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胡荼說得煞有介事,劉盈刺傷他的地方在琵琶骨,他卻指著心口。這個動作分明十分輕佻,可是由他做出來,卻透著說不出的鄭重。
那是孤鴻掠空,驚破九重雲霄的寂冷。
芙蓉宴上,胡荼猜完了所有的花謎,惹來的竟然是這樣一個麻煩。
他唇角分明在笑著,可眾人卻忽然感覺到凜冽透骨的寒涼。
據魚微的抱怨,他好幾次看見她從少爺身邊走過,視若無睹,直接回房。
那時,他便會知道,她是夫子,僅僅只是夫子而已。
轎里的小妞兒面上不好看,可到底是明面兒里的不好看。
漆亮的小轎上雕著梅花與蘭竹,容小姐坐進去時,劉盈誠心誠意對她低聲道了一句謝。
只是詢問一件事,他執著于答案到底是什麼,執著于自己的堅持,為什麼換來的結果永遠是拒絕。
修長,纖白的五指折下一條花枝,瞬間蹂躪成灰。
縱是脾氣古怪的寧王,態度也溫軟下來。
那種上位者特有的氣魄,讓她骨子禁不住泛出涼意,腿骨發軟,險些跪倒。
這個丫鬟,聰明得很!
她猝不及防,身子往前跌去。
「魁元免禮。」
下一瞬,胡荼的吻,輕如羽毛般落在她的唇角,帶著灼熱的呼吸。
聲音清亮而堅定。
她不僅忘了父親的囑咐,忘了自己應做的事,更忘了那個男人根本並非自己所能肖想。
劉盈笑道:「誰說,自家的徒弟都不信,我還能信誰……」
「姑……」
魚微不明白劉盈到底有什麼好,二少為了自己那張信箋,竟然真對他動了杖笞,一直到現在,他屁股還火辣辣地痛著。
「魁元的願望是要這一個丫鬟,本王自當允了……」只聽寧王低醇好聽的笑嗓,暢意揚起,驚飛了繁花一樹的小鳥。
一聲輕響。
「不認識?」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劉盈在後面,笑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顧不得容笑笑祈盼的目光,他和聲道:「小姐的姻緣,豈同兒戲,應當有媒妁之言,父母應允。」三言兩語,燙手山芋又丟了回去。
她道:「聽小胡公子說過,姑娘是聰明人,既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本小姐不缺丫鬟。」冷冷丟下一句話,轎子如雲騰起,平穩向前游去。
聲音有些沙啞,但更多的是悲傷。
然而,寧王到底自持身份,手指還沒碰到劉盈的面頰,就迅速收了回去。
「嗯?」
合情合理的理由。
此刻,他的目光銳利地幾乎可以刺穿最凝厚的黑暗,凜冽地盯著寧王的手指,只要他再有下一個動作,假寐的獅虎就會亮出尖銳的殺招。
走進了,才瞧出那不是霞色,輕袍緩帶,油光水滑,原是一群光鮮的「麻雀」。他們披紅戴綠,嘰嘰喳喳,有一個籠統的稱呼——公卿家的公子小姐。
聞言,寧王的面色凝滯。
暗涌的波濤緩緩退去。和_圖_書
胡荼看著漸漸沉下的夕陽,聲音虛渺地就彷彿輕煙,靜靜道:「從汝陰到信陽,這十天來,你分明可以把它丟出來,可是你沒有。一直到寧王府,如果我不出現,是不是就算寧王真的殺了你,你也不會信我?」
可惜,小侯爺養的一群奴才們忒不敬業,居然陰差陽錯,把劉盈當成美人送到了寧王府。幸虧姑娘沒出大事兒,否則魚微毫不懷疑二少會罔顧律令,命人先打死自己,再暗殺了小侯爺。
他就會後悔今日所做一切。
他即便可以根據她的身份推知容笑笑的性格、習慣,卻還是太輕忽她了。如果兩人從沒有過交集,或者胡荼清楚記得這個一面之緣的姑娘——
容笑笑扭過頭,冰冷道:「我不認識她。」
如封塵的寶劍,吹開一角的塵埃,折射出鋒銳的噬人的寒光。
不待仔細看清,眾人已經上前和寧王行了禮。
這種面相,是病弱之相,卻有柔韌之節。
她才不買什麼小胡公子的帳!父親貴為當朝宰相,而她是相爺家的千金,憑什麼要聽一個無名小卒的話!父親說到小胡公子時,姿態謙卑,語氣中流露出崇敬與欽佩,讓容笑笑十分不屑。
劉盈暗暗留神。
劉盈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這才看見花樹旁側立一個沉默的黑衣少年。
胡荼早就料到,相府的千金養尊處優,心比天高,不吃點苦頭,根本不會配合自己。
小傢伙正說得煞有介事,胡荼清冷一句話丟下,他立刻消了氣焰,憋得滿臉通紅,滿肚子的怨氣無疾而終。
胡荼雙手攏在袖中,在劉盈身後,走的很慢,忽然打破了沉寂。
離得遠遠,就見著一片霞色圍著什麼。
不得不說,這個容相爺家的笑笑小姐,的確漂亮。紅唇勾出一抹笑花,眼波流轉間,風情旖旎,就連身為女子的劉盈,都不由神魂顛倒。
看著她故作無意的樣子,小獅子目光一黯,「馬車準備好了,明天啟程。」
這些天,劉盈很快活。
在他周身,人不近、花不親,獨立一隅,比天心月華還要沉靜從容。
沒人發現,這一瞬,不遠處的黑衣少年所有偽裝的沉默紛紛剝落。
這天傍晚,劉盈是跟著容府的千金一起出的寧王府。
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魚微冒火的脆嗓還沒扯開,就被胡荼一眼止住,然後掌柜和小二就見著這漂亮的少年慢條斯理地拾書、走人。二人眼底流露出相同的驚訝。
劉盈知道有些事情他不想多說,於是不再追問。
他如果只是個清心寡欲的閑王爺,得罪便得罪,堂堂幼皇的皇叔,諒老東西也翻不出花樣,欺不到自個兒的頭上。可問題就在他並不是無欲無求的主兒,日後少不得與老狐狸打交道,或許還用得上老狐狸的勢力。
就這樣,翌日馬車轆轆,劉盈再次啟程了。https://m•hetubook.com.com
自己今兒個主婚,若是主到相爺的心坎里,自然算是一件善事。如果主的這個婚,讓相爺虛火上升,可就得罪了那位不好相與的老相爺。
雲霞團簇,芙蓉花盛,也近不了他的身。
小傢伙陪少爺等了一天,火氣直往外沖。
這才第一次把目光停佇在劉盈身上——
劉盈想也不想,正想反擊,卻發現匕首在汝陰就弄丟了。錯影的當口,一把匕首從胡荼手中推來,放在她的掌心。
劉盈微微笑了笑,沒說什麼。
這麼咬牙切齒地說出來,可就一點也不順理成章了。
容笑笑看了她一眼,傍晚的陽光灑落在少女柔美的面頰,泛出淡淡的金光。
不管容小姐喜不喜歡這個少年,門第的高下擺在那裡,當朝的相爺老奸巨猾,能爬上權利的巔峰,絕不是好相與的角色。
細緻柔軟的手指,指向的那個「他」,竟是樹下那位幾乎被忽略的沉默少年。
他安安靜靜地看書,安安靜靜地等著……劉盈發現他。
這一句「夫子」,語氣格外的重。
一想到那種可能,小傢伙心裏就竄上一股說不出的寒涼。
這些日子,劉盈雞鳴而起,日落方歸。忙到興起時甚至忘了胡荼的存在。然而不管她回來多晚,胡二少總是坐在客棧的一角,手執一卷書細細品讀。那位置清凈偏僻,視野極好,敞門即見人來人往。
總有一天,胡荼會遇見一個讓他心動的女子。
她可以這麼肆意張揚地把喜怒放在臉上,把心思呈現在陽光下,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可自己卻不能。
明紅、淺粉、緗黃、淡紫……霞光明媚,雲色繚亂。
它們簌簌撲著翅,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馬車幾乎沒有任何停頓,按著原路返回到汝陰,然後從汝陰花了約莫半個月的路程,抵達天封。
其實,她原本應該說出的願望,應該是要走寧王身邊的綠衣丫鬟。
話音未落,就被一位身著石青色衣袍的俊俏公子截了句,「容小姐這麼說,在下無地自容,小姐學富文史,何必自謙。」
「啪!」
——單字謎,「必」,謎底是穿心蓮。
「貧!」
她用木蓮做蓮,剝落花瓣做心,給了淑寧最大的暗示。
「夫子,你為什麼不信我?」
又一人接語:「您的才華,大家有目共睹!」
芙蓉宴的事兒,就這麼輕描淡寫地落幕。
他唇角翹起一分笑,眼中掠過一絲驚艷,和聲道:「本王設芙蓉宴,曾許下承諾,謎試的魁元可得到本王一個,魁元有什麼願望,說來聽聽。」
「王爺過獎了,笑笑不敢自稱魁元……」
只見大伙兒簇擁著少女,可少女含羞帶怯的目光,卻時不時落在另一處。
這是個綠衫丫鬟,面色宛如拂塵紀出品的紙張,蒼白中透著說不出的清冷,連墨汁都hetubook.com.com不能在上面綻開多餘的邊角,骨中隱藏著丁點兒的清冷與疏離。
容笑笑一鼓作氣,大聲道破心尖藏匿的一份少女情懷,「您說,這世上只有笑笑想不到的,沒有您做不到的。笑笑別無他求,只求您為笑笑和他主婚!」
少女懷春的心思如款款綻放的芙蓉花,嬌羞地吐出柔軟細緻的花瓣,微微顫著期盼、羞澀、喜悅與激動,柔韌地向所有人宣告自己的心意。
容笑笑反應到這個綠衫女子應該是小胡公子要找的人,她冰冷敵意的目光針扎似地刺著劉盈,劉盈莫名其妙被人這麼盯著,無奈地乾笑兩聲。
這樣的美人,很容易得到男子的好感。
收斂起渾身透出的戾氣,穿黑的少年不看眾人,清淺的眸光掠向錯落花枝上綻開的一團團鮮嫩欲滴的濃綠,粉唇開闔一挫,「相爺近來,想是虛火過旺。」那聲音清寂冷郁,一晃便湮入了薄光流動的花香里。
容笑笑問:「什麼願望,都可以嗎?」
如今,想想汝陰那位小侯爺焦頭爛額的內外麻煩……魚微覺得自己屁股上挨的那麼些棍子,真是半點兒也不冤枉了!
可憐劉盈正聽得有趣,冷不丁被身後青衣小廝狠狠一推。
「那容小姐……」
此語一出,眾人大驚。
那時,自己口上雖然應了,心裏卻有些不屑。
可胡荼算盡一切,卻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那些暗青色的小蓮子,在絢麗的霞光下,折射出淡淡的銀光。
彷彿是猛虎的喉中發出沉悶的咕噥聲,驚破幼獸的膽后,又俯身閉上了眼。
容笑笑的目光一下黯了下來,「可是,可是王爺說過……」
他既然等人,怎地連招呼都不打一聲?
花枝一顫,連個尾音都尋不到。
「魚微,皮癢了么?」
把自己的刺,張狂地打開。
胡荼抿緊唇,忽然彈了彈她的袖子,從袖中落下幾枚暗青色的小蓮子,他接住小蓮子,放在劉盈眼前,輕聲,「不管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只要你遇上棘手的事情,把這些線索留下,就會有人來救你,可你為什麼不信我?」
——單字謎,「車」,謎底是蓮心。
再反應過來時,少年男子已飛速退開,唇角掛著一抹戲弄的笑,「夫子,這玩意刺在身上,還是會痛的。」
第一眼看見的,只是窗邊一個稜角分明的側影,不知為什麼,只見到這個側影,容笑笑心中卻已生出了一股說不出的駭意。
雖然他不記得,可這個滿腦子「才子佳人共連理」的漂亮姑娘,卻清晰地記得恩人的長相,恩人的眉眼。
劉盈羡慕她。
男男女女圍著一個身量挺秀的錦衣少女,說著些什麼。
她帶著少女隱藏的敵意,隨父親到了書房,見到了這個穿黑的陰戾少年。
還記得赴宴前,父親再三告誡,芙蓉宴上,一切聽小胡公子的差遣。
胡荼抿和*圖*書唇,低垂下眼瞼。
在寧王疑惑的目光中,容笑笑抿唇,眼神似淬了毒藥,冷厲道:「王爺若是不能為笑笑主婚,不如把這丫鬟賞賜給笑笑,她看起來很順笑笑的眼。」
話中的容千金——那位顧盼神飛的錦衣少女,耳朵忒尖,當即嘴角揚起粲然的笑容,行禮脆聲道:「笑笑見過王爺。」
錯身的空兒,公卿雲聚,擠得劉盈只得縮在寧王身後做烏龜。
即便他擅長記憶,可把這麼一個人丟到人群,寧王也未必能認出誰是誰!
他以為朦朧的好感便是愛戀。
那錦衣的少女青絲如瀑,笑靨如花,流轉的眼波比秋水盈動,當真是凝脂鮮荔,顧盼神飛。莫非,這就是謎試的魁元?
容小妞雖然衝動、偶爾也會耍一點小聰明,但是總的說來還是個心思透亮的姑娘。
少年筆直的背脊,線條流利如畫,可即便是一個側面,也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陰戾氣息。
她明白的表明自己不喜歡劉盈,不接受劉盈的謝意。
這個陰戾的少年分明比自己小五歲,可強勢地卻勝過她見過的任何一個人。
寧王唇角浮現一抹微笑,不禁伸出右手,指尖點著逆光,幾乎要觸碰到綠衫女子幼嫩的雪白面頰。
說起來,劉盈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胡荼。
就像天下任何一個師父,會對徒弟做的事一樣,親昵中只有師徒情分。
少有人發現,樹下獅虎出沒,幾乎要咬斷上位者的頸項。除了一直暗送秋波、含情脈脈情竇初開的春情少女,她的目光似乎從沒有離開胡荼。
少女滿心的彷徨害怕,化作了傾慕歡喜。
劉盈不喜歡自己後悔,也不想讓自己這個小徒弟做後悔的事,於是她可以徹徹底底斬斷情絲,風清雲淡地笑著,拍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撫。
這人身上,帶著濃郁的陰沉與冷峻。
他不是獃子,當即聽出話外之音。
可劉盈卻看得分外清楚,眼前這個驚采絕艷的俊秀少年——他的迷戀,其實不過是「求之不得心常愛」。從胡荼九歲,對自己說出「願夫子輔吾志,明以教我」的時候,就註定了他們一輩子只可做師與徒。
他忽然上前兩步,劉盈只覺一片青影覆蓋住自己。
看到心儀那人的反應。「嗡——」地一聲,容笑笑的腦海中彷彿有人用尖刀挫過,狠狠一痛,小胡公子……他,他真的喜歡她——這麼一個貌不出眾,看上去哪裡也不如自己的女人,她看起來比小胡公子大多了。
容小姐剛要脫口的話語,在聽到這一句,忽然一咽。
初見,胡荼毫不掩飾的威壓,的確是做給容笑笑看的。
劉盈回來大多在夜半,灰頭土臉拿著尋來的寶貝,燦笑著露出一口糯米似的白牙來去匆匆,根本顧不得旁人。
他也可以立刻改變計劃,避免鬧劇的發生。
在天封這個被遺棄的舊城,她就像潛魚入水,飛m.hetubook.com.com鳥投林,這裏處處能感受到前朝的氣息,古樸、充實。西丘遺址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帝都。
不給她反駁的機會,寧王快語笑道:「容小姐不是說,讓本王把身邊的丫鬟帶上,本王帶來了,容小姐認識她?」
「這世上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本王做不到的。」
一切的喧囂、狂肆紛紛沉澱成最初的安寧祥和。
「主婚?」
貴族少女漂亮的臉蛋,變得蒼白如紙。
這次的行程,十分順利。
不過,寧王想到她在淑寧猜花謎的時候,拈起落瓣的木蓮花蕊。
劉盈心口一熱,電光石火間,腦海中忽然掠過一個名字。
劉盈沉默。
汝陰的小侯爺,請不動二少,便準備藉著劉盈再「請一請」。
不愧是遊歷花叢中的公子們,拍馬屁都能這麼溫軟柔和,滿臉的真誠純良。
一天之內順了兩位貴族少女的眼,又奇妙地讓她們對自己懷有濃烈的敵意,黃曆上應該寫了自己今天慎出行、忌女子。
他那日的威壓,可以給容笑笑帶來心理陰影,讓容笑笑心甘情願做一個無意識的傀儡。
劉盈低頭,額角抽痛得厲害,她覺得無比神奇。
魚微跟在後面,忍不住小聲自語,「如今這姑娘越發目中無人了,若不好生治治,還不知往後如何託大?」
「你不是有急事……」劉盈奇道。
劉盈好笑地抹去唇邊男子的氣息。不得不說,因為胡荼這麼一鬧,她心中那些彷徨與驚嚇,不知不覺中煙消雲散。
青衣小廝在旁邊,小聲向寧王解釋:「魁元是容相爺家的千金。」
他不想得罪容相爺。
「再多的事,十天也能解決了!」胡荼已轉過身。
現在,胡荼的臉色並不好看。
不管是笑的,怒的,沉默的,還是憤怒的,他一遍遍強迫她想起關於他的一切。
胡荼的聲音沒有波瀾。
對劉盈而言,三年不見,這個少年的模樣已經十分模糊。
一樹繁花下,沉默疏離的冷郁少年眉心微不可查地一皺。
所以,當小胡公子在窗前驀然回頭,當那張清美、冷秀的面容生生映入少女的眼帘。
胡荼袖底的拳頭緩緩握緊,沉聲道:「是嗎,相信?你口上說著相信,可無視我所說的每一句話,我說過我會保護你,可是你只當我還是當年那個脆弱的九歲孩童。夫子,為什麼不看看現在的我?」
可聽到寧王的允諾,她鬼使神差地忘記了一切。
「晚上想吃點什麼呢?」
也不知她想到什麼,清美的臉上添了一分胭脂似的薄媚,神色間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那雙亮閃閃的美眸如最美的寶石,一瞬間似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氣,清聲道:「笑笑想請王爺幫忙主婚。」
這麼一權衡,寧王心下立有定斷。
錯就錯在,他順手救過她,又偏偏忘記了這個人。
電光石火間,寧王心思電轉。
可他卻一遍遍強迫自己記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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