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受計劃控制的環節

王燦不敢跟往常一樣開玩笑逗媽媽,讓她起疑直至抓狂,只得俯首受教。薛鳳明還要繼續說下去,王濤過來解救了女兒,「好了好了,我們的女兒有分寸的。小燦,出去玩得開心,注意安全。」
「偷窺,很不乖。」
「那你呢?」
第二天,王沒仍然在鳥嗚聲中醒來,不過清晨的鳥嗚來得活潑清脆,毫無深夜的凄厲感。她側頭看著身邊,另一個睡袋半開著,但陳向遠不在。
「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吧,吃完飯送你回家。」
王燦嘿嘿直樂,劉浩自我解嘲地說:「男人總有一點兒愛好才不乏味嘛,相比之下,這比愛酒色財氣要可愛得多吧。」
王燦以為只在外面住一晚而已,並沒有帶多餘的衣服。山間空氣潮濕,昨天換下來的衣服晾了一晚沒幹,早上只能收起來放進包內,現在取出來依舊是潮潮的,她準備湊合穿上,總比身上那套濕透的好。
她平靜下來,雙后枕到腦後,看著帳篷頂,意識到兩個問題:她昨天晚上還來不及掙扎跟陳向遠住在一個帳篷算不算合理,便已經自顧自睡著了;她居然在頭一次睡野外的帳篷,身邊頭一次躺著一個男人——哪怕是男朋友的情況下,還能睡得如此安然。這份神經大條,她都實在有點兒佩服自己了。
……
這城市已攤開地孤獨的地圖
王燦多少有一點異樣的感覺,也不好妄自揣測或者八卦于琳明顯不想讓熟人知道的心事,岔開話題,「以前在學校有女生追你嗎?」
等他們坐在這裏吃完乾糧,雨越下越大,伴隨電閃雷鳴,鋪天蓋地,沒有止歇之勢。他們與山下的景區管理處聯繫,對方建議他們馬上返回山下,避免遭遇山體滑坡或者小型泥石流。他們商量一下,只好冒雨下山。
王燦連忙點頭答應不迭,「謝謝爸爸,我會的。」
山區晴朗的夏夜,溪流潺潺,輕風帶來清新的草木氣息與花香,一粒粒繁星清晰地鑲嵌在幽深暗藍的天幕上面,天邊一彎新月如鉤,讓人恍然之間有今夕何夕之感。
「那當然,周一我還得上班啊。」
王燦洗漱回來時,陳向遠和其他人都已經將帳篷拆完,卷好睡袋,一齊收進汽車後備箱合法的,他忙碌的動作顯得既從容又幹練,效率十分高,王燦完全幫不上忙。只能和于琳、吳箏等人一塊兒清理垃圾,把所有東西歸還原位。
「向遠一向細心,」她正看得入神,于琳不知什麼時候走過來,坐在她身邊,「做她女朋友應該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他上了後座。拿毛巾擦著雨水,「雨太大,別下車,閉上眼睛。」
她的臉一下漲得通紅,陳向遠在後面大笑了。他已經換好衣服,迅速下車坐回到駕駛位上,王燦這才發現,他穿著是昨天那套略帶潮濕的衣服。
我要你注視我注視你的目光
王燦鑽出帳篷,天才剛剛放亮,但天色晦暗,頭頂的天空雲層翻湧,看著遠沒有昨天晴朗。陳向遠從簡陋的公共洗手間那邊走過來,肩上搭了條毛巾,正一邊用電動剃鬚刀刮鬍子,一邊和劉浩交談著,看見她走過去,他微微一笑:「睡得好嗎?」
陳向遠將她穿的他的那件寬大的T恤撩起,修長的手指順著她的身體曲線撫摸著;指腹上的薄繭摩擦過她細緻的肌膚,她因緊張和羞澀而全身不由自主地繃緊,卻又油然而生隱秘的興奮之情,彷彿有小小的火焰在心底燃燒,釋放升騰著她陌生的熱力。
王燦自從上次在綠門撞見她與羅音談話后,再看到她,多少怕她不自在,連忙說:「于琳姐,向遠開車的時候不愛說話,我們坐在一起正好閑聊。」
王燦學的正是經濟學專業,也看過這本書,不過她吐了一吐舌頭,老實承認她是硬著頭皮看完這部厚達六百多頁的巨著,跳過了不少章節,並沒有重看的勇氣。
夜半時分,王燦被夜鳥急促的長鳴驚醒,m•hetubook.com.com一時有些慌亂不明所以,隔了一會兒,才弄清楚那聲音的來源,醒悟自己身在何處。她的目光從低矮的帳篷頂移向身側不遠處躺在睡袋裡的陳向遠,他睡得很沉,呼吸均勻綿長。
王燦臉紅得發熱,只慶幸現在夜色深沉,他應該看不到。他繼續塗抹著,帶薄繭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頸項、胳膊,再然後是小腿,王燦只覺心跳的頻率快到讓他幾乎有點無力承受了,口乾舌躁,想說點兒什麼,卻完全不知從何說起。
竟然是久違了的高曉樺的《模範情書》,王燦還是讀書時聽過這首歌,當時並沒有太深的感觸,此刻聽著娓娓道來的吉他聲輕輕縈繞,歌詞一字一字鑽入心底,突然生出一份深深的感動,陳向遠伸手摟著她,兩人靜靜聽著。
她忍著笑走進來,站到窗邊,「你很怕我看嗎?」
于琳靜靜地看著前方,「那天在綠門看到你,我嚇了一跳,這才想起,你也是晚報的記者,出來后,我馬上打電話給羅音,她說你是她的女朋友,但她絕對不會透露講述者的隱私,同時她也可以保證你不會去追根究底八卦這件事。」
「我從小就特能睡。」王燦拉著滑到一邊的T恤領口,想到剛才的睡態肯定說不上得體,不禁紅了臉,強自鎮定地解釋著。
那兩個詞已經讓薛鳳明急了,「你一個女孩子,怎麼可以講話沒遮沒攔的,出去這個樣子,人家會當你沒家教的。」
「我得向你招認一件事。你在車上睡著的時候,我偷看過你。」他的聲音微微低沉下來。
「書房只有書架,坐著很不舒服。」陳向遠也走了過來,「這本書讀研究生時看過,現在回過頭來看,發現以前看得太草率了。」
「以前明宇憑著這道歌在校園民謠大賽上拿過一等獎,無數女生為之傾倒,沒想到在這裏又聽到了。」
……
王燦將臉埋在雙手中,力圖讓自己鎮定下來,不防陳向遠一下將她抱了直來放在自己懷裡,王燦倚在他胸前,遲疑地張開眼,正對上陳向遠凝視她的雙眸,那雙素日鎮定自持的眼睛此時也閃著王燦不熟悉的激|情,他的唇一下落到她的唇上,輾轉吸吮,直到王燦發出輕喘。
偏向西邊的太陽從窗子里照進來,一條狹長光帶橫在他們之間,彷彿有無數細小電流伴著塵埃舞動。王燦張張嘴,竟然不知道說什麼,這個時候突然有了某種奇特的魔力,他們的眼神凝結在一起,他的手緩慢而有力地收攏,一把抱住了她,吻上她的嘴唇。
到了中段,溪流相對平緩,說不上驚險刺|激,但夾岸長滿野花雜樹,碧幽幽的水草映得清澈的流水綠意盎然,景緻怡人。坐在橡皮筏里順流而下,輕風拂面,讓人感覺十分愜意。
王燦準備與陳向遠一起去漂流。
「哦,這個……」五燦不安地說,「別客氣。」
王燦糊裡糊塗地說:「于琳姐,我可什麼忙也沒幫上,都是向遠在忙。」
漂流結束上岸,他們在終點的小鎮借地方換下濕衣,吃過農家飯,大家坐景區大巴返回景區劃好的宿營地,各自從後備箱取出帳篷搭了起來。
「王明宇看著很豪放,沒想到居然會唱民謠。」
陳向遠再度開口,「這樣吧,等你出差回來,我們見面好好談談,你現在馬上給於琳打個電話,她也淋了雨,你囑咐她吃點兒感冒藥預防一下。」
……
只是她清楚地知道,已經不可能叫停了。
回程大家都有幾分疲憊,興緻沒有來時那麼高,只是開車的人保持交流路況的狀態。王燦居然又睡著了,等她醒來時,車已經進了城,她張望一下,發現車隊已經散了,再看陳向遠,他一臉好笑的表情。
他一邊說話一邊回過身來,王燦不及避讓,只得做若無其事狀,移開視線,打量著房間。這裏風格與外面一致,陳設簡潔,沒有任何裝飾品,窗邊擺著一張近似辦公室風格hetubook.com.com的椅子,窗台上放著一摞書,顯然這裡是陳向遠晚上看書的地方。除了衣服,卧室內只放了一張標準尺寸的床和兩個床頭櫃,床上鋪著米灰與咖啡兩色的床罩,床頭搭了件藍色睡衣。
這裏陳向遠示意她翻身,她俯身趴在墊子上,他將涼涼的防蚊液塗在她背部裸|露的皮膚上。
「是啊,于琳是低我閃一屆的學妹,她家在東北,又是家中的獨生女,父母都盼著她回去,可她一畢業,還是毅然跟著明宇留在這裏安家,確實付出了很多。」
漂流露營是陳向遠所在車友會組織的,去是是省內一個新開發的景點。近二十台各色福克斯約在出城收費站前一處加油站會合,然後列成車隊出發,上次K歌見過的劉浩和吳箏也在其中。于琳一個人開著車過來,她解釋說王明宇去下面一個地級市出差了。
王燦放好衣物,定時以後,走出來,左側便是陳向遠的卧室,門半開著,陳向遠赤|裸著上身,只穿了一條長褲站在衣櫥前,正在打電話。
王燦好不後悔,馬上認錯,「媽,這也就是在家跟您小放肆一下,我在外面絕對不這麼說話。」
每台車上配了車載電台,一路有人講笑話有人唱歌,王燦頭一次見識到這陣勢,很快和他們玩得不亦樂乎了。陳向遠一邊開車,一邊聽她拿著手台毫不忸怩地大唱《愛江山更愛美人》,一個淺淺的微笑掛到了唇邊。
于琳笑了,仍然搖頭,「我喜歡開車,上了高速感覺特別自由。車上有手台,你要是悶了可以找我說話。」
王燦安慰地道:「別多想這事兒,傾訴版的規定就是尊重講述都的隱私和決定。我記得羅音跟我說過,找她的人有差不多五分之一到最後會改主意,不願意自己的故事見報,她早就習慣了。」
于琳苦笑一下,「本來我……碰上了一件非常困擾的事情,想去隱姓埋名樹洞一下,可認出你以後,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荒唐。只要認識的人,都能對號入座猜到那是我,我還沒到要利用這個渠道滿世界喊冤的地步。羅音很寬容很明理,稿子都寫得差不多了,我說改了主意,她也馬上答應不登出來。浪費了她的時間跟精力,我真是很抱歉。」

不知過了多久,陳向遠走到王燦身邊坐下,手輕輕地撫上她裸|露的肩膀,她觸電般瑟縮了一下,陳向遠輕笑了。

「看出來了,餓嗎?」
到了陳向遠的公寓后,他讓王燦將衣服取出來交給他去烘乾,不過她遠遠沒有豪放到將自己的內衣交到他手裡的地步,連忙說:「我自己去。」
「我們家雖然不是什麼詩書世家,但我跟你爸好歹也算知識分子,我一直希望你有閨秀氣質……」
「如果成稿登出來后,我會看,有時還會跟她討論。但沒成稿的那一部分,她不會向任何人透露,我也不會去打聽。」
我怎麼能找到你等我的地方
陳向遠抬手撫著她的頭髮,「你這樣子,真像一個小姑娘。」他的手順著她柔順的短髮下去。停留在她的頸項上,手掌散心著熱力。王燦忐忑不安地抬起頭,卻一下被他眼中閃動的陌生的情緒攝住。
于琳搖搖頭,「我才不插在你和王燦中間當電燈泡。」
「沒事,待會兒開暖風吹一下就好。露營經常碰到這種情況,你頭一次出來,居然一點兒沒被嚇到,表現不錯。」
我是你春夜注視的那段蠟燭
他們接下來的安排是爬山,這裏剛剛開發,還保留著原始風貌,山勢並不險峻,風景也十分怡人,但爬到一半,他們就領教了山區天氣的變幻莫測,頭頂烏雲迅速聚合,雨點先是蔬蔬落落地打下來,隨即便下得頗有點兒大了。
「天不留客,客人自便,趕緊整隊,跟上帶著的大哥,我們回家了。」
我是你初次流淚時手邊的書
那邊一曲歌罷,響起幾聲口和*圖*書哨,另一首曲子響起,一個女聲唱起陳綺貞的《旅行的意義》。
「他以前文藝著呢,于琳說她就是被他抱著吉他裝大尾狼的樣子打動了。」

他一向細心,知道王燦肯定是空著肚子出來的。王燦吃著小籠包,喝著牛奶,心情舒暢而滿足。
車友會的組織者老鄧已經樂呵呵地通過手台呼叫了:「各位都換好衣服沒有?或者說,吃夠豆腐沒有?」
「要在外面過夜嗎?」
既然她這麼說,陳向遠和王燦就沒再說什麼。大家到齊以後,給車輛編好隊便出發了。
她一向並沒有跟父母撒謊隱瞞行蹤的習慣,可是她想象得到,媽媽不會輕易批准她隨交往沒多久的男友出遊並外宿。
陳向遠沉吟一下,「這樣吧,去我那裡,我家洗衣機帶烘乾功能,等把衣服弄乾,你再換上,完晚飯我再送你回去。」
車隊踏上歸途,最初一路上仍舊大雨如注,隱隱有雷聲傳來,可是開出十來公里,雨一下停住,路上居然是乾的,天空看著只有幾分陰沉而已。
「到星期天晚上才回來嗎?」
當陳向遠終於進入時,她感到了疼痛,並不尖銳,可是持續得足以擊退所有因他的愛撫與吻帶來的意亂情迷。
也許她已經太信任這個男人了,而這個男人真的非常能讓她安下心來。她第一次想到,繼續下去,將會有很多的日子這樣看著他。
我是你閑坐窗前的那棵橡樹
陳向遠笑了,「這算是盤問我的既往情史嗎?大概得讓你失望了,我很沉悶,既不會唱歌,也不會搭訕,遠沒有明宇當年在學校里風光。」
王燦知道這個問題意味著什麼,她沒回答,只是合上眼睛,將身體更緊地靠在他的身上,任由他將她抱起放到床上。
……
王沒覺得這個笑多少有一點兒戲謔的意味在內,臉騰地一下紅了,「呃,很好。我去洗臉了。」
我像每個戀愛的孩子一樣
這時他們已經將這頂帳篷搭好,再到旁邊開始搭另一頂帳篷。
我要你牽我的手在午後徜徉
陳向遠笑著說:「頭一次見你這副打扮,看上去完全是個學生。喏,這是你的早餐,趁熱吃。」
王燦偎依在陳向遠懷裡,幾乎盼望這條溪流能一直奔騰下去。這樣漂流到老的話,沒有瑣事的干擾,沒有塵世的煩惱,也許就是歌中曾唱的「恨不得一夜之間白頭」的境地吧——如此突如其來莫名感傷的情緒,讓她有幾分驚嚇,又有幾分自嘲。她悄悄地回頭,陳向遠正專註地看著遠方,似乎全然沒有察覺她內心的這份小小波動。可是他的手臂有力地摟著她,胸口貼著她的後背,這是一個讓她安心而貪戀的姿勢,她更深地依偎進他懷中。
他也不堅持,將她帶到衛生間內,那裡放著一台帶烘乾功能的洗衣機,便替她帶上門出去了。
「跟你在一起,有什麼好怕的。」
這時,他卻突然停住不再吻她,她不明所以地睜開眼睛,他灼熱的嘴唇落在她的眼睛上,輕而細地吻著,啞聲問:「可以嗎,王燦?」
她並不失望,反而有隱隱的安心。外面燈火朦朧映入帳篷,音樂聲斷續傳來,除了有數的心事重重的日子外,她一向睡眠質量很高,翻了一個身,很快便再度沉入夢鄉。
薛鳳明沉吟著看她,她則眨巴著眼睛,一副全然無辜的樣子。
然而,王燦忘了,世界上有很多計劃之外的事情,慾望與感情恰好都是最不受計劃控制的那一個環節。
陳向遠突然遞過一件圓領T恤和一條運動褲,「穿這套。」
陳向遠摟一下她的肩膀,笑了,「那好,以後經常帶你來。」
王燦依言合上雙眼,過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淘氣,偷偷睜開一條縫瞟向前上方的後視鏡,當然看不到什麼。她悄悄伸手上去,好不容易調整好後視鏡的角度,卻一下與陳向遠在鏡中的視線對上和圖書,只見他嘴角帶著笑意,顯然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
王燦有些為自己花痴的樣子難為情,「這樣出來玩真好,我最討厭跟著旅行社走了。」
「……明宇,我覺得於琳的情緒有些不對,好像有什麼心事。你們到底了?」
吳箏看得又好氣又好笑,一邊擰著頭髮上的水,一邊對王燦笑道:「到底是向遠比較心細,看到我家劉浩沒有?在外面,他的相機最寶貝;在家裡,他的音響最寶貝,我不管在哪兒,都最多只能排得到第二。」
我要你打開你掛在夏日的窗
「我這個樣子,回去我媽非給盤問個夠不可。」王燦發愁地看著自己身上那套空蕩蕩的男式服裝,「最好找個商場更衣室換上我自己的衣服再回家。」
「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既沒向羅音去打聽,也沒跟向遠提起這件事。」于琳站起來,「我去小溪那邊散散步,回頭見。」
這段雨中的路程遠比上山時來得艱難,大雨遮擋得視線茫茫,山路泥濘,水流彙集得只能涉水而過,一不小心,摔跤就不可避免。王燦沒有什麼戶外經驗,穿的匡威帆布鞋也不適合這種情況,跌得尤其狼狽。可是她生性樂觀,覺得這倒是難得的體驗,在陳向遠攙起她后,帶著一身泥水哈哈大笑起來,其他人似乎受她的感染,也都一路說笑著。
這是另外一邊帳篷前傳來輕輕的吉他聲,陳向遠稍稍鬆開王燦,深深呼吸,王燦試圖坐起身,他依然抱著她,低聲說:「別動。」王燦於是靜靜地倚在他懷裡,兩人聽著那邊傳來一個略帶低啞的男聲唱著:
陳向遠見她面色有些憔悴,便說:「要不你把車放在這裏,就坐我的車,也好在車上休息一下。」
「別動,」王燦回頭,這才看到他手裡拿著個瓶子,正從裏面倒出液體,繼續塗在她手臂上,「防蚊液。不塗的話,待會兒蚊子就要聚餐了。」

「哎,你穿這個會感冒。」
「我還有乾衣服。」
陳向遠放下電話,打開衣櫥拿一件T恤套上,笑道:「好啦,終於被你偷看到了。」
他下了車,背抵著車窗站在大雨之中。王燦好生感動。快速換上衣服,然後放下車窗叫他上車。
她並沒有計劃這麼快地付出自己的第一次,倒不是因為媽媽的教誨,而是她本來打定主意享受一個從容的戀愛,等到兩人感情水到渠成時,她願意去體驗不帶任何勉強的激|情。
默默地告訴我初戀的憂傷
在大街上琴弦上寂寞成長
不知道王明宇在做什麼解釋,陳向遠一直靜靜地聽著。他身材修長,看似瘦削,背影卻是一個標準的倒三角形,寬寬的肩膀襯得腰部近乎纖細。王燦不期然地想起以前跟女同學在寢室卧談,聽她們大胆露骨地議論男色時講的那些話,她的心跳一下加快了。
我是你秋天穿上的楚楚衣服
她選擇很策略地對媽媽告假——說了參加漂流,要出去住一晚,但沒有提到會是露營。
沿途路況不錯,五個小時車程毫不單調,到達目的地后,他們先去小鎮吃農家菜,然後趕去漂流。這時已經過了盛夏的漂流旺季,而且這裏今年剛開發,尚未大規模宣傳推廣,設施不完備,雖然正值周末,也沒有多少遊客,顯得格外清幽。
「車友會愛她相同的人不少,不是第一次這樣出遊了。有些熱衷玩戶外的車友置辦起行頭來手筆大到誇張,大到帳篷,小到防風照明燈,無所不包。相比之下,我其實最喜歡開車走在路的感覺。」
周六一大早,王燦拎了個輕便的運動背包,輕手輕腳地溜出家門,上了來接她的陳向遠的車。
「他們是校園戀愛修成正果的嗎?真不容易。」
所有人都轟然大笑,有一個女生笑罵道:「老鄧你這個資深流氓。」
陳向遠側頭看看她,禁不住微微一笑,王燦疑惑,也看看自己,「hetubook.com.com有啥不妥嗎?」她穿的T恤加牛仔五分褲、匡威帆布球鞋,架了個大大的茶色太陽鏡,自從工作以後,她便努力扮成熟,還真是少有這麼穿的時候。
王燦看時間,已經快下午四點了,「有點兒。」
王燦忘了是在聽到哪一首歌時,靠在陳向遠懷中睡著了。
「哎呀媽媽,我會的會的。我保證既不野合也不私奔,要不要我寫一份保證書給你?」
兩人相依坐著,陳向遠的臉貼在王燦的頭髮上,他的呼吸伴著歌聲拂過她的耳際,兩人躁動的心漸漸平靜,她沉靜了,這種感覺不是剛才的激動,卻類似酒意略微上頭,眼前一切清晰如故,卻都帶上一點兒恍惚如夢的不真實感,全身是那種全然放鬆的無力,一顆心飄飄蕩蕩,如在雲端。
下山後,他們馬上去各自車上更衣。
她的臉一下漲得通紅,為了掩飾自己的不知所措,隨手拿窗台上的書一看,是薩繆爾森的《經濟學》,看得出已經翻得很舊了,「不是有書房嗎?你在這裏看書啊。」
他的吻一直在加深,慢慢移向他以前沒涉及的肩胛與鎖骨上,灼熱綿密地向下,越來越熱烈,帶著前所未有的纏綿與激|情,時而吮吸,時而啃嚙,輕輕重重,疾疾徐徐。王燦攀住陳向遠的肩,意識模糊地回應著,此時她沒有記起任何她媽媽的訓導,全副身心只有眼前這個突然用無限熱情愛撫著自己的男人。
王燦想,這一群人出門露營尚且不忘帶上吉他,顯然都比她來得文藝。可是文藝腔這個詞兒放在這裏,倒沒有平常的調侃與貶損意味,畢竟她此時也浸染其中,頗為受用,承認這樣的氣氛讓平凡的生活有了不一樣的動人之處。
她一向害怕前景一覽無餘的生活,可是如果未來也是這校報甜蜜、溫馨、她想,當然是值得期待的。
陳向遠和另外一個男人先去給於琳搭帳篷,王燦想幫忙,卻實在插不上手,只得坐在一邊看著,和煮咖啡一樣,他從容不迫,一舉一動如同行雲流水一般流暢,似乎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
我像每個戀愛的孩子一親
本來周六上午還要參加一個新盤活動的報道,不過跟楊主任打聲招呼,再找同事代班,並沒什麼問題,只是該怎麼跟媽媽請假,讓她破費腦筋。
漂流的那條小溪因為水位落差的緣故,開始時水流十分湍急。王燦水性平平,穿了救生衣也還真怕自己不小心掉下去,抓著陳向遠的胳膊驚叫連連。後來陳向遠索性婁她坐在身前固定住她,浪花一路飛濺,儘管上船之前穿了一次性的雨衣,兩人的衣服頭髮仍然全都被淋濕了。
在大街上琴弦上寂寞成長
他們只得擠在半山腰一處破敗的亭子里避雨,陳向遠從背包里拿出毛巾,替王燦擦著頭髮。劉浩則忙不迭地脫外面的衝鋒衣,不過不是往女友吳箏身上披,而是裹住他那部價格不菲的單反相機,小心翼翼地收進防水背包里放好。
薛鳳明不想再跟女兒繞來繞去了,終於講到重點:「小燦,年輕人出去玩沒什麼,可是你要把持住自己……」
她畢竟不是睡美人,朦朧中覺察到陳向遠將她抱起,一下驚醒了,可是入睡前那個吻的魔力還在,她並沒有殺風景地掙紮下來自己走進去,而是由著他抱她進了帳篷,放入睡袋。他半蹲在她身邊,她屏住呼吸,心跳加快,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然而,陳向遠只是細心替她整理好睡袋,便走了出去。
「謝謝你沒有把我去找羅音傾訴的事告訴任何人。」
二十多頂帳篷一下搭好了,車友大多都是兩兩結伴而來的,也有一家三口出行。有人去溪邊散步,有人圍坐聊天喝啤酒。陳向遠去與另外幾個人商量第二天的行程,王燦有點兒倦意,而且畢竟跟其他人不算熟,只好獨自躺在帳篷前的墊子上,兩手枕在腦後看著星空。
于琳突然說:「謝謝你,王燦。」
「很多人呢,車友會的活動,我會和女生一個房間。」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