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總與第一副總三人，隔了一張辦公桌面對面，四人都沒急著開口，似在醞釀著什麼，不約而同地捧著水杯品了口茶。
季文武見狀，心知眾意難違，看看花容失色的女兒，又看看失魂落魄的韋浩南，略一沉吟，便是隨大流地道：「好，那就按照鄭副總的提議辦。」
牆倒眾人推，這是要把洛地北給埋了！
再是有心裏準備，但能夠坦然接受的失敗，並坦然面對所要承擔的後果的又有幾人？
相反，蘇雅箐的負面新聞卻是烽火燎原般一發不可收。
滾雪與華璨定下的賭約，雙方各十名歌手發片，取滿月成績前五，誰佔據三席及以上獲勝。
鄭光明不客氣地打斷：「董事長，已經對外做了交代的，我又怎麼會舊事重提，我指的是還沒有對外交代的。」
更何況，賭約失利，直接堵死了他的前程，未來接班滾雪的希望微乎其微。
截止上周，雙方總共16名歌手專輯滿月，寧蘭以默認準五個半白金排在第一，梁秋莫以默認三白金，實際銷量破白金，排在第二，譚光月同樣默認三白金，實際銷量93萬多張，排在第三。
「我贊成鄭副總的提議，必須從快從重！」
洛總掩在桌子下頭的一隻手緊緊捏成了拳頭，手背青筋暴出，到了現在他還如何不明白，三人是一塊發難來的。
接下來，呼啦啦一片，除了個別幾個沒急著表態，眾高管均是投了贊成票。
滾雪唱片。
最後一句，讓得氣氛陡然沉重。
高層例會。
......
洛少點了點頭，把水杯送到父親面前，而後進了那扇門背後的更衣室。
回購幾千張或許可以，幾萬張，開玩笑。
眾高管面色嚴峻，眉眼間的憂色更濃，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在座的都明白，公司易主，重要職位必定是要換人的。
這是睜著眼說瞎話，顯然是要給洛地北加重「罪責」。
「我沒有，鄭副總，你別冤枉我！」韋浩南和圖書臉色微變，當即否認，一副死不認賬的樣子。
對此，眾高層倒是沒有異議，紛紛點頭。
季曉蘭聽了臉色一片雪白，內心又驚又恐，從父親那裡得知四伏天樂隊，孔燕音的負面新聞曝光后的嚴重後果，她還在為背後推動沒她的份感到慶幸，卻不想，她的一通電話，那些媒體人不光拒絕了，居然還把她給賣了。
秘書是知道洛少在的，此時卻不見了，心中略微詫異，卻沒有多嘴，泡了三杯茶，然後默默退了出去。
她父親再是滾雪的大股東之一，滾雪也不會收容一個明知故犯，兩次違規操作的人。
賭約勝負提前分曉！
說著，目光轉向繃著臉頰的季曉蘭，慢慢道：「幾天後爭一夫的負面新聞，背後就有你的推波助瀾，最早爆出李睜潛規則負面新聞的星娛樂，娛樂最前沿，都已經收到了李睜個人，以及華璨音樂工作室的律師函，這背後推手正是你，而四伏天樂隊，孔燕音的負面新聞被曝光，你雖不是幕後推手，但給好幾家娛樂報打過電話，並提供了黑料。」
剩下四個未滿月的，分別是四伏天樂隊，孔燕音，蘇雅箐，以及舒甄。
第一副總的語氣不重，語速微緩，卻是字字清晰，擲地有聲：「我認為，他已經不適合再在公司重要部門擔任領導職務，要不這樣吧，等賭約結束后，他調回公司後勤部，擔任一個挂名副總監。」
他卸任滾雪音樂總監，再加上滾雪輸掉賭約，圈內圈外大把人想要討好李睜與華璨，又怎麼會介意對季曉蘭，或者滾雪的人落井下石呢？
氣氛並不壓抑，卻難免有些沉默。
韋浩南身軀一震，臉色湧上一抹蒼白。
「我贊成。」很快，厲潮生緩緩舉手，態度明確地表示了支持。
銷量運營商是不少，但任何一家唱片公司除非牽扯到大利益，誰都不會開這個口，這等於是將一個天大的把柄交到對方手上。
賭約滾和圖書雪想要翻盤，概率微乎其微，更何況上周四伏天樂隊，孔燕音的負面新聞才起點浪花，就迅速地平復了。
他的臉色一沉：「我就是不明白了，為什麼公司在一開始不採取危機公關，非要拖啊拖的，事情都是洛地北搞出來的，做了就該承擔責任，有什麼理由他躲起來，讓蘇雅箐當炮灰。」
這要是被公司揪著不放，再對外交代一次，她就徹底臭大街了。
鄭副總嘴角閃過一絲譏笑，淡然道：「娛樂追蹤，盧副總編，人家可以有電話錄音的。」
會後，洛總一臉深沉地回了辦公室，見到坐在待客沙發區等他的兒子，悶哼一聲，隨手將銷量表丟了過去。
洛總皺皺眉，就見音樂第一副總監臉色一黑，道：「這次咱們滾雪旗下5歌手的專輯，集8個詞曲大咖的作品，這些詞曲大咖都是要臉的，他們的意志在各大巨頭唱片有著舉足輕重的分量，我從側面了解一下，他們中有好幾個已經向公司提議，對蘇雅箐和舒甄的唱片進行回購，四大巨頭要是達成一致，每家回購兩三萬張，音樂協會就算髮覺了，也不好說什麼...」
最後還是第一副總開腔了：「洛總，雅箐和舒甄的專輯距離滿月還差6天，與四伏天樂隊的銷量差距超過20萬張...賭約，已經沒有懸念了。」
時光唱片。
按照慣例，部門總監以上方才有資格參加，而今天不光人來得特別齊，還把音樂部門喬莉外的三個副總監，還是總監助理季曉蘭也一塊叫上了。
銷量表最後又回到了季文武的手裡，他再度掃視了幾眼，而是直言不諱道：「賭約勝負已經明了，七天後時光唱片就會易主，大家現在有什麼想說的，或者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我能做主的會盡量滿足，做不了主的也會跟滾雪那邊溝通，如果不方便當眾說的，會後也可以找我個別交流。」
說罷，又一轉話鋒：「不過雖說要從快和-圖-書，但也不能操之過急，有些情況還要進一步了解清楚，嗯，周三吧，公司內部的處理上午定，然後下午召開記者會。」
這張銷量表，不過是印證大家的判斷，蓋棺論定罷了。
緊跟著，又有人舉手，顯然也是支持的，不等開口，季文武便出聲道：「鄭副總，李睜的潛規則一事已經對外有過交代了，我為此辭去了滾雪音樂總監的職務，曉蘭也...」
洛總眸光一閃，第一副總電話里只說自己過來，並沒有說另帶兩人，這讓他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麼，也不說什麼，抬了抬屁股，淡笑著伸手示意三人坐。
掛斷電話，洛總沒有再回沙發區，繞到辦公桌后坐定，指著側方牆壁上一扇閉著的門，對兒子道：「把我的杯子拿過來，老廖要過來，你去裡頭待會兒。」
他吸了吸氣，壓著火道：「話不能這麼說，蘇雅箐做的那些事兒被人拍到了照片，這本來就是一顆定時炸彈...」
饒是洛總的涵養，壓在胸中的怒，也是不可抑制地爬上了臉龐，而更衣室里，貼著門偷聽外頭談話的洛少，更是怒氣沖頂，一拳砸在牆壁上。
後勤部是唱片公司旗下最次要的部門之一，還是挂名副總監，這是徹底閑置，純粹當米蟲養起來。
銷量表傳閱一圈，眾高管表情沒有太多變化，顯然早有預判。
回購只能通過門店，而每個門店的進貨量就那麼點，最快三天補一次貨，賣完了就沒了，而且銷量數據一旦出現異常，就會引起關注。
四大巨頭事不關己，因為幾個詞曲大咖的臉面，會一塊冒大不韙？
幾個月前，帶著大幹一場的雄心赴任，幾個月後，卻要以失敗者的身份黯然謝幕，此時此刻的心情，不足以為外人道。
洛總胸中騰起一團怒火，當他是剛入行的愣頭青嗎？
四伏天樂隊累計銷量96萬多張，已超越譚光月，並且超過同期發片的蘇雅箐與舒甄25萬張左右，距離滿月和-圖-書只剩6天的情況下，哪怕四伏天樂隊的銷量不再增長，蘇雅箐與舒甄二人也休想追上。
鄭光明用眼角餘光瞄了季文武一眼，倒是沒有死盯著季曉蘭一個，目光一轉，找上了韋浩南，拿手指了指：「還有你，韋助理，四伏天樂隊與孔燕音被曝負面新聞，背後就有你的推動。」
「我也贊成，不能因為幾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季文武看著女兒投來求助的目光，心中喟然一嘆，鄭光明能當眾說出來，必然不會有假，這就是牆倒眾人推啊！
宋思賢與葛光奇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都是看到了一絲落寞，他們是從滾雪調來時光唱片，一個管公司日常事務，一個管最重要的音樂部門，可以說，兩人相合就是公司的最高決策者。
洛少的視線離開銷量表，與父親對視，眼神兩分不甘，三分挫敗，五分落寞。
由此，寧蘭，梁秋莫，四伏天樂隊已然鎖定前五中三個席位。
他目光環視道：「我很負責任地告訴大家，違規操作的正是我時光唱片的人，我個人認為不能抱有僥倖心理，應該從快從重處理，然後對外公開，否則，待公司易主后被查出來，對外是交代還是隱瞞不好說，但對內必定是要追究的，保不準會來一場大換血。」
市場總監，財務總監等幾個轉會來的高層，互相間面面相覷，眉眼間都是透著濃濃的隱憂，欲言又止。
「我也贊成，背著公司違規操作，既然做了就要承擔後果...」
而新官上任三把火，公司遺留下的「隱患」，很可能成為火燒的由頭，這一燒搞不好就是一大片。
幾分鐘后，敲門聲響了幾下，隨後秘書推門進來，領著第一副總，音樂部門第一副總監，以及市場部第一副總監進來。
不等洛總接話，市場第一副總監就道：「洛地北這次的確太過分了，搞得公司現在是焦頭爛額，老季書面給公司的彙報寫得很清楚，一次又一次地背著公司違規操作和_圖_書，蘇雅箐的負面新聞發酵成這樣還怎麼平息，洛總，說句不好聽的，公司輸掉賭約的損失，還不如失去一個天後來得大。」
可不待他們開口，一個人先開口了：「最近一段時間，我從媒體的朋友那些了解到一些情況，之前李睜的潛規則醜聞，幾個天後爭一夫的緋聞，都是有人在背後推動，上周四伏天樂隊，孔燕音的負面新聞，同樣有人在背後推動...」
第一副總截住他的話：「洛總，賭約是洛地北提出的，現在賭約輸了，他本就該承擔最大的一份責任，此外，他的一系列違規操作，不管出發點如何，結果卻是弄巧成拙，讓公司陷入了極大的被動之中，利益與名聲雙重損失。」
這讓那點微乎其微的概率幾乎化作為零。
說到這，臉色更黑，話鋒一轉，怒氣沖沖地道：「可現在，拉開了20多萬張的差距，就算四大巨頭願意冒風險回購也鞭長莫及了，而其他一二線唱片公司，卻是沒這膽量。」
洛總嘆了口氣，拿手指指兒子，就要再度開口，辦公桌上的電話震響了起來，洛總起身走過去接起，嗯嗯了幾聲，最後道了句：「我在。」
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后，鄭光明頓了頓，面色猛地一沉，肅厲道：「這種事是犯忌諱的，圈內公認的違規操作，一旦被揭露出來，必成眾矢之的，連帶著還會連累公司。」
言下之意，善後事宜從現在開始。
高層例會上，銷量表傳閱之後，不等眾高管發聲，洛總便是找了個借口宣布散會。
這對他來說，乃是難以承受之重。
「這下子死心了？」洛總自顧泡了杯茶，在兒子對面坐下，吹了吹滾燙的茶水，嘴唇沾了沾，抬眼看去。
這個結論一出，音樂第一副總監立刻哼了聲，道：「洛總，恕我直言，要不是洛地北肆意妄為，弄巧成拙，賭約滾雪不是完全沒有翻盤的可能。」
洛總特意沒讓洛少參加高層例會，就是不想兒子當場眾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