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張士誠看戲

這玩意怎麼想怎麼彆扭,張士誠一個鹽販子出身,上場卻是眉清目秀的小生,接著戰高郵,又要改成武將裝扮,等託孤的時候,又換成了老生,不夠他折騰了。
……
「……」
其他四個人也都跟著磕頭,「求張相網開一面啊?」
幾萬苗兵,盡數歸附朱元璋,包括羅貫中,他竟然也投降了。
施耐庵都懵了,寫什麼?總要有個要求吧?
雖說三國演義還沒有問世,但是依據三國歷史創造的戲曲已經相當多了,在施耐庵的努力之下,一部堪稱終極縫合怪的好戲,終於上演了。
不過張士誠也不那麼清楚,看了本子之後,還挺滿意的,自己跟活神仙差不多了,就這麼演吧!
幾萬人馬,每天唱戲,訓練,帶著他們到各處觀看,尤其是去均田之後的村子,了解怎麼分田……這些事情都是擺在檯面上的,張士誠也得到了消息。
就靠著唱戲,就讓幾萬人投降了?
「所以要我說,不論何人,都不該把人當成牲畜,誰這麼幹了,誰就會遭到無數百姓的反對!我是蒙古人,可我也知道,當朝的那些人,能把漢人當成牲畜,也能把蒙古人當成牲畜。只不過等級不同罷了。要想真正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就該推翻元廷,恢復中華!」
楊正仁朝著那些苗兵,跪倒在地。
張希孟翻了翻眼皮,認真想了想,貌似有道理,只不過要維護朱家軍的仁義之名,就該包庇你們嗎?
冷汗順著額頭,滾落地上。
張士誠又沒有什麼主張,非要宣傳自己,那就只能硬吹唄!
按照張士誠的吩咐,上演之後,據說和-圖-書人山人海,觀眾都特別滿意,尤其是張士誠一出場,大傢伙歡聲雷動。
面對這個要求,施耐庵都哭了,要不我也投朱算了,這個主子太難伺候了!
果不其然,到了張士誠出場,下面的人掌聲雷動,齊聲叫好。
眼瞧著楊正仁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還不停磕頭。
張希孟的一句話,幾乎讓楊正仁等人差點崩潰。
曾經受過的委屈,壓抑了幾輩子人的冤屈,終於有了洗刷的機會,
張希孟心中高興,不過對這些苗兵還需要更多的教育。
他能幹,我也能幹!
有人哭,有人笑,這幾萬苗兵,煥然一新。
不行,絕對不行!
聽手下人這麼一說,張士誠還來了興趣。他本想在府里看看,但是肯定沒那個氣氛……張士誠就覺得喬裝改扮,混進了戲園子。
他們忙得熱火朝天,幹勁十足。
奈何張士誠這麼要求了,施耐庵也沒辦法,只能又找了幾個人,大傢伙關在書房裡,用盡心思,使勁兒編。
楊正仁的心拔涼拔涼的,另外四個已經雙膝發軟,都趴在了地上,楊正仁也站立不穩,癱了下去。
此刻他挺身而出,「諸位苗家弟兄,我們蒙古人入住中原之後,也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江南漢人的一條性命,也就是一頭驢而已。結果元廷倒行逆施,天怒人怨,紅巾軍興起,驅逐胡虜,大元江山,覆亡在即。。」
士兵怔了好一會兒,才突然切齒怒道:「他,他就沒把我們當成人!」士兵伸手指著楊正仁,眼珠子通紅,「我,我哥哥被他們老爺抓走了,活活累死,他們,他和_圖_書們就賠了一隻羊。我們田丁連牲畜都不如!」
就好像陳勝吳廣喊出了那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之後,中原大地,三百年的輪迴,就再也沒有永恆的貴人……
「張相,我們,我們投靠朱家軍,是看重朱家軍的仁義之名,你們卻反覆無常,會,會讓天下人心寒的。」
一把水槍,就會毀了世界級的男神。如果某位女星,牙上掛著二斤韭菜,無論如何,也不會再當成女神了。
立刻有苗兵跟著怒吼,這些日子的不斷宣揚,加上不分晝夜的戲曲表演,產生了強大的效果……壓抑在心中的苦水化成了滔天的怒火,全都對準了這些高高在上的傢伙。如果不是有朱家軍保護,甚至有人想撲上去,把楊正仁等人都給殺了。
這些苗兵終於開始發自肺腑,認同朱家軍的主張。
我們可是貴人老爺,高高在上,骨子裡就比他們高貴,這幫東西不過是有了人形的畜生,給他們磕頭求饒,我們往後還怎麼混了?
可問題是高郵之戰,的確是張士誠的高光時刻,但是他又投降了元廷,成了大元忠臣,這可怎麼圓啊?
楊通泰也急忙道:「沒錯,漢人按照漢人的習俗生活,苗人按照苗人的習慣過日子,張相似乎沒必要費心思。」
張希孟給苗兵的改造定下了調子,接下來的工作就容易處理了。大傢伙只要按照以往的經驗處理就好了。
「明白!我們都明白!」
張士誠終於發現了華點,他立刻給施耐庵下令,你的學生投降,這事我不計較了,但是你務必給我寫出一出好戲。
「弟兄們,和_圖_書我,我這些年可沒有虧待大傢伙啊!我領著你們出來,打了這麼多的仗,該賞賜賞賜,我,我一把年紀,你們就饒了我吧!」
這位剛剛還因為佔據了蘇杭而竊喜的大元忠臣,此刻是怒火中燒,氣得鬍子都撅起來了……怎麼回事?
張士誠認真想了三天,要求下來了,要寫他英明神武,睿智超群,文武雙全,愛民如子,總而言之,要讓人看戲之後,就想要歸附他,為他出生入死,赴湯蹈火。
張希孟起身,走到了一個剛剛最激動的苗兵前面,笑呵呵道:「來,你說說,什麼才算仁義之師?如何才能不讓天下人心寒?」
楊正仁趴在地上,磕頭作響,「饒命,饒命啊!」
姓朱的,你能做到的事情,咱老張也一樣!
「張,張丞相,我們苗人有苗人的規矩,幾百年來,約定俗成,這也是天意。」
每一個苗兵,哪怕那些不那麼相信朱家軍所說的人,此刻也覺得心中有什麼東西鬆開了,崩裂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楊正仁臉色蒼白,他已經意識到,自己這是掉進坑裡了,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些朱家軍竟然鼓動下面的人造反,簡直用心險惡,其心可誅!
過去老子也費了那麼多心思,楊完者就是不識趣,苗兵也不聽自己的調令。
張希孟笑了,「你們求我幹什麼,便是主公,也不能隨意赦免任何罪行……你們該求的是在場的弟兄們才是。」
楊正仁這一跪,千百年建立起來的尊卑貴賤,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就在幾個人遲疑的時候,楊正仁不愧是老奸巨猾,看得明白,他要是不低頭,只怕就和-圖-書沒有然後了。
但是又有什麼辦法?
帶來的衝擊太大了!
那,那就說大元朝招了張士誠當駙馬,還把社稷江山,託付給張士誠,就,就仿照白帝城劉備託孤來弄。
老張咧著嘴,笑了起來,沒想到自己這麼受歡迎。
不就是演戲嗎?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奴僕全都噬主了?莫非說朱家軍有什麼神鬼手段?能改變人的心智?
好吧,以楊正仁的水平,也就能理解成鬼神了。
這些士兵學習軍紀軍規,了解朱家軍的主張,甚至還有人學習漢字,讀書,改革戲曲,更適合在苗寨傳播。
這才有了不得不偷襲杭州的事情,結果還弄得羅貫中也跟著投降了。
問題是這玩意怎麼編啊?
……
我這邊文人這麼多,還寫不好幾齣戲?
他們並不卑賤,只要他們聯合起來,就能迸發出無與倫比的力量,足以讓昔日高高在上的那群人,跪下來,向他們求饒!
一句話,讓這幾個人頓時破防了……求這幫奴僕牲畜?
張希孟一笑,突然又對楊正仁道:「楊老將軍,你看這些苗兵算不算人?你又是怎麼看待自己的部下?」
撲通!
這些事情,自然是瞞不過張士誠,事實上也沒想要瞞著他。
首先說形象,咱們就從西廂記下手,反正主角都姓張,張君瑞和張士誠,也沒差多少。用兵這部分怎麼寫呢?
只不過針對苗兵,還有一項特殊的任務,就是完成訓練之後,要返回家鄉,回到苗寨,推動變革。
這時候從人群邊上,別不華大步走出來,他這些日子,協助張希孟,處理苗兵的問題,跑前跑后,很是盡心。
他雖https://m•hetubook•com.com然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卻知道,自己的這條老命,已經危在旦夕了。
乾脆就抄火牛陣算了,說脫脫百萬大軍圍攻高郵城,張士誠大擺火牛陣,一戰破敵。
我也會啊!
瞬間,張士誠怔住了。
這種感覺竟然是這麼奇妙,甚至比殺了楊正仁幾個,還要酣暢淋漓……有人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得像是個孩子。
張希孟笑道:「楊老將軍,你說我們不能寒了人心,這話是對的,的確不能寒了這些將士的心,你說……我該怎麼順應人心?」
形象是需要不斷積累維護的,一旦跌落神壇,就再也回不去了。
可他還沒高興一會兒,身旁的人就捅他,提醒道:「不想活了?快拍巴掌,回頭還有一斗米呢!」
「大家自然可以殺了他們,不過這麼殺人,和他們濫殺無辜,又有什麼區別?我們需要的是徹徹底底的改變。只有那些有確實罪行的,才可以明正典刑。不過就算沒有確實罪行,他們予取予求,作威作福,也是行不通的。從今天開始,軍中的將領,要聽從別不華和納哈出的安排,參与勞動,洗心革面,做一個新人!」
張希孟哈哈大笑,「你們兩位有一點說錯了……我講的不是漢人的規矩,而是人的規矩,我的這一套也不只是針對漢人……別不華,你是蒙古人,你怎麼看?」
怎麼老是鬥不過朱元璋?
「大傢伙要聽明白了,朱家軍說的是恢復中華,不是恢復漢人天下,中華代表詩書禮樂,華夏衣冠。代表的是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代表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些道理,我相信大傢伙都能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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