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想起她的心理醫生白瑞禮的話:任苒,你需要更多地主動與人交流。
話一出口,她自己嚇了一跳,她的聲音生澀而僵硬,十分不自然。然而收銀員似乎見慣了南來北往的怪客,並不吃驚,一臉不耐煩地取消收銀,隨手將飲料丟到旁邊。
田君培對他的自說自話不免皺眉,好在吳昌智了解兒子的秉性,並不理會他,只馬上拿出合同給田君培看。
任苒一臉漠然,手扶著車子的引擎蓋,根本不回頭看他,當然更不回話,那人也不及再說什麼,將車開走。
吳畏的父親吳昌智是旭昇公司的董事長,這幾年旭昇發展迅猛的同時,官司是非也著實不少,這邊已經成為田君培所在律師事務所的重點業務,他差不多每個月都要過來出差,同時不得不在心裏總結出,旭昇的麻煩很多是擔任常務副總的太子爺吳畏惹出來的。
任苒拿起飲料走出來,仰頭看看天空,滿眼都是壓得極低的鉛灰色雲層,濃厚而陰沉凝滯,沒有一絲流動的感覺,空氣潮濕沉悶得彷彿有形有質,呼吸之間帶著沉重感。
「那女孩子交代什麼沒有?」
八月中旬的下午,陰沉而悶熱,正是長途駕駛者容易疲勞的時間,一般司機都會選擇在服務區休息一陣再上路,高速公路上車輛相對較少。在任苒面前,深灰色的公路帶著蜿蜒起伏,一直延伸到天際盡頭,遠方鬱鬱蔥蔥,是連綿起伏的群山。兩邊的指示牌和綠化隔離帶飛速向後掠去,車載GPS盡責地響起了車速提醒:「你的時速已經超過每小時120公里,」「你的時速已經超過每小時130公里。」
實際上它也不該有問題,這輛車一年前原裝進口,一向有專人按時保養,沒出過任何故障,卻突然選擇在這裏拒絕工作,實在是不可理喻。
「也難怪你好奇,我還是頭一回看到GPS鎖死車輛,要說現在這高科技,」孫隊長用一個搖頭表示讚歎,「可真是不得了。」
不少過往輛都忍不住放慢速度,或者乾脆在稍遠一點停下來看熱鬧。田君培是律師,近兩年時常往來此地,與公檢法都有來往,驟然面對這麼大陣仗,仍保持著鎮定,他一眼瞥見後面有相熟的警官,連忙打招呼:「孫隊長,怎麼了?」
田君培承認,這的確不好理解。他換個話題:「老孫,你留意到她提的旅行袋沒有?」
「拿出來我看看吧,」他補充一句,「我只看包,不看裏面的東西。」
沒等田君培說話,任苒開了口,她的聲音十分柔和:「這位先生只是路過,我們並不認識。車是我開來的,有什麼問題?」
「我可以拿上我的包嗎?」
田君培點點頭:「我能見見她嗎?」
可是交流需要兩個因素:交流的慾望,交流的對象,目前這兩樣她都不具備——如同坐在白瑞禮那間寬大的辦公室一樣,她在心中無聲地反駁,同時笑了。
她遲疑一下,簡短地說:「謝謝你,車子突然熄火再沒法發動起來了,不清楚問題在哪裡。」
下了高速公路,拐上國道,按照任苒的計劃,她要穿過前方的J市,然後上另一條高速,已經是下午四點了和圖書,是繼續趕路,還是在小城裡休息一夜,她略微猶豫了。
「跟我們走吧。」
後面緊跟著的那輛車已經倒出去一點,從她左邊超過來,車玻璃降下,一個男人扭過頭來大聲喝斥:「你怎麼把車停這裏?」
孫隊長皺眉想想,不得要領:「攔截這輛車的指令是省廳那邊直接下來的,估計省廳明天就會來人將她轉過去,我也就是例行問問做個筆錄,你說的這些蹊蹺,估計得讓省廳的人去操心了。」
孫隊長明顯被這兩個價格嚇了一跳,將信將疑地看看他,再看一下桌上放的旅行袋。「瘋了,看上去沒什麼稀奇嘛,會有人花這麼多錢買一個包嗎?君培,就算是名牌又怎麼樣?這也不能證明什麼啊,打扮光鮮、全身名牌的罪犯多著呢。」
田君培看著任苒被警察擁上了第一輛警車,攔住孫隊長:「老孫,這位小姐看起來可不像是偷車賊啊。」
「一本超期沒歸還的書實在構不成前科啊。」老孫顯然早注意到了這一點,開著玩笑。
「不是哥哥跟你講原則不給你面子,局長親自關照,省廳打招呼下來的案子,做完基本筆錄以後不用多問什麼,關進單獨的拘留室,等上面來人提走,不要節外生枝。」他攤一下手,「別讓我為難。」
他擔任旭昇的常務副總,主管銷售業務,不久前卻插手他大姐夫管著的供應,簽訂了一個明顯有問題的合同,一大筆貨款打了水漂。
儘管提示音來得機械聒噪,但是行程漫漫,車廂內有這個與她走過的路途息息相關的聲音,多少減輕了一點孤寂感。
嶄新的大旅行袋裡放著疊放整齊的衣物和軟布套裝著的一部筆記本電腦,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布質的收納袋,打開一看,裏面有一個小小的相框和兩本書。田君培先拿起相框,只見裏面鑲了一個中年女子的照片,看上去氣質溫婉、眉目秀麗,任苒與她有相似之處。田君培猜想,這應該是她母親。
半舊的背包里放著一個精巧的皮質封面小筆記本,一個筆袋,一個小化妝包,一個關機的手機,一個棕色錢包,顯得十分空蕩。
到加油站加油,她比劃一下,還是開了口:「加到跳槍,謝謝。」
這個建議聽起來很合理,任苒略微沉吟,盤算著應該如何查詢這邊修理廠的電話。
田君培嘿嘿一笑,坦白承認:「多少對她有一點兒好奇。」
他聲音里多少帶了一些輕佻挑逗的成份,讓任苒不快,她並不回應。
公安局位於J市市中心一座灰白色的五層樓內,外觀與周圍建築一樣毫無特色,裏面更顯得有些陳舊。
田君培知道他一向自詡情場高手,談到女人就收不住話頭,笑著搖搖頭,「走吧,吳董事長該等急了。」
她看看收銀員身後的冰櫃:「麻煩你,幫忙拿兩瓶冰鎮果汁我看看。」
吳畏有些沒趣,「我去那邊抽只煙,君培,快點搞定這事,老爺子還在家裡等著見你。」
高速公路服務區的超市裡瀰漫著一股濃濃的方便麵味道,任苒厭惡這個氣息,沒有勾起任何食慾,拿起餅乾又放下,只拿了幾瓶飲料出來,正要付錢,和_圖_書無意中卻看到瓶上標示的保質期已經臨近,連忙說:「對不起,我不要這個了。」
「那倒是。不過我覺得不光是她的衣著和攜帶的物品,她的態度根本不像是那種被抓了現行的偷車賊。要真卷進案值過百萬的偷車案里,還有這份鎮定的話,一定是慣犯了,怎麼會不知道破解GPS定位防盜系統,就這麼大模大樣一路開過來?」
孫隊長一笑,開了柜子,取出一個旅行袋和一個大大的女式背包,「其實沒什麼特別的東西,我們都檢查過了。你眼睛一向狠,再看看能有什麼新發現。」
在酒店裡,她對前台說:「一間大床房,一晚,謝謝。」
孫隊長大搖其頭:「你覺得一個被誤會帶來警察局的人會怎麼表現?她至少應該會惱火,會極力澄清吧,而且自然會提出給陳華打電話。可是她沒有一點意外的表情,她的手機收上來時是關機狀態,她也根本不提要跟誰聯繫。」
按吳畏的習慣,吃飯之後照例仍有節目。
那個中等個子的男人笑了:「路虎攬勝,好車,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出故障。本地沒有路虎的4S店,小姐,要不要上我的車,我送你去市區再想辦法?」
任苒看看他們,從司機座下來的男人大概30歲出頭,中等個子,穿著黃色POLO衫,有一張精明的面孔,正取下墨鏡,饒有興緻地上下打量她,那個目光讓她有不舒服的感覺。說話的那個男人從副駕座出來,修長的個子,看上去30歲不到,穿著米白色條紋襯衫,戴著一付深灰色鈦質框架眼鏡,長相清朗斯文,神情和善。
「是不是一場誤會?」
孫隊長看到他,頗為意外,皺眉說道:「田律師,你跟這車有關係嗎?」
眾目睽睽之下,任苒的神情十分奇怪,似乎有驚訝、愕然與迷惑,卻完全沒有惶恐之態。她快速看一眼車子,回過頭來,嘴角略略上揚,突然掛上了一個讓所有人驚訝的淺笑,平靜地說:「這車的確不是我的。」
他放下相框,看那兩本書,一本很新,硬面精裝,素雅的米白色封面上印著書名:《自我發現之路》,作者叫白瑞禮;另一本十分陳舊,是英國作家托馬斯·哈代的小說《遠離塵囂》,裝幀簡單,微帶暗綠色的封面,一看就年代久遠,磨損的書脊上還貼著Z市圖書館的標籤,田君培拿起來一看,後面蓋著Z市圖書館的藍色圖章,貼的借閱紀錄卡片上標註最後借出的日期竟然是十年前的九月。
任苒點點頭,讓開一點兒,他坐上駕駛座,試著轉動鑰匙,自然也是毫無反應,他納悶地看著面前的儀錶盤,下了車:「真奇怪,似乎連不上油路跟電路了。」
這是近兩天來,她與人對話最多的時刻。
孫隊長點點頭。任苒從司機座探身進去,自背及腰部,一路下來是一個流利而曼妙的曲線,牛仔褲勾勒出兩條修長的美|腿,白皙的小腿和纖細的足踝露在外面,田君培發現自己不由自主屏住了一口呼吸。
孫隊長正好在二樓簡陋的辦公室值班寫著報告,見他進來,只揚一下頭示意他坐:「你這大忙人,怎麼有空過來?」
https://m.hetubook.com.com孫隊長詭秘地笑:「就知道你是為她來的。怎麼了,想改行代理刑事案件了嗎?」
「眼下只知道她叫任苒,26歲,南方Z市人,長居北京,目前無業,車是她一個叫陳華的朋友的。其他再問什麼,她都不肯回答了。」
她走到那輛黑色路虎前,按遙控開了車門,隨手將飲料放在副駕座上,系好安全帶,發動車子駛出服務區,重新開上了高速公路。
他笑著搖搖頭:「這種天氣,你們那單間拘留室可也夠人受的。」
「正是。我指出這一點后,她就再沒開口說話了。」
「介意我看一下嗎?」
「那又怎麼樣?」
外面天氣悶熱,只比車內少一點幽閉感而已。眼前的路虎經過長途奔駛,蒙了一層薄灰,卻依然閃著金屬光澤,在任苒的注視下巍然不動,看上去沒有任何問題。
孫隊長訕笑:「我現在懷疑你們究竟是不是路上偶然碰到那麼簡單的關係了,人家可沒要求見律師。」
後面一輛輛車魚貫而過,只有一輛銀灰色保時捷911駛到前方靠路邊停下,兩個男人走了下來,站在離車頭不遠的地方,其中一人說:「小姐,車出問題了嗎?要不要幫忙?」
不過,他今天始終有些心不在焉,陪吳畏坐了一會兒,看對方仍然沒談什麼正事,他借口累了,想早點休息,先走了出來。他的車留在省城,旭昇公司在這邊提供了一輛帕薩特給他使用,他開車直奔市公安局。
「幸會。」任苒草草地點點頭,並不看吳畏,「田律師,你好。我叫任苒,沒有名片。如果不太麻煩的話,請幫我叫修理廠派人過來,謝謝。」
孫隊長用下巴指一下牆角的柜子:「全在那裡面鎖著呢。」
田君培倒沒想到任苒已經26歲了。下午他看到她時,只見她站在龐大的路虎旁邊,襯得身形纖細單薄,穿著白色T恤加磨白牛仔九分褲,腳上一雙棕色平跟涼鞋,烏黑的頭髮直直披在肩頭,一張乾淨秀麗的面孔,不施粉黛,皮膚白皙得幾乎有些異樣,似乎長期沒見陽光,看起來頗帶著幾分書卷氣質。不過她在那種眾多警察環伺、路人圍觀的場合下泰然自若,倒是沒有任何大學生的青澀姿態。他當時猜她應該是在校讀研究生的女孩子。
田君培也有些好笑,看看仍然停在一邊的路虎,上面掛著北京牌照。他想,如果真是從牌照所在地竊得,再一路開過來,這女孩子想必有一個沒什麼停頓的狂奔旅程。
吳畏同樣打量那輛車,「以前我覺得美女開跑車又輕盈又養眼,剛才看這女孩子,論姿色只算過得去,可是站在路虎旁邊,對比之下更顯得苗條,氣度也很好,還真有幾分驚艷的感覺。唉,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前方是一座收費站,她跟著前面的車輛緩緩駛到收費窗口,按照提示遞上15元錢,接過收據,正準備加速駛出收費站,車子突然熄火,她轉動鑰匙,毫無反應,後面開始響起了不耐煩的喇叭聲。收費員也將頭探出窗口,催促她儘快離開。
孫隊長鄙夷地笑:「君培,虧你還是知名律師,居然講出這麼幼稚的話來。你哪個當事和-圖-書人臉上刺著一個賊字。」
田君培不得要領,將書放回原處。他細細端詳一下背包和旅行袋,說道:「老孫,這個背包是GUCCI的,這個旅行袋是LV的。」
話音剛落,窗外掠過一道閃電,隔了一會兒,響起一陣沉悶的隆隆雷聲,他們都下意識看向外面。孫隊長聳聳肩:「你看看我們的辦公條件,就這用了上十年的破窗機,噪音快趕上拖拉機了,也沒經費換,就別抱怨拘留室了。」
田君培也笑:「術業有專攻,她就算要請律師,我也不會接刑事案件誤人。老孫,我說了,我就是好奇。」
進了吳昌智辦公室,吳畏便大大咧咧坐下,「我把君培接過來了,情況我在路上都跟他談了,他的看法是沒必要打官司。」
「不管怎麼說,她現在是犯罪嫌疑人,你跟她沒關係就再好沒有了。」孫隊長擺擺手,「回頭再聊。」
她再次打火,車子依然一動不動。沒了空調,密閉的車內頓時顯得空氣滯悶,溫度一下升高了,汗從她額角冒了出來。
她取下太陽鏡,擱在中控台上,第三次轉動車鑰匙,依然沒有動靜。她無計可施,呆了一下,只得打開車門走下來透一口氣,對收費員說:「對不起,車發動不起來,讓後面的車走另外的通道吧。」
田君培接到吳昌智電話,請他過來了解情況,預備打官司起訴追討,可是他正預備出發,吳畏居然親自開車去省城接他,一路上東扯西拉,話裡有話,他心裏已經有了幾分警惕。
行駛在高速公路上,如果天氣、路況良好,稍不留意就會超過限速。任苒收斂心神,稍稍鬆開油門,讓車速指針慢慢回到110公里上下。車內放的CD早已經循環了好幾次,GPS設定的那個柔和的聲音時不時地提醒著她:「離下一個服務區還有3公里。」「離下一個收費站還有5公里」。
一直站在一邊冷眼旁觀的吳畏走過來,哈哈大笑,「真沒想到還有這種事。君培,你在路邊隨便搭訕美女,都能跟獨行大盜搭上腔,不吃律師飯實在可惜了。」
J市位於中部兩省交界,接近山區,是一個不算大的地級市,人口不足200萬,聲色犬馬的場所與豪華酒店集中在一條街上,張揚熱鬧的程度似乎勝過了省城。田君培在省城長大並讀大學,在北京讀研究生,並不熱衷那些帶著小城土洋夾雜放浪氣息的節目,只是業務往來時,他也從來不做孤高狀推辭。
「這輛車目前已經報案丟失,並剛剛通過GPS衛星定位系統斷開油路電路鎖死,小姐,如果你不能出示相關證件證明車子為你合法擁有,你就必須跟我們走了。」
他們上了吳畏的車,一路進城,到了J市最大的民企旭昇鋼鐵公司,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鍾了。
所有車門同時打開,下來六七個警察,將兩個人同時圍住,當先一個警官指著路虎,厲聲問道:「這車是誰開過來的?」
任苒于昨天上午十點出門,花了近兩個小時才開出北京,在高速公路上開了近五個小時的車,行程近五百多公里才下高速,找酒店休息一晚,今天早上十點上路,到現在又連續開了五個小時的和-圖-書車。將近兩天時間里,她開口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先粗粗看了一遍合同,謹慎地說:「董事長,我需要認真研究一下這份合同,同時請把這家供貨商的背景資料以及前期合同執行情況提供給我。」
「一樣的牌子,有什麼好看的。」收銀員嘀咕著,但還是返身取了兩瓶果汁重重放到她面前。
「報案的人是陳華嗎?」
田君培自然也不勉強,他見識過位於三樓走廊盡頭的單人拘留室,不足七平方的一間房,裏面放了窄窄一張床后便沒有多少活動空間,小得只能算氣孔的窗子在接近天花板的部位,用鐵柵欄封得死死的,完全談不上通風,J市雖然接近山區,夏天只是白天炎熱,到了晚上溫度便降了下來,可是這幾天天氣十分反常,一直處於暴雨將落未落的低氣壓狀態,裏面的悶熱可想而知。
「我在省城工作,不過我有業務在這邊,經常開車過來出差,知道有間修理廠還不錯。」那男子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她接過來一看,上面印著普翰律師事務所的招牌,底下是他的名字:田君培律師。他同時介紹旁邊的男人,「吳畏先生,我的委託人。」
他知道孫隊長對名牌毫無概念,耐心解釋,「背包是義大利牌子,一個布質的要賣將近2000多塊。旅行袋是路易威登,法國名牌,看上去也是真貨,這個皮革的在國外售價折算下來超過3萬人民幣,如果在國內買應該更貴。」
她卻似乎渾然不覺外面的注視,有條不紊地先拿了副駕座上放的背包,再抽下車鑰匙,站直身體,轉到車后,開後備箱拎出一個大旅行袋,然後連同車鑰匙很自然地全部交到了離得最近的一個警察手裡:「謝謝,可以走了。」
田君培笑了,「我主要辦的是經濟案件,不是刑事案件,我的當事人絕大部分都是守法的公民。」
兩輛警車一齊掉頭,如同來時一樣呼嘯而去,旁邊停下來看熱鬧的人再怎麼意猶未盡,也各自開車走了。
田君培兩年多前因為一件案子與孫隊長打過交道,算是有了不錯的交情,他也不繞彎子,坐下來便直接問道:「老孫,你審了下午帶回來的那個被懷疑偷路虎的女孩子沒有?」
收銀員板著臉收錢,將找的零錢「啪」地放在櫃檯上,她也並不計較。
任苒看看日期,比較新鮮,「謝謝,就要這個。」
第二天,她提了行李下樓:「退房,謝謝。」
戴眼鏡的年輕男子似乎知道她的想法,「或者打電話找修理廠派個人過來幫你看看。」
田君培點點頭,拿出手機,剛要撥號,一陣警笛長鳴聲由遠及近地傳來,他與任苒都不由自主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兩輛警車快速從對向車道開來,然後一個急轉,停到了他們面前。
不過吳畏顯然一點兒沒將這些麻煩放在心上,他開著一輛在小城市格外打眼的保時捷911,行事風格一向的肆無忌憚,雖然年過三十,娶了家境同樣富裕的漂亮妻子,剛剛有了孩子,但仍舊沉迷於聲色犬馬,樂此不疲。
吳昌智點點頭,「我會叫各部門配合你,有什麼問題,你直接跟我說。吳畏,今天你陪君培一起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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