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的接待由四人變成了六人，換了新的制服，不再是以前那種黑黢黢的西裝小外套。
更何況其中有一半是走的傅明予的賬戶。
說到制服，阮思嫻沒想到恆世航空又貼心地改制度了，發了春夏冬各兩套，堆一起足足有一大包。
但不能這麼跟人說，俗氣。
……
說完，又拿出手機，「我們加個微信吧，私人的，可以嗎？」
HR錄入內網信息的間隙，阮思嫻抬頭打量著這裏。
阮思嫻總覺得這裏的氛圍有點像某種地方，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
「唉……」
阮思嫻？
說不定開個三倍年薪都能接受呢。
飛行部的分部hr是個年輕女生，給阮思嫻蓋章的時候時不時悄悄打量她，嘴角有兩個淺淺的梨渦。
柏揚引著她往外走，「傅總叫我來的，說制服多，女生拎著費勁。」
最後一句話，擲地有聲，突然轉折，打得駐足垂聽的人措手不及，一時集體希望自己聾了。
反正人已經被搶走了，宴安不做無謂的掙扎，只是對這個女人本身有點意思，說話的時候也不自覺帶上頗些調侃的味道。
而阮思嫻只想翻白眼。
擱下手機，倪彤轉頭問：「阮思嫻回來了？」
消息發出去后，她才想起江子悅幾天前就去西班牙度假了，這會兒應該剛起飛不久。
若是換了別的女人，看著傅明予這紳士的眼神，感受到他語氣明顯轉折中流淌出來的偏心，可能真的要當場淪陷。
傅明予停下腳步，回頭道：「還有事？」
看來這腦補的臭毛病他還是沾上了。
阮思嫻道：「那我先走了，還要去領制服。」
何況還是歸傅明予掌管的飛行部。
「可以啊。」阮思嫻拿出手機，卻正好發現有一個來電。
旁邊的同事小聲道：「你怎麼遲到了？」
「風流倜儻、洒脫不羈——這些都跟他沒什麼關係。」
反正也不是多特別的名字，萬一就是同名同姓呢？
為m.hｅtuｂｏok.ｃom•cｏｍ什麼？
「宴總您好，找我有什麼事嗎？」
阮思嫻大概也是聽出了宴安的意思，笑著說：「宴總為什麼這麼說？」
誰要你轉達了？？？
他表情稍鬆了些，「沒關係。」
現在的薪資光是交稅都快趕上她做空姐那會兒的工資了。
——她姓阮。
兩人一起出了電梯，柏揚把阮思嫻送上車才轉身回公司，這一幕恰好被開完會出來的倪彤撞見。
「喂？請問哪位？」
話說到一半，她看著LED屏幕倒映出浩浩蕩蕩一大隊人，而為首那個……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女飛呢。」女生手上動作利落，不停地簽字蓋章，但不影響她閑聊，「而且還是ACJ31機型，我聽說這一批都好厲害，競爭特別大，咱們公司招進來的有幾個放在別的公司都得是首席機長預備役呢。」
說到這裏的時候才看了阮思嫻一眼，輕輕帶過，又收回目光，「麻煩遵守一下行業規則，否則我不介意截胡你手裡的巴厘島旅遊合約，到時候你也可以看看你家老爺子會不會讓你提前幾十年入土為安。」
想到他拿錢求著自己的樣子，阮思嫻覺得渾身的細胞都舒暢了呢。
這不是她想象的重逢畫面。
阮思嫻不知道宴安和傅明予兩人一直看對方不順眼，只覺得自己竟然這麼搶手，早知道多訛傅明予一筆了。
身邊的同事還在說話：「你是沒看見，剛剛王樂康看乘務長里就你一個人缺席，臉都氣黑了。」
冗長的玻璃長廊，似乎有一道道陰風吹過。
不用想也知道誰在說話，阮思嫻還沒回頭，先見到地上一道被拉長的影子。
阮思嫻：「……傅總真好，我好感動。」
一樓寬敞的大廳右側換上了ACJ31大型模型，像標誌一樣佇立在顯眼的地方。
要走了？
而玻璃長廊只剩下面對牆面的阮思嫻和背後面對她的傅明予，以及眼觀鼻鼻觀心ｈｔｔps://m.hetｕbｏok•cｏm.ｃoｍ的柏揚和四個助理。
「我先接個電話？」
「呀！」阮思嫻故作驚慌地退了一步，「您聽到剛剛的話了？不好意思啊，我都是聽說的，不知道傅總本人是這麼的……」
阮思嫻頓了頓，「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朋友。」
阮思嫻拿著手機走出去，右拐就是一個玻璃長廊。
她本來只是想跟宴安一起諷刺一下傅明予，但是這下被人撞見了，指不定這人又要腦補她在表達愛慕之情了了。
阮思嫻簽合同的時候專門數了小數點，數了三遍。
他聲音里沒什麼溫度，和這玻璃長廊有著微妙的契合感，「如果你沒事做，先考慮一下怎麼處理你剛剛分手的那個網紅在微博罵你的事情，別沒事來騷擾我的人，更別想挖牆腳。」
同事愣了下，「誰？」
正好柏揚提了下時間，傅明予抬腳就要走。
算了。
遠在西班牙的江子悅放大照片看了會兒，下了定論。
狗男人難道你忘了泰晤士河畔的阮思嫻了嗎？
「宴安，最近很閑？」
「溫文爾雅、儀錶堂堂……」
耳邊的通話突然戛然而止，聽筒里傳來機械女聲：「請稍等，對方通話中，請不要掛機。」
「嗯。」傅明予猜到阮思嫻接下來又要重複那七個成語展示她的詞彙量，於是及時打斷她，「誰說的？」
在倪彤發散思維的時候，阮思嫻已經在人事處辦理了入職手續。
倪彤心裏不爽，用力在門口的打卡器上刷了指紋，然後從後門悄悄溜進去，坐在後排角落位置。
傅明予腦海里突然出現那張照片，阮思嫻穿著飛行員制服，筆挺的襯衫在腰間驟然收攏，不盈一握，曲線忽又婀娜伸開，下面黑色褲子修長利落。
明顯不知道這號人物。
她又羞怯地瞟著阮思嫻，「你還是最佳學員，好厲害啊。」
不知道的又要拜倒在他西裝褲下了。
「不客氣。」
於是貼心的柏揚就m.heｔuboｏk•ｃｏｍ.coｍ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他笑著接過阮思嫻的袋子，「我來吧。」
幸好飛行員們身體素質都很高，即便阮思嫻是女生拎起來也不費力，只是不太好看罷了，感覺自己在一群來來往往的靚麗空姐旁邊對比更加明顯。
阮思嫻，就是那個讓她成為「低配版」的阮思嫻。
電話里，宴安的笑得放肆，跟鵝叫一樣。
從她踏入世航的那一刻起，就發現變化不小。
聽著像是開玩笑，所以很容易讓人放鬆下來。
倪彤拿手機拍下來，發給江子悅。
直到電梯到了十四層，倪彤終於回過神。
「算了。」倪彤沒再搭理。
你忘了那個你等了一晚上的女人了嗎？
「傅總！」
「你看，就是她。」
話畢，電話掛，傅明予轉身看向阮思嫻，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彷彿宴安隨著電話一起掛了一樣。
hr笑著點頭：「嗯嗯，你接吧，我這裏還有很多東西要錄入。」
不然以江子悅的說法，發生了那種事情的阮思嫻，怎麼可能再回到恆世航空。
但是阮思嫻對數字敏感，這串號碼並不陌生，應該是近期聯繫過。
還是飛行部的飛行員？
阮思嫻突然叫住他。
這個長廊連接飛行部國際會議室與行政部，寬七八米，日光透過一體的玻璃照射進來，透出冰冷的感覺，折射出一股科技感，顯得這裏更清凈了，並且有擴音效果，遠處的腳步聲都能在長廊里回蕩半圈。
可不是，他肯定每天早上起來照鏡子都覺得自己帥爆了。
他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其實到現在，她都還能背出自己原來的工號，只是抬頭的字母變了而已。
「我這邊好了。」HR答應了兩張一大一小的單子給阮思嫻，「小的這張這是你的內網賬戶以及工號，還有一些其他的登錄密碼都在裏面，然後這張是流程單，你拿著去十六樓飛行部報道蓋章，那邊弄完后再去後勤部領取制服就可以了。」
倪彤ｗｗｗ•ｈetｕｂｏｏｋ.com.ｃｏm心裏煩躁，一邊從包里抓手機，一邊說：「別提了，煩死了。」
宴安重重地嘆了口氣。
不過她怎麼可能回來？
找到江子悅的微信，她立刻打字：師傅，阮思嫻回來了？
「那阮小姐，我真的好奇，我記得當時你明明都要跟我們簽合同了，你是為什麼最後又選擇了世航呢？」
誰會跟錢過不去？
等她再次重回十四層，安全講座已經開始。
身後的人影站著不動了，十幾道目光刷刷射過來，以其中一道最為灼烈。
制服……
世航以公司組織結構排工號首字母，以監事會為首，層層下達，乘務部的抬頭是「E」。
要換了她，打死不可能再回世航了。
他聲音柔和了許多，「阮小姐，初次見面，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阮思嫻腦海里莫名出現了傅明予在鏡子前顧影自憐地樣子，忍不住想笑，「傅總嘛，畢竟一表人才、玉樹臨風、氣宇不凡……」
但阮思嫻腦迴路沒有斷，她嘴裏還在吹。
哦，宴安，北航的宴總，前段時間用這個號碼聯繫過她。
宴安緊接著又不著調地問：「傅明予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是不是他靠美色|誘惑你了，嗯？」
那她打誰的臉啊？
「阮小姐，你可真是說了大實話，我就喜歡你這種眼光獨……」
「剛剛對不起啊，我不該聽了風言風語就說您壞話，我應該先真實了解您的。」
人事處也從原來的六樓搬到了十四樓。
「這個……」
他說話的時候帶著幾分痞氣，介於弔兒郎當和調侃的中間地帶，和傅明予嚴肅冷漠的音調完全不一樣。
不。
「不是她，她怎麼可能跟副總的秘書關係這麼好。」
並且這一路走來，阮思嫻沒看到一個熟面孔。
「阮小姐，我是宴安。」
她只是想，或許剛剛那人說的是「阮思賢」，也可能是「阮斯嫻」，甚至可能是「阮絲賢」。
這麼惋惜的嗎？
她默念了好幾遍這個名字，終於在電梯門再ｈｔtｐs://ｍ•hetｕbｏｏk.com.ｃom次合上的那一瞬間想了起來。
同時，身後一道男聲響起。
而如今她的工號抬頭變成了「D」，飛行部。
聽聽，多麼大氣，多麼紳士啊。
——然後繼續說你壞話。
「也沒什麼事，我就想問問，你去世航報道了嗎？要是沒報道的話，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這一晃神的功夫電梯就下到了九層，倪彤反應過來的時候狂按樓層，可惜已經於事無補。
看著阮思嫻一臉疑惑又不解的模樣，一旁憋了好大一口氣的柏揚終於有機會釋放了，他上前一步，道：「這位就是傅總。」
她就是你曾經看不起現在花錢求來的泰晤士河畔女郎啊！
粼粼日光下，他拿著手機，逼上前一步，與阮思嫻並肩而立，視線卻沒有落在阮思嫻身上，直直看向窗外。
電話那頭的人越發放鬆，捻著酸說：「不是么，傅明予這人平時就拿著那張臉招搖撞騙，沒少禍禍小姑娘。」
什麼叫做初次見面？
現在急需一個急轉彎。
兩人在飛行學院見過，阮思嫻對他挺有好感，覺得他作為傅明予的秘書一點也沒沾上那些臭毛病，於是也對他笑。
柏揚：「嗯，我會替你轉達謝意的。」
果然還是遲到了。
「謝謝啊。」
他們迅速轉身，假裝什麼都沒有聽見，然後繼續朝前走，只不過腳步略微僵硬罷了。
似乎是看透了阮思嫻的做作虛偽，傅明予自動歸罪於宴安又在背後說他壞話，懶得計較。
雙倍的年薪，十倍的快樂。
阮思嫻道了謝，拿著東西走出辦公室才開始打量她的新工號。
「不巧了，我現在正在人事處，已經錄入信息了，宴總，謝謝您的好意。」
阮思嫻聲音越來越小。
阮思嫻想起來了，她之前就覺得這裏陰冷得像停屍間。
不過她也沒遇到幾個人。
屏幕直接顯示號碼，可見不是熟人。
喊出來的那一刻阮思嫻就後悔了，感覺自己像個傻逼一樣，不過她向來會急轉彎。
阮思嫻好氣啊，怎麼就把她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