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號登機口


一屋子的人有點懵。
「我小粉拳砸了你的腦袋!」
傅明予知道他舅舅在笑什麼,也不在意,淡淡說:「奚城大霧,航班飛不了。」
賀蘭峰摸了摸鼻子,訕訕地轉過頭,準備換個話題緩解尷尬。
那邊倒是回得很快。
門口那人看出了阮思嫻的疑惑,又說:「傅總加駕駛艙。」
能聽到這位教員的一句誇獎,阮思嫻怎麼也掩不住笑意。
「嗯?」阮思嫻抬頭道,「沒有啊。」
賀蘭峰輕哼一聲,突然對阮思嫻說:「你有沒有男朋友?」
同時,門「咔嚓」開了。
這裏天很藍,陽光很明媚,海水很清澈,海風很溫柔。
然而見到阮思嫻的那一刻,作為男人,他明白了。
「謝什麼謝,小事兒。」他躊躇片刻,瞥了傅明予一眼,「你看我外甥怎麼樣?就後面坐的這個,長得帥吧,還年輕有為,單身哦,你考慮考慮他做你男朋友怎麼樣?」
這麼緊?
她夢見她來到了一個海邊。
阮思嫻點點頭:「嗯,謝謝。」
他不予過多解釋,事實就是這樣,能正常飛,誰樂意曲線救國,而他舅舅要怎麼多想他也管不了。
她想到這裏的時候,已經在考慮再多煮一碗餃子。
[傅明予]:還沒。
就在這時,身後那人輕輕嗤了一聲,「我做過你男朋友嗎?你怎麼就斷定我做你男朋友不怎麼樣。」
見阮思嫻眉頭卻緊緊蹙著,賀蘭峰笑著問:「你是不是特別怕我?」
她也是沒想到竟然有一天會碰上傅明予坐在駕駛艙的情況。
一瓶醋老娘還解決不了了?
忍個屁。
他側身靈敏地躲開了,同時還順走了她手裡的醋瓶。
十五分鐘后,滾燙的餃子出鍋。

「嗯,對啊。」阮思嫻目光坦然,「我端上來倒一點就走。」
而傅明予面色平靜,接住阮思嫻的眼波也沒有什麼表情變化。
「好。」

不是傳聞這個教員特別嚴厲嗎?特別難搞嗎?怎麼一來還沒說話就先笑了?
只一點,聽說他是傅明予的舅舅,希望傅明予不是家族遺傳性格。
[阮思嫻]:你家裡有醋嗎?
比如有一次帶飛,副駕駛看錯了高度表,到了空域高度還在拚命爬升,賀蘭峰就突然問副駕駛:「小夥子,你帶氧氣瓶了嗎?」
只是當傅明予坐到駕駛https://m.hetubook.com.com艙後排時,阮思嫻還是覺得氣氛很奇怪。
傅明予目光久久不離,心跳也在那一刻漏了一拍。
哦。
阮思嫻美滋滋地準備出門,但換鞋時,她心念一動,又問了一個問題。
還沒打個招呼,另一個人就進來了。
另一旁的賀蘭峰老回頭去打量傅明予,笑眯眯的。
「行,我就大概說這些,接下來你操作,我看著,有問題問我。」
「那我看你挺緊張的。」
她專註地看著儀錶盤,與塔台溝通,神情嚴肅,臉上沒有一點化妝品的痕迹。
阮思嫻端著碗走進傅明予的廚房,打量了一圈。
絕了。
「我就隨便問問啊。」賀蘭峰說,「我們這個年紀就喜歡聊這些。」
討打到她今晚的夢裡都出現了他。
他輕輕一擰,瓶蓋開了。
可是當看見開水裡的餃子嘚瑟地沉浮時,阮思嫻卻突然清醒。
協作會全程沒有打斷她,還誇了兩句她航圖看得認真。
阮思嫻一腳朝他小腿踹過去,可惜這狗男人好像知道她會使用調虎離山之計,嘴上說著要打人,動的卻是腿。
靠,腳好痛,這王八殼真硬。
說完她便拆了外面的塑封,捏住瓶蓋隨手一擰。
回到家裡,阮思嫻翻了下外賣軟體,看了一圈下來,發現附近的店都吃膩了, 沒什麼胃口,便打算自己下個廚。
不過傅明予的廚房大歸大,東西也都很齊全,但卻完全是新的,連調味品都是未開封的。
飛機在高速助跑,風馳電掣,而看著眼前這個操控著飛機的人,傅明予感覺自己胸腔也慢慢脹了起來。
「……」
這時,傅明予走進廚房拿雙筷子,經過阮思嫻身邊時,說:「拿走吧,我平時用不上。」
目光在她手裡的餃子上盪了盪,開口道:「不是借醋嗎?」
阮思嫻愣了一下,「啊?」
難怪感覺他今天精神不太好,原來不是被她一巴掌打壞了,而是腸胃出了問題。
傅明予睜開眼睛,淡淡掃過賀蘭峰,「有你在,我哪兒有評價的資格。」

[傅明予]:?
聽這個故事的時候,阮思嫻還看到遠處玻璃長廊里出現的傅明予的身影。
阮思嫻:「……」
直到飛機推出時,他才嚴肅開口道:「在起飛滑跑中,由於風的影響,也要向下風面抵www.hetubook.com.com舵,不過不要輕易去壓桿,只需在離陸瞬間,風大時稍有向上風面壓桿的意識就行了,多了反而擾流板要升起,影響飛機性能及操縱。」
「不用。」阮思嫻說,「我倒一點就行了。」
本來發現賀蘭峰其實很好相處時,她的緊張感已經全部打消了,可是自從傅明予進來,她發現自己好像又沒那麼自在了。
恆世礦業有限公司石錘了。
而賀蘭峰走進會議室,一眼看到阮思嫻,又看到她的制服,那一瞬間還有些驚訝。
可惜天不如人願,阮思嫻還沒到簽派部,路上就碰到幾個飛行員,有人聽說今天帶飛她的是賀蘭峰,就有人跟他聊了幾句。
大家不懂,也不敢問。
傅明予「哦」了一聲,「那你用你的小粉拳砸開它啊。」
「離陸后,飛機會自動形成偏流角,注意坡度修正。」
兩人四目相對,阮思嫻突然明白了什麼。
半小時后,飛機進入巡航狀態。
說完這話,賀蘭峰迴頭看了眼傅明予。
「走吧,過去吧。」
然而她端著這晚熱氣騰騰地餃子站到傅明予家門口時,發現傅明予的司機也提著一個食盒過來了。
目前只有三個辦法,一是自己下樓買,而是找跑腿,三是上樓借一瓶醋。
再聯想到自己那一巴掌五指山至今還有影子彌留在他臉上,阮思嫻的手不知不覺鬆了,心思琢磨著如何自然又不做作地擺出一副自己擰不開的表情。
不過在上電梯時, 她看了幾眼傅明予手裡的醫藥袋子,半透明, 能看出裏面有幾盒葯。
阮思嫻扭了扭脖子,握緊了瓶身,手上一使勁兒,就在瓶蓋要開的時候——她卻看見傅明予看她的眼神有點異樣。
駕駛艙內突然沉默,並且陷入一種詭異的尷尬中。
她衝上前踹了他一腳。
帶耳麥時,她往後看了一眼,他臉上印子已經完全消失了。
你看這人, 嘴上說著「我們兩清了」,但實際行動表明他還是很記仇的。
不過幾秒后,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竟然低著頭笑了一下。
「教員在,機長都會緊張。」
此時的阮思嫻檢查準備單,沒有說話。
「傅總,我是個女人。」
會議室里都是女生,瞬間氣氛便肅穆起來。
上次來的時候她都沒注意看過,原來每層一號這麼大,連個廚房都比她客廳大。和-圖-書
「擰不開?」
阮思嫻覺得好笑:「我評價一個冰箱製冷效果怎麼樣還非得親自進去凍兩天是嗎?」
餃子已經出鍋了,並冒著熱氣。阮思嫻衡量了一下三種方法,似乎只有最後一種能在餃子涼之前吃進口。
「是。」
「我看就是他們說我壞話了,不過你放心,我對女飛很和藹的。」他笑了笑,何況還是不一樣的女飛。
副駕駛:「沒、沒有啊,怎麼了?」
他參加機型改裝培訓后還沒開始正式帶飛,然而傅明予卻主動跟他提了一下,說要給他排個班。
推背感襲來的瞬間,傅明予緩緩睜眼,視線落在阮思嫻身上。
很好,還在睡覺,似乎完全沒在意一樣。
不過他連臉上的皺紋都寫滿了「嚴肅」兩個字。
「……」
傅明予頭歪著,低頭看她,「那你一拳砸開它啊。」
「醋在廚房,你自己去找一下。」
平時這種事情哪兒用得上傅明予親自過問,賀蘭峰就想,這次的副駕駛多半是他很欣賞的飛行員。
賀蘭峰一口水嗆到,彎腰猛咳,阮思嫻湊過去幫他拍背:「您沒事吧?」
傅明予接過食盒,又看向旁邊的阮思嫻。
「哦。」
還真的不把我當女人看哦。
「沒有啊。」
賀蘭峰端起水杯喝水,門外突然過來一人,敲了敲門,就站在那裡說:「今天機組名單有變化。」
所有人看過去,那人說道:「今天傅總要去奚城參加會議,但是那邊大霧,航班飛不了,所以他先飛臨城,你們這趟航班時間合適,他和柏秘書加個機組鎖座。」
阮思嫻幾乎想都沒想就說道:「我覺得不怎麼樣。」
行,還是念在那一巴掌威力太猛的情況下,阮思嫻決定先把這一碗餃子讓給傅明予。
她餓得不行,拿碗盛出來端到桌上,卻發現醋沒了。
她又加了點力氣,還是沒擰開。
賀蘭峰搖頭道:「沒事,有點驚訝。」
阮思嫻抬頭看著他,等他嘚瑟開口。
傅明予在駕駛艙內很安靜,一句話都沒說,因為他一上來就閉眼睡了。
但是正要把餃子放回冰箱時,她突然想起今天傅明予手裡拿的葯。
[阮思嫻]:醋沒了,借點?
賀蘭峰又沒忍住回頭去看傅明予,「你怎麼一直睡覺?不給你的員工一句評價?」
阮思嫻點頭道:「記住了。」
阮思嫻不知道這有什麼驚訝的,經常和*圖*書有空勤人員出差,加機組是常有的事情。
司機先阮思嫻一步,遞上食盒,「傅總,您的晚餐。」
不過阮思嫻想到剛剛看乘客名單時,這趟航班只有一個客艙空座,傅明予和柏揚擠著坐?
阮思嫻帶上耳麥,與塔台聯繫,很快,飛機進入跑道,開始助跑,賀蘭峰也專心致志地注意著阮思嫻的動作。
嗯,她兀自點了點頭,並給傅明予發了條消息。
怎麼那些同事也沒跟她說這位教員在平飛的時候還喜歡講八卦。
咦?
「那你要抓緊啊。」賀蘭峰說,「解決個人問題最佳時期就是副駕駛時期,以後當上機長太忙了,那可就不方便了。」
這一刻,阮思嫻發現,她總是想打這個男人,其實不是因為幾年前那事兒。
阮思嫻覺得自己跟傅明予還是不能說話超過三句以上,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
傅明予沒說什麼,讓她進了門,司機則自行離開。
傅明予瞥她一眼,看起來很不想說話的樣子,半天才吐了三個字。
還好,沒過期。
她是第一個到的,會議室里還很安靜,她心無旁騖地看航圖,直到乘務組的人來了才抬起頭。
「沒帶氧氣瓶你還敢往外太空飛呢?」
「回頭我也幫你物色物色。」
他把瓶子遞過來,掀了掀眼帘,眉尾微揚,阮思嫻感覺他似乎要拆穿自己假裝擰不開的事情了。
次日清晨,阮思嫻比平常早起了一個小時。
整場協作會下來,阮思嫻開始懷疑自己聽到的傳聞。
「怎麼跑駕駛艙來了啊?」
她看見傅明予也在那裡。
「到時候注意將視線從外轉移到駕駛艙內中,目勢橫側不要帶坡度,進入儀錶也不要帶坡度。」
「你不是喝醋會吐嗎?今天想減肥?」
賀蘭峰解開肩部安全帶,活泛了一下筋骨,說道:「不錯,你這次起飛很完美。」
賀蘭峰確實是故意打趣傅明予的。
「噢……」
行吧,他想拿到合格證持有人特別批准進駕駛艙很容易,因為他自己合格證持有人。
他們說這人嚴厲吧,還不是簡單地嚴厲,他非常擅長從多個角度對副駕駛進行靈魂拷問。
行,同一個公寓,同一棟樓,這戶型還真是天差萬別。
準備全程,賀蘭峰也幾乎沒怎麼說話了,全部交由阮思嫻操作。
他深吸一口氣,卻好像很難順暢地呼出來。
她吸了吸氣,告訴自己,m•hetubook.com•com這個人道歉了,你也打他一巴掌了,別再罵他了。
自己還沒吃飯呢怎麼就飽了沒事兒做,幹嘛要擔心他吃沒吃飯,他想吃飯了只需要一個電話多的是人給他跑腿。
聽到這個問題,傅明予眼皮一跳,眉頭皺了起來,可惜前面的人根本不會注意到他的臉色。
最終她也只煮了一碗餃子。
所以說你直男吧,臉上有印子吃藥有什麼用, 還是要外用品最有效。
大家紛紛轉頭看過去,來人穿著制服,身材高大挺拔,儀錶堂堂,神采英拔,一看就跟傅明予是有血緣關係的人。
阮思嫻:「……」
嗯,他是老闆,誰被老闆看著工作不會緊張呢?
聽說了本次帶飛教員賀蘭峰的事迹,她特地下樓晨跑一圈,希望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去見這位教員。
「哦……記住了。」
好,看來就是家族遺傳性格。
不等她表演,傅明予就看出來了。
所以為了雙方的身心健康,她選擇保持沉默, 不然她不能確保自己會不會一時激|情口吐芬芳。
[阮思嫻]:你吃飯了嗎?
冰箱里沒什麼菜, 倒是有許多司小珍給她凍的餃子, 阮思嫻拿了一包出來, 燒開一鍋水, 下了十個餃子。
阮思嫻給自己鼓了鼓氣,去辦了飛行任務書,拿了當天的航空氣象報,到航醫和空管處簽字蓋章後去了會議室。
這位教員不是挺和藹挺好說話的嗎?
「腸胃藥。」
而是因為這個男人只是非常單純地、純粹地——討打。
阮思嫻點頭:「嗯,太緊了這個。」
[傅明予]:自己來拿。
阮思嫻安靜無言。
「噢……謝謝……」
賀蘭峰也發現自己似乎有些失態,拳頭抵著嘴咳了聲,「嗯,開始吧。」
阮思嫻找到醋的時候還特意看了一下保質日期。
她也是這會兒才想起,上周她拿剩下的半瓶醋清理過下水道。
「好,明白。」
「我給你的東西你是不是沒用?」阮思嫻說,「你怎麼就這麼不相信我呢,吃藥肯定沒有外敷有用。」
但此時的她,有一種獨特的魅力,傅明予從未在別的女人身上見到過。
他能看見阮思嫻的側臉,也能看見墨鏡后她的眼神。
離陸瞬間,阮思嫻唇角淺淺彎起。
那種感覺怎麼說呢,阮思嫻覺得他滿臉都寫著「這他媽還是個女人嗎?」的疑惑。
腸胃問題,那估計是經常吃飯不規律導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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