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眼

「咱們西辰中學霸王要重出江湖了喂!上一次看穆老師打架都是十年前了,刺|激刺|激!」
這事兒楚昭昭已經埋在心裏許久了,但甘甜十個低調的人,不愛秀男友,也很少把男朋友掛在嘴邊,所以楚昭昭一時還能忍住不說。但突然看到她秀恩愛,楚昭昭心頭突突跳起來,罪惡感一下子到達顛覆。
她又仔仔細細化了個濃妝,坐上了公交。
其實邱四哥這個人,平時做事風格很市儈,但他心地是好的。就像他說的,以楚昭昭的業績,早該被炒了。只是邱四哥知道她家裡困難,才一直留著她干。要說什麼大學生撐場面,不過是借口罷了,在這種地方,哪裡需要什麼大學生撐場面。大家穿上工作服,端著酒,不管是大學生還是小學生,都是一樣的身份一樣的地位。人家客人買酒也不看學歷,就看你嘴甜不甜,會不會來事。
「你說說,到底關你什麼事?」方澤說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唇齒咬得緊,音都是從齒縫裡蹦出來的,聽得楚昭昭後背一涼,「你想告訴甘甜什麼事?嗯?先說給我聽聽怎麼樣?」
「手機被偷了!用男朋友的手機登陸微信告知朋友們一聲,有事請留言,我用男朋友手機看,如果有急事麻煩直接打我男朋友電話哦!」
楚昭昭的表情越痛苦,方澤就越興奮。
邱四哥嗤笑一聲,那笑聲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什麼固定收入,一個月賺的錢能有這裏一晚上賺的多嗎?
「老子教訓這婊子!都給老子滾!」
於是,她給穆際雲發了條簡訊。
楚昭昭一下子有些慌了,腦海里又回想起方澤曾經說的話。一想到現在甘甜用的是方澤的手機,她的勇氣就又土崩瓦解。
回家的路上,楚昭昭打開朋友圈,一刷新就看到甘甜發的照片。
「甜甜?」
「教書育人。」
但穆際雲一直沒有回消息,楚昭昭又打了個電話還是沒接,只好作罷,心想說不定他過年期間太忙和圖書,過一段時間再聯繫他吧。
方澤靠近了,在她耳邊說:「死於話多,知道嗎?」
心裏有不好的預感,抬頭一看,果然是方澤。
「不做了。」楚昭昭說,「我找到工作了,有固定收入。」
楚昭昭看著這簡訊,愣了半天。
楚昭昭還沒抬頭,就感覺到了面前的人那股酒氣都壓不住陰鷙感覺。
到了晚上,楚昭昭想甘甜應該有空了,於是給她打了個電話,卻處於關機狀態。楚昭昭有些著急,就給她連續發了幾條消息。

「好。」
就算去辭職的,也不能這樣去。
穆際雲一股氣衝到嗓子眼兒,憋了半晌,卻說:「回家。」
那麼很有可能,她不僅看不見楚昭昭的消息,還全被方澤看了去。
只抬了抬眼皮,甚至都沒看方澤一眼,就讓人清楚地感覺到,他接下來要做什麼。
他坐上車,面色不善,司機小心翼翼地問:「穆先生,是回家還是去哪兒?」
「穆老師,你發什麼神經呢?我可不管啊,你得回來。」
「到時候要後悔了,可別說四哥我不收人了。本來你也沒啥本事,就是看你英語說得好,又是個大學生,不然憑你的業績,老闆早就看不過眼了,還不是我頂著壓力留下你撐撐場面。」
「喂?我沒聽錯吧?」段驍說,「趙日天難得回國過年,你就這樣對人家啊?啊!你打我幹嘛!」
「……」
方澤的眼神里,清清楚楚地倒映著楚昭昭瘦小的身影。
穆際雲沒接,楚昭昭想,說不定昨晚又浪去了,還沒起床。
「我記得我警告過你,不要多管閑事。」方澤的手勁兒越來越大,要捏斷楚昭昭的手腕兒似的,「看來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
寢室里除了甘甜都來報道了,她去國外旅行還沒回來,學校對這種大四的學生也比較寬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
看似漫不經心,卻讓人感覺一股烏雲密布般的低氣壓。
電話那和-圖-書邊段驍跟趙清媛吵了起來,穆際雲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直接掛了電話。
若是換在以前,楚昭昭是不敢請他吃飯的。學生請老師吃飯,落在有心人眼裡說不定會翻出什麼浪來。但是現在不同了,她馬上就要畢業了,下學期就一門專業選修課,不是穆際雲的課,也沒有什麼需要評定的獎項,現在請老師吃飯純粹就是個謝師宴。
說著,他伸手拿起一瓶酒,掰開了楚昭昭的嘴巴就往裡灌。
九點的雲煙府邸只坐了稀稀落落的客人,楚昭昭直接去了休息室,找到了邱四哥。
實習公司就離那裡不遠,她不用搬家,每天坐地鐵就可以去上班。
「甜甜,有空嗎?我想跟你打個電話說個事。」
「喲,還挺倔。」方澤直接把楚昭昭拽地上去,酒瓶垂直立著往楚昭昭喉嚨里灌。
「甜甜,你什麼時候給我回電話?」
那天楚昭昭給甘甜發的消息,鐵定是被方澤看到了。
處於極度糾結的楚昭昭,始終無法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氣,只能讓自己內心繼續這樣煎熬著吧。
「哐當」一聲,那個男人把酒瓶子扔到了地上,低著頭,鬆了松袖口。
幸好她今天沒穿高跟鞋,晃了幾下就穩住了。
頭破血流,可真是下了狠勁兒。
她這一聲笑立馬吸引了方澤的注意力。
「為什麼?」趙清媛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不是說你過年期間沒事嗎?」
「穆老師,現在寒假了。」
「有事。」
「你知道你這種人最後怎麼死的嗎?」
他也只能回家,不然還能上哪兒去。

在這裏工作久了,楚昭昭就算生氣也不敢大吼,只能壓抑著聲音說道。
楚昭昭掙扎著,卻始終沒有哭,她雙腳亂踹,手也亂抓,可就是掙不脫。
「你放開我!」
面前這女人下巴脖子上也不知道是酒還是淚水,流到領口裡打濕一片,看起來狼狽又好看。
大清早的又有不少人發了祝福微信,簡訊收件箱一https://m.hetubook.com.com般是沒什麼動靜的,但楚昭昭看了眼,發現穆際雲回她消息了。
楚昭昭的工作也將在這個月開始實習,由於是大四學生,每周三還有一門專業選修課,公司特意批准她們這一批實習生可以每周回學校上課,其他時候就跟別的員工一樣上班。
也就是說,楚昭昭給她發消息的時候,她已經丟了手機。
大年三十的凌晨,大街上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路上,段驍打電話來了。
是夜,楚昭昭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準備去雲煙府邸,可臨到出門,她猶豫了一下,又退回屋裡。
楚昭昭仔細對了一遍,「沒問題。」
大堂里的客人又多了些,楚昭昭盡量挑人少的地方走,卻不想還是被一個醉酒的客人撞個趔趄。
血。
像楚昭昭這種人,他見得太多了。由奢入儉難,習慣了一晚上幾大千的收入,回去當幾個月的上班族,又灰溜溜地回來上班。
方澤身旁的人看猴戲似的,還有人鼓掌,方澤笑了笑,扯住楚昭昭的頭髮灌得更猛。
或者說,像穆際雲這種大年三十還在外面跟朋友喝酒的,鬼見了都得愁。
有多痛?他不知道怎麼形容,好像渾身的力氣都在那一刻被抽離。他機械地鬆了手,緩緩抬起來,摸上後腦,發現濕膩膩的。
所以這段時間,楚昭昭對邱四哥還是心存感激的。但她嘴笨,說不來好聽的話,除了一聲「謝謝四哥」也不知道該再說什麼。
話音一落,電光火石間方澤臉頰劇痛,一拳下來,他只覺眼冒金星,重重地摔了下去。
發送于凌晨三點半。
「一句謝謝就完了?」
「什麼事?」

春回大地之時,也到了開學的時候。
車裡安靜,段驍的話被司機聽的清清楚楚,不由得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兩分鐘后,甘甜回復:「我逛街呢,有什麼事一會兒再說啊。」
方澤整個都傻了,慢慢回頭,看見一個男人手裡拎著一個碎了一半的酒瓶子www.hetubook.com•com
他拿了個賬本出來,對著計算器算了半天,寫了一堆數字,說:「把押金除了,一共還要補你四千二,你看看有沒有問題。」
「我回家了。」穆際雲說,「回家睡覺。」
「穆老師,謝謝您的幫忙,開學可以請您吃飯嗎?」
楚昭昭想說話,脖子卻被他卡著,一個字都蹦不出來,只能瞪著他。
這一刻,楚昭昭嚇得腿都在抖。
楚昭昭利索地洗了臉,回到客廳拿出手機看了會兒。
楚昭昭看了許久,終是忍不住,給她發了消息。
楚昭昭睜開眼睛,聽見外面鬧哄哄的,她起床推開門,看見楚明明和媽媽正在包餃子,兩個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這是楚昭昭學生時代的最後一學期,不再像往常一樣拖著行李箱踏上回校之路,她只背了個書包就去學校報道。
話音剛落,方澤感覺頭上一陣劇痛。
方澤連眼神都懶得給楚昭昭,一隻手臂就足以把她鉗制在沙發上。
這邊的動靜太大,邱四哥早就趕了過來,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方澤一把推開。
除了方澤,在場所有人都反應過來了,方澤挨那一下就是這男人用酒瓶子砸的。
「有些事情我想告訴你。」
她跟方澤去歐洲度假,照片里的她站在塞納河片,和方澤依偎在一起,笑意盈盈。
第二天一早醒來,就是新的一年了。
報道之後,沒什麼事兒的楚昭昭就回家了。當然,還是表姐借她的那個房子。
「好。」邱四哥收了賬本,數錢的時候,抬眼瞟楚昭昭,「真不做了?最近剛有點兒起色。」
穆際雲氣壓這麼低,段驍簡直就是來找刺|激。
「嘖嘖,穆老師怕不是魔怔了。」趙清媛被掛了電話,朝著段驍擠眉弄眼,「我就說過他去當老師,早晚要瘋,看吧,預兆來了。」
女人和男人天生的體力差距就在這兒了,方澤只隨手一扯,就把楚昭昭拽到了一旁的沙發上。
「嘿喲!」趙清媛站在一旁,嘴裏叼著根棒棒https://m•hetubook.com•com糖。
邱四哥聽了也沒什麼異議,幹這一行的流動性本來就大,於是說:「那你今天晚上過來一趟,我們把以前的賬結了。」
兩個多小時后,她給甘甜發微信還是沒人回復。楚昭昭心煩意亂,隨手翻了下朋友,卻看到甘甜在三個小時前更新了朋友圈。
楚昭昭只是死死抓著沙發扶手,用最後的冷靜保持臉上的鎮定。
過一會兒,趙清媛又打來了,「穆老師,今兒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啊,明天陪我去上海玩兒。」
楚昭昭沒遇到過這種事,不知道該怎麼辦,父母也不是人精,肯定也不懂。楚昭昭想來想去,還是給穆際雲打了個電話。

她昨天收到尾款的時候就想過怎麼感謝穆際雲,送禮肯定是不行的,錢呢……他會不會收下?他看得上這點兒小錢嗎?
「關於你男朋友的事情。」
這是一瓶威士忌,勁道極大,常年喝酒的人都得兌點兒飲料悠著來。像楚昭昭這種只會喝啤酒的立馬就被嗆得眼淚直流。
三天後,楚昭昭準備好了實習的東西,還抽空給邱四哥打了個電話。她現在有穩定收入了,媽媽的單位又給她漲了工資,爸爸的工作也漸漸穩定了下來,而且政府還批了補助,楚明明的病情趨於穩定,所以楚昭昭不打算再去雲煙府邸上班。
邱四哥揮了揮手,楚昭昭便走了出去。
穆際雲說:「我不去。」
她知道自己惹到方澤了,在這樣的地方,碰上一個公子哥,她不知道會遭什麼罪。畢竟在這裏待久了,見過很多紈絝子弟,仗著背後有人家裡有錢就敢為所欲為。
「嘟嘟嘟……」
「給我繼續多嘴啊。」灌完了一瓶,早有人遞上開好的另一瓶,方澤接過就又往楚昭昭嘴裏灌,「老子最討厭你這種長舌婦,不教訓教訓你,你就以為天下男人都不打女人是吧?」
方澤懵了幾秒,可算反應過來,一瞬間所有的戾氣全都蓄足,雙眼瞬間猩紅。而對面這個男人,鬆了袖口,又慢條斯理地扯領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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