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南討東戰
第208章 我願指弱水為誓

麴布嘿嘿一笑:「不然你以為為何要挾持你!」
「你們找柯吾……我們首領做甚?」
「……」
這個名頭太響亮,當場鎮住了所有蠢蠢欲動的羌兵,他們緩緩退後,將包圍圈擴大了一下,你看我,我看你,不敢再上前。
「哈哈哈……」
「將軍需指弱水為誓,並承諾不盤剝我族,不徵調我族人從軍……」
聞聽此言,柯吾不由得為之訝然。
「可惡,你跑什麼?!」
他是個沒有太大野心,只想著為族人謀福利的首領,平常最大的樂趣就是扮作不同的角色,體驗不同的人生樂趣。
「敢問足下何人?」柯吾警惕地問。
弄明白身份牌規則后,麴尚很快想到了一個法子。
「不知柯吾首領治下,西海羌人可算富足安寧?」
馬謖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看了看街道上看過來的百姓,意有所指。
指弱水為誓?
柯吾猶豫了一下,如果他現在拒絕馬謖,一來於禮不合;二來很難保證對方不會惱羞成怒,暴起傷人。
然後,再把西海羌連骨頭帶皮吞下去……
「……」
「昔日魏國特許你族之權,我季漢亦照舊。不知柯吾首領意下如何?」
今天跟抽了風似的,單單逮住他猛揍。
城外,中年羌漢——也就是柯吾,推著木板車,哼著小曲滿載而歸。
「……」
他是個天性樂觀豁達的人,很快就釋然了前兩次被人挾持進城的遭遇,認為這隻是偶然事件,他必然不會再遇到第三次意外。
「說得好啊,柯吾首領。」
漢時匈奴有歌曰:失我焉支山,令我婦女無顏色。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倘若無可抵抗,柯某寧願率眾遠遁西域求生,也不願如西羌眾部落一般,失卻族性,淪為蜀漢治下之化民!」
「……」
柯吾聞言一驚,迅速冷靜下來:
柯吾目光一凜:「足下此來何為?」
眼前這位蜀漢雍州刺史征西將軍,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如果他拒絕了馬謖的提議,後者九成可能會先攻打他的部落。
僅從此時剛入初夏時節,www.hetubook.com.com城中便有西域鮮果這一點來看,可見西域商販與涼州的生意往來必然頻繁。
「大漢雍州刺史,征西將軍馬謖。」馬謖一字一頓說著,刻意將季漢說成大漢,以釋放出更大的公理性。
兩人也因為沒有身份牌而入不了城。在城外兜兜轉轉,轉到西門外。
不多時,木板車順利通過西門,進入日勒城中。遠遠的,就看到無數百姓和士兵距離在前面的街道上。
說罷拱了拱手,匆匆離去。
「你拿著四尺大刀啊。」柯吾兩手一攤。
「將軍強據州郡,以武力威壓天下,豈不知強武懾人容易服人難?且不說將軍東有大魏十萬雄獅虎視眈眈之慮、西有禿髮鮮卑十萬部眾不從之逆、北有數十萬諸族南下之隱憂,南有朝堂佞臣之掣肘、內部有轄地荒蕪之急、大族不服之患。此情此景,與昔日關羽坐鎮荊州時何其相似!」
柯吾微微鬆了口氣,從懷裡摸出自己的身份牌亮了亮。
柯吾長長出了一口氣,對馬謖拱了拱手:「將軍,咱們這就出發吧。」
「只要柯吾首領願意保持中立,不與禿髮鮮卑結盟,本將軍願指弱水發誓,有生之年不復圖西海羌,如何?」
還別說,這種粗糙草率的方式反而更有威懾力,給他聽的心驚肉跳。
馬謖?!
柯吾仰面躺回木板車上,忽然有點不想說話。
「我西海羌向來熱愛和平,無意與蜀漢為敵,更無意與將軍為敵。前番魏國統治涼州時,便許我西海羌自治之權。」
目睹此狀的柯吾心裏又是一咯噔,心頭湧出一股子不妙感。
「我不跑,現在鐵定被你砍死了……」
馬謖心下暗笑,嘴上卻說:「不想首領易容之法,竟然如此高明,真叫人見面不相識啊。」
所幸,那兩人的目的只是為了入城,下手不重,並沒讓他受大傷。
「未必吧。」馬謖擺了擺手,冷冷地說:
「自然!」馬謖言之鑿鑿。
柯吾無語至極。
麴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要花錢嗎?」
這都什麼年代了m.hetubook.com.com,誰出門不帶錢?
少頃,煥然一新復出,油膩中年農夫面貌消失不見,出現在馬謖面前的,是一個英武絕倫的上位者。
他身體素質極好,腿腳利索,轉眼就竄出去四五里地。
「誰……誰是柯吾?我不是柯吾,我就是個普通百姓。」
這是要鬧哪樣?
正是之前那個打了他一頓,利用他入城,還搶走了他錢包的人。
大人只相信拳頭。
其實,被之前那兩人(馬謖和趙雲)截住的時候,他不是沒反抗,但他引以為傲的武力在那兩個人面前,根本不夠看。
柯吾從內室拿出一本名冊,雙手捧著遞了過來,平靜地說。
接下來,就是用這一萬士卒,出其不意拿下禿髮鮮卑,通關副本。
「如果你拒絕我的請求,不相信我,那麼本將軍唯有發兵先平西郡,再平西海郡,哪怕因此丟了涼州,也在所不惜!」
好漢不吃眼前虧。
老實說,他感覺自己不太能打過這個身高九尺的巨漢。
小孩子才相信誓言。
但,距離西門還有幾百步的時候,他停住木板車,望著堵在路中間的兩個不速之客,心下一咯噔。
「將軍此時更應內修政理,外御諸敵,而不是覬覦我西海羌彈丸之地。倘若將軍此時發兵來攻,難道就不怕重蹈荊州之失嗎?」
「將軍,這是我部落的人口、財產名冊,目前有民八萬,錢糧滿倉。」
即使柯吾見慣了人生百態,在這一瞬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隨口應付道:「托將軍的福,尚算富足,尚算安寧。」
挾持一個本地人,混入城中。
但是他們在這裏等了好久,截住了好幾十個行人,但這些人要麼是遊客身份牌,要麼就是無牌者,根本沒用。
「去哪?」馬謖一怔。
但這次不一樣了,對面那個壯漢有刀!
是以,現在的他,外貌看上去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老漢,正在體驗著推車農夫的樂趣。
只要挾持了他,假扮他的親友,入城豈不是暢行無阻?!
可為何偏偏今天接二連三出意外?
不過他還hetubook.com.com是從木板車上爬起來,朝自家門口走去,打算先把自己的樣貌恢復過來再說。
「這是我部落的兵數,目前有勁卒一萬。」
他一邊揉著臉頰哼哼,一邊心裏大罵這些外地人神經病。
麴家二人撇下木板車,探著頭朝人群中擠去。
最終只能屈辱的挨了兩頓打,被迫躺在車上,還破費了一些錢財,幫兩人混入城中。
柯吾一怔,神色猶疑:「此言當真?」
馬謖微微頜首,等婢女們離開了,這才直視著柯吾說道:
「雖不知閣下從何處道聽途說此失真之言,實際上,本將軍並無吞併西海羌之意。」
這實在匪夷所思啊。
遇到馬謖這種二杆子莽夫將軍,他是真的無言以對了。
城內,局面僵持不下。
左想右想想不通,柯吾看了二人一眼,鬱悶的問:「兩位既然要進城,為何不到城門口處,辦理外地身份牌和過路身份牌,卻要攔路劫人?」
「你們連一百錢都沒有嗎?」柯吾瞪大眼睛,一臉難以置信。
馬謖接過名冊閱罷,來到城頭,居高臨下檢閱西海羌的大隊人馬。
然而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沒看黃曆,先是兩個武力值奇高的人暴揍了他兩頓,現在又有人無端端的要追砍他。
不過就是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稍微有些不協調。
走到門口,柯吾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站在門外。
「不是柯吾,那你跑什麼?」
「本地人哪裡跑,吃俺一拳!」
不用說,這些傷都是被馬謖、趙雲、麴布三人打的。
不要面子的嗎?!
他們等了大半天,終於等到了一個推著木板車的中年羌漢。
那壯漢在後面緊追不捨,累到嘴裏吐泡泡,愣是沒追上。這會正在二十步開外叉著腰,吐著舌頭,上氣不接下氣狠喘,同時還很兇的瞪過來,斷斷續續說:
「想和你單獨談談。」
「今大人初入涼州,立足未穩,就揚言奪我城地,並我族群。為求自保,本首領說不得也要抗爭一二。」
於是柯吾揮手讓候在門口的僕從出去傳達命令,讓街上的士兵們www•hetubook.com.com退開。然後把馬謖請入客廳,分賓主落座,隔著五六步距離,靜靜等待著後者表明來意。
柯吾忽然有些心動:「……在下需要考慮一下,將軍稍歇,柯某更衣就來。」
麴尚和麴布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神里一抹喜色。
「……」
等體驗夠了,換個角色繼續體驗別樣的角色。
柯吾猛然瞪大了眼睛。
大堂里陷入長久的沉默,柯吾明白,現在必須做出一個決斷了。
「趙雲?」
「啪啪啪……」馬謖撫掌而嘆。
「將軍此言,不覺得太過欺我涼州無人嗎?」
……柯吾警惕的看了兩人一眼,停在原地沒動。
街道兩頭被堵得水泄不通。
不會吧?
「在馬某看來,西海羌已是大禍臨頭猶不自知。」
「城南,弱水邊上,將軍你不會是想食言吧?」
這一套工序做完以後,回到日勒城已經是第三天中午。
「……」
難道說,他精心設計的身份牌制度,有不合理之處?
於是,麴布惡狠狠的抽出了四尺來長的大刀,冷笑著逼近過去。
「不可能!」馬謖從腰間抽出佩劍,語氣不善道,「本將軍只能答應第一條(指水為誓),第二第三條絕不可能。」
柯吾仔細盯著馬謖的眼睛,心中驚駭不已,臉上卻安之若素,緩緩起身,踱了兩步,朗聲笑道: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正待轉身再跑,麴布丟下大刀,揮拳沖了過來。
他原以為馬謖會問他對涼州局勢怎麼看,或是讓他表態「挺蜀」還是「挺魏」,再不濟也會問他「對禿髮鮮卑怎麼看」,沒想到馬謖竟然會問這麼一個問題。
他好歹也是個部落首領啊。
而西郡正好處在焉支山下,盛產胭脂與各種化妝類烏草(焉支山:即燕支山,又叫胭脂山等。漢以前為匈奴所據,以產燕支(胭脂)草而得名)。
堂堂蜀漢征西將軍,大老遠跑上門來,就為了問羌人能不能吃飽飯?日子安不安寧?
這時,麴尚上氣不接下氣追了過來,彎腰喘著粗氣連連擺手:「誤會,誤會,我們要找的是柯吾,不是你。」
馬謖當先hetubook.com.com一步走出屋子,與等候在外的趙雲等人接上頭,而後與柯吾及其護衛一道,上馬出城,到弱水河畔起誓。
這些外地人不就是想進城嘛,為什麼一定要用這麼暴力的法子?
麴布也是一愣,而後眉毛一挑,將錯就錯說道:「你特么有病嗎?」
心想著原來是個誤會,自己終於不用再挨打了。
這一頓衝刺下來,速度那叫一個快。
麴家二人來到柯吾身前,麴尚率先開口道:「老兄,你真的是本地人,而不是柯吾?」
兩人方一坐定,早有眼頭活絡的婢女扭著精細的小腰,端出中原沒有的時令鮮果走上來,呈于案上。
以前身份制度都運轉都很正常,西客東來,東客西往,城中稅收大漲,西郡隱隱將成為絲綢之路重鎮的勢頭。
柯吾丟下木板車,調頭就跑。
柯吾注意到他言語間映射今日三頓打之事,不想答這個腔,便轉換話題道:
兩人瞪著眼對視良久,都沒有說話。
氣氛忽然有點小尷尬。
「啊打~……」
這時,人群中間忽然傳出一聲大喝:「我乃常山趙子龍,今奉命來見柯吾首領,爾等還不速速去通報!」
「……」
得益於長年在涼州這塊窮凶極惡的地方廝混,與眾多一言不合就放馬相對的諸族打交道,柯吾知道,馬謖說出的話很有可能是真的。
這一通分化拉攏下來,不但瓦解了禿髮鮮卑的盟友,還無中生有,從手上沒有一個兵,憑空變出來一萬士卒。
「將軍,柯某仍有疑慮。」
柯吾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不記得自己曾經和這麼一個猛將打過交道。
當然,他現在並不知道此人是誰。只覺此人來者不善,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不好惹的氣息。
頓了頓,直接開門見山威脅道:「今西海羌與禿髮鮮卑沆瀣一氣,意欲與我大漢天兵為敵,倘若我舉兵來攻,不出五日,西海羌必亡。」
麴布和麴尚已經在此等候了許久。
一炷香后,第三次滿臉是血的柯吾被麴布丟在木板車上,推著往城裡走。
那黝黑的臉龐,老實巴交的扮相,無不透著一股子「我是本地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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