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阮思嫻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你呢？你著急嗎？」
「造人嗎？」傅明予似是很正經地想了想，然後說，「我挺喜歡過程的，至於結果——」
她剛從歐洲回來，一張小嘴叭叭叭地從羅馬尼亞說到保加利亞，又從愛爾蘭說到荷蘭，並且有繼續往中歐說的趨勢。
阮思嫻輕哼了聲，「你記得個鬼，睡得比豬都香。」
然而睜開眼看了一下窗外的天氣，又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甚至在兩個小時后，就因為一家店的沙發跟他們之前去過的一家店沙發有點相像，他便提出了一個疑問：剛剛不是來過這家店了嗎？
「又下雪了呀。」
「誒，老公，時間不早了，快十點了，咱們洗漱休息吧。」
「……」
「哦。」傅明予被她緊張的樣子逗笑，「你激動什麼，我也就是隨口一提。」
「那你是哪個意思？」
傅明予完全沒注意到阮思嫻的眼神，心安理得地收下，還特別禮貌地道了謝。
董嫻轉身去柜子上拿了兩盒東西過來，是給兩個女婿的，「雖然你們還年輕，但是平時都很忙，也不怎麼顧得上照顧自己。這是我一個朋友送來的干剝林蛙油，長白山大蘇河出產的，對身體特別好，補腎益精，增強免疫，平時……」
你還不如裝死。
你自己沒錢買嗎？！
「……」
「你跟你先生什麼時候結婚的呀？」
「我不著急，都隨你。」
等了半天，阮思嫻卻沒有握上來。
「渴不渴？喝點水。」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阮思嫻：「去年冬天。」
其實她也28了，處於最適合生育的時間，但是她下不了這個決心。
他睜開眼睛，垂眸看著阮思嫻的睡顏。
阮思嫻的睡眠不算深，有時候他夜裡翻身都會吵醒她。
不過傅明予倒是說對了一點。
傅明予不想看，只是家裡電視那麼大那麼高清，他偶爾經過隨便一瞥都能看清楚幾張年輕的臉，何況阮思嫻還經常拿他手機投票。
阮思嫻抬頭看了來人一眼, 立刻擠了擠手上的泥, 回頭對陶藝老和*圖*書師說：「我老公來接我了，我先走了，麻煩你幫我晾乾一下哦。」
「上次就是這個形狀。」陶藝老師站在阮思嫻身後說道，「要不要換一個呀？」
「嗯……不行了……夠了……」
阮思嫻扯了扯嘴角，「你就這麼利用你哥的嗎，可是我看你比你哥先結婚，也不見得多尊老啊。」
「你還不回來啊？」
結果到了購物中心，他只在進第一家門店的時候看了幾眼櫥窗，隨後便喝著店員泡的咖啡在沙發上扎土生根。
這天晚上，阮思嫻階段性複試，又在模擬倉環節遇到了任旭。
「時間不早了。」
而且他腸胃不是特別好，所以平時阮思嫻不讓他喝酒。
「不知道。」阮思嫻低頭，下巴攏在圍巾里。
「嗯。」
想到這裏，傅明予關了燈，帶上門走了出去。
「我勸你早斷了這個想法。」阮思嫻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而且你家有皇位要繼承的。」
董嫻有一句話說得對，傅明予平時很忙，也不怎麼顧得上照顧自己。
她被這次的故障設置折騰得骨頭都要散了。
「還沒有。」
可是那時候她也不能預料自己會嫁給誰，只能做個提前假設。
快要到鄭家了，兩人自然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清晨悠悠轉醒時，傅明予意識還有些模糊，卻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懷裡有個人。
說得好像只買一個包他就會幫忙拎一樣。
但是她在床上躺著躺著，困意排山倒海而來。
她碎碎念著：「看的《卡薩布蘭卡》，你不記得了嗎？」
分明是害怕這個「意外」來的，但是證實沒有后又會有一些失落。
「嗯。」阮思嫻幫忙緩解了一下尷尬，「那是挺累的，宴總你也多喝點水。」
然而她剛剛提到波蘭，視線往對面一掃，看見傅明予給阮思嫻盛了湯，於是把手伸到桌子下，掐了掐宴安的腿，同時清了清嗓子。
門口的風鈴響動, 帶進來稍縱即逝的冷風。
「怎麼？」傅明予掀了掀眼皮，「最近又在看什麼選秀了嗎？」
她沒急ｈｔtｐs://ｗｗw.heｔｕbｏok•com•cｏm著上車，挽著傅明予往前走著，司機把車緩緩跟在他們身後。
沉默了片刻，阮思嫻又從傅明予那句話中琢磨出了一點其他的情緒。
給傅明予打電話時，她的聲音已經倦到不行。
「問你呢。」
另一邊的一對夫妻則沒這麼多事，表情無異，直接收下上車走人。
他拉住阮思嫻的手腕，把她拽回來，「你說什麼？」
鄭幼安：「……」
她從被子里伸出手，「啪」得一下拍在傅明予嘴上。
「好。」
「反正就算要催，也有他頂著壓力。」
十月懷胎后還有漫長的恢復期，在那之後，要重新經歷體檢、理論考試、模擬機訓練和培訓才能回歸崗位。
兩人走出陶藝館，雪花紛紛揚揚而下, 阮思嫻站在路邊, 呼出的氣氤成白煙。
「哦。」阮思嫻拿著水杯從他面前走過，卻沒多看一眼，碎碎念道，「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你連吃帶拿的，真是又軟又短。」
「不行不行。」阮思嫻使勁搖頭，「你瘋了？我只是說再等等又不是說不要。」
傅明予的步調放慢，眼前的雪晃得他眼花。
她其實不是刻意回憶過去，就是覺得時間過得不緊不慢的，卻很清晰，隨口提起來時才發現很多事情都深深地刻在腦子裡。
結束后，阮思嫻一邊穿外套，一邊說，「我們先回家了。」
傅明予想了想，點頭，「記得。」
不是說結婚不好嗎, 看到老公來了跑得比狗都快。
宴安不急不緩地站起來，也說：「我們也回家了。」
「年紀輕輕的吃什麼補品。」她攏了攏圍巾，埋頭朝家門走去。
阮思嫻迷迷糊糊地往傅明予懷裡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卻沒說話。
今天是小年，她和傅明予去鄭家吃飯，宴安和鄭幼安自然也要來。
一時嘴快而已！
浴室里，水聲涓涓，順著阮思嫻的小腿流到地上。
三個男人話不多，阮思嫻和董嫻也不是能熱絡聊天的人，只有鄭幼安負責活躍氣氛。
回到家裡洗了澡，躺在床上已經快十一點。
和_圖_書
你不準接！！
陶藝老師悶悶地應了一聲。
傅明予看了看阮思嫻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東西。
「噢，沒有。」
雪蛤不是挺好的嗎？
「不知道。」她閉著眼睛，嘴角彎了彎，「夢遊吧。」
然而這一年，她有時候月經推遲都會想很多，一邊緊張，一邊忐忑，一邊期待。
宴安一抬頭便懂了，也拿著杯子倒了杯檸檬水。
不過有時候遇到應酬，可不是一句腸胃不好就能推脫過去的。
傅明予回來時，已經夜裡一點。
「催什麼？」
「我也好想結婚啊，每天回宿舍都一個人。」陶藝老師笑起來眼睛彎彎的，裏面全是憧憬, 「有一個老公真好。」
和別人的職業不一樣，她一旦決定懷孕生孩子，從初期就要開始停止工作。
「還沒結束，你先睡吧。」
她腳趾緊緊蜷縮著，扶著淋浴室玻璃門的把手，攥緊了指節。
你聽到沒有！！
「那你們有孩子了嗎？」
傅明予另一隻手開始解襯衫扣子，嘴角有意無意地勾起。
阮思嫻揚著頭，迎面看著雪。
「不用。」阮思嫻吊著眉梢, 轉輪在手裡勻速轉動, 似笑非笑地說, 「他不配。」
有時候夜裡回來得晚，胃裡不舒服，要吃藥才能睡得早。
直到上車后，他突然說：「其實也不是必要的。」
「今天陪她逛了一下午的街，也沒休息就直接過來了。」
喧鬧的街道，張燈結綵的店面, 四處都是過年的氣氛。
也是說完了宴安才回味過來自己這句話可能有「嫌棄老婆話太多」的意思，於是以輕咳來掩飾自己的尷尬，並且打了個補丁。
他見主卧里燈光亮著，直接上樓，輕輕推開了門，卻發現阮思嫻已經睡著了。
「你還沒三十歲呢，怎麼最近老想以前的事情？」
傅明予：「……」
這道聲音只有宴安聽得見，他扭頭看著鄭幼安，眼睛半眯著，低聲道：「你一口氣買六個包，我怎麼拎？」
原本阮思嫻今天只是觸景生情，突然提了一下孩子的事情。
可是剛剛聽到傅明予的話https://m.hetubook.com.com，她反而把這件事往to do list里的排名往前挪了些。
鄭幼安喝著水沒說話。
阮思嫻掛了電話后，是想再等等他的，畢竟廚房裡還熱著雪蛤粥。
席間，氣氛稍微有些低沉，並不太有過年的氣氛。
「嗯？」阮思嫻沒明白他在說什麼，「什麼不是必要的？」
她確實沒有生孩子的打算。
上百個十幾二十歲的小男生齊齊往那兒一站，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阮思嫻就抱著一桶爆米花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地看著，一口一個「弟弟好帥，弟弟好可愛」。
「我說，其實不是一定要生孩子。」傅明予轉頭看著她，很認真地說，「如果你沒這個打算的話。」
「好啊，我們夫妻兩一邊洗漱一邊討論這個問題。」
實在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說來也奇怪，她昨天剛回國，今天宴安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竟然提出要陪她去逛街。
「嗯？」
「嗯。」
坯拉好了，轉輪停下, 阮思嫻把坯取下來，漫不經心地說：「好什麼好, 一點都不好，成天管這個管那個的, 煩死了。」
車上，傅明予接了個電話，到家才掛掉。
傅明予你給我把手收回來！！
傅明予停下腳步，神情終於正經了起來。
阮思嫻垂著眼睛想了想，「那再說吧。」
鄭幼安低聲嘀咕：「他累什麼，連包都沒幫忙拎一個。」
阮思嫻被摟著翻了個身，面朝浴室里的鏡子，手往上一撐，顫顫悠悠地劃出一道長長的掌印。
——曾經。
你不準收下這個禮！！
你給我放回去！！
「我說你……」阮思嫻一抬頭看見傅明予的眼神，心虛地縮了縮腦袋，「我不是那個意思……」
狗男人怎麼這麼記仇！
「唉。」她嘆了口氣，「你都三十一歲了。」
當鄭幼安不想說話后，飯桌上的氣氛徹底就冷了下來。
說來也奇怪，他有時候還會停下來看幾眼，甚至還記住了幾個名字。
這次她有了經驗，比上次熟練得多。
她緊閉著眼睛，不好意思睜開眼睛看鏡子里的自己。
阮思嫻這www.hetubook.com.com時候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怎麼就管不住這嘴呢，說話怎麼就不過過腦子呢。
「真的？」
陶藝老師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姑娘，她坐下來，撐著下巴看著阮思嫻。
一路上，阮思嫻就一直在想這個事情，都沒怎麼說話。
後來, 阮思嫻又去了一趟陶藝室。
「我還記得前年下雪的時候是除夕，你從新加坡回來陪我過年，去年下雪的時候是聖誕節，我們在家裡看了一下午的電影。」
但是走了幾步，她又回頭問，「我認真的。」
傅明予回頭，見阮思嫻盯著他手裡的東西。
也不知道這樣看了多久，她終於有睡醒的跡象。
「真的沒有。」傅明予想到什麼，突然笑了起來，「這就是有哥哥的好處，他沒生，我們也不方便僭越是不是？」
阮思嫻一聽到「補腎」兩個字，太陽穴突突一下，後面董嫻說什麼都沒聽了，只是緊緊地捏著傅明予的手，以眼神表達自己的態度。
「你閉嘴。」阮思嫻打斷他，加快腳步朝前走去。
「出聲啊。」傅明予捏著她的下巴，脖子抵在一起，「說誰軟呢寶貝兒？」
他下車的時候一隻手拿著董嫻送的東西，另一隻手往後伸。
「……」
理由同上，投入太大，而回報未可知。
「怎麼了？」
說完要走，手腕卻還是被死死拽住。
「夠什麼夠，不是說短嗎？」
雖然這盒雪蛤給阮思嫻留下了重重的心裏陰影，但她並沒有因此遷怒於它，並且好好地物盡其用。
她想，如果不是因為生孩子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太麻煩了，可能這個時候她可能已經是一位待產孕婦了。
「等一下。」
是夜，雪壓彎了枝頭，簌簌落下，靜謐無聲。
憑藉沙發認店，是當代已婚男人的標誌了。
「你說呢？」
進去后，傅明予隨手把東西放在桌上，一邊脫外套一邊朝阮思嫻走去。
「哎不是。」阮思嫻拽了拽他的手，「你老實告訴我，你爸媽私底下有沒有催過你？」
「我放在桌上了。」
而傅明予也沉默著。
他把「哪個」兩個字咬得很重。
洗了澡，吃了點葯后，他去次卧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