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一身轉戰千里路
第054章 齊射

吳越望用力地呼喊著。齊射的效果比他想像得還要好,火銃手射擊近在眼前的敵人稱得上是彈無虛發。不過接下來火銃的表現就有些令人失望,吳越望大聲地喊了半天,讓火銃兵清醒過來,趕緊從身後的通道中退下去。
早在平時訓練的時候,吳越望就注意到火銃遏制敵人的效果很好,弓箭對披甲兵的全力射擊並不能阻止敵人的突擊;弩機效果好一些,但如果沒有命中要害而是被堅固的盔甲擋住的話,也只是讓敵人的動作緩一緩或是變形而已。
鄧名想了一下,命令戰線向前推移,明軍整齊地前進了一段,又一次停在清軍對面百米處,這個距離對披甲的明軍來說依舊是安全的。在軍官的指揮下,明軍的火繩槍兵再次整齊地瞄準,向清軍發動了第二次齊射。
……
中央這些沖在最前的營綠兵都是鎧甲最堅固、士氣最旺盛的軍官和老兵。這營兵能夠被布置在中路就是因為孫思克看中了他們的戰鬥力,知道這營綠營中有不少優秀的老兵。在局面不利、軍心低迷的時候,營中的老兵帶頭衝鋒。他們知道,若是戰敗難逃被屠殺的下場,披著重甲拚死一搏,或許還有擊潰敵軍、立功受獎的可能。
綠營又逼近了一些,但鄧名依舊沒有看到明軍火銃兵開火。
「瞄準。」吳越望發出了口令。
「所有這些火銃兵,都有拿著匕首捅向敵兵咽喉的勇氣。」在訓練時,因為鄧名不同意在任何情況下把這些火銃兵種子當作肉搏兵使用,吳越望曾經向長官這樣抗議過。
鄭堯君也在這排火銃兵中,他眼前可選擇的目標不斷地減少,最後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個敵兵而已,這個敵兵已經很近了,衝上來的時候兩人視線對在一起;鄭堯君的手指扣在扳機上,手中火槍從原來指著一片敵兵,到指著幾個一排綠營,到指著面前的這個敵人,而現在,他的槍口已經穩穩地指在這個敵兵的額頭上。如同每次手持匕首向敵兵刺過去時一樣,明軍射手屏住呼吸……
不光是衛士,就連鄧名也在琢磨戰後的事,今天火銃兵的表現證實了鄧名的一個論斷,那就是齊射比自由射擊好——至少看上去的效果好,不過即使是讓火銃兵齊射,他們的作用也更類似炮兵而不是步兵:是一種需要步兵掩護、裝填緩慢而且缺乏近戰能力的遠距離打擊兵種,遠程威力高於弓箭但近戰還不如弓箭,無論是特點還是用法都更像炮兵。
不但馬知道這一點,其它動物也都知道。若是馬兒老老實實地獃著,狼就會不懷好意地在周圍打轉。一旦馬背上騎著人,狼就會有多遠逃多遠。而那時馬也不再怕狼,而是變得勇氣百倍——背上騎著的人揮舞著鋒利鐵器的時候,馬對於同樣鐵器在手的人都不怕了,還怕狼么?
「不錯!」不少明軍軍官都暗暗點頭,在心中認定了這是一種非常好的弩機替代品,只要能保證四川也能產出這種質量的火銃,那武昌的弩機就可以被存到倉庫裏面去了。
明軍注意到敵人表現出來的疲態,他們的一百火銃兵裝填上和圖書今天的第五顆子彈后,對面的綠營士兵還在五十米外,鄧名發出旗號讓火銃手不要急於射擊而是放近一些再打。
一個稍微拖后的親兵放下了遮在眼前的手臂,他一直緊跟在將軍的身後,剛才就在他的眼前,將軍和身旁的一個親兵的頭盔同時炸開,現在這個親兵的手臂上滿是他們的腦漿;另外一個前排親兵的脖子被擊中,折斷他頸椎的鉛彈被骨骼偏轉,射在拖后這個親兵的手上,打飛了他的小拇指。
隨著戰鼓擂動,綠營開始邁動步伐,向明軍發起了進攻,只是綠營並沒有猛烈地衝鋒,不但前進的速度不快,而且還先後不一。
因此孫思克覺得似乎應該指揮部隊發起衝鋒,以阻止明軍這樣一輪輪地打擊,但山西綠營的體力依舊是大問題,士兵們跑不動了,對面的明軍人數還比清軍要多一些。
而在今天的齊射中,火槍的攻擊中止了整個中央綠營的披甲衝鋒。和無甲兵不同,披甲兵的衝鋒速度要慢一些,不過也更難被弓箭和弩機所制止——就是身中幾箭,只要不是同時中箭,披甲兵的衝擊速度就不會明顯減慢。可這次齊射后,整營快步衝擊的綠營士兵就像是一頭正在憤怒奔跑的野牛,隨著一陣槍響,猝不及防地在石頭上撞得頭破血流,一下子就失去了全部的速度。
而在山西綠營三千士兵的側后,是一些甘陝綠營的士兵在掩護北面。這些甘陝綠營的旗號鄧名有些熟悉,不過距離太遠所以也看不清楚——這些甘陝綠營看上去也就是幾百人,好像根本沒有跟著一起發起衝鋒——剛才戰前動員的時候,他們也和山西綠營一起被漢八旗告知:賊人最喜歡拿官兵的心肝下酒——但這些甘陝綠營卻沒有跟著山西友軍一起跑上來拚命。
鄧名看到寶貴的一百名火銃手總算安全地撤回到陣后,不由得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心裏說道:「戰後一定要把吳越望找來罵一頓。」
孫思克的優柔寡斷讓清軍承受了第四輪的射擊,又有十幾個頂盔貫甲的綠營士兵傷亡,看到對面的明軍又開始不急不忙地裝填,綠營的士氣開始浮動,他們不願意這樣站著一輪輪地被打。
位於吳越望身邊的火銃手聽到命令,立刻扣下了扳機,隨著一聲轟鳴,眼前斗然騰起白花花的一片硝煙,遮住了這個火銃手的視野,讓他再也看不到已經近在咫尺的那張敵人的面孔。差不多就在這個士兵扣下扳機的同時,他身旁的同伴也聽到了命令,那個士兵同樣紋絲不動地用火銃瞄準著另外一個清軍的前額……一個接著一個,在槍聲響起后,全神貫注的明軍火銃手都條件反射地開始射擊。從鄧名所在的位置去看,一股股的硝煙幾乎同時從前排站立著的火銃兵槍口中噴出,向著清軍鋒線上的士兵的臉上猛烈地撲去,頃刻之間,鋒線上就布滿了煙霧,把兩軍徹底隔絕開。
射擊結束后,火銃手就開始裝填,使用火繩這種裝置的時候,裝填的難度不小,硝煙散去的時候明軍士兵們還沒有裝好子彈。等士兵們裝好子彈m.hetubook.com.com后,也沒有急於進行第二次射擊而是等待著統帥的命令,現在川軍正在摸索火繩槍的戰術。
不過吳越望並沒有下令火銃兵開槍,而是讓他們保持原姿態繼續呆在軍陣前。
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一百支火銃的槍聲匯合在一起就好像是一聲霹靂,而先前的驟然噴射出的股股硝煙就像是雷聲前的閃電預兆,在白煙騰起時,霹靂就驟然而至,鄧名感到胯|下的坐騎都不安地往後退了一步。這匹跟隨鄧名多次見識過火藥的馬兒,雖然沒有做出什麼太大的動作來,但還是輕輕地打了一個響鼻,就它主人的理解,這是它在表示驚嘆之意。
而在訓練火銃兵的時候,開火時射手們會有明顯的后坐,因為這些火銃質量好,大量裝葯后,后沖的力量就更明顯。以前在使用火銃的實戰中,被擊中的敵兵會被撞得後退,火槍遏制敵軍的作用似乎比弩機還要明顯得多。
而這些帶頭衝鋒的軍官和老兵幾乎都被當場打死了,他們的頭盔被鉛彈輕而易舉地貫穿,從後腦勺上炸開的缺口中,破碎的骨頭、鮮血一起噴出。包括指揮這營兵的綠營副將,也被一枚鉛彈命中眉心當場斃命。
不過今天的戰鬥讓戰馬們感到有些不同,這麼密集的槍聲令它們感到不同以往,而且根據這些戰馬的經驗,它們本以為披著金屬盔甲的人類很快就會吼叫著廝殺在一起——在正常情況下,當對面一方衝上來后,總會是這個結果。然後它們就會做好準備,直到背上的人類大喝著踢擊它們的腹部,那時就載著人衝出去,按照平時的訓練,和身旁的同伴保持齊頭並進,把前面的敵人踩進泥里去……晚上,喝得醉醺醺的主人就會抱著一大團新鮮的稻草來慰勞自己,多半裏面還會攙些胡蘿蔔,有時還會給一個蘋果。戰馬都知道那時主人會面露微笑,還會在自己低頭吃東西的時候,不停地撫摸自己頸上的毛。
「今天敵人的體力不行。」身旁的衛士們一邊盯著眼前的戰局,一邊對鄧名說道:「如果是體力好的敵人,一下子就衝上來了,只能開一槍大概就要藏到軍陣後面去了。」
「唔……」這個清兵沒有思考的時間,因為眼前已經閃起了大團的寒光,成百上千的明軍飛奔而來,向在原地獃獃站著不動的清軍發起了反衝鋒。
看了看超過一百五十米的綠營敵軍,鄧名估計也就被打倒了幾個,其中可能還有負傷的。這一百名火銃兵很多都是曾經有過使用火銃經驗的浙東兵,他們關於火銃該如何使用也意見不一,有人說應該不停地射擊以追求在敵人衝過來前殺傷最多的敵人,而有人反駁說正是這種使用方式讓戚繼光留下的火銃兵敗在渾河;還有人說應該放近了再打,而反對意見則指出,以火繩槍的裝填速度,如果不是在城牆上或是野戰工事後,那放近了也就是一輪射擊就要遇敵,與其這樣還不如在最遠距離上就開始瘋狂射擊,打光彈藥后換匕首作戰。
眼前的硝煙散開,戰馬們睜大了眼睛看著前方,地上躺著一排和圖書人類,剛才衝過來的那些身穿堅固小鐵片的人都死了。
「開火!」
除了穆譚在指揮艦隊外,剩下四個心腹將領都在場,他們雖然各自指揮一部,不過也都觀察著火銃齊射的效果,因為鄧名明確表示過川軍要大力發展火器,而今天戰鬥結束后,所有的軍官都要參与火器使用的討論。現在火銃這種武器在明、清兩軍中,如何使用以及如何與其他兵種配合,都是屬於將領的個人習慣,並沒有一定之規。
對面的清軍依舊原地不動,明軍的射手完成裝填后,又進行了一次齊射,效果和上次差不多,鄧名沒有命令部隊繼續前進,而是下令進行了第三次和第四次射擊。每次射擊都能在百米距離上將十幾個披甲敵兵打倒。
鄧名再次眺望整個戰場。他猜測部署在中央的這些清兵可能是最有戰鬥力的一營兵,因為清軍全線總攻的時候他們沖在最前面,而且速度最快。現在這批行動最堅決的一營清兵的攻勢已經被明軍徹底中止,在他們的兩側,其他清軍的動作明顯要遲緩得多。清軍左翼的綠營士兵在開戰前就已經精疲力竭,因為知道不賣命同樣沒有活路,所以現在正用盡氣力朝著明軍發出兇狠的吆喝聲。這個架勢鄧名很熟悉,在鍾祥的時候就近距離見識過。清軍右翼的動作比他們的左翼還要更慢一點,而且還不停地打量著中央主攻部隊的動作,他們心中的遲疑可見一斑。
鄧名並不知道這個禁令的由來,不過之前明軍在成都的實驗中,也發現這些禁衛軍的火銃威力遠在弓箭之上,而且經過四、五個月的訓練后,火繩槍在相同距離上的命中率也超過了弓箭。即使是弓術過人的吳越望也承認,經過訓練后,用火繩槍打靶時他好像能成績更好一點,今夜就是由他來指揮著一百名火銃兵。現在的最主要的問題就是射速問題,火繩槍的射速和弩機差不多,基本都是弓箭的三分之一,所以明軍普遍認為這種武器就算四川能夠自產,也是弩機而不是弓箭的替代品。
這些戰馬對槍聲都見識過很多次了,以前在成都的時候,人類還專門用這種聲音不停地嚇唬它們、訓練它們。戰馬一開始聽到槍聲都很害怕,但聽得多了也就不當一回事,不再驚慌了。
中央綠營兵的攻勢被一次齊射徹底遏止了,等火銃手平安退到陣后,明軍的中軍就開始了進攻。後排的清軍看不清前面的動靜,只知道跟著軍官和老兵向前沖,他們都被告知如果不想死在四川這裏,不想永遠不能回鄉,那就要義無反顧地衝上去,把眼前的明軍徹底打垮。
「後退,後退!」
還有一種辦法就是讓漢八旗的火銃兵頂上去射擊,孫思克手下有兩百火銃手,不過漢八旗跑到前排就是和明軍火銃手換命,孫思克更希望能用綠營士兵和明軍換命,但可惜的是綠營中並沒有受訓過的火銃兵,所以就算孫思克願意把火銃借給山西綠營,他們也沒法和明軍抗衡。
剛才明軍射擊的幾次排槍聲遠不如這一次緊密,剛才雖然也是進行齊射,而且只有一百隻火銃,不和圖書過鄧名能夠聽出來那是一系列的噼里啪啦聲,只不過由於間隔太短所以聽起來好像是連續的一聲;這次的排槍聲依舊有間隔,但精神高度集中的明軍士兵們,凡是聽到吳越望喊聲的都在第一時刻開火,其他的人也在聽到槍聲后馬上射擊。雖然反應速度稍有不同,也幾乎都達到了各自的極限,鄧名感覺這一百聲槍響中的第一聲和最後一聲相差可能也就是半秒。
雖然距離拉近了三分之一,但命中率的提高明顯不止,大約有十幾個敵人被打倒,鄧名估計這次給敵軍造成的傷害大約是上次的三倍。
有幾個後排的綠營士兵突然臉色一變,捂著傷口大聲慘呼起來,剛才鉛彈打碎盔甲時,碎屑向後飛去,有些就擊中了後排綠營士兵的臉頰或是其他沒有保護的位置上。
看到綠營衝上來的時候,誰都知道火銃兵的表現到此為止了,接下來火銃兵就只能呆在陣后等待肉搏戰決出勝負了。如果戰局危機,那麼火銃兵只能放下火繩槍,換上長匕首當作肉搏兵使用,不過今天應該用不到他們,對面的綠營看起來絕沒有把鄧名逼入這種局面的能力,所以接下來火銃並再開一槍,然後就可以等著此戰結束了。
差不多也正是在稍早的時代,英國陸軍解除了長弓兵接觸、學習使用火繩槍的禁令——這個禁令是英國為了保護他們本民族的傳統武器而設的,因為長弓手發現火繩槍的威力和準確率都在他們的武器之上,因此都自發地把苦練了一生的傳統兵器換成火繩槍,如果沒有這個禁令就不會有長弓手了——而這個單純出於民族自豪感的禁令被解除后,歐洲部隊中的最後一支弓箭手部隊立刻消失了。
因此山西兵顧不得疲憊,使出最後的力氣發起這次決死衝鋒。剛才他們站在中央,一直受到明軍火銃兵的重點關照,每次齊射倒下的十幾個人中,超過三分之一都是屬於這個綠營的人。
「是不是湊巧了?」剛才第一次的射擊效果實在太糟糕了,看到這次齊射的殺傷效果居然很不錯,鄧名身邊的三堵牆衛士不禁有些疑惑,在這個距離上弩機對披甲士兵打不出這個效果的一半來。
前排的清軍甲兵像是集體撞在一道隱形的透明牆上,衝擊的聲音戛然而止。有幾個前排的士兵在中彈時正好兩腳騰空,他們前沖的勢頭一下子被隱形的牆頂住,倒栽蔥向後摔回去,撞上了背後的同伴,把他們也向後推去。
「命令綠營進攻。」孫思克沉吟了一會兒,就是十幾年前,漢八旗的主要工作也是用火炮和火銃轟擊困守孤城的明軍,或是攻擊手持木棒的起義農民,承擔傷亡的苦力工作入關后都由綠營來承擔了。
所有的明軍火銃兵都筆直地站著,把火銃平端在眼前,閉上一目指著面前的敵人。
「吳上尉在幹什麼?」鄧名走神了幾秒,然後又突然驚醒過來,本來他會恍惚是因為他知道接下來的戰局全程:刀盾相撞,性命相搏,等敵軍的戰線出現漏洞后,鄧名就會讓部下發起進攻,甚至可能自己帶著騎兵衝出去,對面綠營的狀態很糟糕,估https://www•hetubook.com•com計很快明軍就會得到反擊的機會,但那也足以讓鄧名走神走上幾秒。
當明軍進行第三次射擊的時候,對面的孫思克就感到有些為難了,明軍與清軍之間的距離讓綠營的弓箭沒有什麼用,而且綠營弓箭手的體力也不怎麼樣,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都覺得在這種距離上攻擊普遍披甲的敵人除了繼續浪費體力毫無意義。被火銃攻擊時,清軍倒是反擊過兩輪弓箭,不過很快就又停止了,因為誰都看得出來,確實一點用都沒有。
一旦火銃兵藏到長槍和刀盾兵身後,他們就完全無法掩護己方部隊,弓箭可以越過前排的友軍進行拋射,雖然殺傷力十分可疑——近距離拋射威力極小,對甲兵的傷害基本等於沒有,不過起碼能夠起到干擾作用,而且這個傷害無論如何也不是零;弩機如果半張弦,也可以進行近距離拋射,當然這個時候弩機的威力和弓箭也沒啥區別了。但火銃連拋射都做不到,在鄧名去昆明的時候,吳越望甚至實驗過半裝葯朝天開槍……結論就是火槍無法進行拋射。
這次的射擊距離就比較遠,儘管使用了增加氣密性的絲綢,綠營步兵被打倒的也不算很多,而且就是這麼遠的距離,以明軍火繩槍的裝填速度來看,大概也就是兩槍的事,這還是比較熟練的火銃兵。不過火銃比弓箭強的就是它的威力,在這種距離上,弓箭是毫無準頭和威力可言的,對披甲兵的傷害為零,而火銃打中就能放倒。
「殺!」綠營發出了吼聲,軍官和老兵們帶頭開始衝鋒,他們也知道今天的戰鬥進入了最關鍵的時刻,就算疲勞但這兩步衝鋒還是做得到的。
當最後那聲震耳欲聾的霹靂近距離響起后,後排的士兵就看到眼前一白,嗆人的硝煙從前排同伴的空隙間沖了過來,而且還有什麼東西撞了過來。他們本能地舉起手擋住臉。等硝煙散去時,士兵們看到自己擋在身前的手臂上滿是前排同伴的鮮血,還有頭骨的碎屑。
所有的戰馬都知道,人類雖然其貌不揚,卻是兇猛的動物,人類喜歡互相揮舞鋒利、危險的金屬棍棒,為了抗衡這種危險還把金屬片披在自己和馬的身上;他們打架時以殺死同類而不是以趕走同類為目的,而且辛苦搶下來的、浸透了鮮血的地盤,居然不會常常去那裡找東西吃,有時甚至永遠也不去第二遍了——對此馬兒都不能理解,如果不是為了搶奪戰場上的食物,那他們為什麼要打架?
鄧名周圍的三堵牆衛士的坐騎們,此時也紛紛搖頭擺尾,趁著人類緊張地注視戰場時交換著彼此間的意見。這些戰馬都是些很細心的傢伙,還有幾匹被認為容易緊張,不過每次跟著人類奔向戰場的時候,這些戰馬也都會表現得嚴肅起來,它們都知道主人不喜歡他們在戰場上交頭接耳。
「全體起立。」相反,吳越望下達了起身戒備的命令。
所有的明軍火銃兵都站起身來,他們身後就是密密麻麻的友軍甲士,而且已經側身給他們留出了通道;身前則是迅速逼近地綠營士兵,現在中間的這一營清軍已經距離明軍戰線不到五十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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