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越跑越遠，我心念一動，這個妴，性子倨傲倔犟，一不留神便要墮入魔道，不能讓她跑了！這一跑，便是生靈塗炭。
蘇慕水伸手扶住我的肩，穩住我搖晃的身子，稍稍後退一步，淡聲道：「你與它們玩什麼？真是個孩子心性！」
尖銳的石鳴陡然靜止下來。
蓮紅墜雨，荷瓣生香。
我立刻拈了個心決，隨著它們一起出去。
眼見著，小小的石窟就要塌陷，我胸腔中忽然翻湧上一股說不出的戾意，手掌狠狠砸在一塊鐘乳石上，一聲悶響后，石塊碾成齏粉，我厲聲道：「誰敢作亂！」
一幕幕血色，才讓我忽然間戾性大發。
他搖頭，眼角一滴朱紅淚痣，搖搖欲墜，他道：「仙君不願認我，我無話可說。我也知妴作孽太深，不敢求您繞她一命。可是……讓她死在神君手中，委實太過殘酷，我寧願看她死在你手中……」
電光石火間，連自己身上血液飛濺的瞬間，都看得分外清晰。
小姑娘跺腳，聲音帶著哭腔怒道：「你們都覺著我修仙就是痴心和圖書妄想，做了仙劍才是正途，那火中淬鍊的事，當真是與己無關，說得輕巧！你也去火中走一遭！」
不知從哪兒，傳來一個清朗的男嗓，長長一聲幽嘆：「從來不見也好，也省得情絲縈繞。原來不熟也好，就不會這般顛倒……」
我默默把鬆散的腰帶系好，腦海中一陣陣的空白，歪著腦袋看她，那些死氣沉沉的白色紛紛退散，翹檐古風，碧水蓮波，石窟登時換了場景，是水榭亭台，暮色黃昏，一個脆生生的清嗓在記憶深處，倨傲揚起——
地動山搖中，她彷彿看到什麼極好笑的事，「哈哈」大笑，身形飄飄忽忽，高聲道：「湮蘭，你怎麼連我都打不過。」她手爪忽地暴長出尖銳指甲，銀光一閃，狠狠從半空劈下，我面頰狠狠一痛，小腹涌動一股熱流，身子有意識般倏然後退。
我的臉頰被她抓破，手臂上帶下一大塊血肉。
四周白骨森森，彷彿籠罩著一層褪不去的憂傷，我額角手臂不停撞到狹窄的石壁，身邊的石靈紛紛竊笑，快和_圖_書到洞口時，眼見著白光大盛，我歡喜得立刻往前一衝，誰曉得剛才擠擠嚷嚷的石靈們紛紛閃到一邊，我整個人手勢不及，立刻跌撞到外面。石靈們在後面「哈哈」大笑，分外暢意地化作一道道光束離去……
女子蹙眉，微微一愣。
光華剔透的鐘乳石，在身前紛紛化作幾道虛影。
輕辭這話說得很不客氣，我偏頭四處張望，上界的靈君都來了？
小姑娘三兩步跳來，厲聲道：「本姑娘和你說話，怎麼不理我？他們說你是上界的石仙，我族人做你們的劍，是命定的事兒，時日久些，也能沾上幾分仙氣，修得正果。我也是石，為何不能修道成仙？我偏不願做你的劍！」
少年大急：「妴！」
妴蘇收回暴長的指甲，火紅蔻丹在指尖上，滴著殷紅的鮮血，她將長甲從唇邊劃過，媚眼妖嬈地看著我，笑：「小湮蘭，還是你的血最甜。她們的血不是酸澀就是愁苦，哪有你的清新好喝。」
死在我手中就不算死嗎？剛才與她對戰的瞬間，她指甲劃破我臉https://m.hetubook.com.com頰，扯下我手臂血肉的瞬間，石窟中無數小妖的記憶紛紛蜂擁入腦海，那是它們被殘忍吞吃的記憶。
一聲尖叫忽然響起，我從夢魘中陡然驚醒，不是幻境，那張金光燦燦的巨網陡然飛旋，一點點壓下，將邪氣衝天的妴蘇捆在其中。她在金網中掙扎，口中聲嘶力竭地尖叫：「放開我，湮蘭，你又用這招對我！我不是邪祟，不要用它對付我！放開我！痛……好痛呀……」
她「刷」地羞紅一張小臉，大聲罵道：「你和他們一個模樣，都知道欺負我！我再也不要理你們了！」
輕辭說他從我進去就一直跟著，我怎麼沒覺察？
一時間，除了妴蘇痛苦喘息的聲音，其餘一切不復。
「嘩——嘩啦——」石峰紛紛龜裂，發出炸裂的聲音，轉瞬紛紛轟然落地。
一個少年的聲音輕輕響起：「妴，休得妄言！還不與仙君賠罪！」
不知不覺，心念一動，一張金光燦燦的網倏地飛出……
說話的小姑娘眉眼靈動，額心一點硃砂，襯得她整個人顧盼神飛和圖書，分外清美。細細去瞧，竟然與妴蘇八分相似，只是比妴蘇更年輕，更稚嫩。
我捉不住她的影子，我到東時，她就在西，我到南時，她又在北，捉迷藏似的，我怎麼也不能痛痛快快地把她收了。我累得氣喘吁吁，彎腰捂住忽然抽痛的胃，她抿唇，悄無聲息出現在我面前。那雙纖纖玉手緩緩按在我肩上，不等我反應，猛然發力，我整個人陡地被她從地上拔起，丟棄在牆角，巨大的衝力撞擊，背後撞碎堅硬的鐘乳石，尖銳如倒懸雨刺的稜角狠狠刺在後背，霎時間鑽心的疼痛侵襲一身，我痛得猛然起身。
旋即，一陣銀鈴似的笑聲回蕩在整個鐘乳石洞，她一分為二，再分為三，霎時間化作縹縹緲緲的無數白影，笑語嫣然，恍如飛天，輕輕道：「湮蘭，我叫妴蘇，你忘了我呀！如此也好，如此也好！」
這是不屬於凡間、妖界的地兒，處處透著空靈。
蘇慕水抿唇，輕辭倒是忽然冷笑出聲：「好歹是上界的靈君，從燕非進去，你就一直鬼鬼祟祟地跟在後面，如今倒是捨得出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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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角餘光掠向妴蘇。這個火焰裹著的靈君一出現，我手心中的邪祟彷彿遇見什麼忌諱的事物，跳動兩下，忽然平靜下來，小小塊石頭，靜靜的，倒也沒石窟里那麼討厭。
山洞發出「嗡嗡」顫動的聲音，鐘乳石紛紛砸落地面，發出雷鳴般的聲響。
「你是什麼東西，憑什麼要本姑娘做你的劍？」
牆角的女人依然在瑟瑟發抖，憤怒地看著我與妴蘇，我伸手把妴蘇抓起，在手掌心裏，她化作個淺白色的石頭，寒光閃閃。周遭的死氣紛紛退散，石靈們紛紛化作一道道白光，從洞穴中流溢出去。
他話音一落，我手中原本平靜下來的淺白色石頭彷彿受到極大的刺|激，忽然爆射出萬道光芒，眼見要衝破禁錮。蘇慕水眼皮都不抬，彈指一道火焰，眼見就要噬了邪祟。
一簇簇火焰裹著個年輕男子出現，他不看蘇慕水，也不看輕辭，躬身揖道：「湮蘭仙君，好久不見。」他的身上有淡淡靈性，不是妖，也不像是仙，沒有任何的危險。
風聲從耳邊錯落呼嘯，心跳的聲音，「怦——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