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八百里分麾下炙
第026章 告狀

李延鵬離城回到自己的住處后,並沒有在家裡多呆,而是舉起火把去鄰居那裡。
「是有狼。」李延鵬也承認道:「楊帥帶著兵打狼,小人也是感激的,小人開荒的時候起早貪黑,遇到過至少兩次狼了,楊帥打得好。」
「這個也要算?」沉默半天的劉晉戈再次嚷起來:「這是劉帥派人去城外煮的石鹽,運回來賣的,這個賣得再貴,也不能算是我收的稅啊。」
「沒有,絕對沒有了!」劉晉戈發誓道:「最近兩個月都沒收過了。」
確實如此,任堂也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傳過來,最後停在了鄧名的房門外,接著就有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但折騰了好半天,衛兵也沒有任何發現,把李延鵬全身上下搜了個遍,也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物品,最後還是把這個農民放過去了。
「冤枉啊!」李延鵬突然大叫一聲,就朝著衙門口那兩個打扮與眾不同的人撲過去。
「那……」
「講吧。」
這話題一起,幾乎所有的人都向坐在屋子角落裡的那個人,或是李延鵬看過來,這兩人是屋內這群人的主心骨,無論是上次抗糧鬧事,還是這次去找鄧名喊冤,他們兩人總是願意替大伙兒出頭。
任堂推門進去,看到鄧名點著了蠟燭,正在紙上算著什麼。
「男丁五十石!要自己運去建昌,五十石運到庫房裡,就可以把人領走了,女人一半。」
「在我說之前,我希望提督能答應我一件事,那就是在打退高明瞻前,就當沒從我口中聽到過這件事。」現在與鄧名獨自相處時,他的心腹們都已經用「我」作為自稱,長期以來鄧名反覆的要求和提醒總算見到了成效。
「好像有人來了。」鄧名用極其細微的聲音說道。
「也別告訴別人是我說的。」
「我們都是單身漢還好了,我鄰居老張,你們知道吧,他本來是雲南人。」一陣嘆息過後,又有一個人出聲道:「因為不想在建昌當兵、當苦力,所以兄弟幾個湊錢,先把他贖出來,要他來都府這邊種地,然後把兄弟、姐妹、爹娘都贖出來。剛來的時候他還挺高興,覺得有個兩年就能贖一個哥哥,然後兄弟倆再干幾年,就能把家裡人都從軍戶里贖出來,現在他也斷了這個指望了。」
「進來吧。」門裡面傳出了鄧名聲音。
聽李延鵬敘述完經過後,眾人臉上都浮現出失望的表情,過了片刻,其中一個人收起了失望之色,用一種先知先覺的口氣評價道:「我早就說了吧,根本沒有用的,官官相護。」
「任兄,穆兄,借一步說話。」劉晉戈把任堂和穆潭拉到旁邊,向兩人求情道:「有些事我也確實不知道,是下面人自己做的,我以後一定好好管教,可現在韃子都要來了,別在這個節骨眼上給提督找事。我這個提刑官可有可無的,但要是提督責罰了劉帥、楊帥他們,這對大局不利啊。」和*圖*書
「而且都府城外真的有狼,為了讓百姓不被狼襲擊,楊帥帶著兵在城外打了好幾個月的狼,前後打死了上百條,打了一個月的狼后,就再沒聽說誰被狼叼去了。」另外一個士兵委屈地說道。
「一石糧多嗎?被狼咬了你命都不知道還在不在,就算你命大,受傷了還怎麼開荒?」提刑衙門的士兵聲音越來越大,氣勢也越來越盛。
七嘴八舌地討論了一會兒后,李延鵬才開口說出他聽來的最新情報,確認了清軍來襲的真實性。
等任堂回到衙門時,鄧名已經從軍營回來了,正在和衛士們討論訓練方案:「這幾天劍閣那邊就該有消息了,我們就能知道清軍到底有沒有來,到哪裡了。都府這裏的士兵吃的不錯,身體都很好,但是武器還是差了些,盔甲更幾乎沒有,我們要抓緊時間造一些……」
不過未等任堂質疑,鄧名突然猛地一抬頭,側耳聽去,同時伸手在嘴唇前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你打算怎麼對付他,又要打他一頓么?」穆潭問道。
「不,你躲到箱子後面去。」鄧名的命令聲又一次傳入耳中。
「還有打狼錢……」
李星漢說到半截的時候,任堂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聲響,聽上去像是有人踢翻了什麼東西,鄧名又發出了噓聲,還有急促的話語:「好像是朝著我這裏來的,是又有人來了吧。」
「鄧先生神勇,韃子未必能夠討得了好去。」一個人有些興奮地說道:「我們要不要上陣幫忙,要是打贏了還能領些賞錢。」
「我不去!」屋子角落裡的那個人說道,上次被打一事他仍然耿耿於懷:「賞錢哪裡來的,還不是我們繳的?我還沒娶媳婦,沒有兒子呢。不為了點賞錢送命。」
「還有呢?」這個任堂倒是已經聽說過了。
李星漢的腳步聲消失后不久,任堂又聽到細微的敲門聲。
……
「不行!」鄧名急忙阻止道。
「還有損耗呢。」李延鵬豁出去了,他說以上八石都是明面上的數字,但是收糧食的時候,無論是提刑衙門還是總兵府,都要讓農民繳納損耗。理由就是路上顛簸,糧食可能會灑,也可能會翻車掉溝里,所以要多征一部分作為損耗,這些加起來又是一石多;而且後來徵稅的時候,兵丁有時還會掏出個米口袋,從農民家裡鏟一鏟子糧食裝走,這叫徵稅的辛苦費。
任堂把白天的事情彙報了一遍,期間鄧名一直沒有說話,任堂也從他臉上看不到喜怒。
議論了一會兒后,李延鵬又提起一事:「好像韃子要殺過來了。」
但還沒有等李延鵬撲到那任堂的腳下,他就被身邊的兩個士兵抱住,接著按倒在地,一聲怒喝在他耳邊響起:「你這廝要幹什麼?」
「鄧先生還說若是有不平事可以去向劉大人鳴冤呢,可你要是不繳糧,劉大人也會給你一頓好打。」屋子角hetubook.com.com落的一個人用低沉的口氣說道,一邊說一邊輕輕撫摸自己的小腿,當初這個人曾嘗試反抗,以鄧名當初的許諾為由,反對提刑衙門和總兵衙門的徵收數量,結果被成都的兵丁打了一頓——也就是在鄧名治下,要是擱在以前的官府,絕不會只有幾棍子而已。
「不知道韃子會來多少人,都府能不能守得住。」
「進來吧。」
「也就是說你剩下了九石糧食。」任堂想了想,對於一個單身漢來說,這些糧食倒是依舊夠吃飯的,遠沒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甚至比湖廣等地的農民還好不少。想到這裏,任堂就轉向劉晉戈:「是不是你還要接著收什麼?」
今天李延鵬進了城,門口的衛兵覺得他走路鬼鬼祟祟的,眼睛還不停地向四周亂瞟,就把李延鵬攔住盤問了半天。李延鵬如實報出姓名,還有自己居住的地方,以及他今年在成都周圍開荒的經歷。衛兵雖然沒有發現什麼破綻,但總感覺這傢伙有些奇怪,回答問題的時候腦門上還一個勁地冒汗。
走過來的兩個本地軍戶上下打量著李延鵬,冷冷地反問道:「你是誰?問這個幹什麼?」
「不知道又是誰來了。」任堂在心裏猜測著,剛才聽到鄧名把李星漢轟到箱子後面去的時候,任堂先是心裏一松,感到如釋重負,但接著又察覺到了什麼。拚命回 憶了一番剛才自己對鄧名報告時對方的表情,任堂確信那上面沒有絲毫的驚奇,心中若有所悟的任堂輕輕轉了一下脖子,向床后望了一眼,那裡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到。
「鄧先生在這裏面嗎?」見到有人走過來后,李延鵬額頭上的汗頓時更多了,他不等來人開口就搶先問道。
提刑衙門的士兵大部分都說不出話來,但有一個喝道:「你這刁民,就算沒打死老虎,但也把老虎趕走了!虧你還知道怕狼,難道就不怕老虎?不怕豹子?」
屋子裡已經有一群莊稼漢在等他,見李延鵬進來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過來。
「可鄧先生說……」還有人不服氣,依舊試圖爭辯。
「說什麼也沒用的。」另外一個人哀嘆道:「劉大人是鄧先生的心腹啊,好像誰說過,劉大人曾經在鄧先生馬前作戰,還為鄧先生負過重傷。劉總兵和楊總兵,好像還擁過鄧先生什麼的。」
「這個人我先帶走,等打退了韃子,我一定去先生那裡負荊請罪。」劉晉戈說道。
據李延鵬所說,打了糧食以後,提刑衙門很快就來收取十畝一石的保護費,除了這些以外還有借用農具的租金、種子的利錢,都是利滾利的高利貸。李延鵬也不懂算學,衙門說多少就是多少,結果要交四石多的糧食。
報告結束后,任堂說道:「我知道提督任命提刑官,是想讓小劉將軍和小袁將軍保護百姓,但官官相護本來就是常事,小劉將軍又年輕,犯和圖書錯也是難免,希望提督不要苛責他。」
「這是我的錯。」鄧名輕嘆了一聲:「我不該讓審案的人來收稅。」
「建昌那裡多少糧食能把一個軍戶贖出來?」
劉晉戈畢竟是個尚未年滿二十的年輕人,剛做官沒有多久,臉皮還沒有鍛鍊出來,頓時啞口無言。
「我們現在要和韃子打仗,你還不知道吧,韃子已經要來打成都了。我們不得不多收一點兒糧食,好把韃子打跑,等我們趕走了韃子,你們才能安心種地。」劉晉戈耐心地解釋起來:「今年稍微忍一下,明年收成會更好的,到時候你就有糧食換牲口了,狼不用怕,楊帥會替你們都打了的。」
「還有鹽巴,也越來越貴了,滿滿一口袋糧食都換不到多少。」李延鵬最後說道:「算上換鹽巴的糧食,衙門從小人這裏拿了十一石糧食了。」
「可要得太多了啊,打下糧食后,都府的兵就上門了,說這打狼錢要算,而且也是利滾利,算起來小人得繳一石糧。」
「這是鄧先生手下的人不給通報,要是見到鄧先生,鄧先生肯定會讓他們以後少收些糧賦的。」另外一個人爭辯道:「鄧先生說過十畝一石,鄧先生總是言而有信的。」
「提督,我可不是喜歡背後打小報告的人。」任堂首先聲明道。
「沒問題,但如果你不小聲點,大家就都被吵起來了。」
「倒是有這個風聲,不過不知道真假。」
「我剛來都府這裏時,也擔心韃子回來,會搶走我們的土地,可仔細想想,就算韃子來了,他們也要人種地不是?就算收一半的租子走,也不比現在都府要得更多不是?」李延鵬說道:「到時候我們機靈點,帶著糧食躲起來,無論誰打贏了,我們都回來種地就是了。」
……
任堂聽到李星漢慌張地小聲說道:「我躲到床後面去。」
任堂把李延鵬剛剛敘述的事情對劉晉戈說了一遍,劉晉戈掰著指頭一算,叫起屈來:「這也就八石啊,再說農具、種子錢,還有打狼,這都是實事啊。」
雖然被按倒在地,但李延鵬還是一個勁地喊冤,任堂首先反應過來,快步跑過去讓士兵鬆開地上的人,和顏悅色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找提督有什麼事?」
「那我去桌子後面。」好像在李星漢說話的同時,他已經邁步走過來,任堂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哦,哦。」李延鵬馬上大叫起來:「鄧先生不是說十畝收一石糧嗎?今年小人辛辛苦苦開墾了十六畝地,打了二十石糧,已經被他們拿走十一石了!」
「怎麼會?我請他好好吃一頓,讓他消消氣。」劉晉戈保證道。
任堂默不作聲,感覺現在確實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要真是鄧名一怒之下要和劉曜、楊有才、劉晉戈他們算賬,那豈不是要內訌了?
「是昨天晚上的事,不過先生你先答應我,別生氣啊。」
「好吧。」
一些人贊和圖書同地點點頭,還有一些人依舊看著李延鵬。
任堂頓時臉色一變,他可不希望被人發現自己深更半夜到鄧名這裏打小報告,他環顧了一下,就要往床後面藏。但任堂才向床后的方向躍去,就被眼疾手快的鄧名一把拉住,急速地對著任堂搖了搖頭,接著指了一下桌子。
這些從輔兵轉來的農民,並不是特別清楚劉曜、楊有才的擁立之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過成都的軍官口曾經流出過類似的炫耀,總之是很不起的大功。
現在鄧名並不在衙門裡,而是去兵營檢查士兵訓練和裝備情況去了,任堂聽完后頓時臉就沉了下來。昨天得知成都這裏多收了百姓一些糧食后,任堂就心理鬥爭了很久,最後覺得也不算太多,現在大敵當前,不好給同僚拆台;此外也覺得農民手裡的餘糧也不少,不至於過不下去,所以就忍住了沒有向鄧名彙報。但看到這個農民居然跑來喊冤,任堂頓時覺得問題性質嚴重了,他推開提刑衙門的兵丁,把李延鵬帶進衙門裡詢問。
「那你抱怨什麼?」聽到對方也承認這是實情后,一個士兵氣哼哼地問道。
說話間,得到消息的劉晉戈急匆匆地趕來了,見到提刑官后,李延鵬聲音變得更小了,但依舊倔強地說下去:「出劉大人衙門裡出來后,小人還被都府的兵捉走,挨了一頓打。」
隨著鄧名這聲吩咐,任堂聽到門「呀」的一聲推開了,他躲在桌子後面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接著就聽到李星漢的聲音:「先生,我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提督?」李延鵬一下子懵了。
用背進來的木材和糧食換了一點成都府專賣的高價鹽后,李延鵬掃了一下身邊的街道,確信沒有任何人在注意他,於是就低著頭,向城中心的衙門方向走去。在衙門周圍轉悠了一會兒,李延鵬最後把目標鎖定在了兩個明軍士兵身上,這兩個士兵穿著明顯和本地軍戶不同,衣服和盔甲看上去都要好得多,而且李延鵬感覺他們身上還有一種特殊的傲氣。
一邊是立過大功的將領、還有捨命奮戰過的心腹衛士,一邊是未曾謀面的農民。這些曾經在西營中當過輔兵的農民,都不敢指望鄧名會為他們做太多。
在李延鵬不停地打量任堂和穆潭的時候,他們也早注意到這個在衙門前探頭探腦的人了。不光是任堂和穆潭兩人,其他衙門前的衛兵也警惕起來,已經有人朝著李延鵬走過來,想問他到底為什麼要在這裏停留。
雖然不明白鄧名為何不同意自己躲到更安全的床後面去,但任堂沒有時間多做思考,急忙閃身藏到了桌子後面。
「胡說!」衙門前和任堂他們說話的幾個士兵,就是隔壁提刑衙門的兵丁,聽到李延鵬的喊聲后,這幾個士兵都面色大變,呵斥道:「休要胡說,我們什麼時候拿過那麼多?」
「可還是要收打狼錢。」旁邊的任堂和圖書冷冷地說了一句。
「進來吧。」
李延鵬的話才一出口,提刑衙門的兵丁就七嘴八舌地嚷嚷起來:「這可不是我們收的,是劉帥他們收的。」
李延鵬證實劉晉戈沒有撒謊,最近確實沒有新的賦稅名目,不過他還是感覺有點多:「總要留下明年的種子糧吧,不然又要借提刑衙門的高利貸,還要繼續換鹽,剩下的其實也不太多了,連都府里賣的農具都買不起了;小人明年還想多開點地,可是小人自己忙活不過來,本想養牲口的……」李延鵬絮絮叨叨地說著,沒有牲口、沒有農具,他就算想多開點荒地也應付不過來,而且他計劃至少養一條狗看門,免得再遇上狼,可這些看起來也都養不起了。
「我沒有挨打,劉大人還請我吃了頓飯吶。」李延鵬關上門,在眾人中坐了下來:「但也沒有見到鄧先生。」
「沒問題,你說吧。」
「兩、三石吧,所以給馮大王他們五十石,就相當是幹了二十年。要是都府這裏真按鄧先生說的辦的話,老張明年不行,後年總能把他哥哥贖出來了。不過現在看嘛,沒有個十年、八年是不要想了。」
劉晉戈確實請李延鵬吃了頓飯,任堂始終在邊上陪同,最後親自送這個農民出城。
鄧名給衛士們都安排了訓練工作,讓他們明天就到軍營中去,幫助劉曜他們操練士卒。等到會議結束后,任堂也和大家一起離開。
「雖然我已經答應保密,但如果農民的日子過不下去了,那我也不能因為一個承諾就繼續隱瞞下去。」任堂心裏想著,讓李延鵬把事情都說出來。
任堂問了一下,成都府的駐軍用這些借口前後又拿走了李延鵬兩石糧,當時李延鵬氣不過,就去提刑官衙門告狀——鄧名曾經進行過宣傳,說如果百姓感覺受到欺壓,可以向提刑官申訴——但劉晉戈拒絕受理。
「嗯,不是。」鄧名問道:「你想告訴我什麼?」
「真不少。」有人嘖嘖嘆道:「一個男丁在軍屯裡,干一年下來,刨去吃穿,馮大王他們能掙到個三石糧?」
「是,小人知道的。」受到對方威勢的影響,李延鵬的聲音逐漸變小,不過還在嘀咕:「但除了打狼錢,後來又來收抓蛇錢、打豹子錢、打老虎錢,小人也沒聽說打了老虎啊。」
「嗯。」李星漢的聲音小了一些:「按說我是不該和先生說的,因為我答應保密了,不過仔細想想,還是應該讓先生知道……」
「多半是真的,不然鄧先生來幹什麼?」
「提督就是你口中的鄧先生。」
一直等到天黑,任堂估計同伴們都睡著了以後,他才偷偷摸摸地來到鄧名的住處,看到裏面好像有火光,他就上前輕輕地敲了敲門。
「好吧,這事我先不和提督說,不過我跟你一起去。」任堂說道。
任堂愣了一下,不明白鄧名所言合意,因為在他的印象里,收稅和司法從來都是由同一個官員來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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