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秦淮河，那是又不一樣了。
這還沒到傍晚，瓦舍便已人流如織。
「好！」
張鐵牛這廝身為國公爺，居然還是那麼摳門。他不去需要門票的高檔瓦舍，拉著幾個武將朋友，鑽進一處免費的抵擋場所。
女人和小孩的錢，歷來就最好賺。
張鐵牛等人，看了一陣表演，便結伴去吃飯喝酒。
印度那邊連年戰亂，特別是起義者西瓦吉，已經佔據比賈普爾一半國土。這貨喜歡把俘虜的異教貴族，當做奴隸賣給葡萄牙人，很多婆羅門女子，就這樣轉手賣到中國境內。
瓦舍，有葷有素。
「多少？」費如鶴也忍不住問。
甚至還有大姑娘小媳婦，跟著家人到瓦舍消遣，不少孩童坐在大人肩膀上，興奮的指著某處舞台大呼小叫。
費如鶴翻了個白眼，他是被強拉來的，這種表演他不感興趣，一看就知道吞劍是假的。
小廝興高采烈的離去，不多時就把花生送來。
「風輪（風車），爸爸，我要風輪。」小孩子果然經不住誘惑，央求著親爹買東西。
「珠寶首飾嘞，珠寶首飾嘞！」
朱明鎬對大同新朝非常滿意，如今的安穩時局，不就是他加入復社時追求的嗎？
崇禎還沒死的時候，朱明鎬就被評價為「復社第一人」。不僅是因為才學，更因為其孝道。
「好！」
看得起勁，有客人開始打賞，而且直接往舞台上扔錢。
歡快的印度舞曲響起，「胡姬」穿著異域服裝，雪和*圖*書白的肚皮露在外面。為了復古，還增添了大量旋轉動作，商家說這是複原了唐代的胡旋舞。
秦淮河的妓院，紛紛改成瓦舍，這是市民經濟發達的體現。市民階層，有閑錢的越來越多，消費人群不斷壯大，經營綜合性的瓦舍，就比單純的妓院賺錢得多。
而且，雖然朋友們都妻妾成群，朱明鎬卻堅持不納妾。進了翰林院做官，有商人請他寫墓志銘，名聲好的他不收錢，名聲壞的他直接回絕。如今，全靠死工資過日子，生活平平淡淡看得很開。
「喝酒，喝酒。」朱明鎬笑著說。
剛開始都要門票，給了錢才能進去。
葷的兼營妓院，素的就比較正規。
《大同月報》的吳社長，因為老病多番請辭，隱隱傳出風聲，說皇帝想讓朱明鎬接掌《大同月報》。
張鐵牛喝彩拍巴掌。
錢謙益早已老邁，對於女色有心無力，主要是交流探討藝術。但今天沒啥心情，一邊聽曲兒，一邊沉默喝酒。
購物區的固定攤位更貴，貨品也要高檔些。
又有小販舉著貨架過來，所謂貨架，便是竹竿上端綁著稻草。各種玩具和零食，就插在稻草上，專門賣給小孩子。
隨著瓦舍數量的增多，商家不可避免的內捲起來。
隨著朝廷允許娼妓自由從良，再配合完善的移民制度，好多從事風月行業的男女，紛紛北上開始自己新的人生。反正去了北邊，沒人知道自己的過往，可以像正常人和-圖-書那樣生活。
錢謙益嘆息：「陛下何其厚待小民也。」
雲南農兵，擅殺鎮長，形同造反，卻只流放緬甸。雲南和緬甸，距離能有多遠？那叫屁的流放。
趙瀚卻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刊印在《大同月報》。新聞傳播到全國各省，那些欺壓百姓的基層官員，很多都被嚇壞了，生怕自己治下的農兵，也殺了他們來泄憤。
有表演才藝的舞台，也有售賣商品的區域。你在這裏看完魔術表演，走上一段距離，就能到購物區進行消費。
至於原因嘛，拍皇帝的馬屁，一不小心拍在馬腿上，曲解了皇帝那首詩的意思。
江大山已經回南京兩三年，他笑著說：「去年有個胡姬，九歲就被賣到國內，調|教了好幾年。不但說話流利，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聽那些讀書人說，連詩詞文章都作得像模像樣。有個富商買去，你猜花了多少銀子？」
張鐵牛咋舌道：「八千兩？那得值多少頭耕牛啊！」
漸漸出現免費入場模式，一文錢不用掏，你就能隨便溜達。表演讓你看得爽了，可以現場打賞。表演看得膩了，就去購物區轉悠，就算不買金銀首飾，也可以買上三瓜兩棗。
朱明鎬雖然年輕，今年只有50歲。但他跟張溥是好朋友，被張溥拉進翰林院編史，又跟錢謙益交情很好，此刻低聲說道：「牧翁，陛下胸襟博大，不會因為幾句言語就惱怒的。」
特別是那白花花的肚皮和_圖_書，肚臍眼還穿著臍環，扭來扭去多帶勁啊，中國女子可不會如此出格。
「那倒是。」張鐵牛連連點頭，又看向那跳舞的胡姬，心頭火熱也想去買個胡姬。
「來幾包花生。」張鐵牛喊道。
張鐵牛已經快五十歲了，被勾得渾身燥熱。他低聲問道：「這種胡姬是哪裡來的？」
「好嘞！」
這些武將在瓦舍耍樂，錢謙益和一群文官，則在玄武湖的畫舫里聽曲兒。
「八千兩！」江大山說。
裡頭也有小舞台，正在說書。
他本就憑藉戰功，獲得了許多賞賜。跟喀爾喀蒙古作戰告捷，又獲得一處礦山經營權，手裡還真的不缺銀子。
非要定義瓦舍，可以理解為綜合性商業場所。
「那麼貴？」張鐵牛瞪圓雙眼。
朱明鎬的父親，是明代的武舉人。因為父親早逝，家道迅速中落，他不得不放棄學業，去做教書先生以供養母親和弟弟。
「八百兩？」張鐵牛嘀咕道，「也不貴啊。」
接著出來個侏儒，做出各種滑稽動作，逗得客人們哈哈大笑。又有媒婆打扮的反串演員，出來跟侏儒互動，盡說一些市井葷笑話。說著說著，就聊到海外趣事，然後引出接下來的胡姬表演。
炒花生由草紙包裹著，價錢比外面更貴。但觀眾正看得高興，也不在乎貴那幾文錢，一邊吃零食，一邊看表演，多舒服享受啊。
張鐵牛指著江大山：「你家裡有沒有胡姬？」
「嘿，你還藏著掖著，上次去你家https://m.hetubook.com.com就沒見著！」張鐵牛笑罵。
這些小販進場賣東西，需要掏錢給瓦舍，一般是論月來算。
夜幕降臨，燈火點亮，瓦舍里的遊客也到了高峰期，幾處舞台附近直接被擠爆了。
楊展在廣南省帶兵好幾年，對這種事情比較清楚，便解釋說：「有從波斯來的，也有從印度來的。都是奴隸，運到澳門散貨，再由販子賣到內地。眼前這胡姬，身段模樣都屬上等，肯定還調|教過幾年，至少得值幾百上千兩銀子。」
「肯定是西域啊。」費如鶴說。
觀眾也搞不清楚，反正跳得好看就行。
費如鶴則是心裏嘀咕，自己是否也該買個胡姬。他對胡姬雖然沒啥興趣，但為了面子也必須買，否則別人都有，就他家裡沒有，說出去多跌份兒啊。
他經常寫文章讚美新朝，還寫過一部，以落魄文人的視角，記錄明末社會的變遷。但這本，在圈子裡不受歡迎，那些出身復社的老朋友，很多都在暗地裡嘲笑他是馬屁精。
由於瓦舍比較低端，舞台周圍沒有觀眾席，大家都原地站著觀看表演。
「我不是因為這個。」錢謙益說。
忽有一個小廝走來，舉著木牌在人堆里擠來擠去：「花生、瓜子、乳酪、糕點、麻糖、蜜水……」
所謂胡姬，其實是印度婆羅門女子。
旁人也不打擾，知道他心裏不痛快。
眾將點了些酒菜，推杯換盞之間，武松打虎就已經講完。
朱明鎬笑道：「陛下的心思，你我都懂，順著hｔｔps://m.ｈｅtｕｂoｏk.ｃoｍ•ｃｏｍ聖意說話做事便成。你看那些犯事的官員富商豪強，通通發配去黑龍江、西藏。可在雲南殺官的農兵，明明犯下了死罪，卻只流放去平南軍民司。那也叫流放？說穿了就是移民！」
再加上非議田政，好多老闆和名妓受到牽連。老闆流放之後，就有別的商賈接盤，乾脆把妓院改成了瓦舍。
張鐵牛樂呵呵站在人群中，台上正在表演雜技。只見一男子揮舞劍器，耍著耍著，就開始吞劍了，二尺長的寶劍，猛地插|進嘴裏，引來觀眾一陣驚呼。
趙瀚出城踏青郊遊，半下午便回宮了，很多大臣邀約結伴著去瓦舍。
就秦淮河來說，兩三年就要嚴查一次，看哪家經營得不合規矩，有限制女子人身自由的事情。
楊展笑道：「張公爺，這你就不懂了。國內不缺胡姬，也不缺能詩善畫的胡姬。但長得漂亮，又啥都會的，可就是鳳毛麟角了。這富商買回家去，俗人上門做客，便讓胡姬跳舞唱歌；文人上門做客，便讓胡姬吟詩作詞。你想想看，那得多有面子？商賈沒啥地位，缺的不就是面子嗎？」
江大山比了個手勢。
這種瓦舍，往往是盤下好幾家妓院，然後修圍牆合併起來，佔地面積非常之大。原有的妓院樓房，當然也在繼續經營，有吃的，有耍的，比外面的露天場所消費更高。
江大山笑而不語。
老張也要墮落啊，這才回南京沒多久。
又有賣首飾的小販在遊走，都是一些低檔貨，目標人群是普通家庭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