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三萬騎兵的呼喝聲響徹一片。
步度根哈哈大笑三聲，揮舞著長刀道：「好侄兒，你父親的大仇總算可以報了！」
「按照大王麾下的兵民比例，步度根麾下十六七萬部眾的兵馬數量至少在兩萬以上，甚至可以達到三萬，而他卻說麾下只有一萬兵馬。最關鍵的是，步度根的大軍此刻正在大王者四萬騎兵的大後方……」
而鮮卑人受限於鐵礦資源匱乏，冶鐵技術落後，單是在刀具的長度上，就比魏國的長刀短了許多。
柯比能猛地抽出長刀，指向背後方向。
馬謖那一句「和魏國正面較量不落下風，才是真的英雄」，著實令他無法反駁。柯比能是如此迫切地渴望通過這一戰，來提振鮮卑士兵外強中乾，外傲內怯的缺點。
這意味著，無論柯比能在魏國北境捅出多大的窟窿，魏國那個打仗最厲害的統帥司馬懿在打退蜀軍攻勢以前，都不可能趕過來收拾他。
蜀漢的這一次北伐聲勢之大，堪稱歷次北伐之最，諸葛亮動用了二十萬兵馬，其中光是步兵就有十五萬，另外還有五萬騎兵。蜀軍兵分三路，一出隴右、一出陳倉道、一出斜谷。
「是，允降嗎？」
這種勝算並不會見諸于兵法戰策，卻比兵法戰策更重要。
殺父仇人就在眼前，還處於束手待擒狀態，他又怎能不殺意昂然。
今天，他終於得到了這個以多打少的機會，因為斥候來報，魏國并州刺史畢軌帶著兩萬兵馬，到了羅川口南邊的入口，即將進入峽谷。
太陽逐漸猛烈起來的時候，山谷的另一頭響起轟隆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響徹山谷。
這樣的裝備差和兵種差，鮮卑人打起來怎麼可能不吃虧？
另一邊。
與此同時，根據馬謖透露的消息和老鷹傳回的情報對應，蜀漢的第八次北伐也全面開始了。
柯比能收攏思緒，抬頭看看的天色，舉目眺望著山谷身處，神色焦慮。
最先出現在眾人視線的是步度根和泄歸泥，二人www.hetubook.com.com並列騎行在隊伍的最前端，部眾在他們身後拉成一字長蛇狀，迤邐而來。
事到如今，形勢已經很明顯了。
柯比能一怔：「普通裨將便有此能？此言當真？」
在泄歸泥看向柯比能的時候，軻比能也看見了前者。
柯比能哈哈一笑，心下卻是不信，轉而說道：「本王以前不懂文字，不懂兵法，卻征服了整個漠南！」
這兩針雞血打下去，被對方氣勢所奪的士兵們總算鼓起餘勇，嗷嗷叫著沖了出去。
少頃，兩股騎兵洪流迎頭撞上，互相消融，混合了無數人與馬的慘叫聲中，鮮血飆射，入目盡皆殘肢斷臂。
羅川口是非典型的兩山夾一溝地形，從太原往北的官道到了這裏突然被山脈阻擋，從收窄的山谷穿過，便進入了雲中郡的區域。再往北，便是大漠草原。
「勇士們，隨我衝殺！」
說是山谷，其實羅川口內部很寬闊，整個山谷長約二十里，寬約五六里，汾水從中穿過，谷中地勢平坦。
柯比能轉頭看向馬謖：「以馬將軍之見，本王這番調度可否合乎兵法？」
說罷，他疑惑的說：「方才步度根的部眾和兵馬都從此間經過，馬將軍難道沒看到？」
泄歸泥身後的一眾親兵也盡知自家首領之意，當即一個個貓腰蓄力，再次提升馬速，以更迅猛的速度沖向柯比能。
這樣規模的軍事行動，可說是恆古未有。即使追溯到兩漢、先秦、春秋戰國時期，兩川地區都不曾對中原發動過這麼大規模的軍事攻勢。
遠處煙塵蔽天，腳下大地輕顫。
馬謖點點頭：「先前步度根派使者來表示投靠之意時，可曾說他麾下有多少部眾？多少兵馬？」
一聽見這話，柯比能的臉上當即就有些掛不住，突然咬緊牙關，攥緊了手中的韁繩。
斥候應了一聲，撥馬離去。
步度根決定倒向柯比能的第二天。
馬謖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心裏暗暗讚歎柯比能
和_圖_書不愧是檀石槐之後的鮮卑第一人，這番調度合情合理，深得用兵之法，嘴上卻說：「我季漢普通裨將，皆有此能。」
兵未戰，心先怯，還談什麼什麼天下第一強騎？
柯比能不假思索回道：「部眾十六七萬，騎兵一萬。」
在軻比能與步度根叔侄拚命的時候，畢軌留董弼守在羅川口南段，親率部將蘇尚來抄柯比能後背。
馬謖說的沒錯，單就今日形勢而論，鮮卑在擁有巨大兵力優勢的前提下，卻不與魏軍正面決勝，而是選擇用策略來算計魏軍，就說明了在鮮卑人心中，怕極了魏軍。
因為轟隆隆的馬蹄聲，從北面，也就是鮮卑騎兵的後方響了起來。
「對了，傳告我三弟，把斥候巡邏範圍再擴大一些，切不可被魏軍察覺到行蹤。」
「殺！殺！殺！」
可柯比能如此做是有苦衷的。長久以來，雖然他一直認為鮮卑騎兵是世間最強，但卻始終打不太過魏國的騎兵。兩軍交戰，鮮卑總是輸多贏少的那一方，這個殘酷的事實令柯比能心裏對曹魏大為忌憚。也讓很多族人視其為只會對著本族人重拳出擊的內戰巨人，面對漢人就成了唯唯諾諾的矮子，這讓以「大漠雄主」自居的柯比能耿耿於懷。
柯比能蹙眉想了想，不確定的說：「大概有七八十萬部眾，十萬騎兵，倘若壯男皆兵的話，十五萬騎兵也是可以組建出來的。」
柯比能研究過魏國的騎兵，發現魏國騎兵確實比鮮卑人的騎兵強大許多。
本來，投靠柯比能就是沒得選擇的選擇，在有選擇的情況下，他們當然要干柯比能了。
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畢軌的兵馬還沒有進入山谷，通常，這段路程只需要半個時辰。
不可力敵，卻又不得不戰。
魏國的騎兵可以分為弓騎兵、重裝騎兵、槍騎兵以及輕騎兵等，諸多兵種配合作戰，什麼時候該上什麼兵種，每個將領都爛熟於心；而鮮卑的騎兵就只有具備了弓騎兵屬性的輕騎兵www.hetubook.com.com一種，常用作戰手段也只有「一哄而上」這一種。
「大王，在下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征服草原並沒有什麼值得吹噓的，能和魏國正面較量不落下風，才是真的英雄！」
另外就是基層將領的差距，就目前來說，一名魏國的普通騎兵將領可以勝任鮮卑騎兵的所有職務，且絕不會影響鮮卑騎兵的戰鬥力。而鮮卑人的普通軍官到了魏國，根本勝任不了相同的職務。
與此同時，得知北境有變的曹叡派遣秦朗率領五萬中軍自河東郡北上，增援畢軌，出討軻比能。
建興十年夏，太原郡狼孟縣。
這種態勢之下，縱是柯比能騎兵多出一萬（柯比能的另外四萬騎兵布置在羅川口南端），又焉能不敗？
畢軌和步度根、泄歸泥合謀，后兩者假裝投靠，順利把兵馬運到柯比能的背後；前者假裝中了埋伏，等步度根、泄歸泥和柯比能打起來，再從峽谷中衝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前後夾擊柯比能。
「這就對了！」馬謖打了個響指，「問題就出在這裏。」
狹路相逢，唯勇者勝。
「允降！」
柯比能駐馬于羅川口，眼神凝視著山谷深處，深深地呼出一口熱氣。
場面之慘烈，猶如地獄修羅場。
這不正常！
步度根和泄歸泥一聽，當即心動。
「絕無虛言！」
雖然他嘴上說著暫不招惹魏國，心裏卻無時無刻想著給魏國來一個狠的——這也是他此次傾巢而出南下太原的主要原因。
「啊對對對，本王險些忘了此著。」柯比能一排額頭，連忙留下一萬騎兵，仍舊擋在谷口。親自率領三萬騎兵朝步度根的大軍沖了過去。
但絞盡腦汁想了想，卻一無所獲。
八萬名整裝待戰的鮮卑騎兵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將羅川口的北面出口圍得水泄不通；另外一部分則在柯比能的三弟和鮮卑第一戰將的統領下，迂迴隱藏於南面谷口外數里。只待曹魏大軍進入山谷，便從后包抄，兩面夾擊。
柯比能立即迎上前和_圖_書去，熱烈寒暄了幾句，便抬手令族人放開去路。
看得出，他很自傲。
「快，快，快，轉向，迎敵！」
另外就是兵器的差距，由於魏國鐵礦資源豐富，冶鐵技術發達，騎兵的兵器可分為長矛、長槍、長劍、長刀、硬弓等等；而鮮卑人的騎兵就只有刀和硬弓。
柯比能心知此刻局勢之兇險，容不得片刻猶豫，當即高舉兵器，大喝道：「勇士們，勇往直前，奪我生路！四萬援兵頃刻便到，堅持就是勝利，殺啊！」
清晨的風，帶著一絲絲涼爽。
到了這種拼刺刀的時候，計謀和策略能起到的作用已經微乎其微。
什麼田豫、秦朗；什麼畢軌、滿寵，在他眼裡均不足為懼！
之前，兩人本來已經走投無路，打算投靠柯比能了，誰知畢軌連夜來訪，祭出「將計就計」之策。
被人看扁的滋味不好受。
三萬鮮卑鐵騎，在步度根和泄歸泥的帶領之下從柯比能的背後中悄悄折回，乘後者不備，從其後方殺來。
泄歸泥揮舞著兵器，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住三四百步外，正在努力調轉方向的柯比能，眼睛噴出強烈的怒火。
步度根和泄歸泥一邊催馬起速，一邊商議著打敗柯比能之後的打算。
騎兵與其他兵種不同，它有著自己的一套作戰機制與運用規則，這是個可聚可散，運用靈活的戰鬥單位。不但吃裝備，還極其考驗主將的各方面統帥能力。這使得軍隊在遭遇戰或是正面決戰的時候，哪一方的裝備佔優，兵種佔優，操控更靈活，哪一方的勝算就更大。
柯比能「嗯」了一聲，做了一個兩面夾擊的手勢，吩咐道：「很好，立刻通知我三弟，只等魏軍進來山谷，便從背後掩殺。」
身為草原第一勇士，柯比能自然沒把泄歸泥這種小年輕放在眼裡，不過眼下情況有些被動，對方的騎兵已經起了全速，己方的騎兵才剛剛調整好方向，速度暫時為零。
能在青銅五亂殺，並不代表你到了王者也能橫行無敵……馬謖一陣無語。
和圖書「叔父，我軍已經起速，柯比能的騎兵仍在羅川口毫無動靜，此戰，柯比能必敗無疑！」泄歸泥滿臉自信說著，終於可以報殺父之仇了，他的神態激動不已。
馬謖忍不住提醒道：「大王，需留一萬兵馬，防守峽谷方向的魏軍。」
眾所周知，騎兵的戰鬥力有七成是來自於馬匹的高速衝擊力上。對方如此快的馬速，衝擊力已經大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
總而言之，鮮卑騎兵除了在操控戰馬上對魏國騎兵有些許優勢外，其他幾個方方面面都處於大幅度落後的局面。
但他卻沒什麼辦法。同等兵力下，鮮卑人根本打不過魏兵，這已經不是兵源質量的問題，而是兵種搭配和謀略的問題。
馬謖不答反問：「不知大王麾下有多少部眾？多少兵馬呢？」
令他們心動的原因只有一個——他們兩人，一個和柯比能有殺兄之仇、另一個和柯比能有殺父之仇。
說到這裏，他神色自得，嘴角微微上翹。
他看向馬謖，卻見後者捏著下巴，若有所思。
哪怕是用計呢，柯比能太需要這麼一次勝利來證明鮮卑騎兵的戰鬥力。
柯比能心下忽然打了個激靈，感覺後背有些發涼，直覺告訴他，自己似乎忽略了很重要的信息。
「有說！」
只要司馬懿來不了，那他柯比能就無所畏懼。
步度根的十幾萬部眾前腳方通過山谷，後腳便有一個斥候催馬來到柯比能身邊，對他稟報道：「大人，畢軌的兩萬人馬已到二十里開外了。」
聞言，柯比能倒吸一口涼氣，大驚失色。其實已經不用馬謖再提醒，他已經知道該怎麼應對了。
柯比能對這些了解得很清楚，也正因如此，他才對魏國大為忌憚。
在這種衝擊力之下，那怕對方什麼都不做，光靠野蠻衝撞，就可以把己方騎兵撞死一大片了。
基於這個理由，他們願意和魏軍同謀，攻打柯比能。
知道本王不愛聽你還說？
此時此刻，柯比能也顧不得拿捏什麼大王的架子，拉下臉面問道：「馬將軍可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