯西接了一個電話,全程只說了「我知道了」四個字,面色凝重。他召來孫鳴耳語幾句,孫鳴點了點頭,轉身去辦。
如果踏上左邊的小檯子,則會通向西北角的5號門。如果踏上右邊的小檯子,則會通向東北角的2號門。如果不選擇小檯子,直接跳到前面的大圓台上,李唯西則會直達7號門。
潮濕和腥臭的氣味來自檯子下面的蛇,成群結對,一堆疊著一堆。屋子裡只有這一個圓台,靠在一個角落裡。倘若俯視來看,將正方形的房子按上北下南左西右東的方向來標記,那麼他們站定的位置則是在西牆和南牆的毗鄰處。展目四望,鐵牢堅固,即使已千般小心,他們最終還是落在了兇手手裡。
李唯西長睫半垂,目色溫潤。
整個內廳很大,除了木質地板便是無數個小門,小門上各鑲嵌一整面鏡子,活像一座迷宮。四人進來后李唯西左右環顧,似乎嗅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他拿出手機,發現全無信號,不覺眉頭緊皺。
李唯西呼吸微滯,緩緩說道:「在古希臘神話中,相傳美麗善良的少女卡力斯托被天神宙斯強|暴,生下兒子阿卡斯。但這件事卻被宙斯的妻子發現,便利用神力將卡力斯托變成了一隻醜陋的大熊。兒子阿卡斯成年後,在狩獵過程中甚至險些殺掉變成熊的母親。宙斯可憐這對母子,所以將阿卡斯變成了一隻小熊,母子才得以團聚。但宙斯的妻子悄悄派了獵人和兩隻獵狗追趕它們,所以我們會看到這隻大熊夜夜都在天上徘徊,永遠也不落到地平線下面。」
而李唯西則迅速向北側牆壁跑去。
兇手不慌不忙,「遊戲之前,先熱熱身吧。」
李唯西看著攝像頭,目光冷靜。
李唯西:「7。」
他接著說:「李昕是個有潔癖的人,家裡收拾的相當整潔。但她的丈夫則不然,泡麵不倒,筷子丟到地上,毛巾和襪子晾在一塊,既邋遢又糊塗。所以她的丈夫無視家裡的單數碗碟,無視有沒有鏡子,無視李昕的一切情緒。李昕應該是經常邀第三者進家,所以專門給他準備了一套碗碟,可惜她丈夫從未發現過。」
宋摘星鏗鏘出聲:「如果我們全答對了,你得答應我們一個要求。」
兇手微愕:「什……什麼?」
「遊戲之前,李大醫生可否告訴我,屋子裡多餘的三個人是誰?」
斜對角的上方有個攝像頭,兇手的聲音隨著出現。
藉著不明的燈光,李唯西看見那扇門上標著數字4,搖了搖頭,「我要繼續走。」
兇手的聲音有些驚懼,「你怎麼會……知道?」
孫鳴慢慢走近,聽著響聲很像是頭的撞擊聲。宋摘星也跟過去,擔心裏面就是失蹤的林莞。李唯西怕宋摘星靠的太近,自然也移動步子。
李唯西穩住呼吸,逼問他:「你到底想怎樣?」
兇手有片刻的怔愣。
兇手:「選擇權在你。」
「我想,我知道林莞是怎麼從林家消失的了。」
聲音做了特殊處理,根本分辨不清是男是女。
李唯西:「把受害人分別裝在衣櫃里、電梯里和棺材里,不僅僅是尋求犯罪升級吧?因為你恐懼密閉環境,所以你要將這些女人裝在你最不喜歡的地方。」
「歡迎你們。」
李唯西幾乎不假思索地從一堆地址里挑出了這個。
李唯西心中一熱,步子隨即邁出。燈光璀璨的客廳里,時針指到八點整。
他猶豫著要不要抬起胳膊,忽然有個手指快速地在他掌心劃了一下。他整個人一驚,而後慢慢舉起手,高過頭頂,伸出了數字——8。
孫鳴疼得咧嘴。整個左腳掌就這樣被鐵刺直接釘在了圓台上。
然而已經遲了。小房間里燃著迷|幻|葯,在門推開的剎那,三個人就註定要昏倒在這裏。
段長惟:「你問我的那個問題,是故意的嗎?」
「你什麼時候懷疑的我?」
兇手沒有說話,李唯西繼續說道:「許藍家裡地方很小,東西也不多。我檢查許藍房子的時候,發現她隔壁的租客屋子裡有盒打開沒喝完的酸奶。巧的是,裝酸奶的袋子上印的logo是許藍打工所在的便利店logo。便利店並不在住處附近,租客不會跑那麼遠去買酸奶,很有可能就是許藍送他的。」
兇手:「可惜你快死了。」
「不!」
兇手說完,李唯西所站檯子的前面果然又升出來兩個小檯子。比現在的檯子小很多,只能站住一個人。
然而檯子又開始下降,伴隨著聲音的質問:「回答我,她們為什麼該死。」
兇手:「都說你是破案頂級專家,果然www•hetubook•com•com沒讓我失望。」
然而他的聲音未落,李唯西便將外套一甩。伴隨著段長惟的嘶喊聲,外套飛向半空,啪嗒一聲搭在了牆角凸出來的攝像頭上。衣服將攝像頭堵得嚴嚴實實。
孫鳴和宋摘星心中一沉,沒想到那麼短暫而又隱秘的動作竟然被他發現。
李唯西:「我會死在這裏。」
他一腳碾碎圓台上的毒蛇,對著攝像頭髮狠:「我一定會抓住你!」
「終於有人能懂你,你自然滿足。不過可惜什麼?」
李唯西:「現在人多嘴雜,還不能說。我們先去太平里一趟。」
錢朗點頭,「我馬上就去。」
他說完便轉身出了內廳,奔著大門而去。內廳的門再次關上,偌大的房間一時靜極。
說話間其他人也都站了起來,貼著宋摘星往外試探著。
孫鳴皺眉,「錢朗?你沒跑出去?」
「錢朗!」孫鳴淚奔。
「短時間查的這麼細?」連孫鳴都不可思議,「誰查到的?」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看著一臉愧疚的宋摘星。燈光打在她的臉上,顯得蒼白如紙。
李唯西拿起孫鳴的鞋子,重新回到他的圓台軌跡上,跳過第四個檯子,第五個檯子,第六個檯子,來到他剛剛站定的第七個檯子上。兩個小檯子仍然挺立在他的兩側。
兇手在遊戲過程中獲得心理快|感。而這,恰恰是他們與兇手談條件的砝碼。兇手的樂趣,不過在於折磨他們罷了。
「李唯西,我是誰?」
宋摘星徹底消失在房間里。
頭頂的聲音露出輕蔑的意味。
兇手點頭,「成全你。」
兇手:「越來越刺|激了。」
兇手有些哽咽,緊攥的拳頭猛地砸在桌角上。
李唯西:「無可奉告。」
「啊!」
房子里重回寂靜,每個人都捏著一把汗,宋摘星緊張地看向李唯西,不知道他能否答得上來。李唯西面色清寒,心知兇手將他們玩弄于股掌,如果現在他答錯一字,境況必會雪上加霜。
兇手:「那麼遊戲繼續。」
李唯西:「如果答對了,你要將所有圓台都升起來。」
李唯西:「但你並沒有放我出去的打算。」
「我很怕你當天沒有和她說明白。你應該和她說『很重的話』,只有這樣她才能明白我的心意。」
「開始吧。」
李唯西像一頭髮瘋的怪獸,唇角緊閉,雙目露出兇殘的精光。
千鈞一髮之際,錢朗猛推孫鳴一把。孫鳴身體不受控,在最後一剎那抬腿跳到了李唯西的檯子上,而錢朗雙腿卻被毒蛇緊緊纏住,頃刻間面色發紫,重重向後倒去。
「我寂寞很多年了,如今被你說出來,覺得既滿足又可惜。」
片刻后,兇手毫無溫度地說道:「很可惜。你答得太慢了。」
同行三人十分震驚,連頭頂的聲音都沒有第一時間回應。
「李唯西,你作弊啊。」
李唯西搖搖頭,「一切謹慎為上。」
他不斷地跳在那些圓台上,緩緩說道:「你很愛林莞吧?所以在得知她失戀后,想重新贏得她的心。但林莞性格固執,喜歡我那麼多年,絕不會輕易死心。林莞是個大大咧咧的人,你作為她親近的朋友,會知道我很多信息。你本以為我傷了林莞的心,她就會看到你,但她的執念讓你因愛生恨,就算死,也要和她死在一起。」
他的回答速度太快,讓兇手有些猝不及防,「怎……怎麼會。」
兇手譏諷:「遊戲繼續。下面是道運氣題,如果你死不了,可以再來找我算賬。」
「我!絕對不會饒過你!」
兇手看著那些被他消滅掉的陷阱檯子,凄凄一笑,「你都知道了。」
李唯西和宋摘星大驚,而他們所站的第四個圓台卻開始下降,李唯西迫不得已,抓住宋摘星的手跳到了斜前方第五個圓台。
李唯西直視他,「你雖然活著,心卻早死了。」
李唯西眸色不明,卻仍然迎上他的話鋒,「三位受害人的丈夫。」
兇手驚嘆:「何以見得?」
兇手:「藏著?」
孫鳴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時間緊迫。
李唯西看著目下的圓台,指著兩側道:「這兩邊應該還有其他的檯子。」
李唯西點頭,「我在觀察你思考時候的表情。」
「啊!」宋摘星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往李唯西身邊靠了靠。
孫鳴緊貼著門鏡,作為一名老警察,就算門內不是林莞,聽這響聲也肯定是活物。他回頭看著他們道:「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兇手靜默了十幾秒,「好。」
「所以你害怕封閉的環境,你恨所有出軌的女性,你的一生,都活在你母親的陰影之下。」
「我們繼續遊戲。」兇手忍住笑,「不過遊戲之前給你個選擇,你要打開面前的門嗎?」
李唯西攜著宋摘星一起跳過,孫鳴緊跟在後,再回頭時,第三個檯子已緩緩著陸。
李唯西賭對了,看來他剛才的猜測不錯。那麼所有的線便通了。
晚上七點四十五分。整個林家燈火通明。
行車一個多小時,李唯西、宋摘星、孫鳴和錢朗四人來到7區。太平里緊鄰郊區,附近多工業工廠,整個大區都是低矮的樓房和廠房。沒有路燈,街道很黑,四個人走得很近,藉著微茫的月光來到18號房。
他甫一說完,李唯西和宋摘星的前方又出現了兩個圓台,一個在宋摘星身側,一個在李唯西身側。李唯西心知不好,緊緊握住宋摘星的手,手心的汗如漿黏膩。宋摘星垂眸,她從未發現他如此緊張過。
段長惟哀嘆道:「無所謂了。還有八分鐘就四點二十八分了。」
段長惟:「替你查我的人是誰?」
林雨澤派保鏢隨他一起去和*圖*書,被李唯西拒絕,「我怕這也是兇手的局,等到了那邊摸清情況,再派人來通知你。」
三個人停在第三個檯子上,高度的緊張使他們汗流浹背,體力嚴重消耗。李唯西關切地看了看宋摘星,發現她尚算安好,這才半鬆了一口氣。
李唯西:「我一直沒有停止過對你的懷疑。不過真正讓我確信是你所為,是在到達李昕家之後。第三者的碗碟,趙平志的失蹤讓我察覺到兇手的真正目的就是在林莞身上,所以我又返回到林家。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消失,除非有人在撒謊。你確實很厲害,甚至做好了對付我的準備。如果不是我派人查了你的背景,也不會這麼快破案。」
李唯西失控大喊。他當然知道她的意圖,她在為他當試驗品。如果她跳的對,他便能緊跟而上。如果她跳上去遭遇不測,那麼另一個圓台就是安全的。
李唯西:「現在就是我和你的對決,希望你不要輸的太慘。」
隨之兇手說道:「這是我獎勵你的。」
半晌,李唯西做了一個更加大胆的決定。
宋摘星附在李唯西耳邊決絕道:「我先來。你一定要逃出去!」
李唯西淺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風衣袖口蹭到的她的耳鬢,留下一絲清淺的香氣。
他沒再說話,靜等他下一個問題。
孫鳴面色發白,咬著牙對李唯西說道:「出去要緊,不要管我。」
「摘星……」
他跳到屋子中間,向北面的檯子又丟了一隻鞋。只見鞋子一觸碰到圓台,圓台上就噴起火來,瞬間將鞋子燒成灰燼。
兇手:「牙尖嘴利。」
太平里7區18號。
「檯子很擠。」李唯西皺眉,「大家務必小心,不要摔下去了。」
李唯西展目四望,審視著所有的檯子組成起來的軌跡。當然其餘的檯子在孫鳴看來仍是一團亂麻,然而李唯西卻暗暗驚嘆,驚為天人。這必是偉大的藝術,融入了一個建築師所有的心血方能造就。殺人已不是這項工程的最終目的,兇手想要表達的,自始至終都是他自己的故事而已。
李唯西冷笑,「那麼你讓我繼續走的用意是什麼?」
是李唯西的聲音。
機械的聲音再次響起:「遊戲正式開始。」
這下孫鳴徹底明白了,「自從段長惟的母親死後,他就開始了這一系列的陰謀。他早就想死了。」
李唯西在最後一秒站到了小檯子上,而後向段長惟說道:「數字2代表不詳。我選擇2號!」
而後他守在一張地圖前,標出了三起受害者的地理位置,沉默了一會兒。交代孫鳴辦的事很快就有了回復,八點左右警局來了消息,按李唯西的要求找到了同時帶有1、8和7的街道位置,足有三十多條。
兇手:「既然調查的那麼清楚,何必再問。」
宋摘星臉色微瀾,其實這點她也猜到了,但是從林莞失蹤后她又很快否定了這個念頭。畢竟林莞和前面三個受害人的情況完全不同。
頭頂的聲音機械般一笑,「李大醫生果然不一般。」
「我們往前走。」李唯西盯著內廳的盡頭說道。
孫鳴來不及細想,忍痛拔|出|來自己的左腳,用儘力氣跳過一個接一個檯子。
李唯西忍著淚在最後一秒跳到了他那一側的檯子。
兇手再度開口:「房間里有幾個人?」
孫鳴徹底明白了,他們像被疊羅漢一樣放在了一個高處。而他之所以感到那麼沉,是因為他在最底下。
「你選的三個受害人,第一個是24歲的許藍,第二個是32歲的歐彤彤,第三個是50歲的李昕,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婚內出軌。」
兇手自通道:「只要你答對了這道題,我會成全你。」
李唯西自然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如果不救林莞不救孫鳴不救其他人,他一個人或許真的可以逃走。
連孫鳴都十分吃驚。如果兇手真的是段長惟的話,從與段長惟見面到現在不過幾個小時,李唯西如何能將他查的那麼詳細。
18號房由圍牆圍了一圈,中心是一幢三層小樓。奇怪的是小樓沒有一個窗戶,只看得見一樓的一扇木門。而外面的圍牆則全部是由玻璃製成,所以哪怕隔得很遠,仍能看清院內的擺設。正對他們的是一扇玻璃大門,在眾多鐵皮門中顯得格格不入。門后是一段精心設計的玻璃拱橋,很長很窄,連接大門和小樓的木門。
兇手的聲音一直沒有出現,讓李唯西有了喘息的機會。
他回頭,看向孫鳴和錢朗,「你們得回警局一趟,需要增派人手過來。」
「我也可以保護你。」
李唯西皺眉,「什麼?」
他說完將鞋子丟到了左側的小檯子上,只見小檯子乍然打開,從裏面鑽出一條兩米多長的眼鏡蛇。碩大的腦袋和鋒利的尖牙足以讓人心驚肉跳。
李唯西沉默片刻,繼續向前走。直到推開了小樓的正門,四個人皆是一驚。
李唯西不動聲色,「我會死在你的後面。」
李唯西再次搖了搖頭。
宋摘星跳躍的時候連帶著李唯西趔趄一把,半空中她甩掉了李唯西緊緊握住自己的手。就在她到達圓台的一剎那,圓台表面忽然打開,宋摘星直接漏了下去,連一聲驚詫都尚未喊出來。
聲音未歇,屋子裡的燈乍然打開。只是燈光冷寂寂的,很是昏暗。
李唯西呼吸微滯,忙了一整天,他竟疏忽了她的變化。
第五個檯子緩緩下落,李唯西和宋摘星大驚,留給他們的時間只有五秒。
「我想,你們也不想一起死吧。」機械般的聲音冷冰冰的,「你們三個背靠背,我問的問題和數字有關,你們只需要抬起手告訴我是幾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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