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名動京華
第038章 無恥之徒

「玉妃,我現在真後悔,」他的臉上,已換上了一副褻瀆的笑容,「真是很後悔啊,以前我倆相戀這麼多年,還弄什麼狗屁的約定,說什麼要等血義盟成功之日,再行婚禮洞房。我呸!我苦忍了這麼多年,卻被姓蘇的喝了你那道頭啖湯!」
本來他還假裝鎮定,在總部扮演著鎮定從容的統帥角色,但最後他實在裝不下去了,立即命人拉來自己的坐騎,跳上馬就直奔東市,迎接蘇漸等人凱旋了!
要知道他們這兩方人,都是身經百戰之輩,但今日這奇特一幕,還真是平生第一次碰見。
而這時候,蘇漸見對方首領聚集,也不再矜持,忙帶領本陣猛衝過來;沖近之時,他聽得孔碩說話的意思,倒是要和吳山雲一起奮戰至死,便連忙大叫道:「諸位聽令,這二人乃是亂黨重要頭目,都給我抓活的!」
忽然間,他覺得有些感慨。
而孔碩經驗多豐富?這時候一看便知,就算吳山雲殺到自己身邊,和自己兵合一處,也沒辦法從眼前這幾個黑衣衛高手手中脫逃了。
「對了,怎麼今天你曉得來看哥哥?」蘇漸奇怪地看著幽小眉。
一見這情景,吳山雲立即就知道了今晚大勢已去。
聽了他這話,忙著廝殺的眾人都是一愣,也都有些好奇,全都將視線聚向了玄武衛那個為首的少年。
只見他一甩蓑衣斗篷,沉聲問道:「一切如常嗎?」
到了郊野的白雪世界里,幽小眉完全忘了她殺氣騰騰的初衷,最後甚至和她的刺殺對象一起堆了兩個可愛的雪人,說一個是自己,一個是蘇漸。
當然,平康坊還有個特點,就是這裏開著很多家高檔的青樓。
追逐打鬧時,有時他們不小心碰到了樹榦,便讓枝頭積累的白雪撲簌簌而下,落在了發上肩頭。
答話這人,正是玄武衛中負責遠程力量的金徽衛霍修誠。
從職位頭銜上來說,這批人里,有相當比例的人都超過了蘇漸。儘管如此,軒轅鴻依舊特別叮囑,這一次行動由蘇漸全權指揮。
「安全。」
「當然當然,」吳山雲誤解了蘇漸的話,忙道,「我的意思是,以後公務上我和蘇大人是一家人,私下當然蘇大人和玉妃是一家人……」
當夜晚來臨時,蘇漸便帶著她去了那個林中湖畔的小木屋。
但也有些時候,就像蘇漸今晚這樣,是這些男兒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們不知不覺地去剝開少女情感上無形的甲胄,一絲絲,一層層,一縷縷……他們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最後將面對一個怎樣的結局……
說著話,他便衝上來,解開了古玉妃身上的繩索,便要抱進屋去蹂躪。誰知正在這時,只聽得前院一陣大亂,正當他吃驚間,忽然那後院院門被人一把撞開了!
小年夜這天夜裡,平庸的中年校尉黃普澤和往常一樣,下值后和同僚們在兵馬司附近的酒寮中喝了通老酒,等夜深了,才歪歪斜斜地回到家門前。
「你別——」孔碩還想再勸時,卻見吳山雲已經奮不顧身地朝這邊殺來。
如此平庸的人,現在還喝了酒,簡直就是不值一提的醉漢一枚。
又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宛如老僧入定的少年,忽然間一笑,自言自語道:「嗯,時間也足夠久了吧?」
「一切如常!」黑衣衛下屬恭敬稟報,「我們的人一直盯著那裡,進進出出的每個人都盯牢;就在剛才還有傳報,那裡沒有異常。」
「這才是我血義好男兒!」孔碩大聲讚揚,只是就這一分神的工夫,有幾個玄武衛精銳就藉著箭雨掩護衝到近前,眼見對他就是個合圍活捉之勢。
夜色漸深,風雪更濃,這燭光搖曳、爐火熱燃的木屋裡,更加顯得溫馨和諧。
「那裡也沒有。」
而剛才救人的過程中,吳山雲還生怕古玉妃氣息微弱,出什麼意外,已經度了大量靈力來救護她,所以此時古玉妃倒也能立得住。
不僅把孔長老活捉了,還揪出京華四傑之一的吳山雲,竟然是血義盟高層首腦!
於是就在第二天,軒轅鴻便迫不及待地大肆宣揚小年夜的行動了。
「哪個還敢冥頑不靈?」吳山雲兇猛地吼叫道,「誰敢抵抗,我就把你們敬重的孔長老給宰了!」
眼見吳山雲投降,本來蘇漸還想著,私人恩怨歸私人恩怨,雖然吳山雲虛偽、無情、兇悍,但既然他已經投誠,那從大局著想,以後也就和他化敵為友了;雖然自己和他不可能成為真正的朋友,但敬而遠之,也就可以了。
平素威風赫赫的大統領,這時卻苦口婆心地跟蘇漸解釋。
溫暖的火爐旁,他們兩人就這樣說著話;冬夜裡,火爐邊,喁喁細語,無論大事小情,似乎那些話一整夜都說不完。
當然,以軒轅鴻的人情練達,怎麼會留下暗藏的危機?
但下一刻,當蘇漸看見吳山雲背著古玉妃出來,他藉著衝天的火光看清了古玉妃的模樣,心立刻和-圖-書就冷了。
「啊呀!」蘇漸大吃一驚,猛地一挫身,整個身軀硬生生地對摺,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姿勢迅速滾落一旁地上。
「小年夜啊……」他心想,「這小姑娘,一定是想念親人了……今天可本應是她跟家人團聚看雪的日子啊……」
謹慎地下過結論,黃普澤便徹底打開了門上銅鎖,推開門,準備進去。
「幹什麼?難道你看不出來?」幽小眉反而奇怪地看著他,「我這不是在刺殺你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你幹什麼啊?」他一骨碌爬起來,對闖入屋內的少女怒目而視。
他上躥下跳,向上邀功,向下獎賞,這一次在四靈軍團其他三大軍團面前,他終於真正揚眉吐氣了!
對她這樣毫不掩飾的親昵,換了半刻前,吳山雲必定妒火攻心;但這時候,他已經一點都不在意。
但倒霉的是,血義盟很少能碰到有他這樣家世的才華之士參加,一旦他加入,還不如獲至寶?很快吳山雲就以二十齣頭的年紀,榮登盟內高位。
當然,為了收攬人心,他對反正過來的吳山雲,獎賞也極為慷慨。
聽他如此說,吳山雲頓時淚流滿面,大聲叫道:「孔長老,這是什麼話?大難臨頭,我吳山雲豈能獨活?別灰心,我來助你!」
「古玉妃?」吳山雲一驚,眼珠一轉,忙道,「蘇大人,她是在這裏。其實我和她是舊相識,請她來這裏住兩天……」
霍修誠是玄武衛的老人了,在軒轅鴻手下幾乎幹了三十多年,資格極老,平時為人也頗倨傲。
看著她的臉龐,漸漸地,蘇漸的神情也變得有些恍惚。
而當判斷出吳山雲絕非詐降,蘇漸立即向他挑起一根大拇指,叫道:「吳山雲,你真夠無恥。」
所以,能在平康坊這裡有處莊園宅子,著實證明黃普澤祖上不凡。
甚至,他還把那個恰好來京華視察的血義盟高層長老孔碩,也說動了一起殺往前院。
「哭?」蘇漸猛地一驚,頓時想起什麼,立即大叫道,「吳山雲,古玉妃在這裏吧?」
可以說,蘇漸和吳山雲,在今晚之事中,都是悲喜交加;但對於玄武衛大統領軒轅鴻來說,卻是一件好得不能再好的好事!
他說,畢竟蘇漸才十七八歲年紀,已經是銅徽衛了;再往上升,且不說別人怎麼看,就拿當下流行的觀點來看,也恐怕容易折福夭壽啊。
誰知就在這時,附近那些街巷犄角旮旯處,看似滿地平整的厚雪裡,竟然有無數處不約而同地被掀起!
屋外白雪紛飛,屋中燭光搖曳。
「渾蛋!」吳山雲驚怒交加,也顧不得蹂躪古玉妃了,立即呼喝一聲,聚起老巢中所有血義盟精銳,衝去前院抵擋。
藉著床榻的掩護,蘇漸驚魂稍定,怒喝一聲:「什麼人?」
吳山雲的轉變,在別人眼裡看起來十分突然,但其實並非無跡可尋。
其實這會兒像吳山雲這樣動搖的,根本不止一個。當帶著火靈之力的箭雨劈頭蓋臉而來時,黃家莊園中的黨徒們就開始絕望動搖了。
當然他對這一點完全沒有不滿意,因為大統領已經在內堂里,跟他關起門來明說原因了。
但蘇漸沒有慌張,只是立即如靈豹般騰躍而起,伸手一探,那血歌劍已握在手裡。
很明顯,黃普澤黃校尉家,就是血義盟亂黨在京華城中隱藏得極深的老巢總部!
「好嘞!」陣后頓時有個蒼老的聲音沉聲應了一下。
但除了他,沒有人這麼理解。在所有玄武衛同僚眼裡,少年蘇漸從來沒像今夜這樣殺氣騰騰、威風凜凜!
但這些人其實都是些阿貓阿狗小角色,玄武衛對潛藏在京師的血義盟真正力量,從來都是連毛都沒摸到一根!
「是!」頓時圍攻之人齊聲呼應。
「火楓林!」
尤其和三教九流、魚龍混雜的西市相比,這東市做的大多是珠寶絲綢生意,雖然清冷一些,但檔次卻高了很多。
這樣的看法並不是大家的偏見。誰叫平時這人都是一事無成呢?別的不說,他到今天連老婆都沒娶,就是最好的明證。
而這時候,整個黃家莊園的後院已經燃起了大火。剛才玄武衛的火靈箭攻擊,雖然都集中在前院廝殺的亂黨身上,但難免有十幾支飛去後院,點燃了那裡的枯樹枯枝。
所以,黃普澤家所在的平康坊,沒有西市的熙熙攘攘,也不純粹像東市那樣清靜高雅,有了青樓女子的迎來送往,便將此地的繁華程度定格在一個適中的位置。
「你說什麼?」他驚異地看著身邊之人。
這麼想著,蘇漸便忍耐住臂彎的酸痛,調整了下姿勢,讓小妹妹睡得更舒服、香甜。
但卻沒有人能想到,就在這位平庸校尉走近家門,要去打開緊閉的銅鎖時,他那雙混濁昏沉的雙眼中,卻忽然閃過一道精光!
只是,當蘇漸說到一件童年得意之事,正說得眉飛色舞時,卻忽然發覺少女不再https://www.hetubook.com.com回應。
所以很諷刺的是,之前還一心想將古玉妃蹂躪至死的吳山雲,這時候卻奮不顧身地衝進火場,一心營救女子。
按他自己跟同僚的解釋,說是今天畢竟是小年夜,用紅色,喜氣。
「小眉,」他突然用歡快的語氣說道,「你不是要練習殺我嗎?不如,咱們換個更好的殺人場所吧?」
他心說多年來玄武衛也沒做出什麼大成績,今晚這次可是實打實、雷打不動的大戰績了!
這一刻,她氣得簡直想拿起九幽奪魂鐮,去找這個爭食的灶王爺算賬!
但孔碩這怒吼聲一出,頓時就讓這些動搖了的黨眾又鐵了心跟眼前的敵人拼殺到底。
「是,就是他!」恰好這報信的黨徒認識蘇漸,聽吳山雲提到蘇漸的名字,霎時如同見了鬼魅一樣,驚恐大叫道,「就是他!蘇漸!是他指揮人在殘殺我盟中兄弟!」
吳山雲,投、降、了!
「山雲你幹什麼?」只聽孔碩怒吼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幹嗎?你我在他們眼裡都是罪不容誅的亂黨,這時候就算有心投降,也難逃一死!」
「好,做事!」蘇漸一聲令下,頓時有黑衣衛牽來幾匹健馬。他奔到為首的那匹白馬前,一個縱躍跳到馬上,一抖韁繩,便率領著親信下屬,往城中疾馳而去。
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這次行動的意義有多重大;甭說事後論功行賞了,就算什麼都拿不到,以後跟小輩們吹牛,這也是一等一的素材了。
而新京華的格局,都按舊京師建造。這平康坊雖然離朱雀街、三元坊還差了好大一個檔次,但它靠近東市,也在極為繁華的地段。
也就是說,哪怕吳山雲打心眼兒里一萬個不願意,也被架在高位上,下不來了。
踏著沒過腳面的積雪,蘇漸走到火楓林外。
所以,儘管他現在眼睜睜看著自己曾經的愛人跟自己曾經的仇人親密擁抱,他吳山雲,真的一點都不憤怒。
奪回了糖瓜,蘇漸便拿它靠近了燭火。
少女本就生得眉目如畫,現在陷入了甜美的夢鄉,氣息悠長時,更顯得無限嬌憨。
「丁鈴噹啷」,現場兵器的落地聲響成一片。在這當中,還響起了不少黨徒嗚嗚哭泣的聲音。
只是,已經衝到近前的蘇漸,聽了這聲「是」,卻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當吳山雲扶著古玉妃時,他還不忘說道:「誤會,都是誤會!咱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想到這一點,蘇漸再看看獃獃出神的小少女,心中忽然充滿了愛憐。
但是現在被蘇漸這個毛頭小後輩叫一聲「老爺子」,這傲慢的金徽衛卻甘之如飴。
「多謝大人誇獎!」吳山雲恬不知恥地答道。
她在屋裡來回溜達了幾步,然後坐到了蘇漸的床邊,將那把九幽奪魂鐮靠在了床沿,然後自己的兩隻小胳膊肘架在膝蓋上,兩手托著腮幫子,朝屋外盯著紛揚的雪花,怔怔地出神。
再說吳山雲。別看他內心邪惡,行事瘋狂,但為人還是極聰明的。
於是,她給自己找了理由:「嗯,小蘇哥哥最後還是給了我糖瓜吃,人還是挺好的,看在這份上,就勉強陪他過小年吧。」
「嗯……哪裡?」幽小眉還沒怎麼回過神來。
蘇漸迅速地跨出門外,又迅速地將門關上。
黃普澤,是京華巡城兵馬司一名普通的校尉。
「因為什麼?」好奇心旺盛的小少女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蘇漸。
特別是糖瓜,今夜有著特殊的用途。當愛吃甜食的幽小眉抓過糖瓜,張開嘴正想往嘴裏送時,卻被蘇漸一把奪下。
他本就是貴家子弟,雖然一開始因為青春期的叛逆,加入了血義盟,但很快就失去了新鮮感。
這一句答話,立刻把吳山雲嗆了個半死!
本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有無數種惡毒的叫罵,但鬼使神差的,當吳山雲的視線和蘇漸相交時,脫口而出的竟是:「蘇漸,你怎麼找到這裏的?這裏無比隱秘,固若金湯,兩百多年可從來沒被人發現過!」
而同來的血義盟長老孔碩是何等人物?
所以當他沖往前院時,他已經一路發動了莊園中所有的實力。
聽了孔碩之言,他滿臉愧色,大呼道:「孔長老,是我想岔了;為明心志,今日我吳山雲縱然一死,也要多拉幾個朽朝鷹犬黑狗墊背!」
「吳舵主,不、不好了……」來人滿臉是血地大叫道,「這兒被發現了!黑狗們殺進來了!」
金銀財帛就不說了,吳山雲一進玄武衛,便立即被升為銀徽衛,隸屬於金徽衛霍修誠。
這時候,認為古玉妃和蘇漸有一腿的吳山雲,好似意識到什麼,立即討好地跟女子說道:「玉妃啊玉妃,你不要怪我,以前都是誤會,現在也是我把你從火場里救出來的……」
他低頭一看,這才意識到,原來幽小眉已蜷縮在自己的臂彎里,如小貓般睡著……
https://m.hetubook.com.com好狗賊!」他一聲怒吼,周身頓時飛旋起無數堅如利刃的枯葉,掩護著黨徒朝蘇漸這邊殺來。
雖然此時說話已經十分艱難,但她還是發出了微不可聞的聲音:「蘇漸……你是來……救我的嗎……」
「啊呀!你個賤人!」吳山雲一抹血痰,勃然大怒,「好哇!說到你痛處了?好好好!我吳山雲可是寬容的君子,不管你是什麼殘花敗柳,我今晚也就勉強受用了!」
而作為曾經的對手,吳山雲對蘇漸在玄武衛大統領那兒的受寵程度,知道得甚至比很多內部的人都深刻。
他東倒西歪,幾乎站不住,但卻在搖頭晃腦間,銳利的眼神一掃而過,將房屋四周的情形盡覽眼裡。
本來由他來總指揮還有很多人不服,但看到他這樣指揮若定,這些人全都心服口服,乖乖地按照「小蘇大人」的命令,態度恭敬地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見蘇漸下令,霍修誠連忙一聲令下,頓時麾下那些火弓手們張弓搭箭。一時間,這黃家莊園上方,不說萬箭齊發,也頓時百箭飛空,在半空瞬時形成一張密集的火網,朝狗急跳牆的血義盟亂黨們罩去!
說罷,他便抱起少女,將她輕輕地放在床榻上。
「好。」蘇漸也不多啰唆,瞪著他喝道,「既然你已反正了,現在該怎麼做,不用我多說了吧?」
這一下,別說血義盟了,連玄武衛的武士們都目瞪口呆了!
閃躲在地,蘇漸就地一滾,很快就到了床榻旁。
「這邊沒人。」
而蘇漸現在已經志不在此,見位高權重的大統領還專門關起門來向自己鄭重解釋,便很愉快地接受了這個結果。
本來心若死灰,不想再活下去了的女先生,忽然間內心又充滿了求生的渴望。
「什麼?」吳山雲聞言大驚失色,本能地叫道,「是、是蘇漸那狗賊帶人來的嗎?」
早就因為血義盟艱苦生活而動搖了的吳家大公子,今日徹底投降轉變后,滿心想的都是今後的光明前程和榮華富貴。
「話說一半,真討厭!」小少女噘起了嘴,很生氣。
對於這一點,以軒轅鴻的精明,怎麼會不知道?事實上上回戶部尚書高元博,剋扣玄武衛的糧餉也不是完全沒理由;「清剿京師亂黨不力」,就是當時高元博的理由。
「什麼看你不看你的,」幽小眉噘著嘴道,「我這不是前些天病了一段時間嘛,生怕手變生了,就來殺你看看咯。嗯,哥哥你也知道的,『拳不離口,曲不離手』嘛。」
吳山雲經歷了這樣的心路歷程,而今晚現場另一位主角,內心也思緒萬千。
所以當時軒轅鴻還沒什麼辦法,想回擊也只能想陰招。
「小眉?」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蘇漸真是喜怒交加。
「一家人?」蘇漸冷笑道,「還是別,今天我也算是第一次見識到你這樣的人。」
不僅把老巢端了,還把長老孔碩給活捉了!
說到這裏,他見還有些人神色憤恨不服,便一緊手中利劍,瞬時在孔碩的脖子上割出一道血痕。
只見亂軍叢中,火炬光輝耀映下,那少年卻是呲牙一笑:「有什麼好奇怪的?凡事都有第一次嘛!」
當蘇漸剛出了內堂之後,他就緊接著出來召集所有人馬,公開聲明,說是為了今後更好地做事,只要蘇漸在玄武衛一天,不管職級如何,「永遠」不受吳山雲的轄制。
但這一刻,卻是蘇漸出現在眾人面前。
對於這安排,不得不說,羡慕嫉妒恨的大有人在。
對於這瞬間的轉變,就連孔碩的敵人們,也還來不及反應;這時候卻只聽吳山雲一聲大叫:「蘇大人有令,要抓活的!我吳山雲,投降了!」
一見到他,這幾個桀驁不馴的玄武精衛,立時低頭垂首,一齊行禮。
一看吳山雲手慢,他頓時就明白怎麼回事。
這樣的人里,應該也包括吳山雲。
「哇呀!你還敢說?」蘇漸氣惱道,「你不知道,剛才這一下,可差點沒把你哥嚇死!」
當蘇漸指揮若定地安排眾人佔領黃家莊園時,吳山雲還在後院折磨古玉妃。
其實雖然內心裡,蘇漸從來沒斷過對幽小眉的利用心思,但至少在這一刻,雪屋,燭光,爐火,親手給她做飯菜,陪著她說話,蘇漸的內心已是無比地純凈。
頓時這處平靜的街區,如同突然出現無數條雪色的獵犬,不計其數的玄武衛精銳武士,身披雪白絨氅,奔涌而出;沖在前面的那幾個,幾乎在轉瞬間就撲到了黃普澤身後!
可是再沒本事,誰叫人家有個好家世呢?黃普澤不僅能世襲軍職,還在平康坊附近擁有一處偌大的莊園宅子。
在那裡,有幾個身手矯捷的黑衣衛,早在那裡等候。
只是,雖然吳山雲絮絮叨叨地表著功,但神智依然不太清醒的女教習卻跨步向前,將蘇漸緊緊地抱住……
於是,在這小年夜的下午,這一大一小兩人便去風雪中的火楓林,開始追逐嬉戲。
和_圖_書我說『是』啊。」近在咫尺的吳山雲,嘿嘿一笑,猛然間出手如電,手中那把利劍已經架在了孔碩的脖子上!
當他倉皇而去后,本來狀若瀕死的女子,這時卻在雪地中睜開了眼睛。兩行清淚,從她血污的面容上滑過。
判明了結局,再看著吳山雲奮不顧身而來,孔長老不由得也是老淚橫流。
見他拚命,蘇漸卻不慌不忙。只見他回頭叫了一聲:「霍老爺子,就看你的了!」
不僅揪出了這個秘密,還讓他投降反正了!
整個行動一開始,不僅保密工作做得極好,派來的也都是精兵強將,甚至來了好幾個金徽衛、紫晶徽衛。
喜訊一個接著一個,最後讓坐鎮總部的軒轅鴻實在按捺不住了。
「看我幹嗎?」蘇漸撇著嘴道,「就不告訴你。」
「這不是因為那什麼——」蘇漸正要說出心事,但忽然意識到什麼,便立即停住。
他輕輕地為她蓋上被子,然後輕輕地抽身,披上了蓑衣斗篷,打開了門扉。
在木門打開的一剎那,寒風挾著冷雪撲面打來。
古玉妃本來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對吳山雲前面那些兇惡的話,已經沒了什麼反應;但聽到他說到最後這裏,她卻動了動,然後低垂的螓首努力地抬起來,「呸」的一聲,一口血痰正吐在吳山雲臉上!
可他反應再是敏捷,一口鋒利的吳鉤也已從背後伸來,瞬間割斷了他的喉嚨。
「這真的很奇怪呀,」他想道,「那吳山雲,對自己相知相愛多年的戀人,卻這麼容易不信任,還能痛下殺手;而我對這個萍水相逢還『居心叵測』的少女,卻能投入真情,這真的是很奇怪啊……」
一路狂奔時,軒轅鴻那叫一個心花怒放啊!
一邊糊,蘇漸還一邊虔誠地禱告:「灶王灶王,今朝嘴甜,別忘上天言好事、回宮降吉祥……」
「什麼亂七八糟的,不要亂用俗語好不好?」蘇漸鬱悶道。
當睡意襲來,他倒是猛然一驚;轉臉看看窗外,便見那些夜雪還在朦朧飄舞。
他只從報信人的隻言片語中,就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其實平時玄武衛也經常抓住一些所謂的血義盟亂黨,大統領還因此經常給予嘉獎。
「免。」蘇漸一擺手,神色冷肅,和剛才小木屋中貼心的大哥哥簡直判若兩人。
「別鬧了,」蘇漸笑道,「瞎想這幹嗎?你這還不是沒殺死我嘛。」
當然他表面還是很平庸。
特別是,正因為這裡有許多家青樓,整天迎來送往,做的是敞開門的大路生意,所以這裏整天有很多陌生人來來往往,就顯得很正常。
反倒是蘇漸,立了這麼大一場功勞,只得了金銀財帛賞賜,沒能在職位上再進一步。
而今天這個小年夜,竟然由蘇漸打頭,把血義盟在京華城的老巢給端了!
他先是在屋門后屏息凝神,側耳聽了一陣;見沒什麼動靜,就輕輕地繞到窗前,準備穿窗而出,殺屋外來人一個措手不及。
心如猛虎,輕嗅薔薇。
他將所有的溫暖都留給了身後的小屋,自己毫不猶豫地投入風雪交加的冷酷世界。
來到蘇漸身前後,吳山雲連忙像避嫌一般,迅速將古玉妃安置在地上,然後將她扶起。
他非常清楚,以自己的經歷,投誠后最可能待的地方,就是負責偵緝亂黨的玄武衛。
「嗯,也對……」從內心中,幽小眉也不想破壞這樣溫馨甜蜜的時刻。
「嗯……」很奇怪的,蘇漸這樣責怪她后,少女卻沒有頂嘴。
縱馬飛奔而去的少年,這時候還不知道,可能自己忽視了一些不應該忽視的東西。
贏得這樣重要的職權機會,蘇漸卻並沒有像想象的那樣身先士卒。
此刻吳山雲英俊的臉龐,在院中飄搖的火把映照下,顯得無比的扭曲和猙獰。
和其他人不同,他依舊一襲黑衣勁裝,只是為今夜之事,他特地披了一襲猩紅的披風。
「閉嘴!」蘇漸喝道,「少說廢話,趕緊把她給我帶來!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的狗命!」
幾次暗害都沒成功,心理陰影已經埋下;今晚這兩百多年沒暴露的血義盟老巢,也被蘇漸有如神助般地挖出來,便讓吳山雲內心的那點恐懼,徹底擴大成心魔。
在他左鄰右舍的眼裡,黃普澤如果不是靠著祖蔭,世襲了這個巡城校尉的職位,光靠他自己謀生,恐怕連自己也養不活。
見得如此,孔碩長老一聲長嘆,一邊勉力抵擋,一邊凄然叫道:「小山雲,我是活不成了。你也別一心求死了,你還年輕,是我盟將來的希望,能衝出去,就衝出去吧。」
「是我啦!」一個清脆嬌嫩的聲音響起。
「咦?」幽小眉奇怪道,「不對啊,小蘇哥哥,雖然你這人本事不怎麼樣,膽兒還是挺大的,怎麼小眉隨便殺一下,就嚇成這樣子?」
「你……」蘇漸看著吳山雲這樣的嘴臉,一時竟然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正當這樣親切地說著體己話兒,幽小眉忽然間皺了和_圖_書皺眉,突兀地說道:「哥哥,小眉怎麼覺得,跟自己的刺殺對象過節,總好像覺得怪怪的呢。」
雪夜馬蹄聲急,這時候溫暖的林中小木屋裡,那沉睡的小少女,恰好咕噥著說了句什麼夢話,臉上便掛起了甜蜜的笑容……
對這次進攻的意義,玄武衛上下有著極其清醒的認識。
事實上,他已經不覺得蘇漸是仇人了,因為從他剛才投降的那一刻起,他就徹底地放棄了跟自己相愛多年的戀人。
但是今天大不相同;吳山雲沒怎麼看就知道,今夜之事是個死局。
但今晚,玄武衛無數精銳瞬間布滿了莊園各個要隘,對血義盟的京師老巢發起了總攻!
當然,既然是小年夜,細心的少年從城中來時,並沒忘帶了應節的糖瓜和紅棗。
於是他便想著,那就這樣吧,過一天算一天吧。
所以,他怎麼會因為一個女人就得罪以後大上司跟前的紅人呢?
一路廝殺,終於來到了此刻殺戮最酣的前院,吳山雲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見了蘇漸。
黃普澤此刻一隻腳已經跨進了門裡,當察覺到身後動靜有異,他也不回頭,也不防禦,只想大聲呼喊報信。
當他第一眼看見古玉妃身上那一道道縱橫交錯、觸目驚心的血跡鞭痕,他就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和吳山雲和解了。
「玉妃,」飄雪中,吳山雲對凍得奄奄一息的女子,竟是一臉溫柔地說道,「你知道嗎?開始啊,我還想從你口中掏出些真心話來;如果你識相,老老實實坦白了跟那小賊的無恥勾當,我也就原諒你了。雖然,以後你當我的大婦是不行了,但還可以給你留個小妾的位置啊。可惜啊可惜,你竟是如此的不識相,為了維護那條小黑狗,竟對我這樣的人物守口如瓶。所以呢,你知道嗎,我現在已經改變主意了。你什麼都不需要告訴我了,我就是要折磨你至死!」
這時候,在一旁氣鼓鼓的幽小眉,便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美食,被糊在了那臟乎乎的灶王畫像上……
最近讓很多人聞風喪膽的玄武衛少年,這時卻親自下廚,做了幾個自己的拿手好菜。
蘇漸何等聰明?一看到少女這副落寞的樣子,忽然就明白了她的來意。
畢竟,他剛才藉著火箭的光芒,已經看到圍攻自己的幾人中,竟然有一個紫晶徽衛、兩個金徽衛!
這句話一出,徹底熄滅了在場血義盟黨徒抵抗的心思。
本來一拼之下,未必沒有成為漏網之魚的機會,但這時候,他卻遲疑了。
他只是居中調度,一條條命令從他口中流水般發出去,一支支精幹的小隊向四處飛速進發,很快就掌握了黃家院落中各個要害位置。
「是是是!」半刻前還對兩人關係嫉恨非常的吳山雲,這會兒卻點頭哈腰地領命,奮勇無比地沖向後院,去釋放古玉妃。
其實換了別人,也許還沒這麼快得出這結論;但是吳山雲既然使了陰招把古玉妃綁來,這樣偷雞摸狗的招數,反而映射出他內心對蘇漸的恐懼。
判明這一點,他再無遲疑,立即當場投降反正。
當糖瓜被烤得半融化,蘇漸便拿著它,糊在了灶頭畫像中灶王爺的嘴上。
按照人族的古老民俗,這些都是用來在小年夜供奉灶王爺的。
「好好好!」蒼老的血義盟長老,扭臉看看已經靠近的吳山雲,甩去淚痕,也霎時豪邁大笑道,「不過一死而已!想你我今日鮮血不會白流,當喚起後人覺醒,推翻朽朝!」
黃普澤現在已經人到中年,為人極為平庸,可以說碌碌無為。
事實上,自從人龍大戰後新京華建起時,這裏就已是血義盟的核心據點了,以往因為極用心的選址、極細心的掩護,以及將「燈下黑」的道理髮揮到極致,以至於在兩百多年裡,這裏從來沒被人懷疑。
此後吳山雲便懷著得過且過的心態,反正一時也沒遇到什麼危險,手底下還有一大幫人跟著自己,一呼百應,這種感覺也挺威風。
不僅是他察覺有異,那被圍在中央的孔長老,更是愕然。
心中轉念之時,吳山雲已背著古玉妃來到他面前。
「當然當然!」吳山雲點頭哈腰地回答,然後便轉臉朝四下大喝道:「兄弟們,你們也看到了,今晚朝廷天軍殺到,蘇大人又英明神武,咱們想逃是不可能的了。大伙兒趕緊給我放下武器,就地投降吧!」
世代鐵杆血義盟的黃校尉,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死去;門外蜂擁而上的玄武衛健卒,看都沒看他一眼,就踩著他的屍體,魚貫衝進了黃家院子里。
只是,正當他想從窗戶躥出時,卻猛地見一道血色的光華,迎面閃耀!
比如少女,每一位都有著天生的羞恥和矜持;它們如同無形的甲胄,一層層地包裹、保護著少女。那些去追求她們的男子,就是在故意去剝開這些層層的甲胄,如同剝開清潤甘甜的蓮子。他們剝去時很開心,卻不知道當自己最終成功時,也意味著無比神聖莊嚴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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