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60

清泉道人於他,便如親生父親一般可親,從小到大,他受盡清泉道人的愛護,被反下山後,每逢深夜,徹夜不能安眠,對清泉道人的內疚,與日俱增。
他伸出手來,像是撫摸自己的孩子一般,摸上畢靈靈的烏髮,輕輕的,一下一下的捻著她的發,眉頭微微的皺著,「不要緊的,師父很快便會回來……」
看見虎仔一路撒下的碎淚,他嘆息著搖了搖頭,幻化成一隻金色的小貓,朝著小虎仔的方向跟著一路追了過去。
心裏有些詫異。
天官愕住。
天官完全手足無措了,俊臉之上一片茫然,眉頭皺著,紅潤光澤的唇兒似乎要被咬出血來,他手足無措的時候,卻是轉了臉,來尋畢靈靈,似乎她便是他的支撐。
天官無法介面,又是急躁又是鬱悶。
「師兄,你說,幻成人形的妖物,即使是人的魂魄,還會不會半夜傷人?」她收回眼,臉上似笑非笑的看著畢靈靈。
畢靈靈這才有些回過神來。
天官聞言心痛得無法言語,手頓了頓,墨玉般的眸子上漸漸蒙了淡淡一層水霧,眨了眨以後,他露出個溫柔的笑容,手指順著她的發,將碎發攏在了她的耳後,緩慢而堅定地回答她:「好,我們以後都在一起,師父,不會再讓別人傷害到你!」
三人糾結在街頭,終究不是明智之舉,天官皺著眉頭,三人同行的時候刻意的同青蓮之間隔了畢靈靈,一路走一路頻頻的暗自煩躁,直到尋著了郊外的一處空房。
天官嘴巴張了張,發不出一言。
「小叉,你在生師父的氣?」他小心翼翼的靠過去,掰她的肩膀。
捏碎內丹……她垂hetubook•com.com下眸子,胸口之處瀰漫起一股酸澀之氣,涌于鼻間,她很想哭,可是,卻使足了勁,將那股酸澀之氣,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本尊回歸,怎麼可能,她的身體大概已經被那株紫蘇精已經吸食乾淨了,做一隻空有人形的妖物,師父又怎麼會容忍自己。
天官有些羞怯,主動放開畢靈靈的手,咳嗽一聲,道:「御劍之術,以我目前的法術不能駕馭,所以,我們必須徹夜趕路……」
「不會!師父不會那樣!」天官的臉更加慘白。
「小叉,師父會保護你!」他口拙,無法辯解什麼。
「師父,也只有小叉了!」他淡淡的笑,眼神溫暖。
畢靈靈靜靜的回視他,放柔眸光,盡量讓他平靜下來。
畢靈靈朝他微微笑,盡量的表現得自己毫不在乎:「可以啊,我們回仙山,去看看究竟怎麼樣了!」
如今這樣平心靜氣的抱手站在窗前,她很是驚詫。
她笑得很開懷。
她一轉身,拒絕再看天官,咯吱一下推開房門:「我去尋些乾糧,不要跟過來!」
畢靈靈從善如流的轉過身,技巧性的閃過了他的手,很有禮節的笑,回答他:「沒有,師父,早早的收拾了屋子休息吧,明日早些出發!」
青蓮被他冷言刺|激卻不以為意,一反常態的笑了一笑,率先走了進去,揮袖無比嫌惡的攔開一個蜘蛛網,轉身,對著天官苦笑:「師兄,仙山已經亂成一團糟了,師父已經走火入魔了,你難道沒有耳聞?」
「師父,我會一直粘著你,你會很有負擔的!」她前一刻還扁著嘴,這一下突然笑出聲來,和_圖_書伸手揉了揉比自己稍稍矮一些的正太天官,看他臉紅紅的別過眼去,心裏的酸澀一掃而空,竟然是前所未有的輕鬆,「我會一直一直粘著你!」
明白自己最終不過是孤家寡人,在這異世界,最終沒有一個永遠陪著自己的貼心人,原本燃起的一些暖意,此時已然完全殆盡。
只要沒有了內丹,不要說作怪,連幻化成人形都不可能。
青蓮看他發白的臉色似乎有些得色,掩飾般,垂下睫毛去,又輕輕道:「你不問那幾位師兄的狀況么?」
「不,我陪著你!」畢靈靈飛快的打斷他,「師父,這一次我要陪著你,我不想再次被你以善意的名義丟下!」
天官始終團在她的旁邊,再三的偷看她的神色,見她一直面無表情的打掃,心裏涼了好大一截。
山頂之上,微風輕拂,若貓站在樹林之中,極目遠眺,看見這一切,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我尚且沒有出場,怎麼就被離間了呢!」
畢靈靈看他面色慘白,伸手悄悄的去握住了他的手,一點一點將手心的熱氣慢慢的傳給他,溫暖他被驚得冰涼的手。
心裏卻是灰冷一片。
說完這句話,她抿了嘴,再也不去看天官。
天官咬著唇,墨玉般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著她的臉龐,看見她一副強作淡然的樣子,心下突然就抽痛了,恨不得將她護于翼下,永遠不再露出這副表情,「如果為難,師父一個人上去好了!」
畢靈靈一出門,任性無比的立刻變作一隻小虎仔,一路發足狂奔而去。
他黯然的垂下頭,幫著畢靈靈整理屋裡殘破的桌椅,一時間,屋內寂靜和*圖*書下來。
天官頭腦一片空白,乾乾的問道:「他們如何?」
「師父在你走後,整日閉門不出,前幾日狂性大發,將幾位師兄鎖在了煉丹室內……」
「小叉,你累不累?」他無話找話。
她突然明白,自己心裏到底一直渴慕的是什麼,從來都不是那些虛幻的,如同泡沫般的愛情,她只是想要一個人一直陪著自己,就這麼樣,簡簡單單的陪在自己身邊,時刻能感受到自己是真的存活在這個異世界的。
「師父,你陪不了我一輩子,我也陪不了你……」
天官大怒,捏著劍的手,青筋凸起。
她曾經在林朗身上尋找那一絲的溫暖,眼見著觸手可及了,可是於一剎那間,又灰飛煙滅了。
天官僵住,微微側過臉,小心翼翼的看她的臉,「可以么?」即便是心急如焚,歸心似箭,他仍然不忘那裡對於畢靈靈的傷害。
一個口太拙,一個心無半點安全感。
「師兄,我好累!」畢靈靈沒有答他,倒是青蓮嬌滴滴的呼累。
「師父,我們回仙山吧!」她沉默許久,終於還是主動開了口。
那一場倉促的愛意,來得快,此刻,去得也是無痕。
畢靈靈終於明白,她那一股敵意所來。
畢靈靈愣愣的同他對視,心裏既酸又甜,淚珠滾來滾去,終究忍了下去。
畢靈靈挑挑眉頭,正要回應,被天官一下子攔到了身後。
這一次畢靈靈只是倦倦的看了他一眼,極為淡然的笑了笑,禮貌而生疏的道了一聲:「謝謝師父!」
他自從被逐出師門以後,便有些逃避,所有仙山的事務,他都不願意去觸及,那裡不但有他從小到大的回憶,還有說hetubook•com.com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然後,她聽見天官認真無比的告訴窗口的青蓮:「如果她野性發作,我會親手捏碎她的內丹!」
天官頓住腳,果然很聽話的站在門口。
如同一撮散亂的沙般,被吹得七零八落。
畢靈靈大笑,伸手不恭不敬的扯他如墨的發梢,「哪有一人一獸永遠在一起的啊……」
沉默著和她對視。
或許,是該回去見識一下那位從心頭吸取精血的傢伙,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受了委屈,默默做包子的人。
青蓮的眸子黯了黯,又甩了甩頭,似乎有些恍惚,片刻之後,抬起頭來,咬字清晰道:「他們被師父吸了功力,吸了精血……被丟出來的時候,已經……」
可是眼睛里一直有淚水在轉。
「如果她野性發作,連自己也控制不了呢?」青蓮似乎卯足了勁就是挑釁著畢靈靈。
青蓮師太為人雖然矯情,卻很少如此有條有理的說話,通常都是鼻孔朝天,無事哼的一聲就飄過去了。
可是,他來不及說,一轉臉,看見畢靈靈黯淡下來的眸子,眼見著有什麼,似乎漸行漸遠。
她堵著的一口氣,必然會討回來。
天官的心中猛然抽痛,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面色一下子慘白下來,說不出任何話,只是獃獃的看著畢靈靈。
青蓮默默的朝著窗外發愣,心不在焉的回答他:「那會是很長的一段路!」
青蓮倒是沒有來打岔,冷冷的站在窗口,看他們十指交纏,突然笑道:「你們師徒感情倒是真的好!」
她又一字一頓道:「我沒有別人了,只有師父!」
「師兄,這裏如何住人?」她的眼兒再瞄,看見畢靈靈眉間隱隱m.hetubook.com.com若現的金光,吞了一口口水,又故作矯情狀:「青蓮還沒有住過這麼破舊的地方!」
推開門去,屋內蛛網遍地,灰塵瀰漫。
天官眸子黯了黯。
「不是說在一起么?」他失魂落魄的問。
青蓮冷嗤了一聲,無話可說,又掉轉過頭去默默的看窗外。手握得緊緊的,眸子里,明明滅滅,似乎有倆個靈魂在鬥爭。
天官有些惱,本來畢靈靈替他撣發,兩人之間溫馨無比,他都能感受到她的指尖的溫度了,給青蓮突兀的一問,畢靈靈的小手立刻又縮了回去。
她得了這麼多天的溫暖,突然不畏懼了。
「你可以御劍先回仙山派!」他第一次冷冷的同青蓮說話。
直覺是剛剛的回答傷了她的心,卻又無從補償。
其實天官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如果有一天,畢靈靈無法複原真身,野性發作,連自己也不認識,他會親手捏碎她的內丹,帶著她,遠遠的尋一塊只有他們兩人的地方,靜靜的陪著她,直到終老。
最終還是暗了下去。
這次天官沒有回答她,只是伸手將她揉發的手裹進了掌心。
青蓮嬌弱無比的咳嗽了兩聲,水波一樣的眸子,微微一轉,看見畢靈靈伸手替天官撣發的動作,嘴角一抹冷笑一閃而過。
這樣的感情,未免太容易離間了。
畢靈靈心裏隱隱覺得不妥,卻又說不出究竟來。
「小叉,不是妖物,從來就不是!」
「師父,其實去完仙山的話,我們分道揚鑣吧!」整理好最後一張桌子,畢靈靈笑著轉過臉,「我會去很深很深的森林,再也不會出來,所以也不怕變成妖獸,連自己也不認識去禍害到別人,至於師父,您還是繼續修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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