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讀中學時,有女生給他遞紙條,這件瞞著老師悄悄進行的事,本身的刺|激勝過了與那女孩子的約會。
她出來,走到大堂一側,準備坐在沙發上等田君培過來,卻看到對面沙發上坐著的竟然是呂唯薇,她身邊放著一隻行李箱,放下雜誌笑著跟她打招呼:「任小姐,你好。」
「沒事,我有點兒頭痛,打算回家休息。」
夜色降臨,天空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下起了小雨,先是一滴兩滴零星落下,隨後漸漸密集起來。細雨霏霏,濡濕了任苒的頭髮,再順著衣領流進去,背上竄過一陣涼意,她才驚覺,迷惘地抬頭,雨絲如牛毛般斜斜落到臉上。
馮以安哈哈大笑,「早點兒看穿好。」他舉酒杯向田君培示意一下,「可以少很多煩惱。」
田君培隱約知道馮以安自從經歷一次失戀以後,從往日的翩翩佳公子派頭中生出了幾分憤世嫉俗,不禁好笑,「你要伸張男權可不合時宜。」
任苒尷尬地「哦」了一聲,遲疑一下,解釋道:「今天是他送我回來的。」
淚水混合著雨水流到她嘴裏,如同海水般帶著咸澀的味道。哪怕面對的是夜幕下空曠的湖面,周圍沒有一個旁觀者,她也再做不到像少女時期那樣肆無忌憚地放聲嚎啕,時間如同一隻看不見的手,扼住了她所有情感的放縱波動,讓她只能默默流淚。但跟她過去體驗的一樣,眼淚的宣洩並不能帶走心底的苦澀,無聲的哭泣也一樣非常消耗體力。她精疲力竭了。
馮以安笑道:「這間酒吧靠著一個防空洞修建,下面改造了紅酒酒窖,專賣進口紅酒,本地很多鑒賞紅酒的人時常過來品酒買酒,考慮到你不好這一口,我們就在上面坐坐得了。」
她坐在後座上,合上了眼睛。她沒有撒謊,她的鼻子堵塞,頭痛欲裂。連續一周時間白天不停忙碌,精神高度集中,晚上只睡五六個小時,本來已經體力透支,現在失魂落魄,根本無力再跟他爭執,當然很感謝他沒有繼續追問什麼。
「謝謝,不用了,我正在等我男友,他馬上過來接我。」
那個女生夾在中間,多少表現出了動搖。他並沒有太多耐心,主動放棄了。她後來給他發了長長的郵件,斥責他的冷漠,說永遠不會原諒他。不過幾年後他們再見面時,他們相逢一笑,相談甚歡,非常自然默契地不再提起往事。
任苒回到家,丟下旅行袋準備洗澡,但電熱水器一周沒用,打開后水燒熱需要一段時間,她只得換了件家居服,歪在沙發上等著。
「謝謝你的好意,但真的沒有這個必要。」
「那你應該已經了解到我的情況,我接受了好長時間的心理治療,連自己的一點心事都需要找專業人士分擔,當然對於旁人的感情沒任何興趣。我幫不到你。」
「實在受不了你了,以安,我沒指望你給我勵志,可也不能這麼四大皆空看穿塵世吧。」
車子駛到任苒住的公寓下面,陳華下車繞過車頭攔住她:「我送你上去。」
「任小姐,昨天你還好吧?」
「……特羅伊倒下了,兩個人的距離太近了,槍彈的鐵砂絲毫沒有分散,而像一顆子彈一樣穿進了他的身體,他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喉鳴——一陣攣縮——身子一挺——隨後,他的肌肉鬆弛了,一動不動地躺在了那裡。」
任苒有些意外,擺出一個詫異的姿態,「呂博士,你好,現在去機場嗎?」
「這又跟他有什麼關係?」他很難保持心平氣和和*圖*書了。
「下雨了。」她答非所問,甩脫他的手,顧不得呂唯薇複雜的目光,急急跑進賓館。
「愛一個人,恐怕愛的就是他的所有,包括他的冷淡與自大。在這方面,我是個不徹底的女權主義者,哈哈。」呂唯薇聳聳肩,笑了,「我想,再玩含蓄這一套,我大概太不勇敢,我決定跟從前一樣,直接對他講,他也許會意外,可應該還是會接受的。可惜我想錯了,他說他愛的是你,不可能再接受別人了。」
任苒無可奈何,只得保持緘默,可是卻不由自主地想到,原來祁家驄不止一次按受來自女孩子的主動示意,難怪當年他對她那一點帶著膽怯的傾慕表現得冷靜、瞭然而又寬容。
他想,年少時的荒唐與熱情,反正是用來浪費的,誰會把那麼輕飄飄的戀愛處理成一場刻骨銘心的傷痕,未免就是毫無意義的自虐加文藝腔了。
呂唯薇一下收斂了笑意,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現在我多少看出家驄跟你的共同之處,事實上,他的回答跟你差不多,他說他想過的生活跟我不一樣。」
「這真的與我無關。」任苒不得不打斷她了,「呂博士,我不想無禮,可是我不夠資格關心你的感情狀況。你們愛或不愛,是你們的事,不用跟我說。」
呂唯薇的神情卻十分坦然,「雖然家驄沒有要求我跟你解釋什麼,但我覺得跟你講清楚比較好一些。我讀研究生的葉候認識家驄,當葉他還在念大學,我比他大三歲,不過他一向就比他的實際年齡成熟很多,這點年齡差距不算什麼,我很喜歡他,於是主動去跟他說了。用現在的話講,叫告白,我實在討厭這個可憐兮兮的詞兒,大概是從日本傳過來的吧,透著股莫名其妙的祈求意思。總之,家驄接受了我,我們在一起了。」
他媽媽沒好氣地說:「你不要想當然,悅悅什麼也沒說,只不過老鄭跟我們約著談了一次。」
任苒當然早在上次北京的那次慈善演出就看出呂唯薇有話要跟她講,不過她沒料到對方講的竟然是這件事,「你沒必要跟我說私事。」
「小苒,我昨天喝多了一點,才起來,你找過我嗎?身體好一點兒沒有?」
任苒更加無話可說了。
她好不尷尬,實在不想又在這裏碰到陳華一次,「呂博士找我有什麼事?」
他們在樓下相遇時,他錯愕之下,還沒來得及說話,陳華就很自然地將手裡的提袋遞給他,聲音平和地說:「田律師,任苒有點兒不舒服,請把這個帶上去,裏面有粥,還有阿斯匹林和感冒藥,讓她吃了之後早點休息,如果她明天還不好,請記得帶她去看醫生。」
「也許吧,其實昨天我打電話給家驄,他也是這樣講的。他說他跟你之間,最大的問題不是誤會。」她朝門的方向揮揮手,「正好,他來了。」
這個明白無誤的說法讓任苒無言以對,「呂博士,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特意跟我講這些?」
呂博士絲毫不為她的話所動,凝視著她,她有一雙明亮聰慧的眼睛,聲音平靜,「三年來,家驄對我給他的各種暗示都熟視無睹,我倒沒介意,畢竟他從前對感情這件事都很淡漠,有點兒……」她思索了一下,「一個不算餓的人,不會主動去找食物,可是若請他入席,他只要不厭倦,也願意坐下來各吃吃無妨。」
任苒淡淡地說:「呂博士,我對很多事情都沒有好奇。」
田君培對國內突m.hetubook.com.com然湧現的品紅酒之風有所耳聞,事務所的前主任老侯便熱衷此道,時常在所里津津有味地大談品酒經,說得神乎其神,不過他毫無興趣,只由得馮以安點酒,根本不關注什麼年份產地。
到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多鍾,雖然是周末,但他很少會這個點才起床,他只確認了幾件事,他的身上有難聞的味道,他的頭很痛,他的煩惱根本一點也沒減少。
田君培知道任苒不是那種有了男友就務必要對方管接管送的性格,她幾乎從來都沒提這方面的要求,這次打電話來,顯然有修補昨天晚上那點不愉快的意思在內。他不
兩個人各有心事,喝得著實不算少,到午夜時分出酒吧時,都喝醉了,叫了計程車各自回家。田君培喝酒一向有節制,頭一次醉到這種程度,鑰匙好半天才插|進了鑰匙孔,進門后沒有洗澡更衣的念頭,摸索進卧室倒頭便睡了。
「吃過葯睡了一晚上感覺好多了,我本來打算問一下你,方不方便送我去湖畔賓館那,會務組打來電話,一定要我馬上過去結算報酬。你沒接,我就自己過去了。」
再不用去看巴絲謝芭的一系列反應了。當然,生活在那個遙遠年代的女主角經歷的一切跟她沒什麼相似之處,可是命運的悲劇如此無處不在,生活的劇變來得根本不可抗拒。巴絲謝芭最終走出了陰影,而她呢?她放下書,閉上了酸澀的眼睛。
陳華拿過她拎的旅行袋,簡短地說:「我送你回去。」
「你在努力撇清和他的關係嗎?恐怕他不會同意。他直接告訴我了,他很愛你,以前曾在不該放手的時候放了手,現在不可以再犯同樣的錯誤。」
她獃獃坐了一會兒,目光落到茶几上放的那本《遠離塵囂》上,她急急拿起來,幾乎不假思索地翻到了第五十三章,找到了那個段落。
「任小姐過來結算報酬,我們碰上,就聊了聊。」
「那倒不是。」馮以安搖搖頭,端起酒杯,小小地喝了一口紅酒,「其實我也同情甘璐,不過我總是覺得,女人真的比男人更有一點任性的權利。同樣的事,女人做了,男人得無條件諒解;男人做了,差不多肯定不能得到同樣待遇。」
「我們相處得不錯。不過,年輕的時候,似乎沒把愛情看得太重要,總以為世界大到無邊無際,還有那麼多事情等著我去嘗試。我拿到獎學金,出國去美國讀博士,於是跟家驄分手。他表現得很輕鬆,通情達理,送我去機場。國外的生活十分豐富,可是我發現,我一直沒能忘記他。三年前,我跟他在北京上,恐怕……我再次愛上了他。」
呂唯薇站起了身,「任小姐,希望有機會再見到你。」
田君培避重就輕地回答:「那是名義持股,很多私募都是用這種方式進行操作,好了,跟爸爸說,等我回來我們再談這個問題,你們不用多想,也不用聽別人捕風捉影。」
田君培手裡拎著個提袋走了進來,臉上的神情多少有些異樣,他走到餐桌邊,從提袋裡取出一個飯盒,再拿出兩盒葯遞給她,「小苒,過來喝點粥,然後吃點阿斯匹林和感冒藥。」
事實上,陳華似乎早知道他的存在,而且並不大認為他的存在有任何威脅。
「以安,你好像太站在修文的立場上了。」
「你對我跟家驄的關係似乎沒有任何好奇。」呂唯薇姿態放鬆地坐著,面孔上含著笑意。
任苒更加意外,「你怎麼https://m.hetubook•com•com知道我頭痛,沒有吃飯?」
「這也是我沒好奇心的問題。」
「算了,現在別說什麼了,你臉色很不好,坐下來趁熱喝點粥,再把葯吃了,早點上床休息。」
任苒再怎麼心煩意亂,也被這個比喻逗樂了,只是笑得又引起苦澀味道:「呂博士,你不介意他這種態度嗎?」
任苒也笑了,「我真誠認為,以你這樣瀟洒的心態,你會活得多姿多彩,呂博士,不過,每個人想要的、能過的生活都不一樣。」
田君培沒心情與他談論任苒,只笑著說:「喂,你這種過來人的口氣簡直讓我汗毛直豎。」
任苒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可是避無可避,陳華已經一把抓住她的手,藉著昏暗的路燈量她,沉聲問道:「出了什麼事?」
呂唯薇哈哈大笑,「你淡定得真強大,任小姐,其實沒必要。這樣生活很無趣,會錯過很多精彩的體驗。」
「這個地方又有什麼講究?」田君培坐下后,問一向以美食家自居的馮以安。
「我請蔣老師通知你今天上午務必過來的,我馬上要回北京,跟家驄同一個航班,在這裏等他來接,走之前我很想見見你。」
「君培,你對長輩怎麼能這種態度,你鄭叔叔是關心你。」他媽媽馬上頗為嚴肅地指出來,「老鄭很誠懇,說他的確希望你能跟悅悅交往、結婚,可是他知值兒女的事情勉強不來,他還說,他一向欣賞你,就算你不能成為女婿,也是他的世侄。他只是不想你匆忙跟悅悅分手,就跟一個來歷不清的女孩子攪到一起,這也是我跟你爸爸最擔心的事情。」
「我確實是過來人啊,我對感情這件事有點兒寒心了,求的得不到,愛的會失去,想想真沒意思。」
交代完畢后,陳華轉身離開,田君培立在原地,一時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好什麼啊,修文一直盼著有孩子,可惜又流產了,怕太太傷心,還得努力不流露出難過,唉,說來說去,男人現在真是命苦,背負的東西太多。」
一個一向自信的男人,突然有這種認知,當然不會感覺愉快。他努力讓自己恢復冷靜,卻情不自禁想到他以前經歷的戀愛。
她接過他手裡的旅行袋,並不看他,「謝謝陳總,不用了。」
「那是很自然的,因為我想象不到家驄會主動承認愛一個人。」
可是現在,他不得不頭一次想到,也許任苒經歷的感情不同於他。他根本無從知道,她出走得那麼決絕,談及舊情時毫無眷戀之間,到底有多少是為了向她自己證明,她已經徹底放下年少時的一段感情,擺脫了陳華的影響。
然而打開房門她就怔住了,陳華正站在外面走廊上,她進退兩難,僵在原處。
「你跟家驄之間發生過什麼,家驄沒說,我也不打算探問。我本來比你更有機會走進他,可我錯過了那個機會,沒辦法再重來了。不過,我跟家驄是朋友,我珍惜與他的友情,不願意因為我讓你們之間起誤會,所以今天特地跟你解釋一下。」
他一邊洗澡一邊想,看來借酒澆愁並不適合他,以後還是得飲酒適度比較好,出來以後,他拿出手機,看到自己手機上的未接電話,除了工作電話,其中有一個是大半個小時前任苒打來的,他連忙打過去。
田君培心情欠佳,再也無心處理公事,打電話給馮以安,約他出來喝酒。既然打算借酒澆愁,他就沒開車,攔了一輛計程車,繞來繞去,好容易才找到馮以安指https://www•hetubook•com•com定的那家酒吧,坐落在一個有些偏僻的地段。他進去一看,裏面顧客倒不算少,不過相比一般酒吧要來得清靜許多。
「那就好。」
他當律師以來,和各種各樣的人打過交道,處理過各種各樣離奇的案子,經歷過同齡人不曾經歷的場面。他自問就算還沒有泰山崩於前不變色的涵養,也已經非常鎮定,等閑不會受到別人的影響與控制。然而那個名字普通的男人不動聲色之間,已經掌控局勢與氣氛,顯然由不得人將他劃到普通人行列里。
田君培點點頭,「我知道。你一直沒接我電話,我很不放心,開車去湖畔賓館找你,結果到門口時,正好看到你上了他的車。」
她拿出調到靜音的手機,看看表,接近七點鐘,上面顯示有田君培打來的未接電話,她實在提不起精神立刻回撥,將手機放回口袋,扶著欄杆站起身,抹一下臉,轉身向賓館走去,剛下木質棧道,有兩個人迎面走來,竟然是陳華和呂唯薇。
「媽,我來這邊工作以前,就已經跟悅悅明確分手了,也的確交了新的女友,她叫任苒,不存在什麼來歷不清楚這個問題。」田君培不願意在電話里多說,他知道什麼對於他的父母來講最有說服力,「姓父親任世晏是著名法學家,現任Z大法學院院長,她從澳洲留學回來,目前從事翻譯工作。」
「有一點感冒,不過吃過葯好像沒大礙了,謝謝。」
她的目光定在這幾行字上,最初她看這本書時,一心想的是揣測母親當時的心境,當然,母親跟書中人物的生活沒有什麼關聯,而現在,她竟由這個可怕槍擊場面想到了祁家駿,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出什麼事了?」陳華再次問她。
「這個態度很有趣,弄得我越發對你好奇了。」
「我剛才在樓下碰到陳華了,這些是他買的,他讓我帶上來。」
她只得也坐下,「呂博士怎麼知道我要過來?」
他媽媽果然吃驚了,她在科技部門工作多年,見過世面,倒不至於為任世晏的頭銜震懾住。只不過和老鄭談完話后,他們夫妻兩人回來上網一查,關於任苒的報道並不多,不外是說她持巨額股份,十分神秘,沒人知道她的來歷,已經足夠他們展開想象了。現在聽兒子一講,這女孩子突然之間變得身世清白,不免意外。
任苒回了房間,拿條浴巾草草擦一下頭髮,急忙收拾東西。本來她預計今天告別晚宴會很晚才能結束,打算到第二天結算報酬后再回家,但現在一點兒也不想再在這裏待下去了。
「是呀,請坐,任小姐,我正在等你。」
「也未必與我一樣。」
「我沒事。」
「那好,我有事要必須趕回北京一趟。」他拖起呂唯薇的行李箱,「回來跟你聯絡。」
「視你一路順風,呂博士,我……」
門鈴突然響起,她疑惑地起身看著貓眼,站在門外的是田君培,她有點意外,連忙打開門,「君培,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呂唯薇做了個手勢打斷了她,「請等一下,任小姐,聽我說完,我跟家驄認識得很早,可以說,我是他的初戀。」
他自然知道媽媽為什麼會有此一說,「鄭悅悅還跟您說了什麼?」
任苒與田君培視線相碰,只得認命地想,這大概也能算田君培說過的墨菲定理中的一條:不希望碰到的人,總會碰到;不願意某種場面發生,那麼它十之八九會發生。
任苒上床睡了以後,田君培替她關上燈,走出來回手帶上門,下樓以後,https://m•hetubook.com.com他四下看看,陳華的那輛黑色賓士早就開走了,他不禁自嘲地想,那個男人當然不會做出守在樓下等他離開才放心的舉動。
任苒只得點頭跟他們算是告別,看著他與呂唯薇並肩走出去,然後在大門那裡碰到田君培進來,陳華與他也是相互微微點頭致意,擦肩而過。
他跟過去一樣,開著一輛黑色賓士,就停在飯店門外,雨比剛才下得大了一些,車子平衡地行駛著,雨水刷刷地落在車上,雨刮有節奏地擺動著,襯得車內安靜得異樣。
「還男權。」馮以安大搖其頭,「男人現在正經是弱勢群體了。君培,我看你帶來的那位任小姐很斯文大方,沒有時下女孩子那種飛揚跋扈的模樣,好好珍惜吧。」
「你在那邊等著,我馬上過來接你。」
陳華走了過來,看到任苒,略微有點兒意外,「任苒,你怎麼在這兒?你臉色這麼差,應該好好休息。」
田君培嘆了一口氣,「對不起,我……吃醋了,本來打算走掉,可再一想,你應該有你的理由,於是我又過來了,結果碰上他給你買東西過來。」
她遲疑一下,問他:「那她的股票是怎麼回事?就算是著名法學家,也不可能太富裕,她一個年輕女孩子怎麼可能擁有那麼多財產?」
到了大學后,他有了真正意義上的戀愛,持續了近一年的時間。可是現在讓他想那個女朋友的樣子,已經是模糊不清了,他唯一有印象的事,倒是同時有另一個男生追求那女生,比他投入得多,還曾約他談判,要求他退出,說到激動處,居然流下了眼淚。他詫異於對方的一廂情願與幼稚,又有些替他的軟弱感到羞恥。
任苒放下手機,走進會務組與蔣老師結算,蔣老師對她的工作表現大加讚賞,同時提出保持聯繫,希望以後有翻譯工作,可以繼續找她兼職。她當然欣然同意。
呂唯薇再次笑出了聲,她搖搖頭,語氣微帶傲慢與調侃,「恐怕你還是誤會了,任小姐。在感情這件事上,我從來不必向任何人求助。那次慈善演出,我確實存心想看看你,評估一下我有多少機會。當時我想,這麼冷漠迴避的女孩子,看上去對什麼都興緻缺缺,不像會打動家驄的類型,我應該還可以爭取。不過家驄很快就讓我知道,我這個判斷失誤了。我贊成儘力爭取,不過更贊成適時放手,沒必要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生命太寶貴,要做的事太多,經不起浪費,我對家驄也這麼說的,你猜他怎麼回答?」
田君培剛回到公寓,正準備繼續處理公事,接到了他媽媽打來的電話,直截了當地問他:「你新交的女朋友是怎麼回事?我和你爸爸從來不過多干涉你的生活,但是不願意看到你輕率。」
任苒垂下了目光,帶著一點厭倦地說:「於是你對我產生了好奇,對嗎?」
兩個人說是約著出來喝酒散心,不可避免地仍然先談起旭昇和尚修文目前的狀況。馮以安告訴他,甘璐仍然借住在他一套空著的房子里,不過跟尚修文的關係看上去已有所緩和。
「再見。」
陳華看了一眼呂唯薇,她一臉似笑非笑的調侃表情,他扯一下嘴角,算是也笑了笑,對任苒說:「我叫司機送你回去。」
任苒苦笑,「該我說對不起,君培,恐怕我的理由說出來都很瑣碎。我知道你給我打了電話,可我先是沒聽到,後來頭痛很厲害,本來打算回來再打給你。我知道,我不該上了他的車……」她無法措辭,決定實話實說,「我太累了,懶得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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