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殺出去

就在張希孟他們離開不久,張天佑帶著十幾個親信,悄然出現在了小院外面。他先是探了探頭,發現燈光,心頓時定下來了。
「朱公子,你足智多謀,只管下令就是!」
張希孟搖頭,「得到消息之後,恩公讓費聚偷偷出城,裝作民夫,混入元軍營盤,他剛剛回來,夫人可以問他。」
馬氏一怔,忍不住驚嘆道:「城裡艱難,沒想到城外元軍也是如此……小先生,這個消息不會是假的吧?」
此刻彭大等人,已經調集了兵馬。
「蠢材!再給你一壺燒酒唄!」張天佑氣得啐道:「現在朱重八還沒出城呢!等著他走了,咱們再去請小姐進帥府,好好陪伴大帥夫人,懂了嗎?」
旁邊的張天佑忙幫腔道:「姐夫,我看外甥的主意倒是沒錯,新媳婦回娘家,有什麼不對的。他朱重八還有忠心,自然會聽號令。可他不知道悔改,咱們也犯不著把一個好姑娘白白糟蹋了。」
一路走來,條分縷析……只是按照常理,應該等著大勝元軍之後,郭子興繼續打壓朱重八,容不下這個義婿,最後朱重八才不得不出走。
正在這時候,房門開了,馬氏進來,她坐在了床頭,面帶憂色。
「有這事?」
如果不是彭大、趙均用等人都在,郭子興當真會砍了朱重八。
朱重八說出了心裡話。
無可奈何之下,老朱私下裡溝通彭大,到了今天,他又和其餘大帥,一起施壓郭子興。
「回大帥的話,大人待卑職天高地厚,只是為了濠州安危,此刻該斷然出擊,不能畏敵不戰!」
張希孟卻不是這麼看,「夫人,這些天看下來,城中諸位豪帥,都是能同患難,不能共富貴的。元兵退去,幾位大帥必定鬧得不可開交,而恩公守城立功,頗得民心,勢必引起大帥忌憚,再留在濠州,必然會捲入幾位大帥之爭,白白浪費精力,更何況……」
聽著張希孟的計算,可以說是十分周密和-圖-書了。
「快起來!」
「好,那本帥就恭候你們的捷報!」
看起來郭子興已經恨透了他,必須按照和張希孟商議的辦法,儘快出城避難。
「更何況以我觀之,大帥是個吃硬不吃軟的,一旦恩公手裡有了足夠的兵力,大帥反而不敢把他怎麼樣了。」張希孟又跟了一句,「我信恩公的為人,可我不信大帥,尤其不信少帥!」
郭子興氣哼哼道:「說得容易,他和彭大那幫人在一起,如何拿得?」
……
士兵也只能連連答應,「懂,懂了!」
你敢勾結彭大他們逼宮,簡直沒把大帥放在眼裡。
只不過多了個張希孟,事情的進展就快了許多。老朱已經能把握大勢走向,自然是迫不及待大展拳腳。只要城外元軍敗了,包圍圈消失了,立刻就出城,外面有著廣闊的天地,可以肆意發展壯大。
朱重八等到了四更,郭子興都沒有任何動靜,到底還是錯付了!
張希孟輕輕拍了拍沐英,把小傢伙從睡夢中叫醒,沐英揉著眼睛,見是張希孟,就問道:「飯好了嗎?」
張希孟忍不住翻白眼,小飯桶了屬於是。
良機就在眼前,如何能錯過?
「小先生,咱們當真要立即出濠州?重八這一次忤逆大帥,的確後果嚴重,但也不至於撕破臉皮,我去求求乾娘,讓她美言兩句,或許能過得去,用不著急著出城。萬一咱們走了,反而惹惱了大帥,遷怒咱們,那就不好了。」
張希孟只好跟馬氏實說道:「夫人,前幾天的時候,湯千戶抓了一個元軍。」
剩下的三位大帥也各自率領人馬,嚴陣以待。
沐英見張希孟瞪眼睛,立刻手忙腳亂穿衣服。
朱重八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只是清點部下,甲胄,兵器,一絲不苟……但是心裏還在擔憂,不知道夫人那邊順利與否?
「好,很好!朱重八,你捫心自問,本帥待你如何?」
「小先生,你www.hetubook.com.com打算怎麼辦?」
這位說完,竟然氣得拂袖而走,他到了後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五官都扭曲了。背叛的憤怒,局面失控的落寞,揉搓著他,讓他的憤懣無以言表。
正在這時候,突然有個民夫,將一匹馬牽到了朱重八的面前。
朱重八對天發誓,倘若真的出現這一幕,他還願意效忠郭子興,老老實實,當岳父大人的馬前卒。
「小的求見小姐啊!」小兵笑嘻嘻的,「這大冷的天,進去暖和暖和也好。」
馬氏低垂著脖頸,思忖再三,又道:「那,哪有多少人,能跟著重八?」
張天佑一屁股坐在牆角,想到朱重八倒霉,都差點笑出聲,他連忙捂上嘴,美滋滋等待著。
可偏偏這麼個世道,郭子興的心胸氣度都不足以成事,就這麼坐失良機嗎?
而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自己的義婿朱重八!
過了好一會兒,郭子興才強壓著怒火,「出城?不怕送死嗎?」
「這個容易,我和夫人混在民夫之中,如果恩公成功擊潰元兵,勢必需要人手搬運繳獲,我們就順勢出城,濠州以西有個鎮子叫臨淮,可以暫時安身。」張希孟勸道:「夫人,鎮子雖小,但到底是自己的地方,安心!」
這才是關鍵,如果沒人願意追隨,可就完蛋了。
馬氏也微微點頭,說實話,她比朱重八還盼著出城,一想到郭天敘賤兮兮的樣子,她就恨不得抽那貨幾個嘴巴子。馬氏咬著牙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也只有如此了。」
朱重八的兵不多,只有湯和的一個千戶,另外還有一些守軍,加起來還不到三千人,算是兵力最薄弱的。
所有人把矛頭對準了郭子興,這位郭大帥再也沒法阻攔。
但是彭大很敬重朱重八,竟然讓他擔當主帥。
此刻趙均用竟然也往前了一步,「郭大帥,朱重八沒說錯,大局為重啊!」
他看向朱重八的目光,充滿了憤怒,失望,埋和圖書怨……他無法接受,自己一手提攜的人,竟然跟外人站在一起。
「別廢話了,跟著我出城,往後吃香的,喝辣的,再也餓不著了。」
張希孟深深吸口氣,該行動了……
什麼陪伴,分明是軟禁!
好啊,就讓你去打元兵,不論勝敗,你的婆娘捏在我們手裡,就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兒!放心吧,朱重八,你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
就算嫁給一條狗,一隻鷹,也比嫁給一個白眼狼好得多!
張天佑讓人看住了前後,然後他一屁股坐在了院門旁,臉上都是得意的冷笑。
「嗯!」張希孟道:「根據元軍的口供,賈魯已經病勢沉重,難以處理軍務。城外元軍人心渙散,亂成一團。」
郭子興一驚,馬氏可是他義兄的女兒,如何抓得?
朱重八啊朱重八,吃裡扒外!
這時候郭天敘和張天佑兩個變顏變色,到了郭子興面前,張天佑先咬牙道:「父帥,朱重八這隻白眼狼,到底背叛了父帥,我看該直接拿了他!」
看這個意思,的確需要安排後路。
不得不說,有些人天生就善於蠅營狗苟。
馬氏沉聲道:「這麼說元韃子處境艱難,能解了圍困,也是一件大好事。」
雖然看起來倉促,但稍微想想,也還是順理成章。
而此刻的朱重八,正微皺著眉頭,回想一個時辰之前,面對郭子興的場景……他和彭大等人一同請戰,要求出城,掀了元軍大營。
按理說,他該給郭子興賣命,哪怕讓他去死,也不該遲疑。
手下人冒冒失失,奔著門去了,讓張天佑立馬抓住,責問道:「你幹什麼?」
馬氏憂心忡忡,她在濠州這麼長時間,有家有親人,一下子就捨棄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更何況郭子興本就猜忌打壓,誰知道他聽說朱重八出城,又會做出什麼舉動?城外也是亂鬨哄的,當真就能打跑元軍?
郭天敘用力點頭,小舅說得太對了。
把握還真不大。
他表態之https://www.hetubook.com.com後,彭大幾個人立刻開口,全都附和朱重八,整個濠州,只有郭子興成了孤家寡人。
歷史上也的確是這樣。
彭大和彭早住父子倆統帥著七千人馬,全副武裝,趙均用也集結了五千人,把全部家底兒押上了。
孫德崖所部超過一萬二千人,全都是濠州兵馬。
朱重八的心一動,他單膝跪倒,「回稟大帥,元兵已經一個多月沒有攻城,士卒懈怠,處處破綻。且賈魯已經病重,三軍沒有主帥。此時元兵最是虛弱,而城中乏糧,又是春耕在即,如果不能儘快打跑元兵,濠州百姓無以為生,又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
「請上馬!」
更何況戰事牽連的不是他朱重八一人……那麼多父老鄉親捨死忘生,兄長死了,弟弟投軍,大傢伙為的不就是打跑元兵,守護家園嗎!
朱重八比一般人都多想了一重,他還記掛著春耕,想著父老鄉親。
「你混賬!」
也不是要立刻擺脫郭子興,但至少兵馬,戰利品,這些都是應得的,不能白白出力,什麼都撈不到。
朱重八深吸口氣,「不管元軍多少,只要攻破一點,勢必全軍覆沒……咱願意充當先鋒,彭帥、趙帥、孫帥,你們緊隨其後,形成排山倒海之勢,務必要衝破元軍營寨。在此之前,誰也不許貪圖戰利品,亂了方寸,影響了大局!」
馬氏吃了一驚,她對費聚有些印象,那天就是這傢伙帶頭投靠重八的,他這人武功不俗,膽大心細,倒是個能辦成大事的。
這倆人不停勸說,郭子興思忖了許久,一股怒火難以遏制……那就這麼辦了!
當初就不該把如花似玉的馬小姐嫁給你!
朱重八沉默了半晌,額頭浸出了一層汗水,郭子興不光是大帥,岳父,還是恩主。在遇到郭子興之前,他朱重八就是個朝不保夕的和尚,跟隨了郭子興不到一年,他就天翻地覆。
張希孟望著帥府的方向,心潮澎湃……從一開始,他就用漢高祖激https://www•hetubook•com.com勵老朱,隨後又分析了郭子興的缺陷。當元軍壓境之時,郭子興又百般掣肘,根本不給朱重八施展的空間。
馬氏忍不住心驚肉跳,郭天敘對丈夫是越來越猜忌,這傢伙干出什麼事情,還真是不好說!
他,朱重八,公開違逆了大帥!
朱重八還不知道郭子興的舉動,他的心裏依舊期盼著。
老子把乾女兒嫁給你,就換來你的背叛嗎?
張希孟微微一笑,「夫人,湯千戶手下的兵,還有六七百人,西城的守軍還有幾百人,前些日子我收攏的青壯民夫,也有幾百人。如果再能俘虜整編一些元軍,足以有所作為了。」
「總算是走到了這一步!」
「放心,我們明白!」
不過你也不用得意,你不是要出城嗎?不是說戰機難得嗎?
那一刻,郭子興的神色,就跟吃了二斤蒼蠅似的。
孫德崖也道:「就是,郭帥不願意出戰,那就讓我們來,解了圍困,對郭帥也是好事情。」
既然是重八安排的,還有什麼說的。
彭大看了看其他幾個人,大家一起點頭。
主意定了,很快張希孟,馬氏,還有小傢伙沐英就出了院子,悄然離開,他們沒帶什麼東西,甚至屋子裡的油燈還亮著。
朱重八眉頭一皺,這聲音他太熟悉了,急忙扭頭,正好看見了夫人馬氏……老朱一下子把心放在了肚子里,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終於可以放心殺出去了!
「那就把馬氏給拿了!」郭天敘咬牙道:「朱重八不是和他的娘子相敬如賓嗎?抓了馬氏,就不愁朱重八不聽話!」
等著郭子興披堅執銳,出現在所有人面前,然後高舉兵器,帶頭殺出去……
張希孟壓低了聲音,「夫人,現在城外十幾萬人,恩公要想成就大事,必須要有人手,招降納叛,勢在必行。這個機會萬萬不能錯過。夫人留在城裡,就給了大帥挾持恩公的借口,不如趁早出城,讓恩公放手收攏人馬,如果這十幾萬人讓別人搶走了,那恩公就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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