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承恩漫不經心，直直進去。
「多謝。」
葉青不知內情，只召了廉政廳兩名執事過來清點了錢數，隨即對陸明說：「你準備吃這個虧了？」
此時已入夜，只見葉家莊的人氣越來越興旺，縱橫街道，街燈處處，連綿的屋舍新蓋起來，花了點租金，一些中戶都搬了進去，有的甚至乾脆把本家的傢具、牛馬、細軟財物都搬了過來。
俞承恩笑起來：「這樣，我給你講個故事……」
「劍仙的戰令，名正言順的軍費耗用，還真能拒絕？看樣子就是要拖著，弄這種手段對付你，有些人真是徹底不要臉皮了。」
左右帳幔旗幡層層，供著一尊女神。
本來為了避嫌，俞承恩當不了南滄郡太守，據說盧華郡太守任命都要發了，還是轉了任命，到這南滄郡當太守。
據說裏面總督出了不少力量，這還罷了，有一句話讓俞承恩認同——已非太平時節，葉青眼下風光，天人身份下的實力呢？
這在陸明意料中，一些家族是因為岩漿和洪水摧毀了老窩而留下，更多家族卻是湊著熱鬧——葉家正在大興土木，缺乏人手，給出工錢招募青壯幹活，貼榜上說明男女都計報酬，頓時吸引了許多人。
「我算是被殃及池魚。」陸明只是搖頭，讓仆衛自車隊上陸續搬下了十幾個箱子，打開來都是銀兩：「這錢我先還你，不過說好了，第一次三十萬兩是我欠你，第二次報銷不成……就不是我的事了。」
陸明只笑搖首，一路看來，這人身上擔子很重，一點也不比他少：「也罷，就來喝你一杯清水，我這三十萬兩買你一杯清水喝，這值還是不值？」
「哦？」葉青神色不變：「願聞其詳wwｗ•ｈｅｔuｂoｏk•coｍ.cｏｍ。」
葉青毫不心虛，傳音叫芊芊過來：「現在都忙的很，連我院里幾個廚娘都在幫忙著燒大鍋飯，沒什麼好招待你，只有這清水一杯。」
葉青不會給她敷衍的回答，想了想說：「朝廷賞賜的五品翰林，南廉伯的利好消息，縣裡這些大戶，還不知道，但是陸明肯定知道了，所以才有這還銀的事，只是現在陸明還能支撐，但局面再壞下去……這三十萬兩，就算是了結善緣了。」
陸明也不遮掩：「這六十萬兩欠費官司我肯定要打下去，能有點補償，不打就是一分錢也沒有，而且這一點撫恤費只夠撫平縣裡衙役，縣衙重修、大陣重設、兵災百姓賑濟都欠缺大筆，我作父母官的這時不出聲，什麼時候出聲？」
一眾百姓圍觀后，不以為意，在他們的觀感中，往年也有這樣正規祭祀、這是悠久的習俗了。
「太守大人到！」前面有人開道，左右香客紛紛退讓。
新任太守俞承恩帶官員就上前祭祀，主祭冗長，禮儀繁瑣，給的酬金也多。
同樣的局面，在不同人眼中會有不同解讀，陸明就對葉青很有信心，這時透著窗而看了下去。
「不知葉青怎麼哄騙得她們私結道侶，現在沒有正式下嫁，正式名份沒有，已這樣了，有她們在，誰直接用碾壓來對付，都要投鼠忌器……」
「恩，是這個道理。」葉青微嘆，見他要走，連忙說著：「來了也不忙走，一起坐坐吧。」
於是，這時只見到了晚間，葉家莊附近熱鬧，新坊工地連夜施工，燈火輝煌。
「呵呵。」俞承恩笑眯眯的，點頭表示接受了這個說法，心中卻想著和兒子和圖書俞帆的交談，當不是早上，而是前些天了。
這不稱呼名字，而稱呼職位，已透著一絲不太好的感覺，這時必須補上奉承，但不是直接上下級，還要講究朝廷體面，且不敢得罪一郡水府使君，這郡丞賠著笑：「這故事好，我們為官，就要這樣務實……」
說到這裏，葉青笑一笑，沒有再說，面對來自州府的壓力，他不確定陸明能撐多久，也不知道曹江幾家核心盟友，能撐多久，但葉青知道自己必須撐下去，就算要倒，也要在所有敵人倒下之後。
想自己堂堂陸家，米、葯、造船和船運生意遍布州南，甚至順長河水道滲透到下游靈州，造船廠和船隊本身就值錢的很，單單這兩項就資產千萬，這就是經濟繁華地帶的老牌郡望底氣。
至於反噬，他並不怕，其實這陳節砸廟的傳奇真是真，最後鬧到天庭官司不了了之，內情卻有點取巧，不全是偏袒，龍族自己有虧在前，再一個就是對香火無所謂。
陸明沒有給他臉色：「專門給你個壞消息，大陣耗用費六十萬兩，州里根本不予回應，只撥下來兩萬作衙役撫恤費。」
想著這樣的古史，俞承恩放下手中平壽縣的戰報，看著少君祠倒退著消失在窗，繁華的市井撲面而來，無論怎麼樣，這都是人族的天下了……
雖香客趕了出去，但座殿中門鼎上的高香火焰繚繞，離得三米就覺得炙熱，俞承恩向殿中望去，同是香煙裊裊。
葉青自己清楚內情，俞帆謠言九真一假，但大蔡天下承平三百年，各家敬畏權力已是慣性，來自州城的壓力會點滴不漏，甚至放大地傳遞到他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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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零食都非常熱鬧。
總歸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芊芊現在心思通明，對這三十萬兩繞了兩圈，咋舌余也就問：「陸明沒有問題么？」
一輛牛車慢慢駛過，周圍是幾個親兵。
可惜天時不假，沒找到發飆機會，否則鬧大起來必是暫停水府司職待查，雖最後多半會不了了之，但要的不就是個時間差么？
俞承恩出了車，眯著眼看上去，只見這少君祠因香火好，很是壯觀，有二丈高的主殿，左右是偏殿，在陽光下蔥蔥籠籠。
俞承恩看在眼裡，繼續講述：「陳節指著水府少君大罵，你一方水神，司職水事，又天天享受百姓香火，就該保一方水事，現在這麼久不下雨，豈非瀆職？百姓怎麼辦？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裏享受香火？於是……下令把少君廟砸了，把少君神像扔進清水河裡餵魚。」
「只此一次。」陸明衣衫翩然遠去，車輪滾滾消失在黑夜裡。
這不是水府所在地，但有象徵性的神祠聯繫，權作民眾寄託許願道場。
它們堅持走的是自己的路，由有龍嗣血脈的萬靈凡類，到蛟，到龍，既而龍君、龍王，傳聞在龍王之上，曾有過帝君……史載好遊歷八方，常居於北冥。
「哎，這麼快人就走了……」芊芊趕過來時懊惱，又笑問：「夫君在想什麼？」
他開著玩笑，喝了這杯算是收到了心意，就揮袖起身：「別送了，我回晚了還要被夫人說……」
郡丞張了張口，額頭微汗，他飽讀史書，知道這個典故，這時只有些發涼。
「陳節又求了第二次，還是沒有下雨……到了第三次求完，還是一滴雨不見……你們猜他怎麼做？」
一片冷場后，眾人紛
和_圖_書紛附和著：「是，是……」
和人類神道出身的一些水府使君相比，龍族不在乎這點香火供奉，因談不上什麼生死之仇，鬧起來只是爭個面子罷了。
「真是土豪啊……」陸明搖首想著，輝煌燈火中，牛車駛進葉府內，留下深深車轍，似載著重物，一些親兵掃一眼，就眯起了眼睛……打掃多了戰場，對這可再熟悉不過。
俞承恩已經過了愛慕男女的年紀，對這隻是一晃念，就迴轉到今天的事。
郡丞同樣新任不久，有種新婦面對新婆婆的謹慎：「下官愚魯……可是再求？」
平壽縣葉家莊
南滄郡郡城，城北少君祠。
「剛剛早上的時候，我聽帆兒說起這個故事，差點想這麼做了……」俞承恩笑起來，見他們一個個汗流浹背，寬厚拍了拍郡丞的肩：「天晴了，注意減少衣服。」
所以有些異族還是自覺點的好，不是么？
至少這個冬天他們是不走了，準備要在這裏呆到春耕。
想起些，轉身看葉青一眼：「南面倉家搞的事情，我會給你壓著。」
不過在天庭崛起時，最後一代龍族帝君就已離奇失蹤了，在人族傳說中，是它某一夜興起，追著天空一顆彗星，直接游出了天……
說出這個數目時，陸明臉色黑得鍋底一樣。
幾個屬官都正色傾身，表示洗耳恭聽，就聽俞承恩說：「前前朝初年，本郡太守陳節因連續乾旱，領眾官僚屬到少君祠求雨，求了一次，沒有下雨。」
陸明跟著進了蘭院，掃一眼空落落無人，找不到半個仆婢，鄙視說：「你府上忙成這樣，還有什麼東西可以招待我？」
出來眾官車馬起行，又恢復對百姓們開放。
大雨停息，有許多人來祭祀，香火很盛https://m.hetubook.com.com……
葉青隨口說：「我在想，這不僅僅是出兵冒險救他一家的好處，我救的人多了，但幾家這樣？」
巨大的牛車可容多人，其中俞承恩閉目躺在軟塌上，似睡非睡，許久問著：「自那夜郡北水量激增，這是我第三次求止雨，雨止了，我就來還願……你猜雨不止的話，我會怎麼做？」
看來，不必顧忌，是得加快步伐了——比如說蒸汽機，比如說水域的正式聯盟，甚至是迫切需要的名分！
龍族在戰敗后堅決不承認這種說法，並預言它有一天會回來……戰敗者的哀號。
有些甚至主動脫起了外衣，不顧這時節，這讓俞承恩很是滿意，掃向臉色變化的郡丞：「郡丞大人以為如何。」
俞承恩徐步四看，郡丞就是笑著：「大人雅興不淺，此祠有不少碑碣畫廊，觀賞是好地方。」
「明府大人此來，必是有好消息了！」葉青爽朗笑聲傳出來。
這或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了，葉青望他遠去時，聯繫起前世一些，暗自想著。
人受到了恩惠，如果是小恩惠，大部分都會償還，但是一旦大了，許多都會心疼，陸明還這三十萬兩，已經是人中君子了。
真正讓總督不敢盡全力，不過是仗著龍宮，兩位龍女夫人不倒，葉青就大有挪騰的空間啊！
雕像原上百年都是個中年男神，半年前雨夜突變，就是這年輕女神了，容顏端麗，隱在帷帳后，見過的就會知道是驚雨。
或因直面過邪魔的侵略，大家族還罷了，中戶對亂世最感到不安，私下裡認為還是葉家莊一帶最安全。
但流動資金分佈各地，要一下調用到北地不是容易的事，而且平壽縣本地錢莊實力又小，一時湊不整，他還是問妻子私房錢拿了五萬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