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厲無咎
第0243章 湘潭周氏

攸縣、安仁的賊寇最慘,東邊是趙瀚的軍隊,西邊是廖晟的團勇。
他麾下甚至練出三百弓箭手!
心腹家奴不時往回看,突然推開周星:「少爺快閃開!」
可是,能擋得住嗎?
他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全軍崩潰,只求吸引黃幺的注意力,為廖晟截斷敵人糧道創造時間。
不存在的。
狼筅開道,長槍突刺。
該不該去幫忙?
這屬於黃幺的用兵風格,出兵迅速,行軍奇快。
「別殺我,我是舉人,我是舉……」
廖晟帶著五千精銳,坐船飛快來到此地。這裡是黃幺的糧草轉運站,一旦拿下,黃幺就被截斷糧道。
這地方已經沒法待了!
而丁家盛這個都昌義軍首領,則轉職成為軍中宣教官,他雖然半路入夥,大同理論卻學得非常紮實。
「來了多少人?」費映珙問道。
被三面圍攻?
費映珙麾下的匪寇,都被打散了編入軍隊,唯有女兒費如惠一直跟在身邊。
周星帶兵在涓水東岸,化龍公山衝下的五百伏兵,緩步小跑著衝殺過去。白鶴山的五百伏兵,則是脫下甲胄,跳進河裡搶那些已經卸糧的小船。
「除了衡陽、衡山、耒陽,東邊和南邊諸縣,皆被趙賊佔據。」廖景回答道。
第二天上午,廖晟帶著五千精銳,來到淥口準備進攻費映珙。
費映珙正在淥口曬太陽,黃幺讓他看守糧道,那就專心看守唄。躺在一張竹制搖椅上,一邊曬太陽,一邊品茶茗,和-圖-書偷得浮生半日閑啊。
這個距離,還隔江而望,周星認為自己很安全。
淥口。
跟長沙那邊的陶氏不同,湘潭周氏人丁興旺。
廖晟自覺科舉無望,值此亂世,他要憑藉戰功封妻蔭子,同時還要保住自己家的田產。
他有一萬多團勇,沒怎麼訓練,卻打了一年多的仗。
而且,潰得乾脆利落,完全沒有一點反抗能力。
突然三聲炮響傳來,由於距離太遠,周星還以為敵人在攻城。
他們攻打郴州失敗,只能繞城而走,一路劫掠村鎮,準備從宜章流竄進廣東地界。
費映珙緩緩站起,伸了一個懶腰,打著哈欠說:「再不打仗,骨頭都快酥了。」
周星驚恐大呼,突然一桿長槍刺來,非常準確的扎在他額頭。
湘潭,周氏,大族。
這一出實在整得太突然,周家團勇剛把糧食從船上卸下,甚至都還沒來得及紮營。
得知江西趙賊出兵湖廣,正在嶽麓書院求學的舉人周星,立即趕回湘潭募兵。
僅從戰略角度而言,這種做法是很聰明合理的。如果雙方戰鬥力差不多,廖晟肯定能成功,有極大的概率全殲黃幺主力。
雙方都出身大族,毫無妥協可能,必須跟趙瀚死磕到底。
歷史上,再過兩年,他也會考取進士。
由於涓水相隔,周家數千團練,只需面對五百伏兵,另外五百伏兵暫時過不來。
北方,黃幺包圍湘潭,李正包圍長沙,戰略目標是和-圖-書攻取長沙。官兵主帥,是湘南巡撫王之良。
「兩城各留三千兵足矣,」廖景說道,「必須把湘潭的賊兵趕走,長沙、湘潭、衡山、衡陽、耒陽才能連成一線。」
費如惠硬要投軍打仗,而且獲得了趙瀚許可。
廖景回答:「家兄建議周家的團練,前往湘潭牽制賊兵主力,拖延賊兵回援淥口的時間。待家兄拿下淥口,就能與周家的團練,還有湘潭城內守軍,三面合攻反賊。反賊被團團包圍,失去糧草供應,必然軍心大亂,一戰可勝矣!」
黃幺圍城半個月,根本沒想過攻城,專門等著官兵援軍。只要擊敗援軍,城內守軍必然士氣低落,到時候就有各種方法攻陷城池。
因此,劉柱剛從茶陵出兵,攸縣賊寇就棄城而逃。路過安仁之時,安仁賊寇也跟著逃,兩股賊寇就此合流,跑去永興縣投靠小霸王。
他又不是沒打過江西反賊!
南方,劉柱陳兵雷家埠(洣水與湘江交匯處),張鐵牛陳兵永興縣。他們一邊讓宣教官、農會分田,一邊與廖晟的團練遙相對峙,戰略目標是攻取衡陽。
廖景說道:「家兄準備偷襲淥口(株洲市淥口區),殺掉那裡的賊兵,截斷趙賊的糧道!」
如果無視南逃賊寇和起事瑤民,湘南現在有兩大戰場。
隱山腳下,廖晟的胞弟廖景,前來偷偷跟周星聯絡。
丁家盛舉起長槍,跟著嚴九一起衝鋒。
「景虞兄,湘潭形式如何?」廖和-圖-書景問道。
嚴九是跟著費映珙的老賊,被打散編入軍中,現在已經可以統率五百人。
他要一個打三個!
確實好計策,前提是要打得贏。
廖晟在暴露行蹤之後,沒有返還衡山,而是減緩行軍速度,讓麾下士卒不至於那麼疲憊。
萬曆年間經歷多次農民起義,周氏每次都主動募集鄉勇。等打退農民軍之後,立即趁機兼并土地,如今已經佔地超過十萬畝。
雖然還沒有發展為「周半縣」,更沒有發展到清末「聯姻半湖湘」的地步。但從嘉靖到萬曆年間,周之屏、周之基、周之龍、周御、周徐接連考中進士,還出了一大堆舉人,周家在湘潭瘋狂兼并土地!
周星大呼,讓家奴舉起令旗。
經過長久作戰,廖晟麾下已有上萬團勇,接連收復衡陽、衡山、耒陽。
李正就剛好相反,性格謹慎,思慮周全,還喜歡跟部將商量。他如果跟黃幺調換一下,估計黃幺已經拿下長沙,根本不給王之良增援時間。
「好計策!」周星讚歎道。
周星問道:「我該如何配合?」
周星回答說:「數千反賊,已圍困城池半月。剛剛接到消息,趙賊已經佔領瀏陽,肯定會朝長沙進兵。湘潭若失,長沙危矣!衡陽那邊呢?」
好端端的火炮,被黃幺當成了發令炮。
一個心腹家奴,拖著周星就跑。
不得不說,黃幺輕敵冒進了,根本不把衡山之敵放在眼裡,導致自己的糧道暴露在廖和_圖_書晟兵鋒之下。
「嘟嘟噠嘟嘟嘟噠嘟噠~~~~~」
「老子打的就是精銳!」
他顧不上悲痛,手腳並用爬起來,朝著河邊跑去,猛地跳進河裡。
五百大同士卒,闖入將近五千敵人的陣中。猶如刀切豆腐,撞出一個大缺口,周家團勇在接戰瞬間就崩潰了。
片刻之後,涓水兩岸傳來衝鋒號,周星頓時嚇得背心直冒汗:「快結陣,有伏兵!」
廖晟感到很不友好,他的奇襲計劃落空,接下來只能進行強攻。
周星正在選擇良好地形紮營,就是能跑那種,反正他不會跟黃幺硬拼。
三日之後,周星帶著團勇,小心翼翼接近湘潭縣城。
周星的腦子一片空白,完全沒搞明白自己怎麼輸的。
周星決定按兵不動,遠遠看著就行了,反賊肯定無法攻陷城池。而且隔著一條湘江,他暫時也沒法過河救援——反賊一旦試圖過江,周星立馬就要開溜,他得先保住自家的團勇。
周星聽完南邊局勢,驚道:「令兄帶兵北上,就不怕耒陽、衡山被趙賊攻陷?」
在另一個時空,輝煌到民國時期的周家,這次肯定要被嚴厲鎮壓,能活下來多少族人全看造化。
小霸王聽聞北邊局勢,也感覺沒法守,於是棄城前往更南邊的郴州。
這裏盤踞著一個周家,幾十年間出了五個進士,每次民亂都被周家招募鄉勇平定。
他準備夜間奇襲,誰知距離還有二十幾里地,就遇到反賊派出的哨船。
「抬槍!hetubook•com.com
周星狼狽摔倒,抬頭一看,自己的書童已被反賊殺了。
趙天王又如何?
如果再等半個月,周家還不帶兵增援,黃幺就會自己帶兵過去。
黃幺雖然喜歡冒進,卻並不真的輕敵,他在用自己當誘餌,引誘後方的敵人上鉤。
河對岸的五百伏兵,已經跳河搶到小船,此時一個個光著膀子划船,用長槍刺殺跳河逃跑的團勇。
三聲炮響,佛朗機炮發射。
周星順著涓水而來,此時此刻,兩岸的白鶴山、化龍公山,分別奔出五百大同士卒。他們跑到山腳下,才吹響衝鋒號,東西夾擊沖向周星的團勇。
游著游著,突然聽到背後有聲音。
肯定是有援軍的,黃幺早打聽過了。
他有五千團勇,怎被五百反賊擊潰?
「總算來了!」黃幺笑道。
「少爺,快走!」
費如惠說:「好幾千。糧草走水路,士兵走河邊,觀其行軍似是精銳。」
「轟轟轟!」
這次帶來截斷糧道的五千團勇,全是身經百戰的「精銳」老兵。至少,他自己覺得是精銳,能把江西來的賊寇打得滿地亂竄。
反賊探子,居然派出二十幾里遠?
「爹,探子回報,敵人來了。」費如惠走過來說。
費映珙手裡,只有五百正兵、五百農兵,其他全都屬於運糧隊。
廖晟打那些江西逃來的賊寇,連戰連捷,此時威望大漲,自信得有些過頭。他覺得江西賊不過如此,留下幾千人守城,攔住張鐵牛和劉柱,竟然親率精銳北上攻擊黃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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