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高下立判

……
「高明老賊,文丞相在看著你呢!」
「你們可聽好了,一定要仔細練,戲唱不好沒事,這個學不會,人就有事了!」
不是說不會有,而是說朱家軍一直在解決問題。
而此時已經早有朱家軍這邊的人,偷偷前往蘇州,幫著組織戲班子了。
張希孟看完之後,微微一笑,「去睡吧!好好休息,咱們可少不了你這一支大筆!」
幾乎與此同時,隔著一條街,在土地廟前的空地上,一個簡陋的戲班子開始了演出。
隨後元兵逼近杭州,城中軍民要他留下來抗擊敵人,他不從。
隨後他又奮筆疾書,每天都要寫幾千字。
恰恰相反,會唱戲,能演出,代表你有才華,有想法,善於表達,能夠和陌生人溝通,這在朱家軍當中,絕對是了不起的能力。
像女人就該如趙五娘似的,孝順老人,奉養公婆,無怨無悔,任勞任怨,朱家軍講什麼女人入學,女人做事,女人為官,簡直是大逆不道,該天打雷劈。
太后登門,請他出山,這才勉為其難。
原來高明高大人,還想著勸說大傢伙當大元朝的忠臣,要讓大傢伙放下兵器,逆來順受,陪著你們,一起當大元朝的好官!
大傢伙彼此了解,心靈相通,沒有了隔閡,才能進行真正的溝通,也才能真正走到一起……
隨後有一個人被俘虜,押送到了大都,正是大忠臣文天祥。
他跟朱家軍打交道其實是很早的,彼時朱元璋剛進滁州不久,短短几年下來,朱家軍橫跨大江,兵勢強盛,百姓歸心。
朱家軍這邊,奇才雲集,奇葩朵朵……可也正是靠著這幫人,才把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弄得七七八八。
咔嚓,老腰一痛,幾乎昏厥。
可現實是文丞相寧死不從,天下百姓已經揭竿而起……高明和留夢炎,一丘之貉……果然如同張丞相文章m.hetubook.com.com所言,士人乃是天下大害!
以朱家軍對地方的掌控能力,尚且不能說疏而不漏,更不要提張士誠了。
其實戲曲當中演得悲劇,放在朱家軍,幾乎不會發生。
張希孟面對著羅貫中,吳大頭,還有幾個軍中主要的戲班子負責人,認真說道:「咱們要在戰場上打贏對手,更要在戲台上打敗他們。你們手中的筆,戲台上塑造的人物,一顰一簇,一笑一罵,就是刀槍棍棒,就是灰瓶炮子。」
或許這位著名的才女也想不到,自己文弱的丈夫,竟然有膽子深入敵方城池,大肆聯絡,放手施為……就連施伯仁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竟然有這個膽氣!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尤其是羅貫中,他此時心潮澎湃,十分激動。還記得當初投靠過來,張希孟讓他幫忙撰稿,老羅還覺得是侮辱了他,堅決不願意接受。
終於到了唱對台戲的日子了。
這戲文寫得再好,演得再惟妙惟肖,怎麼都有點不順心!
老羅眼珠子充血,眼屎大顆,很是憔悴,卻還是倔強的撐著。
其實也不要把敵人想得太強大了。
那個賢良淑德的趙五娘,不就是文丞相嗎?
唱到了這裏,圍繞在戲台下面的百姓,已經恍然大悟!
而元廷重用他這個奸賊,嬌妻美妾,升官發財。
只是張士誠不知道,高啟所說的雲泥,正好和他理解相反。
另外盧秋雲還跑來了,這位拉著要去蘇州的幾個人,面授機宜,直接把溜門撬鎖的絕學都告訴了他們。
只要膽大心細,運用聰明的頭腦,就能從容應對,來去無憂。
而且施伯仁還抽空去了妻子鄭允端的墳前,坐了片刻。
人們將信將疑,連忙過來,等看過之後,大傢伙都恍然大悟!
可隨後跟隨張希孟處理俘虜苗兵的事情,他真正領教了戲曲和_圖_書的威力,一場白毛女唱下來,就打開了無數苗兵的心扉。
「張相,要是哪裡不妥當,我現在就修改?」
高啟想通了這一點,在場的也不乏聰明人,甚至就連台上唱戲的都在閑暇念叨,不管怎麼糟蹋,就只能依來順受,等著主子良心發現。
因為眾所周知的一點,朱家軍是給女人授田的,也是准許女人頂門立戶的,光是這一點,蔡書生進京趕考,妻子在家裡,耕種田地,照顧公婆,就沒有什麼好擔憂的。
如此老賊,豈能放過!
這位「三不從」拿著元廷賞賜,丞相的拜帖過來,只要投降,立刻入朝為官,封侯拜相,取丞相之女,洞房花燭,嬌妻美妾,應有盡有。
苗兵返回家鄉之後,老羅被調去了戰俘營。
還能跟賊人相親相愛,愉快過日子。
萬一碰上沒良心的,不還要看手藝嗎!
皇帝下旨褒獎,就忘了父母的死,忘了大缺大德。
有了劇本,張希孟立刻交給施伯仁。
幾個人連忙答應,吳大頭氣得翻白眼。
「信盧的,我們這行,戲比天大!」
只是尋常諷刺奸賊嗎?
果然歸順了元廷,換了身官服,再做新官,成了大元的忠臣。
元軍殺來,朝廷讓他出戰,他不從。
這些戲班子良莠不齊,心思活絡。
「羅先生,吳千戶,還有你們幾位,都要辛苦了。」
羅貫中對之前的想法,也感到了一絲絲羞愧。
像什麼榜下捉婿啊,停妻再娶啊,遭逢災年,父母餓死……這一類的事情,都是朱家軍極力整頓的。
憤怒的年輕人,聚集在一起,趁著夜色,找到了高明的住處,大傢伙二話不說,將找來的魚油倒在了房門上,隨後點燃,火焰直衝天際。
「到了今天,我想你們也該清楚了,戰爭不只是將士們的事情,不是說在疆場上好勇鬥狠,而是從上到下,每一個人的和_圖_書事情。看得見的糧餉、武器、車馬、民夫,看不見的人心士氣,凝聚程度……這些都左右著戰爭的結果。當我們都聯合起來,就沒有什麼力量能阻撓我們……所以,我要求你們,以上戰場,殺敵之心,來完成這個任務!」
真是好不要臉!
只不過文丞相是怒斥奸賊,寧死不降,以身殉國。
當然了,在蘇州這邊,不只是高啟,還有徐賁、張羽、楊基等等人,甚至是施伯仁也不顧風險,潛回了蘇州城,去找昔日的故交好友。
在某個不知名的下午,羅貫中在這個指定龍場,完成了悟道。
這位昂然道:「我已然帶著妻子,去父母墓前哭拜祭祀,大元聖主褒獎我留氏一門,死後能得此等恩典,雖死無憾……你又何必一心求死,咱們沐浴皇恩,安享榮華富貴,豈不美哉!」
在朱家軍中,唱戲的可不是什麼下九流。。
不待挽留,竟然直接逃回了家鄉衢州。
高啟含笑點頭,「何止萬倍,雲泥之別!」
很快,更深入的解讀就出來了,文丞相堅貞不屈,象徵著天下百姓,牛丞相父女蠻橫無理,就是蒙古大軍。
盧秋雲呵呵道:「沒錯,在戲裏面你們能,可是到了戲外,就是我們的天下了!」
這齣戲也是演一個書生,他姓留,進京趕考,考上了狀元,入朝為官,官至宰相……然後他也有三不從。
不過就算被抓了,也不用怕,我們這邊會想辦法營救。
而此刻文天祥站起來,厲聲痛罵,「蒙古人滅我朝廷,奪我家園,國讎家恨,不共戴天,你忘了自己的父母嗎?」
他高明就猶如留夢炎,希望天下百姓歸附元廷,做大元的奴才,依舊供奉高高在上的士大夫。
乖乖,這個戲唱的是大奸賊留夢炎和文丞相啊!
高明在大戲結束之後,收穫了士林的讚美,又得到了張士誠的重賞,在和圖書住處正美滋滋盤算著……哪知道外面突然火氣,又喊聲震天,嚇得他從床榻上掉了下來。
吳大頭最初要親自去的,不過考慮到他名聲太響亮,演戲太多,萬一被人認出來,就不好了。
但是這齣戲究竟好在哪裡呢?
施伯仁甚至抽空學會了易容術。
完成了蛻變的羅貫中爆發出百倍的工作熱情,風波遺恨,紅梅閣,這兩齣戲,都是他潤色過的。
裏面有咱們可以依靠的人,可也有見利忘義,貪財好色的壞蛋,必須要小心再小心。
人們明白過來,怒火中燒,都到了今天,大元朝已經搖搖欲墜了,還有人給元廷粉飾太平,果然是用心歹毒。
大傢伙湊在一起,先是誇獎了高明一頓,盛讚老爺子別具匠心,心思機巧,戲劇大有教化人心之功。
聽到這話,羅貫中長長出口氣,臉上竟然洋溢起欣慰的笑容,連忙告辭,邁著輕快的步子出去,據說睡覺的時候,都是戴著笑容的。
試問你羅貫中,又有什麼可以驕傲的?
牛丞相父女回心轉意,蔡書生和趙五娘,就要立刻感激涕零。
只有尊重了女人,才能解放男人,才能改變這個死氣沉沉的世道。
在這個朱家軍指定龍場,他見識了銅陵之戰,見識了俘虜和倪文俊的大戰……他也去了供奉張文貴的英烈祠堂。
很快就有人點破了,想知道嗎?
元兵尾隨殺來,家鄉父老要他不要投降元廷,要保住氣節。他抵死不從。
「老賊,你死到臨頭了!別做美夢了!」
這個事情倒是聽說過,畢竟蘇州是文脈昌隆之地,就是販夫走卒,也是認幾個字的。
張士誠這邊就不用說了,他不光自己來了,還把老娘也帶來了,另外許多名士,悉數捧場。
眾人都耐心看著……首先演員選得就好,衣著扮相也好,唱腔優美,衣袖揮舞,恍然若神仙妃子。
「我們演戲的也m.hetubook.com.com能!」
最諷刺的一件事發生了,高明老先生要拿這齣戲跟朱家軍唱對台戲,但是他的這齣戲,反而證明了朱家軍主張的必要性。
而趙五娘則是忍辱含羞,接納了牛小姐,還給她一起陪伴丈夫守靈……父母之仇,國讎家恨,就這麼因為一道旨意,全都揭過去了。
如今又得到了張希孟的要求,羅貫中更是熬了兩個通宵,不眠不休,完成了新戲的劇本。
真是好算計,兩頭通吃,都贏麻了。
最最重要,朱家軍展現出了的格局氣度,已經讓諸如劉伯溫、宋濂等人,五體投地。
吳大頭被懟得沒脾氣,他低下了碩大的腦袋,不跟你一般見識,我也好好學學,沒準以後還能用得著。
去那邊瞧瞧,瞧瞧琵琶記演的是什麼?
那些自己看不懂的事情,不是朱家軍特立獨行,而是這個世道錯了,需要改變!
盧秋雲連看他都不看,只是說道:「我們這行,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畢竟不能一直靠著人格魅力逃出大牢啊!
惹得張士誠連連拍手,忍不住道:「青丘子,你說這樣的戲,能不能勝過朱家軍萬倍?」
就拿吳大頭來說,走到哪裡,都比那些名將受歡迎。
羅貫中面對著石碑上的一個個名字,思考了良久。
因此吳大頭沒去,但是他也沒閑著,準備服裝,道具,告訴過去的人,一定要謹慎小心,又要大胆果斷。
你們不是登台表演,而是組織蘇州本地的戲班子演出。
張士誠連連點頭,「高見!」
彷彿是為了幫助他完成龍場悟道。
不得不說,老羅是幸運的,如果再晚一點,龍場就要交給胡惟庸了,彼時能悟到什麼,就只有天知道……
好傢夥,姓蔡的三不從,就是留夢炎啊!
很快,大戲上演。
羅貫中第一次意識到了戲曲文藝,或許不只是文人茶餘飯後的消遣,而是一種能夠改變世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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