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伴花江湖
第214章 天災人禍悲流離

「保安堂老闆姓許,平時就在堂中坐堂。」
「呀!你這後生,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氣血兩虧,還說不要緊?」陳老頭帶著埋怨地往西邊一指,「快,你也別聽我講古了,喏,往那邊走不到兩里,就有個藥鋪叫『保安堂』。」
「快去快去!」陳德老頭甩甩手,示意他快點去。
「臉色怎麼變得這麼白?要不要緊啊?」
並且這廝表面清廉豪邁,但暗裡貪婪,又極富手腕,歷年貪污的就不少,這次更是撈了筆大的,別說幾輩子了,十幾輩子都花不完啊。
不僅從難民口中,張少塵很快就親眼目睹了水災的慘狀:路邊的河流,從上游漂下來雞鴨豬羊的屍體,上面涌動著白花花的蛆蟲。
平靜了一會兒心情,他在心裏對自己說:「對看門的陳德老頭,對其他很多的人來說,我張家的悲慘往事,已經隨風飄散了。」
「就說是嘛!」陳德老頭興高采烈。
「哈!凶宅不凶宅,看對什麼人來說了。」陳德老頭得意地道,「你還不和-圖-書知道,我家主人,是南通州來的大鹽商。」
真別說,剛才拿血案當談資的陳德老頭,還挺心善,這會兒十分熱誠地指點少年,去那個叫「保安堂」的藥鋪買葯吃。
剛開始碰見時,他還覺得,會不會是從其他地方逃難來的?
「你別看我人老沒什麼用,可在這一塊兒也混了好幾十年,那個許老闆,也賣我這張老臉的面子呢,你只要提我,至少給你打九折。」
把他張家的家門慘事,當笑話講給自己聽,這陳德老頭,可惡嗎?
「這樣啊……」張少塵盡量用正常的語氣接話道,「那,這裏不是凶宅嗎?你家主人怎麼還買?」
不過,高興了一會兒,他忽然有些奇怪地看著少年:「喂,小兄弟,你身子是不是不爽利?」
張少塵快步離去。
「是嘛!」面對如此善意,張少塵微微一笑,拱手行了個禮道:「多謝老人家。那我就往那邊去買葯了。」
甚至偶爾還能見到破衣爛衫的流屍,在濁浪波濤中浮沉https://m.hetubook.com.com,情狀慘不忍睹。
這次暴雨洪水之災,對本就多雨的越州來說,也屬罕見,所以受災特別嚴重。
對那個血色的夜晚,他依稀記得有幾個人的樣貌。
「就算記得的人,也輕描淡寫,甚至當笑話說。」
「他醫術高明,也就罷了,偏生他的娘子,也很會去荒山野嶺採藥。」
這一回來杭州一帶,細細查訪,便讓他終於確定:當年參与那樁張氏莊園滅門慘案的,有血義盟明州分舵的人。
這可能就是所謂的「刻骨銘心」。
他覺得非常奇怪。
「我一定要查清當年血案的真相,不為別的,只因為我是張家的子孫!」
「叫什麼來著?」
有些線索,他在這次來之前,便已經隱約有了推論。
剛才臉色蒼白,什麼原因,難道自己不懂么?
在張少塵的印象中,越州也是魚米之鄉、富庶之地。
甚至越州民間有錢的人,並不比杭州少多少。
「哈!想起來了,叫『南極靈芝丹』!」
「這宅子當和-圖-書年的恩恩怨怨,根本牽扯不到他——你說,划算不划算?」
張少塵一路又問了好多人,才知道這個人禍是什麼。
有沒有病,他自己不知道?
於是他沒有絲毫的耽擱,立即離了杭州城,往東南明州而去。
經過七八年的磨礪,時時刻刻的留心和回憶,有些東西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磨滅,反而變得越來越清晰。
正因為手裡貪的錢多,所以就算惹下這驚天大事,羅士雄也捨得大肆花錢,買通關節,甚至鋪路的金錢,都滲透進皇宮內院里。
可惡。
「偏生還不貴,你快去買幾丸來吃吃,保證藥到病除!」
可張少塵並不怪他。
「唉!人老了,這腦子也糊塗了……」
明州,在此時杭州東南,乃是海洋商貿極為發達的沿海大城。
「就因為當年發生兇案,咱家老主人買這大莊園、大宅子時,都少花了很多銀錢。」
但原本像越州這樣富庶的地方,對天災的承受能力也相對較強,卻沒想到,又遭了人禍。
他在當地,人情足,路m•hetubook•com.com子野,數百年下來,各種關係人,更是脈盤根錯節。
在後世,它的名字叫「寧波府」。
本來這是捅破天的潑天大事,奈何這個叫「羅士雄」的越州司倉參軍,本來就是吳越本地的世家大族。
看著那些面黃肌瘦、衣不蔽體的難民,張少塵心裏很奇怪。
「你可別小看這南極靈芝丹啊,別處難求,最是益氣補血。」
甚至,最後他還補充了一句:「小後生,到了藥鋪,你跟許掌柜說,是我『陳德』介紹來的。」
可能外地的人不了解,他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杭州人,怎麼會不知道越州一帶,一直是富庶之地?
至少也不算有素質。
「但我不是。」
他咧嘴笑著,瞅著張少塵樂呵呵說道:「小後生啊,你想不到吧?」
「怎麼會這樣?」
原來,看到越州遭了這麼大災,朝廷也運來了足夠的救命賑災錢糧。
但等他終於忍不住,在路上找了一對逃荒的母子一問,才知道,原來,就在兩個多月前,越州連日暴雨,江河湖泊水位暴漲https://m.hetubook.com•com,越州一帶多地被淹為澤國。
但自杭州出來,走越州的山陰、會稽、上虞一線時,他在一路上,卻看到很多衣衫襤褸的逃荒者。
「他是做生意的,又不是江湖綠林中人。」
等轉過了院牆牆角,他卻並沒有按著陳老頭指示的方向,去那家保安堂買葯。
「不要緊。」張少塵勉強笑道,「這是我打小兒就落下的病根,路一走多,就虧氣血,臉色就白。」
自杭州至明州,中途路過越州。
「划算,划算。」張少塵點點頭道。
他現在心裏,只有事實無常、滄海桑田之感。
「我想想……到最後就花了市價不到四分之一的錢,就買下來了。」
「他們堂中,便有一方丹藥,正是老闆夫妻兩個合力做成,叫……」
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扔下州官不做,索性逃走了。
卻沒想到,本地具體負責賑災款的越州司倉參軍,竟然見財起意,膽大包天,把這千萬兩之巨的救命錢,居然一股腦兒給捲走逃跑了!
想起剛才故園舊宅門口,這一番對話,張少塵內心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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