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魔犼潛蹤,若窺神魔往事

但最後,這樣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雲翻海的理智告訴自己,此時自己看到的,都是幻象。
此後,無數曾經倒地低伏的神族傷員,重新站起,和那些堅持到最後的強大同伴,一起勇敢地沖向如潮而來的魔軍。
只是就在這時,在神燈霞光照不到的陰影里,一個皮膚幽藍、身形巨大、眸如銅鈴的可怕惡魔,一直朝他悄悄地窺伺。
就在幽靈魔犼的利爪,即將觸及雲翻海茫然的臉面時,那四周散發白輝的迷霧裡,忽然有一朵嫣紅的花朵,幽靜而絢爛地盛開。
聖光迷霧之中,剛被心魔幻象扼住心魂的雲翻海,忽然間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千萬年之後,少量體質特異的魔犼,靠著奇特的魔靈魂力支撐,竟奇迹般地大半鬼靈化,形成現在這種幽靈魔犼。
接下來他又看到,自己在收留每一個老弱病殘時,都聽到看到一個無比悲慘的故事。
殘存的神族,人數已經不多,大部分已經身受重傷,那種神族特有的俊美面龐上,全都血跡斑斑。
如果在片刻之後,雲翻海的生命到此為止,就沒有人會知道,原來在這個年輕人生命的最後瞬間,還看到了本不應在這個世界中存在的詭異現象。
於是,這隻幽靈魔犼趁著迷霧而來,對雲翻海虎視眈眈地注目。
這時天真善良的小草兒妹妹,忽從霧鏡中走來,對他關心地問道:「雲哥哥,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和剛才一樣,雲翻海從郁愁歸表面的波瀾不驚,事事關切,看出了他可能純為利用;若是自己一個不合意,恐怕他就刀劍相向,還可能殺人不見血。
剛才他還伸展自如的魔爪,這一刻已經掉落在地,很快便萎縮、融化,化作了無數烏黑的光點,消散在天墟的迷霧中。
沒想到他一到來,聚會的議題,就轉向對他的調侃和嘲笑。
當年這些故事,都是讓他心軟的原因,激發起他的https://m•hetubook.com•com無限同情心;但這時候在天墟霧鏡中顯現時,那一個個被收留者的悲慘身世,卻都像一座座大山,壓得他年輕的心靈,快喘不過氣來。
這之後,東華神劍和這朵魂火就好像互相吸引,不僅在一剎那打碎了所有的心魔幻象,撫慰著雲翻海受驚的靈魂,還在一瞬間劍火合一,飛舞如電,瞬間斬斷了幽靈魔犼飛撲而來的利爪。
這三種魂魄的細微片段,先是隨風散逸,之後千百年之間,彷彿冥冥中自有定數,它們又相互吸引、接納,最終融合在一起。
此後又經歷千萬年的風霜雷電,它們最後凝成了一朵殷紅如血的魂火。
他看見,各個山寨首領聚會,商討對抗官府的大計。
千鈞一髮間,忽然有秀麗清雅的神女駕戰車而來。這戰車華光四射,竟是日冕為輪,轟隆而來,奮力擋在偷襲的巨魔和茫然的神君之間。
雖然戰意從未衰落,但憂患已經滋生。
魔犼在當年在神魔大戰中,乃是魔族主力戰騎,只不過它們在最後的戰鬥中,大部分都重傷隕落。
現實的迷霧中,忽然也有一隻詭秘的魔獸,悄悄地浮現,用一雙火光四射的可怖眼神,冷冷地盯著雲翻海。
所有的神族,神色依然剛強而不屈,不過也都流露出一絲憂慮。
他又聽到,有人又駁斥,說雲翻海軟蛋?他根本沒卵才對!
他彷彿成了神佛,看穿了一切事物的本質。
他聽到,有人說他是軟蛋。
就在這一瞬間,蟄伏已久的兇猛惡魔,忽然如一隻潛伏爪牙的餓狼,猛然沖身而起,狂暴地撲向了神君。
雖然東華神劍的氣息讓它畏懼,但畢竟是四方萬族覬覦的重寶;現在握在一個毫無防備、毫無力量的孱弱人族手中,怎能不讓幽靈魔犼興奮異常?
可能因為出身的緣故,雲翻海的內心並無多少階級觀念。
和-圖-書君之魂屑,化成朱雀之形;神女之魂屑,化成金烏之形;日冕的精魂,依舊熾烈如縷,如水藻般飄拂。
這時候,所有男神戰士的首領,一位面如冠玉、英神俊朗的神君,身先士卒,手握著一隻霞光四射的神幻燈盞,奮勇向前。
這屈辱的一幕,還有那些放肆的尖笑和無情的嘲諷,漸漸也在迷霧中散去。
象徵神王所在的玄鳥日月旗,在這一刻又重新升到蒼穹之頂,在整個神族的陣地上空高高飄揚!
終於,當神族形勢扭轉,那神君心神略略放鬆,這時他身邊又有個年輕的神族,因為被一個惡魔垂死反擊而陷入困局,神君便轉身想去救護他。
這隻悄然出現的魔獸,身形巨大,軀體如馬,頭顱如狼,渾身環繞幽藍色的火光,兩隻巨眼血色猩紅,在陰暗的迷霧裡,就如同燃燒著兩團鮮血翻滾的地獄火。
他們的話,都很難聽,此時好像就在雲翻海耳邊響起。
魔靈的氣息,洶湧而來,就好像打開了冥冥中某個封印已久的開關;繚繞雲翻海的天墟迷霧,忽然間旋轉如輪,還發出微茫的聖潔光輝。
雲翻海看見,一臉燦爛笑容的關山明,看起來十分客氣,但卻只是一種虛偽的禮數,並非發自內心的真正尊敬。
天墟霧鏡幻象演繹至此,便讓雲翻海陷入了深沉的痛苦之中。
對他劫富濟貧、收留弱小的行徑,在場的匪首賊酋,全都無情地嘲笑。
蓄謀已久的偷襲,避無可避,眼看如此神勇而又富有同情心的神君,就要喪命在巨魔閃耀著幽藍魔光的巨斧鋒刃下。
他所到之處,那神燈散發出霞光萬道、瑞彩千條,不僅照亮了被魔光籠罩如夜的戰場前路,還不斷灼傷、擊穿兇惡的魔族。
這一場驚心動魄的遠古畫面,場面極為豐富,但在雲翻海眼前閃現時,只不過瞬息之間。
他對此根本無意,但礙於都是同行,為了山寨的生存https://www•hetubook•com•com,只得出面。
和先前那些阿貓阿狗不同,趁著雲翻海被幻象所迷時出現的魔獸,卻是一隻兇殘強大無比的魔靈怪獸,「幽靈魔犼」。
「我……」正要說沒事時,粉妝玉琢的小女娃,臉色一變,忽然非常嚴肅地對他說道:「雲哥哥,小草兒妹妹一定努力長大,還要長得美美的。到那時,小草兒就要哥哥你最美麗的新娘。你要等我喔!」
但為了自己在意的那些人,他必須忍。
它心裏很清楚,如果讓自己獲得這把傳自神族法寶的古劍,則不僅能脫離幽冥苦海,說不定還能脫胎換骨,成為和當年古魔族主人並駕齊驅的強大生靈。
這樣的憂慮,不是因魔族發起了最後的總攻,而是回首眺望,在己方戰陣核心處的那座高崗上,那面已經半為垂落的玄鳥日月旗。
這時那高崗上,巨大的神王重又發出五色的光芒,在幽暗的蒼穹交織起燦爛炫麗的靈力之網。
頭生雙角的魔族神色兇狠,咆哮震天,揮舞著繚繞冰與火的巨斧,朝對手最後的堡壘洶湧衝擊。
延綿萬里的戰場,戰火滔天。
終於到了某一刻,魔犼見他眼神迷茫,便毫不猶豫地縱身向前,迅猛撲擊。
可以想象,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面對這樣的羞辱,還要強自忍耐,那得有多痛苦。
本來亘古恆定流逝的時間,就彷彿在這一個微小的片段里,發生了突變,短暫的時刻,被細分成無數的切片。
失落低沉的情緒,就快籠罩整個陣地時,忽然那垓心的高崗上,那一個盼望已久、卻久已不見的高大身影,竟是重新崛起!
很快,郁愁歸陰柔蒼白的面容,也從霧氣中浮現。
每一個切片,都彷彿一個獨立的時空,用從容的節奏,向雲翻海講述遠古那一場影響深遠的戰事。
但很快,他便陷入了迷惑,因為接下來種種所見,卻都是他過往已經發生的真實。https://m•hetubook.com.com
幻象引發心魔,若能殺人。
神俠衛的副統領關山明,也在郁愁歸之後接踵而至。
這是一朵魂火之花,顏色熱烈,姿態悠然。
既然這樣,怎麼剛一見面,並無接觸,她卻對自己百般看不起,一句話都沒說,就提劍要結果自己的性命?
見他如此勇猛,所有跟隨的男性神族大受鼓舞,跟在後面奮力衝上,轉眼便在如潮的敵軍中殺出一條血路。
強大充沛的靈能,重新飛落如雨,對已經低迷頹敗的神族而言,簡直如同久旱之後忽逢甘霖,不僅身軀被振作,精魂也重新受到鼓舞。
聽天真的小妹妹,說出如此童言稚語,本來應該是個賞心悅目的快事,但這一刻,被迷霧幻境包圍的雲翻海,卻感到一種難言的沉重。
對他而言,即使明心雪是京城世家大族的掌上明珠,那在人格上和自己也是平等的。
別忘了,這時候雲翻海的身外,還有一頭迅猛撲擊的幽靈魔犼。
他沉重地喘起了粗氣。
一種不祥的氣息,開始在神族最後的陣地蔓延。
這一刻,他發現,不知何處漫來的迷霧,彷彿有一種奇異的魔力,讓他覺得,好像那些自己已經無比熟悉的人、無比熟悉的事,這一刻竟有了重新的認識。
如果說被這些男人逼迫、羞辱,也就罷了,轉眼從霧氣中沉浮顯影的明心雪,那種對自己毫無掩飾的鄙夷,就讓雲翻海難以忍受。
這本應該是件欣悅的事,但云翻海卻心魂悸動,本能地感到一絲害怕。
「嗷——」勢在必得的兇殘魔犼,瞬間發出一聲凄厲恐怖的嚎叫。
見神君高舉霞燈,不斷地引領神族戰士向前,勢如破竹,這陰影中的藍膚巨魔,便咬牙切齒。
而那一個攝人心魂的救援瞬間,神君的燈盞,畢竟還是被垂死的巨魔,奮起幽藍魔斧轟然劈碎。
雖然此時現實中,並沒有什麼妖魔鬼怪對他動手,他卻喉嚨「咯咯」作聲,手舞足蹈,不斷地和*圖*書掙扎,就好似虛空迷霧之中,有什麼人對他繩捆索綁,扼住了他的喉嚨。
但即使如此仇恨憤怒,長相兇惡的惡魔依然按兵不動,以一種和魯莽長相截然相反的可怕耐心,悄悄地等待最佳時機的到來。
那朵集動與靜於一身的魂火之花,剎那間也散發出奇異的炫麗光芒,轉眼便飄上了劍芒之橋。
聽到如此羞辱的咒罵,雲翻海還是為了山寨中收留的那些老弱病殘,強忍著內心蓬勃的怒氣,還要一臉賠笑。
一瞬間,萬神歡騰,所有神族翹首以望,朝王旗所在處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
這一刻,無論倖存完好的神族,還是已經受傷的戰士,全都高舉武器,昂首高呼,「為了吾王」,然後用一種大無畏的英勇姿態,沖向了洶湧的魔族。
其實這隻幽靈魔犼,早就盯上了雲翻海。只不過之前先是忌憚郁愁歸,後來又懼怕雲翻海手中的東華神劍。但現在雲翻海被心魔所乘時,他便毫不猶豫地出現了。
雖然在之後的千百年間,神君收集了大部分碎片,施大法力,重又鑄成了神燈,但畢竟兩三片,還是失落於血火紛飛的神魔戰場,再也尋找不見。
剎那間,人仰馬翻,雖然巨魔的偷襲未能造成真正的傷亡,但那帶著神秘力量的魔斧鋒芒,已經掃起一陣靈魂風暴,將神君和神女之魂、以及日輪之冕的精魄,吹下微小的片段。
雲翻海手中沉默已久的東華神劍,這一刻忽然華光大盛,那燦爛如月的光輝在晦暗的空間中瞬間延伸,憑空凝成一座光之虹橋。
本來兇猛的幽靈魔犼,受此重擊,還凶性大發,想退後一步,蹂身再攻;但當它血色的眼神,一觸及東華劍身上那朵神麗的花光,一個沉埋已久的記憶,忽然重又瀰漫了它的心胸。
甚至這時候,之前在雲翻海靈魂心海中,閃現的那些心魔幻象,和這一場遠古幻象,竟同時存在,相互疊加,形成一種後世才能理解的「多維」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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