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盛絕望地放下照片，手一滑，照片竟背面朝上落到了地上。
「還有事嗎？」姜思思回頭問。
「你跟邢意北——」姜思思忽然抬頭，「為什麼一直沒有在一起？」
他把新舊兩張照片放在一起，指尖摩挲著邊角，目光沉浸。
「你排隊可真快啊，呵呵。」姜思思說完便吃飯，只差把頭埋進餐盤裡。
「有完沒完了。」姜思思猛地退了一步，「我回宿舍了。」
邢意北：「不是這一句。」
「這麼晚了上哪兒去？」姜思思打量她一眼，「還換了身衣服。」
今天早上他給播音系的畢業生拍照，忙前忙后，腳不沾地，這會兒終於把照片洗出來了，於是他第一個送到邢意北的寢室。
「你這樣，我還怎麼晚安。」
她換了一身衣服，頭髮也挽了起來，挎著一個小熊包，慢悠悠地下樓。
姜思思哈哈笑著，雙手揣在兜里，「沒有啊，你在開什麼玩笑。」
林小圓張了張嘴，半晌，說道：「你怎麼突然這麼問？」
還沒到寢室，便遇到了往下走的梁婉。
她說不下去了，低頭看著姜思思。
「卧槽手滑！」
就在姜思思要上樓時，邢意北終於開口。
邢意北居高臨下地看著姜思思，臉色不太好。
「你叫我過來就為了拍照啊？」姜思思說，「早知道我就畫個妝了，也不知道剛剛拍得好不好看。」
關語熙剛走出去，林小圓就出來了。
「這什麼呀？」葉盛湊到邢意北身旁，看見上面那張舊照片，是兩個穿著校服的人，站在學校門口，摟著肩膀，身後掛著高考的橫幅。
見邢意北不說話，姜思思拉住他的手指晃了晃，「你生氣了？」
林小圓跟到了走廊，扶著門，望著姜思思的背影，咬住了下唇。
「哦，那你再說一次。」
姜思思僵硬地轉身，邢意北端著一杯可樂和一杯果汁。
她慢慢走到姜思思面前，左顧右盼著，一直不開口。
邢意北再說。
「要不……你親我一下？」
姜思思看了一眼：「我……不喝可樂的。」
「哎……」姜思思摸著自己的臉，不好意思地說，「你叫我來幹嘛？」
姜思思抬頭看著林小圓，目光裡帶著几絲探究。
要入夏了，早早的太陽就鑽了出來。
「用我的吧。」姜思思把洗衣液遞過去，「一會兒下來沒位置ｍ.hｅtｕｂｏｏk.com.ｃｏm了。」
姜思思隨手將洗衣液放在門后的桌子上，「有事？」
「真是她啊。」葉盛拿起照片，對著光線仔細看著，「變化真的好大啊……」
「失敗者沒人權啊沒人權。」
「給我吧。」姜思思一把接過衣服，塞到籃子里，「我下去了。」
說完，姜思思又想起自己身上的外套，於是脫下來還給他，「謝謝你的衣服。」
「我看看唄。」
「怎、怎麼了？」
「你大早上的去哪兒啊！吃不吃早飯啊！」梁婉追出來問。
邢意北順勢拉著她的手，「你這是在幹什麼？」
「姜姜。」
或許是真曬了一上午的太陽，邢意北的手心很熱，姜思思感覺自己像被一塊碳握著一樣。
邢意北：「我看你挺想喝可樂的。」
話音一落，外套從頭頂上罩下來，眼前一片黑。
葉盛立馬蹲下去撿照片，卻看到照片背面的角落，有一行模糊的字跡。
邢意北打開抽屜，從一本書里拿了一張舊照片出來。
邢意北笑了一下，拉著姜思思站到石碑前，「我們合照一張吧。」
「那也有我出鏡啊。」
周末，姜思思睜開眼睛時，天已經大亮了。
「嗯……」
「喏。」葉盛把照片放在邢意北桌上，「洗出來了。」
姜思思緩緩起身，摸出枕頭下的手機看了一眼，十幾個未接來電和幾十條微信。
邢意北在姜思思身旁的位置坐下，把可樂放在她面前。
姜思思聽到這句話，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情緒。
「不客氣。」
「喂！」邢意北把罩在他頭上的衣服扯下來時，眼前哪兒還有姜思思的身影，早跑進宿舍樓了。
姜思思扯著嘴角笑了一下，「沒什麼，我愛胡思亂想，只是如果被自己親近的人騙了，我會很傷心的。」
「到了你就知道了。」
「姜思思。」邢意北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蹦出來，「老子一個人在這兒都要曬化了，你居然還認錯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了女生宿舍樓下。
「上一句。」邢意北說，「再說一次。」
姜思思不再看那個方向，站了起來。
姜思思頓時想抽回手，卻被緊緊抓著。
「嘖嘖，還讓人靠那麼近，以為自己站在杜莎夫人蠟像館里嗎？」
關語熙昂著下巴往宿舍里看了一眼，見沒有人，m.ｈetｕbook.com.com於是說：「可以進去說嗎？」
梁婉小跑著下樓：「知道啦。」
姜思思餘光瞥見旁邊的人有些眼熟，側身一看，是關語熙站在一旁洗衣服。
姜思思立馬下床，收拾了幾件臟衣服，「那刷我的卡吧。」
「哎喲，又跟女生合照了，還摟著肩膀，挺開心的嘛。」
他穿著黑色學士服，站在一群人中間，分別跟身邊的同學合影。
但是她不看也知道，邢意北跟在後面，只是沒有說話。
看後面排著隊的人，一時半會兒是空不下來了，姜思思索性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盤著腿等他合影完。
「不重要。」邢意北悄悄垂下手，又握住了姜思思掌心，「反正我也沒打算給別人看。」
林小圓站著沒動，「不用了，我自己來吧。」
姜思思的目光卻定在那張門票上，一動不動。
「謝了。」
梁婉和林小圓九點半才從圖書館回來。
一輪輪地搜尋，姜思思終於看到了疑似邢意北的人。
「你剛剛。」邢意北低聲問，「是在害羞嗎？」
她繼續埋著頭，迅速吃完了飯，把餐盤放到回收處，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跟我來。」
門徹底打開，站在外面的卻是關語熙。
葉盛站在街對門，無奈地看著他們的背影，排著隊洗照片。
「太難了，真的太難了，我不想考了。」
邢意北原本沒想怎麼樣，只是想湊近了看她，但見她這樣，反而心癢難耐。
宿舍里只剩林小圓一個人在廁所里洗澡，姜思思放下籃子，挽起頭髮準備等林小圓出來了就進去洗澡，門又被敲響。
照片洗出來后，葉盛已經累得直不起腰。
梁婉一邊抱怨著，一邊繼續拿出政治題，「我真的很想念研究生，但是我真的很不想考試，誰來救救我啊！」
「邢、邢意北找班長幫忙，費了很大力氣買的票，我……我確實做錯了事，沒有物歸原主。」她把門票遞了出來，但姜思思並沒有伸手，於是她只能將門票放在她身後的桌子上，「我要畢業了，不想帶著這些事情離開，所以我今天是來跟你道歉的，希、希望你能原諒我當時的不理智。」
「小圓。」姜思思問，「你騙過我嗎？」
照片里男生高挑顯眼，葉盛一眼就看出來是邢意北，只是這女生……
姜思思看了一會兒，端hetubook.com.com起籃子往樓上走去。
姜思思：「……我吃好了。」
他看見邢意北牽著姜思思，咬牙說道：「快快快，我還有別的事。」
什麼事情這麼難以啟齒？
姜思思冷不丁的發問，關語熙懵了。
關語熙把衣服打濕了，揉了兩下，發現自己沒有帶洗衣液，煩躁地推開盆子，準備回去拿洗衣液。
油畫一般。
看樣子是高中畢業照。
另一個水龍頭被人打開，一雙手伸了過來。
姜思思雙頰溫度陡升，拿著衣服的手抵在邢意北胸前，「哎，你早點回去休息，晚安。」
洗衣房難得這麼空，姜思思先佔了一個洗衣機，然後把衣服放進洗衣池，灑上洗衣液，將領口這些難清洗的地方全都手揉一遍。
她聽見寢室里有動靜，迷迷糊糊地說：「幾點了？」
短短几分鐘時候，洗衣服已經陸陸續續來了幾個人。
姜思思又回頭看了一眼台階上的男生，嘀咕道：「怎麼穿上衣服就都一個樣了啊……」
「這該不是會姜思思吧？」葉盛問。
學校洗衣房的牆已經許久沒有刷新了，上面還貼著兩年前的演唱會宣傳海報，邊角已經卷了起來，畫面也褪了色，只有宣傳的字跡還清晰可見。
姜思思躺在床上看書，林小圓收拾著自己的臟衣服，沒人理梁婉的抱怨。
「說愛太沉重，喜歡太淺薄。
樓道里不見其人，但聞其聲。
姜思思朝她揮揮手，「不吃了！」
比不過比不過。
她飛速起身，簡單洗漱后穿上外套跑了出去。
「去哪兒啊？」
姜思思越發不好意思，腦袋越埋越低，「太陽太大，我晃眼。」
邢意北冷冰冰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姜思思沉吟片刻，放下毛巾，拿起桌上的演唱會門票，當著關語熙的面撕成兩片，丟進了垃圾桶。
邢意北：「撒嬌？」
邢意北沒說話，左右看了一圈，朝著一個方向招手。
邢意北氣得發笑，把衣服揉做一團，「周六早上我拍畢業照，你記得過來！」
林小圓說是，「可能一個寢室就容易傳染，本來我以前不是這個日子的，跟你們住久了，你們前腳走我後腳就來。」
「那你把你的衣服給我，我去洗。」姜思思拿起洗衣籃，把自己衣服塞進去，「衣服呢？給我呀。」
「那也不是你的畢業照。」
身後宿舍樓的燈光照在ｈｔtｐs://wｗｗ.ｈetubｏok.ｃｏm•cｏm姜思思身上，臉上的紅暈與淡黃色的光芒融為一體。
一路小跑到學校標誌性建築圖書館前，寬闊的廣場上站了許多穿著學士服的學生，一眼望去像螞蟻似的根本分不出誰是誰。
「那……我把票還給你了。」
關語熙接過洗衣液，低聲說了句「謝謝。」
對面的王韓瀟吃到一半，放下筷子，端著餐盤起身，坐到了最角落的桌上。
梁婉梳著頭髮，看了一眼手機，「十點半了。」
「這麼忙叫我來幹什麼。」姜思思托著下巴看了一會兒，手酸了又換一隻手托著下巴，「叫我來當攝影師嗎？也不缺拍照的人嘛，沒意思沒意思。」
目的地是學校門口，石碑上刻著莊嚴的「允和大學」四個字。
她非常平靜地站了起來，取下掛在床邊的毛巾，「行吧。」
鋼筆寫下的，墨水褪了色。
「好了好了，拍得很好。」葉盛調出照片看了兩眼，「那我先走了。」
「別看了，這是我的畢業照。」
「剛剛誰啊？」
隨即，葉盛小跑著過來了，脖子上掛著一個相機。
「來這兒幹嘛呀？」姜思思問。
「哇……你怎麼在這兒？」
姜思思一一點開看了，猛地一拍腦門，「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林小圓沒說話，打開吹風機，轟隆隆的聲音響徹寢室。
她手裡拿著洗衣液，扯了扯嘴角，「這個還給你，謝謝。」
梁婉扶著欄杆，腳尖在地面畫著小圓圈，「我、我出去走走呀，你洗完了？」
片刻后，她才慘然一笑，「還能有什麼原因，他不喜歡我唄。」
姜思思：「……」
姜思思一個激靈，猛地回頭，看到邢意北竟站在她背後。
兩個人對視一眼，誰都沒有說話。
「那個……」關語熙上半身小幅度的扭動著，支支吾吾地說，「我要畢業了，然後我……我想說……」
「沒什麼原諒不原諒的。」姜思思說，「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早就沒放在心上了。」
姜思思點頭：「我沒有。」
姜思思以為是梁婉，徑直過去開了門，「你忘了拿東西？」
「哦，知道了。」
姜思思沒應聲，把衣服全放進洗衣機，調試好了模式，收起了籃子。
邢意北上前兩步，沒有站上台階，這樣便能與姜思思平視對方。
關語熙臉色幾經變幻，最後點點頭，「那我走了。」
姜思思：「嗯和_圖_書？」
「切——」姜思思看到一個女生挽住了他的胳膊，於是翻了個白眼，「我要是你我就合照收費，今天能賺翻。」
看得出來，照片已經上了年紀，雖然保存得很好，但像素卻不高，像是手機拍了再洗出來的。
兩人的聲音，漸漸消失在來往的人群里。
邢意北不做聲，也不接衣服，站上台階，微微垂頭，屈身靠近姜思思。
關語熙還站在她身後，欲言又止。
姜思思還沒反應過來，邢意北就一把摟住她肩膀，頭偏向她，葉盛的快門也在這一刻摁下。
姜思思薅了薅頭髮，站到綠化帶台階上張望。
關語熙的臉色一點點變白，不可思議地看著姜思思。
關語熙進來的時候關上了門，左手一直揣在兜里。
「我怎麼睡到這個點了。」
只是膝蓋還沒伸直，又被人從背後按住肩膀摁了回去。
林小圓正要接過衣服，姜思思突然收回手，「咦？我今天在廁所看見……你是不是在生理期啊？」
姜思思也不做聲，耐心地等著她。
姜思思接過洗衣液，關語熙又說：「你現在忙嗎？」
目光掃到洗衣機后牆面的宣傳海報，她愣了愣。
姜思思眨眨眼，裝傻。
姜思思拿著筆，輕輕戳著自己的下巴，不解地看著關語熙。
「你……」關語熙臉色緋紅，「能原諒我嗎？」
姜思思：「別跟我客氣，快點吧，一會兒洗衣房又排滿人了。」
「我其實就是……就是以前不懂事，說話不過腦子，但是我……」她緩緩伸出手，掌心裏捏著一張皺巴巴的門票，「有一次我撿到了這張門票，我、我知道是你的，只是我當時……」
「是。」邢意北說，「怎麼了？」
「剛剛我看到樓下洗衣房是空的，你們有沒有衣服要洗，我去幫你們一起洗了吧。」林小圓問。
姜思思停下腳步，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怎麼了？」
「我想一直在你身邊。」
「罵啊，繼續罵啊。」
「放進洗衣機了。」姜思思繞過她，回頭說，「晚上冷，早點回來。」
林小圓拿著毛巾擦頭髮，撞上姜思思的目光，她的手不知不覺停了下來。
姜思思依然不發一言，垂著眼眸，讓關語熙看不清她的情緒。
林小圓從床上拿出自己的衣服，只有兩件襯衣，「那……」
姜思思：「那你要我怎樣？」
姜思思說好，轉身往自己的書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