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水到渠成的愛情
第五十六章 愛是天時地利的迷信

韓張聽了不屑,「你就那麼維護他?還一臉死心塌地的,看了就討人嫌。哎哎哎——,我說我哪點不如姓鍾的那小子了?你不看我風流倜儻,英俊瀟洒,也該看在我們倆從小一塊長大的情分上給我優先權啊。」
她咬著唇不說話,心裏很不安,可是沒辦法,該說的總要說清楚的——掏出戒指盒放桌上,輕聲說:「喏,還你。」低著頭,不敢看他。
風雪漸漸急起來,飛雪打著旋在空中恣意舞蹈,變換出各種各樣的舞姿。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抬眼滿目雪白,如琉璃世界,碎玉乾坤,安靜的只聽見彼此的心跳聲。萬籟俱寂,歲月無聲。
她忽然抱著他手臂撒嬌說:「別脫了,就這樣穿著,我喜歡你這樣——吃飽了,我們出去溜達溜達吧。」他說:「這麼冷的天,外面又在下雪,溜達什麼啊,別凍壞了。」她笑嘻嘻說:「不是有帽子嘛,下雪才不冷呢。走啦,走啦,走啦,好不好——」纏著他不依。他嘆氣說:「回頭感冒了可別埋怨啊。」
鍾越吃了她剩下的大半盤餃子,有點撐,沒什麼興緻湊熱鬧,對她的品味是一向不敢恭維的。隨便看了兩眼,他現在很少穿這麼休閑的衣服了,胡亂點了點頭,算是捧場,只是一味坐著不動。
周末他又上班去了,她一個人無聊地待在家裡看電視,頻道換了一個又一個,正想著出去逛逛,接到韓張的電話,她叫起來:「你還記得給我打電話啊,我以為你準備跟我老死不相往來呢。」自從那天他甩手而去后,倆人再也沒聯絡過。
路過超市,買了一大袋餃子回家,剛煮好,鍾越就回來了,笑說:「好香,做什麼呢?」她最近常常學著做飯,雖然技術還是有待進步——但是鍾越抱著咸就咸吃,淡就淡吃,生就生吃,熟就熟吃的想法,總是一聲不響吃完,真是勇氣可嘉,其情可憫。
她罵:「胡說什麼呢!結婚當然是你情我願的事啦。」鍾越都被他形容成強搶民女的黃世仁了。
導購忙www.hetubook.com.com迎上來,「小姐真有眼光,那是我們幾年新推出的純羊毛大衣,穿起來又暖又舒服,質量你放心,絕對保證。現在正搞活動打特價呢,八折。」
韓張氣呼呼說:「又是因為鍾越!你還記得大一時候我打電話問你回不回家那事么?我可憐巴巴的在車站等了一早上,回家腳趾頭都凍壞了,你給我跑他家裡見公婆去了。我說你這人能不能講點義氣?」非常不滿。
價格有點貴,但是她還是買了下來,說要大號,仔細檢查了一遍,沒有問題,裝袋的時候導購小姐又說:「這款大衣配上那邊那款青灰色長褲,可有型了,絕對好看。一起買的話,還可以參加店裡的抽獎活動。」
她笑嘻嘻催著他洗手。吃完飯,她招手:「過來,看看我給你買的衣服。」抖開來,興奮說:「噹噹噹噹——喜歡不?」
怪就怪在他們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當他的感情已經漸漸升華到愛情時,而她還停留在小時候,渾然不覺,還當他是韓張哥哥。他的愛情醒悟的太遲,他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嫁給他人。
韓張哼道:「抬頭不見低頭見,到哪去老死不相往來啊!沒事出來喝兩杯,怎麼樣?」她想滿身酒氣回來,他又該說她了,便說:「大白天的喝什麼酒啊,影響多不好,去喝咖啡吧。大冬天的,熱熱的咖啡喝下去,又舒服又享受。」韓張說行,還在上次那家咖啡店。她打車直接過去。
鍾越便說:「還有山藥味兒的。」她說山藥味兒的吃起來沒味道,故意跟他抬杠似的。他輕輕打了她一下,說她調皮,「草莓味兒的,不要就不買了。」她忙跳起來,推著他說:「好啦好啦,去買草莓味兒的,哪裡有賣?」
韓張眸中諸多複雜情緒一閃而過,半晌弔兒郎當說:「還什麼還啊,就當丟了,你撿著了。」她搖頭,見他油嘴滑舌,也跟著刁蠻起來,「我要那麼多戒指當飯吃啊。你可真有錢啊,鑽戒都扔https://m•hetubook.com.com!」他聳肩,「我要回來也沒用。」她拍桌子,「怎麼會沒用呢,你拿回去讓韓爸爸送韓媽媽,韓媽媽不知道有多高興呢。」他聽她這麼說,知道她是不肯收的,只得接了過來。
她手伸進他毛衣里,「要過年了,我要放煙花。」他「恩」了一聲。她又說:「我還要貼春聯。」他又應了一聲,她見他心不在焉,推了推他,氣呼呼說:「我還要吃糖人兒——」
到了后,將他上次落下的大衣一把扔他身上,沒好氣說:「本來想扔垃圾桶的,想想還是算了,不看僧面看佛面。」韓張叫起來:「你還好意思說!有人求婚被扇了一巴掌還有好脾氣的嗎?」他又不是聖人。
可是從今天看來,從小一塊長大的朋友就是好啊,怎麼撕破臉都行,過後就沒事了。正像他說的,要想老死不相往來也不行啊,一回到家,還不照舊得互相走動,串門聊天,吃喝玩樂。
兩人出來,她揮了揮手說:「回家之前跟我說一聲啊,我有東西讓你帶給我媽媽呢。」韓張便說:「你又拿我當苦力!」邊抱怨邊去了。
她聽了,捂著嘴咕咕笑起來。相親?真是不錯的法子,還是韓媽媽聰明。他沒好氣說:「笑什麼笑!讓你嫁給我又不嫁,不相親能怎麼辦。」她舉起雙手嚴肅說:「我沒有笑,我很贊成相親。相親是男女雙方通過正當途徑認識彼此的最佳機會,在此衷心祝願你一舉成功。」說著拿咖啡當酒敬了他一杯。
倆人踩著淺淺的積雪在小區里繞彎,雖然沒說話,可是彼此的心意似乎都知道了,無聲勝有聲。她吸了一口氣說:「鍾越,我真想就這樣一直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生命的盡頭。鍾越解開大衣,將小小的她擁在懷裡,下巴擱在她頭上,「恩,我們會一直一直走下去的。」她抬頭嫣然一笑,指著原處的亭子說:「我們進去坐會兒。」
韓張白了她一眼,「要你來操心!我之所以這麼早就回家,就是因為我媽和-圖-書催著我回去相親啦。」
鍾越緊了緊她,突然覺得為了這一刻,再多再多的等待也值得。
鍾越笑起來,「又不是美溪,這會兒到哪兒給你去弄糖人兒?」就是美溪,也沒有了。自從賣糖人兒的老大爺去世后,沒有人再賣這些東西了。
鍾越突然想起以前,她也是這樣蹭著他,以他為天,以他為地,心中隱藏的感情在似曾相識的雪夜一點一點散發出來,於是伸出手環緊她,「這麼冷,想去哪兒?」她躲在他懷裡擋風,「不想去哪,隨便走走。」
她搖頭,「不用了,這件大衣就夠了。」又看了看其他的,沒有中意的。推門出來的時候,天空竟然飄起了點點細雪,紛紛揚揚落下來,像無邊的粉塵,輕舞飛揚,偶爾沾在肩頭,很快不見了。
轉到一家電影院門口才看見了,擺在明晃晃的窗口裡,厚厚一層冰糖,透明如冰。何如初笑說:「乾脆邊吃糖葫蘆邊看電影好了。」買了兩串草莓裹的糖葫蘆,咬了一個,笑說:「甜甜的。」遞到他嘴邊。
看的是法國文藝片,帶著法式的浪漫唯美,人並不多。她靠著他坐下,頭慢慢地滑下來,倚著他手臂睡著了,呼吸均勻,頭髮散下來,撓的他手心麻麻痒痒。他小心翼翼擁她在懷裡,心中那塊角落突然被充的滿滿的。原來自己一直渴求的就是這種感覺,她在他懷裡的感覺,倆人緊緊相依,互相填滿彼此的感覺。所以,那就這樣吧——過去的一切不再重要。
她沿著街頭無所事事閑逛,天氣寒冷,行人匆忙。冰涼的空氣吸進肺里,沁人心脾,胸腔涼涼的,可是不覺得冷。站在玻璃櫥窗前盯著男模身上的棕色長外套看,手指長的玉色牛角扣,左右各有兩個大大的半圓形口袋,腰間圈著一根長帶,款式簡單利落卻不失風度。心裏一動,見了實在喜歡,於是走進來問:「小姐,模特身上的那件大衣多少錢?」
她喝了一口咖啡,低聲說:「那天我在你宿舍樓下等了大半夜,差點沒凍死。你倒好,撇和_圖_書下我一個人就走了,還夜不歸宿。」韓張聽了很解氣,「活該!誰叫你結婚了還遮遮掩掩的,簡直拿我當猴耍嘛。」她沒好氣說:「誰耍你了,我也沒料到會那麼快就登記了——」聲音越說越小,事情確實始料不及。
她興沖沖拉他起來,「穿上我看看,快點嘛——」他實在不願掃她的興,只得敷衍塞責,套上試了試。她來回仔細看了一遍,又說:「把扣子扣上看看。」見他懶洋洋的不動手,踮起腳尖一個一個扣上,拍手笑說:「你看我多有眼光。」自我感覺良好。他站在那裡哭笑不得,任她看個夠,伸手要脫。
這次他沒有推辭,在她手裡吃了一個,點頭,「甜絲絲的。」
甜蜜如愛情的味道。
她輕輕攪拌咖啡,濃濃奶香在空氣中漾開來,聞上去令人沉靜安詳,好半天,忽然開玩笑說:「我說真的,你趕緊找個女人帶回家吧,省的整天嬉皮笑臉,油腔滑調也沒人管。」她總希望他也能幸福。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說有多深就有多深,何止是親如一家人。
她垂頭不語,半晌說:「不是事事都講優先權的,有些東西毫無道理可言。」感情尤其是這樣,講究緣分,講究天時地利,講究時機。
她只不過說說,沒想到他當真了,搖頭:「冰糖葫蘆是山楂做的,酸酸的。」覺得他今天真縱容她,要是平時,肯定要說她滿腦子稀奇古怪的想法。難道是因為下雪的緣故?雪白的世界令人感情也變得純粹起來。
她嬉皮笑臉說:「講義氣是你們男人的事,我是女人,只講生氣的。」韓張無奈搖頭,「還真是給你點顏色就開染坊了。」
石頭砌成的長寬板冰涼侵骨,鍾越抖開自己的大衣,拉她坐下。倆人緊緊靠在一起,她身上裹著他半邊大衣,半個人縮在他懷裡。她靠在他身上,「我聽見你心跳了。」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樣,砰——砰——砰——砰砰——砰砰砰——,這樣跳的。
韓張煩惱說:「天啊,相親,說出去臉都要丟盡了。」何如初笑著站https://www.hetubook.com.com起來,「去吧,去吧,不會有人笑你的,我保證——」哈哈哈,他要是不去,看韓媽媽怎麼收拾他,到時候向林丹雲打聽事情進展好了。
韓張嚷嚷說:「我就不解了,你回來後跟他沒碰過幾次面吧,怎麼說登記就登記了呢!看來我也應該直接拉你上民政局才對啊,省的便宜了姓鍾的那小子。還有啊,我一直想問你,他有沒有用武力或者金錢啊權勢啊什麼的逼你?你怎麼就那麼聽話呢!」心裏卻在嘆息,終究是晚了一步。
她挑眉說:「你還記得啊!」鍾越感嘆一聲,「當然記得。」怎麼會不記得呢,過去的八年,他就是靠這些回憶度過無數個漫漫長夜。他等她的同時,一直後悔,當初對她不夠好,於是說:「沒有糖人兒,我給你買冰糖葫蘆好不好?」
其實雪並不大,下了小半天了地上還沒鋪滿。半遮半掩的草地上露出紫黑色的草根,愣頭愣腦的,十分可愛。她手插在他口袋裡,口裡亂沒形象大叫:「好冷啊——好暖啊——」也不知道到底是說冷還是暖。
她抬頭吸了口冷空氣,閉著眼睛想,真好,她跟韓張又回到以前彼此嘲笑,互相抬杠的日子。她還以為他要跟她絕交了呢,這段時間一直抑鬱不樂,一想起就傷心難過,她不能想象和韓張決裂是什麼樣子,如果說鍾越是她全部的愛情,那麼,韓張是她最重要的友情甚至是親情,一樣必不可少。可是又不敢主動找他,怕他誤會,怕他一時還沒想透。
倆人開車來迴轉了一圈都沒見路口有賣冰糖葫蘆的。她便說:「沒有算了,下雪呢,賣冰糖葫蘆的肯定回家去了。」鍾越卻很堅持,說:「出都出來了,乾脆走遠點。」他總記得回憶中的甜香味。
韓張聽了,又難過又無奈,心裏堵得慌,不願被人看出來,突然大力揮手,裝作不在意說:「不說這個了,想到就氣悶。眼面前的老婆被人給搶了,有什麼意思。哎,我問你啊,快過年了,回不回家?」她搖頭,「恐怕回不去了,他過年這段時間特別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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