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號登機口

不僅如此,光是昨天凌晨就有很多媒體爭相要採訪她。
「如果我那時候遇到你。」她想到什麼,直接開口問了,「你會喜歡我嗎?」
傅明予坐在她對面,盛了一碗冬瓜湯。
傅明予摟住她脖子,勾手腕捧著她的下巴:「那跟哥哥說一下,和媽媽吵什麼了?」
阮思嫻放下碗,說,「也不是沒抽過二手煙。」
雖然是幾年前拍的,但是當時攝影師的審美在線,現在看來也不過時。
阮思嫻愣了一下。
他穿上外套,摸了摸她的耳朵,「明天下午採訪后,我爸媽想請你回家吃飯。」
碗里的湯已經見底,阮思嫻放下打火機,手裡勺子碰著陶瓷碗壁,發出清脆的響動。
「那是別人。」傅明予喝著湯,點點頭,「你不一樣,你是能單手開瓶蓋的女人。」
要是敢說「是」,你就死了。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煙灰抖落,順便掐滅了煙。
阮思嫻對這兩個字彷彿產生了 PTSD,一聽到就能回想起今天早上的種種,不僅沒張嘴,反而咬緊了牙關。
「阿姨,你問這種問題沒意義,這種假設性在我這裏不成立。」
「那時候這家店剛剛開張,我媽來學校接我出去吃飯,就是這家。」
如果不是他知道董嫻來了,心裏隱隱不安,立刻趕了回來,指不定以阮思嫻的脾氣會在家裡跟人大吵一架。
「高三有航空公司來招飛,但是不招女生,你知道嗎?」
他這「邀請」,倒像是在下逐客令。
剛剛傅明予問她家裡的事情,她沒開口,不是不願意說,是不知道從哪兒說起。
「沒有,滾!」
手還沒碰到開關鍵, 就聽到後面那人說:「如果是你呢, 你怎麼選?」
但是她沒說,他也就沒問過。
「沒有嗎?沒關係。」
最終還是要不歡而散。
他抬起手,想摸一下她的臉頰。
她無聲地嘆了口氣,走到餐桌邊,用手背試了一下那碗湯的溫度。
傅明予把菜地放進微波爐,「阿姨今天怎麼來了?」
外面風很大,他剛回來,衣服上還透著一股冷氣,而掌心卻是暖的。
「我不會讓她二選一。」

「……」
只有一絲余煙在垃圾桶里苟延殘喘,裊裊升起在阮思嫻和傅明予之間,放慢了時https://www.hetubook.com.com間的流逝。
「行,我不能吃了。」
「阿姨吃了嗎,要坐下來一起吃晚飯嗎?」
他摸了摸褲子,裏面一個硬盒。
他的聲音,像一根有力的繩子,把她拉上了岸。
關門聲響起的那一刻,傅明予轉身看著阮思嫻。
「這個湯,我上一次喝還是初三暑假的時候。」
反正拍得那麼好,也沒什麼不能給他看的。
微波爐「叮」了一聲,傅明予鬆開她,伸手打開微波爐。
「傅太太」這三個字還怪好聽的。

阮思嫻為了能擁有一個好狀態,當下把傅明予趕回家去,然後自己洗澡敷面膜做發膜……一頓操作后,倒頭就睡。
「真的沒有!」阮思嫻立刻站起來伸手攔住他,「我已經很久不下水了!」
阮思嫻抿著唇,點點頭,「你脫我一件衣服,我脫你一層皮,行不行啊?」
「你早上也這麼說——」勺子喂到阮思嫻嘴巴,她腦子卡了殼,耳垂慢慢變紅。
傅明予收住自己泛濫的憐憫心,挑了挑眉,「海邊?」
所以即便他不問,阮思嫻也會找機會跟他說。
傅明予湊在她耳邊說,「下次給你買,多露的都行。」
「對啊。」
阮思嫻剛要伸手去接,對方卻往自己嘴裏送。
而傅明予離開阮思嫻家,走進電梯,突然想到什麼,給家裡打了個電話。
「你想抽就抽。」
他握著阮思嫻的手,側身站到她面前,擋住董嫻直接的目光。
這不是世航的特例,在那個時候,幾乎所有航空公司都是這樣的。
「那沒辦法嘛,誰叫我漂亮。」阮思嫻理了理頭髮,給傅明予答疑解惑,「成天有淘寶店找我當模特,拍一天能賺個一千,還有一家店公費請我去海邊拍,一天兩千五,四年下來,我小金庫有好幾萬。」
「還有照片嗎?」
傅明予的想法戛然而止。
當時針指向七點, 天邊最後一絲亮光被捲走, 一排排路燈整齊劃一驟然亮起,即便隔著百里, 被窗帘濾過一層光亮,阮思嫻還是覺得刺眼。
傅明予笑了下,喝了一口,湯的溫度剛好,於是遞給阮思嫻。
「……」
而且那家店雖然是網店,定位卻是中端泳裝,性感卻不低俗和_圖_書,去掉水印說是藝術照也沒人不信。
「……」
可是回想起今天中午鄭幼安說的話,她低著頭摸了摸指甲,「不過我聽說有的女生交往一個男朋友呢,沒自己洗過水果,沒自己系過鞋帶,連礦泉水瓶都沒有自己擰過。」
不多時,身旁飄起一陣白煙。
兩人站在她對面,中間像是有一道屏障,昭示著他們站在了不同的立場。
他往飯廳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幾乎沒動。
豆豆,對不起,明天要委屈你了。
低頭又見她躊躇,傅明予柔聲安慰她:「你不用有壓力,我沒逼你的意思,請你吃飯是因為昨天的事情。」
「張嘴。」
阮思嫻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為什麼要請我吃飯?」
「如果那個時候遇到你。」傅明予直勾勾地看著她,「那你現在已經是傅太太了。」
如果當時沒有被擠掉名額,可能她早就遇到傅明予了。
吃多了容易犯困,腦子也不清晰。
心與心的交流,就交流出那樣的氣氛嗎?
偏偏這種不真實的感覺讓她挪不開眼神,緊緊盯著電影一樣的畫面。
「……」
他嘴角有淺淺的笑,「跟媽媽吵架了?」
她還真有。
「我告訴你。」隔著桌子,阮思嫻提了提傅明予的小腿,「我現在很紅,你最好對我好點,不然我六萬三千一百零八個微博粉絲一人一句都能罵死你。」
他頓了頓,又壓低聲音說:「最好是系帶的,好脫。」
「穿的什麼?」
扶明堂抬眼看她,眉梢抬了抬,起身走到她身邊。
「你幾個意思?」
可是阮思嫻一直知道,這麼久以來,傅明予對她家裡的事情有隱約的猜測。
傅明予和她僵持著,也點了點頭,「行,隨你。」
「……」
阮思嫻低著頭,沒開口。
阮思嫻奪走他手裡的打火機,點起頭,惡狠狠地看著他,「墳頭缺香火了?」
這時,阮思嫻突然抬起頭,得意地笑:「不過我大學的時候是我們班裡數一數二有錢的。」
她非常清晰地感覺到阮思嫻對傅明予的依賴。
趁傅明予不注意,她揉了揉眼睛,「你怎麼來了?」
並且可能店家對她的照片很滿意,當時放到了店面首頁,一點進去就是大圖,她自己也保存了原圖。
傅明予看她一眼,站起身朝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房間走去。
阮思嫻沒有重要的事情時,晚飯一向只吃七分飽。
傅明予拿著阮思嫻的手機,看了幾眼,神色不明。
第一份菜熱好,他端出來,同時問道:「就只送點吃的?」
傅明予輕笑了聲。
阮思嫻從他手裡奪過碗,手腳並用把他推開,「滾開,我又沒殘廢。」
阮思嫻沒那精力,也沒那時間,拒絕了絕大部分,只答應了幾個非常正規的主流媒體邀約。不然全部應下來,她還非得找一個經濟人。
傅明予手頓住,「你還能吃?」
「嗯,好——等等。」
「嗯?」傅明予用勺子碰了碰她的下唇,「我早上說什麼了?」
然而還沒碰到她的肌膚,她突然朝前走去,往沙發上一倒,栽進抱枕里。
「沒時間睡覺你躺床上不閉眼還這樣那樣呢。」
阮思嫻手指張開,遮住半張臉,連眼睛也不去看他,心跳得厲害,連忙岔開話題:「我爸沒買商業保險,去世后留給我的錢也不多,大學的生活費還得我自己打工賺,別人出去約會旅遊,我全在打工。」
「就一根。」傅明予拿出煙盒,「沒時間睡覺,很困。」
她遮了遮眼睛, 轉身去開燈。
「對呀,很帥的,你要不要看看?」
「……」
傅明予點頭,「知道。」
「這個重要嗎?」阮思嫻閉眼吸氣,要被他氣死,「重點是一天兩千五。」
「嗯哼。」阮思嫻轉身端飯,語氣里有一絲故作的無所謂,「你不是聽到了嗎?」
餐廳暖黃的燈光下,傅明予的眼神看起來晦暗不明。
他嘴裏含著一根煙,垂著頭,眉骨和鼻樑的輪廓被光蘊出一層陰影,深邃得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後來大三的時候,也有航空公司來學校巡迴招生。」阮思嫻揚了揚下巴,「我當時特別有信心,覺得自己肯定能選上,因為面試官特別喜歡我,還有來宣講的機長也跟我留了聯繫方式,所以回宿舍就收拾了行李。」
剛想拿出來,想了想,又算了。
傅明予抬頭道:「留了聯繫方式?」
阮思嫻「哦」了一聲,「順便進行一點心與心的交流。」
傅明予沒回答,關掉手機,反扣在桌上。
阮思嫻從故事的開頭講起,聲音不輕不重,好像在講別人的故事https://www.hetubook.com.com
碧海藍天,金色沙灘,二十歲的少女穿著鮮嫩色調的泳衣坐在岩石上,一隻腿往下伸,腳尖點著沙子,白得晃眼。
她突然沒頭沒腦地提起這個,傅明予指尖微頓,煙灰抖落幾許。
盡數說出來更需要勇氣。
「我說好看,你今晚會穿給我看嗎?」
董嫻不是別人,是她的媽媽,更是傅明予合作公司老闆的妻子,于情于理,他都應該知情。
對面的人抬頭看她,眼睛半眯著,「你是不是要我喂你?」
阮思嫻冷笑一聲。
主要是讓人一聽就覺得有錢,「富太太」嘛。
「不好看?」
指尖的煙燃了一大半,半指長的煙灰搖搖欲墜。
傅明予轉身,斜靠在櫥櫃邊,微弓著背,正好與阮思嫻視線相平。
董嫻不用多說,心中衡量著她和傅明予在這座房子里的地位孰輕孰重,答案明了。
如果連他都不能說,阮思嫻不知道還能跟誰說了。
按常理,阮思嫻會翻個白眼說:「我又沒有殘廢。」
一定不會讓她過那樣的日子。
「怕我的寶貝被人欺負。」傅明予端起桌上的菜往廚房走去:「而且這有人不是想我陪她吃飯嗎?」
高中那一段,很枯燥,她兩句話帶過。
雖然傅明予說不用有壓力,但是真的第一次去男朋友家裡吃飯,比大學第一份工作面試還緊張。
傅明予覺得好笑:「這不應該嗎?」
「哪樣?」
阮思嫻手僵在半空中,燈沒打開, 客廳里還是昏暗一片。
當董嫻這麼問的時候,阮思嫻太陽穴突然發緊,感覺自己站在懸崖上的鋼絲上,動一下就可能墜落。
那盅鴿子湯放在一旁,不知什麼時候涼了,散發出一股腥味。
「給我送點吃的。」阮思嫻指指外面的桌子,「看見了嗎,新鮮鴿子湯。」
阮思嫻盯著他。
這句話,是她醞釀了一整頓飯的時間才找到的一個契機。
阮思嫻說著就拿出手機翻給他看。
聽到他堅定的聲音, 阮思嫻抬頭,怔怔地看著他,喉嚨發癢。
「嗯?」
傅明予的突然到來打破了董嫻和阮思嫻之間微妙的僵持氣氛。
室內久久的沉默, 連空氣似乎都停滯著不流動。
阮思嫻從他的笑聲中聽出了點不屑。
阮思嫻打開手機,從雲端找到了那幾張照片。
阮思嫻收回自己https://m.hetubook.com.com的手,認命地點點頭。
喝湯的時候,傅明予一直坐在她旁邊,靠著椅背,低頭想著什麼。
他跟別人不一樣。
只是過去再久的陳年往事也是一道疤痕,輕輕碰一下也會痛。
傅明予沒看手機,只見她笑得很狡黠,冷哼一聲,說道:「你人脈還挺廣。」
如果真的能早一點遇到她。
「我十四歲那年我媽跟我爸離婚,後來她好像很忙,一年也就來看我一兩次,第一次回來就是但我去西廂宴吃飯,以前我們家從來去不起這樣的餐廳。」
「還熱著。」她說,「鴿子很新鮮,裏面的藥材也是仔細挑選過的,能壓驚安神,趁熱喝吧。」
傅明予皺了皺眉。
但董嫻來的那一個小時,好像耗盡了她所有精力,胃裡很空,不知不覺間還添了一碗飯。
這個動作不僅沒威懾到傅明予,他反而一偏頭,就著阮思嫻手裡的火光點了煙。
說到誤會那裡,她自己都笑了。
傅太太。
阮思嫻扭頭:「不食嗟來之食。」
「困死我了。」
董嫻站在離她兩米遠的地方, 幽幽開口:「這輩子最後一次考飛行員的機會, 和繼續相夫教子留在家裡,你怎麼選?」

他語氣輕鬆,聽著還真像一個哥哥還哄小孩子。
他很難想象那段時間阮思嫻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
「沒關係,不想說可以不說,先吃飯。」
「我要是人脈廣就不會落到那副田地了。」阮思嫻重重地擱下手機,想起那件事兒,眼神裡帶了點輕蔑,「結果呢,我以為我拿到了通行VIP,結果只是個P,連名額被有關係的人搶了都不知道,不聲不響的,最後還是從別人嘴裏知道的。」
看她這幅模樣,傅明予拿著勺子攪動碗里的湯,漫不經心地說:「不是要我喂你嗎?」
阮思嫻一愣,一股奇異的感覺慢慢爬到心房,酥酥痒痒地,像貓爪一樣撓人。
四周的氛圍緊緊掐著她的脖子她的大腦,思考不了, 神經突突突地跳著, 似乎下一秒就要炸開。
阮思嫻捧著臉,和他對望,突然產生一種奇異的感覺。
突然, 一隻手覆上阮思嫻的手背,按動了開關,明亮的燈照亮整個客廳。
阮思嫻在沙發上翻白眼,抱著抱枕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嘴角彎了彎,站起來端著剩下的菜跑進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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