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隱姓

「本來也不需要請人的,到底是多了我們兩張嘴吃飯……」劉梅寶低聲說道。
那些逃難的民眾深受磨難,對這些當兵的更是怕到骨子裡,尤其是投靠李長三的那些饑民組成哀兵,更是無惡不作,淫人|妻女生吃人肉。
劉梅寶看著她的笑,也跟著笑了笑,不過笑的辛酸。
劉梅寶的眼圈便紅了,她點點頭同意了。
既然碼頭有人盤查,劉梅寶那日後乾脆帶著盧舫不再北上,而是調頭入南,她是孕婦無可改變,便把盧舫打扮成小姑娘,或許真是那句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一路上竟然幾乎沒有遇到盤查,又機緣巧合救治了一個因為吃多了六神丸中毒的男人,得到了來其家中落腳的機會。
「我去吧,小孩子家別衝撞了他們……」劉梅寶手扶著腰站起來說道。
盧舫愣了下,下意識的就看劉梅寶。
午後簡單的吃過一口飯,趙娘子坐在院子里,一面幫著劉梅寶洗刷碗筷,一面和她閑談。
「大姐兒,你和鐵勺將茶水端出去。」趙娘子說道,自己坐在了灶台邊。
「官兵是敗退了嗎?」劉梅寶低聲問道。
「沒把店燒了你就知足吧。」他哼聲說道。
「丹丹不怕。」她低聲說道。
「可是那又怎麼樣,該活還得活下去,就是為了這小的也得活下去……」趙娘子嘆口氣說道,「所幸是人都要吃飯,好歹祖上傳了手藝,要不然還真活不下,只能去填城了……」
「我去。」盧舫脆聲說道,說著話,就和-圖-書抓起一旁的茶壺向外跑。
大家停下了手裡的活,小心的聽著外邊的動靜。
劉梅寶低著頭洗碗,一旁的盧舫安靜的將洗好的碗筷整齊的擺在木箱里。
「快謝謝大娘。」劉梅寶看著他笑道。
小夥計應了聲。
「你這話說的,要不是你,我家老頭子還能站在這裏炒菜?早死在荒郊野外了。」婦人故作惱怒說道,「再說,你們也沒吃閑飯,你刷鍋洗碗洒掃宅院,大姐兒燒火抱柴的,你們一個婦人一個小女娃子,吃的又少,還不用工錢,我還賺了呢。」
這夫婦二人是本地人,男人姓趙,反軍攻城時子女家人都死了,老兩口帶著孫子僥倖得命。
盧舫看著他,往劉梅寶身上縮了縮。
他說著話果然就要往外走,被趙娘子一把揪住耳朵。
「我們家在山西邊上,也沾不上什麼光……」她垂頭說道,「再說,我家這破門糟戶的日子,有什麼可護的,再護也過不下去……」
這邊趙老漢的菜很快做好了,小夥計和趙娘子腳步如飛的端上來,盧舫和鐵勺便退了出來。
「我家兒子他娘還不知道在哪呢。」
「奶奶,有兵爺爺來吃飯……」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跑進來說道。
到今年的十一月,盧舫才滿三周歲,他個子瘦高,比同齡的孩子要高些,說五六歲也像,為了避免核查,劉梅寶告訴他要假裝女孩子,要告訴別人自己五歲了,只是在涉及到爹爹這個問題時,一向安靜聽話和*圖*書的盧舫倔強的不同意爹爹死了的這個設定。
外邊傳來大嗓門的說笑,以及啪啦兵器碰撞桌面的聲音。
大家都忙碌起來,趙娘子和劉梅寶合力將碗箱抬進去,趙老漢叮叮噹噹的切菜。
「謝謝大娘。」盧舫這才看著婦人說道,伸出雙手接過她遞來的蒸糕,微微側過身慢慢的吃起來。
「是啊,該活還得活下去。」劉梅寶借用她方才的話笑道。
他年紀小,不太明白如今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但他知道有好多壞人在抓他和娘,他不能告訴任何人自己叫什麼爹爹是誰是哪裡人,也不能告訴別人自己是男孩子。
盧舫的臉上印著幾塊黑,手上也黑乎乎的,想必是燒火時留下的。
「燒幾個熱菜,做碗湯……」他口中說道,指揮著從屋子裡跑出來的小夥計,「小二,快上酒。」
「……老趙頭,聽說你燒的飯菜好,今日讓我們嘗嘗……」
填城肯定不是什麼好笑的事。
兵爺爺,是指李長三的兵。
一聽這話,院子里的人都緊張起來。
「承蒙你們不嫌棄留我們母女討口飯吃就感恩不盡了,大姐你還送舊衣服舊褥子,我這心裏真是……」劉梅寶看著那婦人面帶感激的說道。
劉梅寶伸手抱住他。
這裡是樊城,由大聖明唐王分給自郝洲起事的順天王為都城,以示十三王七十二營共舉事的一致同心結義。
「小丫頭幾歲啦?」有人問道。
她說這又笑起來,胖乎乎的臉上如同開了花。
「他爺爺,真www.hetubook.com.com的只是吃飯?」趙娘子顫聲問道。
「你給我安生些。」她瞪眼低聲呵斥。
「丹丹別怕,城裡的這些,還是好些的……」趙娘子低聲安慰道,一面轉頭喊方才進來的男孩子,「鐵勺,帶妹妹去屋子裡玩。」
這間飯館不大,外邊大堂待客,這裏炒菜,裡邊小院子便是這所有人居住。
這裡是李長三的控制地域,在這裏沒人敢稱呼李長三,而是大聖明唐王。
鐵勺便走過去,伸手想拉盧舫。
話沒說完,就被那婦人掩住嘴,面帶驚恐的沖她擺手,一面看向外邊,似乎有什麼兇猛野獸會撲進來一般。
「小丫頭長得挺俊啊。」
「丫頭家的就是膽小。」鐵勺嘟囔一句,一面梗著脖子對趙娘子說,「奶奶,我去幫爺爺招呼……」
長遠的目標計劃她也不去想,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個安穩之地順利生產,這樣的話,再行路被查出來的危險就又減少一分。
他現在是女孩子,那些壞人不容易認出他來。
「要說以前還真不需要,不過,這些日子,不打仗了,就好過些了,生意也好些,多個人幫忙也好。」婦人笑道。
盧舫看劉梅寶。
「沒事,沒事,我去看看。」趙老漢忙起身說道,一面快步走出去。
「大姐兒累壞了吧,來,吃塊糕墊墊。」婦人笑道,一面隨手從一旁盤子拿了一塊,一面看著盧舫的衣裳,「瞧,這衣裳穿著多合適,都不用改。」
大堂里說笑聲更大。
聽不到回答聲,但倒水https://m.hetubook.com.com的聲音響起來。
劉梅寶遲疑一下,看了眼外邊。
他穿著土黃衫,抓了個朝天辮,圓頭圓腦,只是臉上掛著的驚恐與年紀不相符。
劉梅寶便也笑了,伸手幫他擦鼻尖上的柴灰。
「難過啊,當然難過,我當初生養了六個,只活了這兩個,到了到了,還是死了……」
「是啊,現在是,要是伺候不好,就不知道了。」趙老漢跺腳道,「還不快些燒火……」
點頭哈腰送走這些大爺們才回來喘口氣的趙老漢瞪了她一眼。
正洗刷著,聽的外邊一陣熱鬧。
這是外邊收回來的沒吃完的盤子的食物,乾淨的沒有咬過的,是絕對捨不得扔掉,而是留著自己吃。
盧舫和鐵勺已經進了前堂。
雖然沒有掙到錢,但大家還是如同撿了意外之財一般高興,院子里的氣氛再次平和下來。
「五歲。」盧舫脆脆的聲音響起來。
劉梅寶想要喊住他,趙老漢菜入油鍋騰起油煙,滋啦的響聲蓋過了她的聲音。
「去呀!」趙娘子在他肩頭拍了下催促道。
盧舫小名叫小船,小船自然也不敢再喊,便取貴子娘最愛的稱呼蛋兒,女孩子自然不能叫這個,於是諧音丹兒。
「給你家兒子當媳婦吧。」
「爹爹找不到了,走散了。」他眨著眼認真的建議。
那被喚作鐵勺的男孩子看了眼依在劉梅寶身旁的盧舫,有些不好意思。
劉梅寶洗刷著收拾下來的碗筷,看著蹲在一旁幫忙的盧舫。
「正是要這樣想。」她笑道,將手裡的碗筷搓的嘩m.hetubook.com.com嘩響,「不過我聽說你們山西那邊過的不錯,那個什麼大人的打得韃子不敢來侵犯,護的日子安穩,你怎麼反而出來了?」
「給錢了嗎?」趙娘子小心的問道。
有大嗓門招呼道。
趙娘子也笑了。
想到她們母女一路顛沛流離是嚇怕了。
李長三等反軍兇殘不亞於韃子,動輒屠城,在攻城的時候驅逐抓來的百姓充當肉盾填溝壕。
趙老漢和趙娘子忙碌著根本就不把這事放在心上,劉梅寶幾步走出去,站在門后側耳聽。
盧舫捧著洗好的碗往箱子里放,看到娘看自己,便咧嘴一笑。
「你也是倒霉,逃到哪裡不好,逃到這裏來……」趙娘子又嘆口氣說道,不待劉梅寶說話,她又笑了,「不過,到哪裡都不好過,你一個婦人帶著個孩子,肚子里還有一個……」
劉梅寶的心跳的很快,忽地覺得懷中一暖,低頭看是盧舫靠過來,大大的眼中閃爍著恐懼。
「小孩,這邊,這邊,把茶壺給我。」
此時午後,吃飯的人已經散去,外邊聽不到先前的嘈雜吵鬧聲。
「那倒也是,都是說的好聽,我們這等沒錢沒勢的到哪裡都過不安穩,那些有錢有勢的在哪裡都能過得安穩。」趙娘子感嘆道,丟開這個話題不再說了。
劉梅寶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
正說著話,趙老漢急匆匆的進來了。
劉梅寶的手微微頓了下。
前堂里有不斷說笑聲,不外乎什麼在哪裡搶了什麼人家,得了什麼好寶貝什麼的。
很快這些人吃完散去了。
鐵勺也忙跟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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