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你怕我發酒瘋嗎?」任苒好像已經有了一點兒薄醉之間意,笑道,「要不要我們也喝一杯?交杯也可以啊。」
「不止你一個人這麼說。」蘇珊領受了這個讚美,「可是店子還是五年前裝修的,確實老舊了。接手咖啡館的也是綠門的一位老顧客,他很愛喝咖啡,他說會按原有風格重新裝修,同時答應留用所有的工作人員,儘力保持過去的經營方向和咖啡的味道。」
陳華示意她放下手裡的飲料,將一杯紅酒遞給她她,「嘗嘗。」
蘇珊正和一位年輕女士說話,一眼見到她進來,高興地對她招手,「任老師,你平時總是素著一張臉,早該這樣好好打扮一下,多漂亮。」
「那我就放心了。」她想了想,還是問,「溫家那邊,答應你帶走囡囡了嗎?」
任世晏鎮定了一下,從頭講起:「我昨天無意中聽到季方平跟一個記者打電話,問為什麼沒見他們報紙把你的消息登出來。我馬上質問她,到底跟記者講了什麼,她不肯回答。我沒辦法,今天好容易找到那個記者的號碼,輾轉通過熟人打過去才知道,他為了找到你,採訪過季方平,季方平……胡說了一些關於你的事情。但是報社受到億鑫那這的壓力,再加上無法證實她的某些說法,並沒有登出來。」
更何況,季方平談到的第一點用詞雖然不堪,卻是事實。她的確在十八歲那年離家出走,跟祁家驄同居了。她想,僅此一點,落到他父母眼內,就已經足夠驚世駭俗了,恐怕什麼樣的解釋都不是他們可能接受的。
「哈哈,老李也是這麼說的。」
羅音看上去頗為爽朗,頓時笑得止也止不住:「拉倒吧,那明明是個想追求你又找不著借口的傻小子。」
「謝謝。」
陳華完全沒有料到,任苒會突然這樣親昵地貼在他懷裡,她的腰在他掌中,纖細、單薄而柔軟,她的頭髮輕輕地拂著他的下巴,他能聞到她香水的味道,是清新的玫瑰混合百合,淡而幽香。
「任苒,你感冒好點了沒有?」陳華一眼看到她,叫住了她,老李聽著她的名字,有些驚訝地看過來。
「我不喜歡告別,也不會說抒情的話。」她舉起酒杯,「所以希望今天晚上和所有的朋友玩得開心,喝得痛快。」
到了周五那天夜晚,任苒按時到了綠門,外面掛了暫停營業的招牌,她推門而入,裏面播放著爵士樂,比平時任何一個時候都要熱鬧,因為要重新裝修,桌椅和吧台已經清空了一部分,空出一大片地方,靠一側留下幾張長條桌,擺著各色點心與小吃、酒水,來的客人出乎意料得多,而且多半著盛裝,顯示出對這個聚會的重視。
任苒倒並不在意這個預言,不過她能理解父親始終放心不下她,希望有個男友照顧她的熱望。現在他突然打電話問得這麼急迫,她不免納悶。
她抬頭一看,差不多快走過了她住的小區。
任苒脫下風衣,交給服務生掛起來。她穿了一件暗紫藍色風琴褶絲質襯衫配半截魚尾裙和黑色高跟鞋,搭配略微有些嚴謹,可是配上她短短的頭髮,再加上左手腕上套了一個現在沒多少年輕女孩子戴的龍鳳黃金手鐲,卻顯得走復古路線,有了一點俏皮的味道,她感冒初愈,為了掩飾不夠好的氣色。出門前特意精心化了妝。
聯想到白天田君培接和_圖_書聽電話時的表現,任苒馬上斷定,她父親並沒有猜錯,她不得不問:「季律師都對記者講了些什麼?」
任苒鬆了口氣,「既然沒登,就沒事了,我不介意她說什麼,您別為這個跟她生氣了。」
「你打算去哪兒散步啊?」
陳華頓時明白了任苒今晚表現得明顯有些欣快的原因,他勃然大怒,厲聲說:「你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嗎?」
「這樣對他比較好。」
最初任苒的步伐有些生澀,身體也略微僵硬,但慢慢地,她似乎放鬆了下來,不知不覺間,將頭靠到陳華的右邊肩上,半合上眼睛,跟隨他的步伐節奏緩緩轉動著。
「我正好要找你,任老師,這個周五晚上有空嗎?我跟老李已經註冊結婚,咖啡館即將轉手。我們打算辦一個party,請了這麼多年的新老朋友,顧客一起聚聚,喝酒、跳舞,算是跟大家告別。」
「老李告訴我,我才想起來,我們以前居然見過面,你看我這腦子,實在就跟他說的一樣,活活是張篩子。」
而田君培顯然已經接到家裡的電話,並且收到了同樣內容的郵件,他不可能不表現出震驚、疑惑,可是他卻頂著父母的疑問,什麼也沒來問她,她感激他表現的這份尊重,可是她該怎麼樣回報他呢?她有什麼資格擾亂一個男人、乃至一個家庭原本平靜正常的生活?
陳華來的時候,一眼看到任苒正跟旁邊的人閑聊,她看上去精神頗好,沒有平時過分沉靜的樣子。他穿過人群,端了兩杯酒不聲不響走了過來。她看到他,也並不吃驚。
「高先生也是我最早的顧客之一,我和我太太都很高興將綠門交到他手裡在。」
「我跟他還好啊,您怎麼想起問這個?」
因藥物而調動起來的情緒早已消退,她根本無法回應這樣近乎于調情的話,木然地看他一眼,什麼也不說,抽回自己的手,轉身走進了小區。
老李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也笑了,「我相信羅小姐的判斷,從我開綠門那天開始,根本不愛喝咖啡的傻小子跑來點一杯咖啡跟喝葯一樣喝下去的事就沒斷過。」
「您的身份擺在這裏,犯不著為了女兒的事跟任何人解釋。再說了,如果我都解釋不清楚,您出面也沒有用啊。」她安慰著明顯心煩意亂的任世晏,「放心,君培一向很理智,我會跟他好好談談的。」
「很難受的話,我開車帶你出去轉轉,不要一個人回家裡關著。」
「怎麼可能算了?小苒,那名記者告訴我,今天他們的一位副主編介紹一位姓田的老先生找他了解採訪情況,在副主編的要求下,他把採訪記錄給田先生髮了過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田君培的家人。」
「看來你的犧牲精神又發作了,情願付出抹殺你在一個愛你的男人心中印象的代價——因為這樣對他比較好。」
「蘇珊和我馬上要離開這裏去新加坡生活,綠門將由高翔先生接手。」
「沒必要記得那麼多事啊,太累了,人生若只如初見是最理想的狀態,不記得的人通通當初次見面多好。」
音樂重新響起,老李和蘇珊開始相擁跳舞,緊接著另有幾對舞伴也相繼加入。任苒突然說:「陳總,想跳舞嗎?」
「謝謝你。」儘管她戴著口罩,但老李顯然對她的名字有印象,「天哪,家和_圖_書驄,這是當抻你帶到我店裡來的那個小女生。」
大家都舉起了酒杯,與四周的人相碰。任苒與陳華也相互碰杯,她將小半杯酒一飲而盡。
這不是一句恭維,而是由衷的讚歎。蘇珊穿著一件黑色的一字領小禮服裙,捲曲的頭髮挽起,那張輪廓完美的面孔配上嫵媚的妝容,實在讓人驚艷。
「周五晚上八點,你跟你的那位律師男朋友都要過來啊。」蘇珊叮囑著她。
「你們出了什麼事,有什麼不能當面說清楚的,居然要用這種可笑的方法讓他對你失望死心?」
「不是沒登出來嗎?那就算了。」她早就領教了她這位繼母對她持續的恨意,確實提不起憤怒的精神。
她的心裏充滿了深切的自責。
「很好,現在你已經覺得怎麼對我都不至於負疚了,這也算是一個進步。」
舞曲停下來時,在眾人的鼓噪下,蘇珊先與老李喝了交杯酒,然後興緻頗高地挨個與人碰杯,酒到杯乾,一下將氣氛攪得十分熱烈。到任苒時,陳華說:「她感冒剛好,不要喝急酒,意思一下就好。」
她一一答應下來,掛了手機。
任苒想不出來季方平會對記者說些什麼。
陳華說:「你是應該早點回去休息,我送你回去再過來,今天肯定會喝到很晚的。」
所有人都沉浸在音樂與美酒之中。陳華的視線不經意掃視到燈光昏暗的門口,發現田君培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那裡,他們的目光相遇,田君培的面孔有了一些扭曲。
「你才真叫漂亮,蘇珊。」
正如她父親所說,要解釋清楚那些事情很不容易,幾乎需要把她的生活完全還原一次。
蘇珊將她介紹給她面前的那們年輕女士,說她是對面報社的記者羅音,也是店裡的老顧客了,「羅音每次寫傾訴專欄,都會標明會談地點是綠門咖啡館,幾年裡給我打了好多免費廣告。唯一的不好就是,有人看了報紙,跑來非要找我傾訴,怎麼勸他出門過馬路去報社都不聽,真讓我傻了眼。」
這天任苒從醫院回來,路過綠門咖啡館,蘇珊正好出門,「任老師,好幾天沒見你過來坐了。」
看著相視而笑的兩人,任苒不禁莞爾。
蘇珊莫名其妙地看看他,再看看任苒,顯然是沒想起什麼來,任苒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
蘇珊笑道:「任老師是我的酒友,我知道她的酒量。」
任苒想,讓一個當習慣的男人放棄現成的偶像生涯,大概真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好在蘇珊想通了,徹底放棄了他。
「跟各位一樣,綠門一直是我最喜歡咖啡館,這麼多年來,到這裏喝咖啡已經是我生活的一部分,突然要將它當成一個生意接手下來,我也猶豫過,考慮到這個時代各種變化來得眼花繚亂,很多我們熟悉習慣的東西一轉眼之間就不復存在了。我能做的,就是盡量保持綠門的風格不變,不讓與我有同樣愛好的各位朋友失望。」
「啊,恭喜你。好在我快好了,周五過來應該沒問題。綠門要賣掉嗎?可是我已經適應了你這裏的氣氛和咖啡的味道,真不希望有什麼變化。」
相比周圍其他人,他穿得很隨便,是她早就看習慣的白色襯衫配深色長褲,一瞬間,她甚至掠過一個念頭,他穿的仍然是以前習慣的那個牌子。
一向爽朗的蘇珊卻似乎突然有些局和圖書促了,她看看眾人,再側頭看著老李,一雙美目中隱隱有晶瑩的淚光閃過。
她茫然不解,「爸,您別嚇我,有什麼事好好說。」
這個男人溫柔的聲音讓她心底有酸楚的感覺,她在一瞬間做出了決定,就算有不舍,如果無法投入地戀愛,那麼接受來自他的照顧和陪伴就的確顯得自私。她無權再將一段讓他面對親人質疑和不確定的關係繼續下去。
「今天看上去精神不錯,感冒完全好了嗎?」
當然,不用別人帶著惡意渲染,她的過去也就不上平順美好,她只能這樣自嘲地想,等了一會兒,她打開筆記本登錄郵箱,點開任世晏發來的郵件,看著季方平描述出一個如此離奇而混亂的生活,她有些愕然,又有些迷惑。
當田君培打來電話時,她只說她好多了,「你工作已經夠忙了,真的不用你過來接送。」
「他權衡來去,當天就回了北京,倒是他父母捨不得孫女,都哭了,我覺得很不忍心。以前他們對我冷淡,我對他們大概也好不到哪兒去,現在想想,真對不住兩個老人家。我跟他們保證了,我不會給囡姻改名字,也一定經常帶囡囡回來看他們。」
所有的人再次哈哈大笑起來。
她點點頭。
任苒語塞,隨即苦笑一下,「你總是什麼都能一眼看透,如果你不願意被人利用的話,誰能利用得了你。」
陳華替任苒披上風衣,兩人走出去,外面的空氣新鮮而寧靜,他們順著人行道慢慢地走著。
「我剛接到電話,J市那邊出了點兒事,我明天必須趕過去,我會忙回來,有什麼事,馬上給我打電話,不要再吃藥折磨你自己了。」路燈的光下,他含著笑意凝視著她,「趁著我自願給你利用,折磨我好了。」
蘇珊嗔怪地拿手肘捅他:「喂,你來說這話,也太不正經了吧。」
陳華盯著她,正要說話,手機響起,他只得接聽,只聽了幾句,語氣和神情漸漸凝重起來。
「田律師來過,又走了,我想,你不用非把自己灌得酷酊大醉,演更熱辣的場面給他看了。」
「那就好。」她正要道別,卻看到陳華與老李一邊交談著,一邊也從店內走了出來。多年不見,老李除了頭髮里夾雜了一點銀絲,看上去似乎沒什麼變化,依舊是那個四夾弔帶配襯衫西褲的打扮。
「解決這個事手,你馬上回來一趟,小苒,我們抓緊時間把房子過戶手續辦好,不能再拖了。」
他馬上明白了什麼,但他懷裡的任苒卻似乎渾然不覺,仍然靠在他肩上,他當然也不肯心動她。
蘇珊呵呵一笑,「我早看死了溫令愷。我告訴他,婚我結定了,囡囡我也肯定要帶走,有本事他就公開跟我爭奪撫養權好了。他口口聲聲說啥不得女兒,可怎麼也不會公開他是囡囡的父親,倒跟我說了很多情非得已的苦衷,什麼馬上要接一部大製作的電影,什麼合約在身,公司有很多限制……這些我早聽膩了。」
「我一向沒演戲的天分,這個葯很管用啊。」
這時,音樂突然停止,老李與蘇珊各端了一杯酒,牽著手走到中央,眾人圍著他們站定,安靜下來。
周圍響起一片掌聲。
「沒想到漢江市這邊也有人開始代理這種紅酒進口。」
任苒平淡地說:「你知道我以前一直在服抗抑鬱葯,三個月前,我覺得服用這葯以後,和-圖-書似乎容易有興奮的感覺。我發郵件問白醫生,他告訴我,如果出現這種情況,證明我的抑鬱已經得到實質性的改善,可以考慮停葯,我停了,不過今天晚上臨出門前,我又吃了一顆葯。」
他的語氣溫和隨便,任苒卻明顯震動了一下,她臉上的笑容突然褪去,整個人安靜了下來,悵然看向緊閉著的綠格子玻璃門那邊。
這話當然並不能寬慰她。
一個多月前,在父親打來電話關心詢問下,任苒告訴他,她正與田君培試著交往,任世晏顯得十分高興。他對田君培的評價甚高,「這年輕人既有才幹,又處事沉穩,將來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任世晏實在難以啟齒,「我要到了一份記錄,基本上是一引起無稽之談,我已經正式打電話給那家報社的主編,如果採用這些不負責任的說法,我一定會起訴他們,另外,我打算給田君培寫一份郵件,好好解釋一下。」
他放下酒杯,什麼也沒說,牽起她的手走到中間,攬住她的腰,兩人隨著舒緩的音樂開始跳舞。
任苒已經端起了杯子,與蘇珊一碰,兩人面對面,同時仰頭,一飲而盡,這個豪爽的姿態激起周圍一陣掌聲。
陳華拿下了任苒手裡的酒杯放到一邊,「好了,今天晚上別喝了。」
田君培曾對她談到他的父母,都是典型的知識分子,用他的話廛:「他們明明保守,可是都努力要表現得開明,我最喜歡看他們又想管教我,又掙扎著對我做出不在乎的更不。」
老李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一個中等身材,相貌儒雅斯文的中年男人走到他身邊。
任苒無法回答,她呆立一會兒,目光從中央那些擁舞的人們身上劃過,「請幫我跟蘇珊和老李說一聲,我先走一步,祝他們一路順風。」
又是一陣掌聲,他回到人群后,不知道是誰叫道:「嘿,蘇珊,跟我們說點什麼吧。」
任苒指指自己戴著口罩,笑道:「我感冒了,這幾天正在輸液,不能喝咖啡,也不好到你店裡散布病毒啊。」
「我好多了,謝謝。」她只得轉向他們,「李先生,祝賀你跟蘇珊結婚。」
任苒根本沒留意他在講些什麼,只低頭看著自己的身影,隨著一盞盞路燈照射,影子一點點由長而淡薄變得短短的,再一點點拖拽到身後,身前出現新的影子。這個周而復始的過程,幾乎如同催眠一般,讓她機械地邁動腳步,一直向前走,直到陳華拖住了她的手。
她搖搖頭,「謝謝,不用了。我還是趁著這點兒酒勁早些睡覺的好。」
「沒這個必要,爸爸。您現在把記錄發郵件給我吧,我先看看,有什麼事,我們自己解決好了,您千萬別介入。」
大家爆發一片鬨笑,等笑聲稍微止歇,他繼續說道,「玩笑歸玩笑,我們都樂於看到蘇珊幸福,蘇珊,祝你跟老李新婚快樂。」
她不明白父親怎麼突然提到這件事,只是現在她頭痛欲裂,沒法多想什麼了。「再說吧,爸,您冷靜一點。我今天感冒了,先去睡了,您也早點休息吧,別為了這件事跟季律師爭吵了。」
「現在喝紅酒成了一時風潮嘛。」她看上去沒有以前見他時那種警覺的表情,似乎被這裏氣氛感染,顯得十分放鬆。
田君培遲疑一下,「那好,我明天又得出差,今天所里事情確實很多,有什麼事,你馬上給我打電話,https://m.hetubook.com.com千萬不要硬撐著,要注意休息,別急著趕翻譯的進度。」
高翔笑道:「謝謝老李,本來我應該祝賀你終於抱得美人歸。可是你帶走了蘇珊,讓包括我在內的很多男人心情複雜,覺得十分失落、不爽,外加妒忌。」
第二天,任苒自己去醫院輸液。她舉著輸液袋找位置坐下,因為帶筆記本電腦不便,便列印了一部會原稿出來,趁著輸液的時間翻閱著,間或用筆作標記、註釋,這樣回去以後,能大大提高工作效率。
「小苒,我實在對不起你。」
老李驚嘆著,陳華卻只含笑道,「老李,你的記憶力果然沒衰退。」
「我何止是生氣,我不可能原諒她這次的做法。」任世晏顯然早就已經急怒攻心,一進竟不知道從哪裡說起,停了一會兒,長嘆一聲:「她並不僅僅是一時情緒激動胡說,事後居然還打電話追問怎麼不登出來,完全是蓄意想毀壞你的名譽。」
她接過來,喝了一小口,不出所料地聞到了新鮮漿果的香氣。
任苒不免好笑,「您跟他只見過兩面而已,就能下這個判斷嗎?」
田君培猛然拉開玻璃門,走了出去,沒人注意到這個小小插曲。
「你今天看上去跟很不一樣。」
「非常謝謝各位今天撥冗光臨綠門,給我和蘇珊送上這麼多的祝福。」老李操著閩南腔國語說道,「我要說的話很簡單,十六年前,我第一次到大陸。應該是比較早過來的那批台客之一,謝謝各位沒有歧視我這來歷不明、說話口音特別、打扮格格不入的異鄉客。十三年前,我到了漢江市,開了這間綠門咖啡館。當時,我只是信步而行,隨便找一個地方落腳。因此與各位結緣相識,後來又認識了蘇珊。我十分感激命運給我帶來的這個轉變。」
「上次我把我寫的證券法熱點問題分析發給他,我們一直有郵件往來,他提出的觀點很有見地。當了這麼多年老師,我看學生人來沒出過錯。」
陳華難得地吃驚了,幾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任苒歪著頭看著他,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向上勾起,臉上瞬間綻放出一個微笑,聲音中卻帶了一點調侃的意味,「我已經好久沒有跳舞了,難道我得另外去邀請一位男士嗎?」
她聽得出田家的家庭氣氛和睦,田君培與父母有著親密的關係,這些都讓她心底暗生羡慕。她想象不到田君培和他的空有看到這份記錄會有什麼感想。
這裏好多老顧客都相互熟識,任苒算是他們中間的新面孔,只跟其中部分人在店裡碰到過,大家隨意交談著,看上去沒什麼拘束。
「可那些……都不是你自己能解釋清楚的事。」
一曲終了,她繼續喝酒,還是那樣一飲而盡,然後和旁邊的人交談,看上去情緒很不錯。待音樂重新響起,她將手伸給他,兩人再度去跳舞。
「我……很謝謝各位,這麼多年一直支持我把這個小小的生意順利做下來,可以養家糊口,不必仰賴任何人的臉色,也謝謝老李,願意等我這個糊塗女人這麼久,可是……」她頓了一會兒說:「該死,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煽情啊,我可不想哭得睫毛膏淌到滿臉都是。」
陳華剛才的那陣怒意似乎早已消散,「這樣結束也好,否則他會越來越愛你,你會越來越覺得難以辜負他。」
「他正在出差,可真不知道能不能趕回來,我一定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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