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皇帝臨的決定

五官皺了皺眉,有點驚訝,問道:「秀女們還沒被賞封便能侍寢嗎?」
「朝服?」皇帝更是笑得厲害,這奴才,敢情還沒弄清她此刻的狀況,「此時,不過二更天,你要朕穿著朝服去哪?」五官看了看窗外,果然外面還是一片漆黑,連一丁點的月光也不曾有,臉上閃過絲窘迫,慌忙下跪道:「奴才愚鈍,只不知皇上這麼早起來是要做何事,奴才好吩咐宮女們準備。」皇帝挑挑眉,「怎麼?你不知道在如此深夜朕為何起來?」五官眨眨眼,眼中有疑惑,「奴才不知。」皇帝沉吟半晌,心中納悶,難道睡覺的人不知道自己在打鼾?想想覺得好笑,但看著五官完全不知情的模樣,不禁又有些失笑,奇怪的是,原本在批摺子時的怒氣也在這一笑中東流,便道:「朕問你,人在什麼樣的情形之下會打鼾?」五官對於皇帝的話有點摸不著頭腦,便道:「民間的赤腳大夫曾說,人一旦幹活累了,疲了時會打鼾。」
「不了,朕困了。」半晌,皇帝才淡淡地回答。
「哎,朕可是為了你好,哪知你這丫頭竟然如此忤逆朕的好意。哎……」皇帝臨嘆了口氣,放下硃筆,一臉苦惱地道。
皇帝輕輕地拉開了龍帳,透過縫隙,看著五官,御案上那對燭火剛好在她的對面,因此皇帝能清楚地看到五官臉上滿足的神情,只見她一手拿著糕點小口小口地吃著手中的白玉糕,吃完一口后便抿抿嘴,接著再以膜拜的眼神再吃一口,而另一隻手則是放在顎下,接著從糕點上漏下的殘渣。
「是。」看著皇帝嘴部的笑弧一直未放平,五官先是點點頭,瞬間身體突然變得僵硬,訝然地道,「皇上是說奴才剛才在打鼾?」皇帝雙眼帶笑,嘴角的弧度笑得更為大了,他今晚的心情著實大好,已經好久沒有這麼開懷地笑過了,把這個女人留在身邊,似乎也挺不錯的。
「皇上,請安寢吧。」五官行了宮禮,便端著洗腳水出去了,當皇帝上龍床安寢時,五官又中規中矩地走了進來,替皇帝蓋好被子,便放了龍帳,站立在龍床的一旁,開始了她漫長的夜晚,宮名為侍寢。此時,御天殿已是一片寂靜,只有燭火在既深且高的寢殿里生輝,也映照著五官有些疲憊的身段。
是了,皇帝瞬間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那麼的在乎這女人眼中的色彩,這些日子以來她對他畢恭畢敬,規規矩矩,稍一不留神的正視自己,雖然言行上是一個奴才對主子的恭敬,但眼中既沒有半絲的敬重,也沒有半絲的溫度,彷彿在她面前的自己只是一個木偶,毫無感情可言。
皇帝神色一緊,腦海中不禁想起張秀麗倔強的模樣與琴安天真無邪的樣子來,深深一嘆。
「還有……」皇帝看著五官已是滿身的泥葉,語氣冷得猶如北極的冰,道,「給朕記住了,你若再敢勾引須王慎,就算安安也保不了你的小命。」說完,皇帝便大踏步離開了院子,然而,皇帝雖然離開,但心中的怒氣卻更甚了,想起五官那臉上漠然的表情,想起她對自己卑微的恭敬,該死的,皇帝低咒一聲,若是別的奴才對他恭敬,他會視為理所當然,但這奴才,她對他的恭敬卻令皇帝只覺是五官對他是根本的不敬,這樣的感覺非常的強烈。
「也還沒。」李得勝想了想,便道,說完往皇帝的寢室而去。
「一樣。」皇帝心情大好地朝琴安咧嘴一笑。
「赤腳大夫?」皇帝有抹好奇。
「你進去就知道了。」總管李得勝指了指白花林。
「宮女多的是,你幹嘛非要跟安安搶官兒,你明知道安安就只有小環和官兒兩個貼身的人。」
「不用了,朕就吃這白玉糕吧。」皇帝拿起一塊白玉糕便往嘴裏送,細細品嘗著,發覺這白玉糕的味道還真是不錯,奇怪,他平常怎麼就覺得這味道不怎樣呢?
彷彿感覺到了皇帝的不快,五官的頭低得更低了,心中亦是懊惱自己剛才的言行。
「皇……皇上想要吃什麼?奴才這就傳話給御膳房。」五官的額頭冒出幾顆冷汗,皇帝不聲不響地突然站在她的身後,害她嚇了一大跳,到現在,她的這顆心撲撲撲地亂跳著。
「是,奴才這就去傳。」五官匆匆離去,卻不知道自她離去后,皇帝的眼神一直緊緊地鎖著她沒放。
「哼,老鼠眼。」一見到五官細小的雙眼時,皇帝突然道。
秋風落,已是初冬。
皇帝看了五官一眼,淡淡地道:「朕餓了。」
「哦?那你剛才的是什麼表情?」皇帝冷笑。和*圖*書
「這有什麼不可以,只要皇上想要。」說完,李得勝便拿過小太監遞過來的盤子走了出去。
「就白玉糕吧。」
「就那揚鳳吧。」皇帝冷聲道。
「當然是真的。」為了怕皇帝突然反悔,琴安嬉笑著行了個退禮,又朝五官暗示地眨眨眼道,「那安安不打擾聖上批摺子了,安安告退。」說完,便出了御書房。
「起來吧,總是脆著朕也看得煩。」皇帝整了整內衣。
「如果拒絕皇上的命令會讓奴才的人頭落地,那五官寧可選擇吃屎。」這一句話,從御書房回到御天殿的這一段路上,彷彿一個影子般,總是在皇帝的耳邊出現,看著在為自己寬衣的五官,皇帝閉上了眼,努力將這一句話趕出他的腦海里,他不該為一個奴才而費心思。
「那結果是?」琴安滿懷期待。
「是。」五官依言把頭低下。
「這是命令。」
「當然了,皇上今才也才十八歲,正是血氣方剛之時。」李得勝嘿嘿一笑。
「哼,不敢?你也有不敢的事?」五官低著頭不語,只道:「皇上,已是深夜,皇上該就寢了。」皇帝看著五官恭敬的模樣,一股怒氣從心頭開始往喉嚨里翻,衝口說出:「朕不睡,朕要批摺子到天明。」說完后,皇帝隨即惱怒不已,該死的,他幹嘛跟自己過不去。
東廂閣是專供給大內太監臨時休息用的小房,與皇帝的內寢只相隔了十米,只要皇帝一呼,便能聽得見,而五官值勤的小房則是西廂閣,與皇帝的內寢貼身而設。
「那好吧。」見李得勝神秘的表情,五官只得點點頭,儘管對強拉她來這裏的行為有些不快,但礙於他的身份,她也不好得罪,畢竟今天是她難得的休息日,皇帝今天大發善心,竟然說這個大白天不用她服侍了,她正開心的往儲秀宮裡走去,哪知半路被這老太監硬是拉到這裏來。
「公公,請問我家小姐這三年來,皇上有沒有……」未等五官說完,李得勝便笑著道:「還沒,不過你放心,依皇上對你家小姐的寵愛程度,估計是想等到新婚夜再行周公之禮喲。」
於是,半個時辰后,幾個輕微的酣聲從五官的嘴裏溢出,偌大的御天殿里,在這個毫無響動的深夜,仿如雷鳴。
她要做什麼?
「皇上,方才您已把這白玉糕賞賜給奴才了。」五官輕聲道。
龍床上的皇帝睜開了眼,看著床頂,眉頭緊皺,認真傾聽著發音的來源,內心暗想:這是什麼聲音?半晌才道:「來人。」四周是一片寂靜聲。
「是。」五官已恭敬地退至一旁道:「皇上,天明還要上早朝,該就寢了。」
「怎麼?你對朕的話有意見嗎?嗯?」看著五官快速地低頭,皇帝語氣變得冷硬。
皇帝挑挑眉,看著五官大胆的直視著自己滿臉不信的模樣,瞳孔中的黑色更濃了,呵呵……這奴才,他突然發現自己很喜歡五官這副有朝氣的模樣,眼中的色彩也不是那種淡然了。
「皇上若是選不好,就讓奴才給皇上選吧。」
「是,皇上想吃什麼?」
還沒?五官吁了口氣,心下放鬆,可隨即更納悶了,這皇帝放著兩個絕世美人不要,到底想要什麼?望著頭頂的一彎明月,五官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什麼來,也只好作罷,遠遠地跟在李得勝後面朝寢宮而去。
床上的琴安嚶嚀一聲,翻了個身。
五官閉上了眼,已過去了兩個時辰,此時,皇帝已酣然入睡,她打打哈欠,便也靠著龍床開始打盹,暗想著睡個半炷香時間就行,畢竟真是太累了,哪知這一睡竟然睡死了。
「是。」五官只得抬頭,但卻不敢直視,只是闔著眼帘。
「哼,誰讓你跟我來搶官兒的。」
「聽到了。」皇帝點點頭,但卻連頭也未抬。
「是嗎?」皇帝哪聽不出這是應付人的話,冷哼一聲。
「李總管,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麼?」看著李得勝神秘的表情,五官看了看周圍光禿禿的一片,看樹嗎?她可沒欣賞的心情。
「是。」五官不再多言,儘管她糊塗皇帝今晚的失常。
「是,不過,皇上,容奴才多句嘴,這揚鳳,兩個月來,皇上已點了十次,那鎖銀,皇上也已寵幸了六次,皇上今晚何不寵幸別的女子。」李得勝在一旁呵呵道。
「你就那麼聽話?」一聽五官如此的回答,皇帝只覺心中更來氣了。
這宮中上上下下的女人,哪個見了他不是六分春色,四分敬畏,只有眼前的女人,別說敬畏,就連一絲絲的春色也沒有,顯而易見的事實,和*圖*書在這女人的心中,完全沒有他的存在,這些天的相處,她對他更沒有噓寒問暖,甚至連一點獻殷勤的行為也無。
當五官走到門口時,正聽到李得勝問:「皇上是點大學士的千金揚鳳呢,還是刑部侍郎的千金鎖銀呢?」
「嗯,這白玉糕還真是好吃,是嗎?」皇帝連吃連點頭,臉上的笑意更為明顯了,朝五官問道。
「怎麼了?」
色彩?他想要這奴才眼中擁有什麼樣的色彩?
五官走近龍床道:「皇上,再過兩個時辰便要天明了,您還是早些安寢吧。」
一旁的五官哭笑不得地看著自己天真的主子。
真是絕美的一對啊,五官在心裏讚歎,從她知道這世上有「俊男美女」這個概念來,從沒見過有比眼前這二人更美的了。
他是皇帝,更是一個俊美的美男子,這點,皇帝應天臨是十分有自信的,從他一生下來開始,皇宮中的女子對他哪個不是趨之若鶩,但這女人對他非但沒有半點的情意,甚至他還能感覺出她排斥自己。
不過,皇帝的最後一句話卻讓五官怎麼也想不通?她勾引須王慎?她有嗎?她只是一介奴才,既無才亦無貌,若論勾引?還達不到那程度吧。五官苦笑,這皇帝是怎麼了?她又有什麼地方得罪他了嗎?如此一想,五官忽覺全身有點冷,胸口上的疼痛更厲了。
「公公請留步。」
當她吃完一小塊時,再用另一隻手將手上的糕點殘渣聚到一起,便猛地朝嘴裏一拋,皇帝便看到五官細小的雙眼眯成了一條線,臉上是幸福的表情。
站在白銀杏樹下的五官依舊低著頭,離著皇帝三丈之距,不敢逾越。
「是。」
「朕從沒見過一個女人打鼾時的模樣,今日朕總算見到了。」
「是,奴才這就去給御膳房吩咐準備皇上的點心。」說完,五官恭敬地退了出去。
「謝皇上。」賞她?五官面露喜色,喜不勝喜地看著面前的幾塊糕點,這可是御廚專為皇帝準備的御用糕點啊,她能吃到不知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了,不過,好東西當然要獨自一人品嘗了,這皇帝若一直這樣醒著,她怎麼吃呀?
十天後。
五官數了數,只是五口,只是五口,皇帝便把十八塊白玉糕給吃下了腹,而她,只是吃了兩塊而已,不,準確的說是一塊半,那半塊還陳屍在御案上。
「是。」李得勝看了皇帝一眼,心裏有些納悶,卻並不多嘴,安靜地退下。
「看著朕的眼睛。」五官看向了皇帝深邃如星辰的雙眼,卻不知為何,胸口處突然輕微地疼痛起來,疼痛的地方是三年前皇帝的那一腳所賜,三年來不曾複發過,但當她走出奴洗宮后,每一次看到這皇帝時,她的胸口便會一如當初受傷時那般痛起來。所以,她的內心是極度排斥接近眼前的皇帝的,但可笑的是,她越是排斥,他與她的距離則越是接近。
「奴才不敢。」五官的心頭浮起絲不快,卻也只能幹看著皇帝一口一個把白玉糕吃下腹,心頭不禁恨恨地想著,早知如此,剛才她便應該一下子就把它們給解決了。但想歸想,她還是得站在一旁做一個丫頭的本分,給皇上泡上一杯桂花茶,以解皇帝吃糕點的乾渴。
李得勝是大內的總管,負責後宮的一切,更是皇帝身邊的得力之人,皇帝非常的信任他,每晚,五官負責皇帝的內寢,李得勝便負責皇帝的外房,因此,五官只要一出了寢宮便能見到在東廂閣里值勤的李得勝。
「皇上,奴才要給您擦手了。」五官知道皇帝在打量著自己,行為更是一絲不苟了,細心地為皇帝擦雙手,皇帝的手很漂亮,很細長光滑,也很軟,沒有半點的結痂,跟琴安主子的手一樣,不像她的手那般的粗糙。
今晚的皇帝有些不一樣,五官心中暗想,言行舉止跟以前完全不同,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三年前,自她入宮后皇帝對自己所講的話,一隻手便能數過來,但這個晚上,皇帝竟然還讓自己出來,皇上想要跟她說什麼?想到這兒,五官舉止變得更為恭敬了。
在皇帝面前,她是拘束的,這些日子以來,她彷彿回到了飄紅院的那段日子,戰戰兢兢,不容有錯,為奴為卑,聽話如一條狗般,因為她知道皇帝厭惡自己,因此更不敢逾越半分,因為她不想死,不想在主子還未當上皇后時就死了,當然,如果主子當上了皇后,她是更不會想死了。
只見五官拿起了盤子上的一塊白玉糕,細心地品嘗著,邊嘗還邊點頭,嚼動的聲音很細小,但這對於練過和_圖_書武的皇帝來說,卻能清楚地聽到五官的吞咽聲,那聲音輕輕地,緩慢的,彷彿她手上吃著的是一塊絕世糕點般。
「李總管,皇上要見您。」五官對李得勝還是有一些好感的,李得勝長得龐大,肥胖的身子圓滾如球,憨厚的大臉上有著一雙精明的雙眼,他做事精明不含糊,該罰的罰,該賞的賞,該貪的也貪,該殺時也毫不手軟,或許就是這一點,令五官對他的印象深刻,因為他與她在某方面很像。
白花林此時已然沒了春季的嬌媚,只剩下顆顆禿樹,但那氣勢卻變得更加的磅礴多姿,彷彿一個戰歸的將軍,昂首挺胸站立於天地之間。
「是。」五官幾乎是從牙齒縫裡回答的。
「皇上,奴才要給您擦臉了。」五官從一旁的宮女手上拿過絲巾,小心翼翼地為皇帝擦臉,卻在這時,皇帝睜開了雙眼,看著距他只有二十公分處的小臉,細小的眼中,那圓黑如一潭深水,毫無波動,但卻深沉得能吸人視線,他不知道,這樣一雙如老鼠般小的雙眼竟會那麼的沉寂,沒有多餘的色彩。
「是啊,朕想著,在朕的身邊安插個安安的親信,這樣一來,安安若要知道朕的行蹤不是很方便嗎?到時,你若想邀朕到哪玩,便可輕易找到朕了,可惜,哎……有人不要這天大的恩賜。」說完,皇帝又是一嘆。
皇帝見狀,冷冷地看著五官道:「你出來。」院子的白銀杏葉已然飄落一地,葉子的銀白與天上月光相互照耀,使得這個黑夜更是出奇的亮。
「不了,你退下吧,朕困了。」
「是。」
她從不知道服侍皇帝會是如此累的一件事,更不知道每晚她都得如此站一夜,直到清晨服侍完皇帝穿戴早朝為止,她才能休息上幾個時辰。
皇帝突然一愣,眼中的色彩?為什麼他一直在追究這奴才眼中的色彩是怎麼樣的呢?
「朕不是說了嗎?朕身邊差個侍女。」
那麼,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這女人怕他。
「朕可聽得分明,要不然這個時辰該是朕好夢正圓的時候。」皇帝看著五官微紅的臉,終於,他在她的臉上看到了不同的色彩,同時,也好心情的不跟她計較她言辭上的不恭。
「皇上,哎呀,安安在跟你說話。」琴安說了一個上午,哪知皇帝連皺個眉也沒有,只是認真地批著眼前的奏摺,一批高過一批。
「跟朕說話時,把頭抬起來。」五官唯唯諾諾的模樣令皇帝有些反感,皇帝臨又皺了皺眉頭,俊臉上有些不耐,想起在須景宮五官與三弟的對話,不知為何,心頭開始煩躁。
「官姑娘辛苦了。」此時此刻,皇帝要見他,李得勝自是心裡有數,便對著一旁的小太監道,「來人,把秀女牌子拿來。」
「不不不,皇上說得是,皇上日理萬機,身邊確是少個得力又體貼的人,官兒既細心又能幫著出主意,真是最合適的人了,呵呵。」琴安搖搖手,媚笑道。
「是嗎?」五官緊皺著眉頭,心裏直嘀咕:這是什麼道理,只要是男人面對著我家小姐的傾城之貌,不應該如惡虎撲羊般嗎?皇上也是個正常的男人,照理說不應該是這樣的。難道,五官的腦海里映出另一張絕美的容顏來,便擔憂地問道:「公公,那那位張秀麗秀女呢,皇上是否已讓她侍寢?」自三年前皇帝對她的那一腳,她便清楚地知道皇帝對那女人是動了真心了,如果一個男人對女人動了真心,那有慾望也是自然之事,如果真成了這樣,那她的小姐勝算可就不大了,想到這兒,五官不禁有些焦急。
「皇上的話,奴才不敢不聽。」
皇帝的笑聲驚醒了沉睡中的五官,五官迅速地醒來,當看到眼前的皇帝以一副狂笑不止的表情看著自己時,五官竟然愣在一旁不知所措,只是納悶地下跪,恭敬地道:「皇上萬福,奴才給您拿朝服去。」
「那你的意思是說,剛才是朕看錯了嗎?」五官身體一僵,道:「奴才不敢。」
「皇上,奴才要給您脫鞋了。」
「是。」五官的回話讓皇帝緊抿了唇,哪知五官緊接著道:「如果拒絕皇上的命令會讓奴才的人頭落地,那五官寧可選擇吃屎。」皇帝一愣,聽了五官的話,不知為何,胸口突然只覺得緊悶得慌,怎麼,在這個奴才的心中,他是個暴君,動不動就殺人不成?
五官放下了龍帳,又將燭火調得幽暗點,便靜立在一側,只等著皇帝睡著后,自己獨享那幾塊美食,想到這兒,五官的精神一振,所有的瞌睡也跑了個乾淨。
「皇上,https://m.hetubook.com.com點心拿來了。」五官將點心放置在一角的御案上,對著皇帝道。
「聽說姑娘是從民間那個地方而來的,怎麼連男人最基本的需要也不知道了呢?」顯然李得勝對於五官的來歷一清二楚。
皇帝走後,五官才站了起來,冷漠地看著皇帝消失的方法,皇帝的意圖,她已然明了,顯然,從始至今,皇帝根本就沒想過要讓自己回到琴安主子的身邊來。五官苦笑,那孔雀鐲害苦她了,如果以前有人對她說,她的人生會毀在一隻鐲子上,打死她都不會相信,但現在真的是一隻鐲子改變了她的命運。
五官當然感覺不到皇帝對她的看法已然因為幾塊白玉糕而有所改變,只是鬱悶地看著盛過白玉糕的盤子,哀嘆她跟它們的無緣。
五官有些不解,但如實道:「不是皇上說要批奏摺到天明嗎?」
他是怎麼了?皇帝隨性地往床上一躺,今夜的他有點反常,有點煩躁,有點鬱悶,這是他上寶座以來從未有過的,更糟糕的是,他甚至不知道原因,這不像他平常的作風。
「把頭抬起來,朕不喜歡對著別人的腦門子說話。」皇帝的聲音加重,顯然是生氣了。
「你去叫李得勝來。」皇帝心中煩躁莫明,卻又不便發作。
皇帝注視著五官已有半炷香的時間,臉色也由原先的開懷大笑變為陰晴不定。
鼾聲依舊響亮,並沒有因為皇帝的發聲而有所停下。
看著五官靜靜地為自己擦手,皇帝感覺到手中那份粗糙,酥酥的,麻麻的,那是奴才的手。
「不可能吧。」五官輕咬下唇,她從不打鼾,因為這麼多年以來她一直只是淺睡,她更不能接受自己竟然還會打鼾的事實,來宮裡三年,宮裡的女人個個美麗漂亮,對於打扮的方法更是層出不窮,舉世無雙,反觀自己,在這方面一竅不通,甚至從不刻意打扮,經過這三年在琴安,小環,以及其他宮女的熏陶下,漸漸長大的五官從原本對於美貌的不在乎,到現在她已是非常的在意,並且想變漂亮了,而皇帝這麼一說,就像在五官的痛處上又打了一下般,只因打鼾,是宮中女人的大忌啊。
原本正吃得津津有味的五官在看到牆上突然多了道影子時,嚇得手上的那半塊白玉糕跌落在御案上,她迅速地轉身,一聲驚呼從她的喉里道出:「皇……皇上。」
五官恭敬地站在御書房中,悄悄打量著認真批閱奏摺的皇帝,挺直的腰桿,寬闊的肩膀,恰到好處的輪廓,堅挺的鼻樑,光滑潔白如女子的膚色,一個標準的美男子,打量完后,五官又看著站在御案前生著氣,嘟著嘴的琴安,上身是潔絨的半襖,內里是一身寶藍色的長緞,發簪上那鑲珠的蝴蝶釵,將琴安裝扮得艷而不俗。
「真的?」
皇帝臨微微一笑,看著琴安消失的方向道:「朕就是喜歡安安單純毫無心機的性子。」五官一怔,看著皇帝的腦門,淡漠地笑了笑,哪知,這時皇帝正好轉過頭看著五官,將五官臉上,眼中,所有露在外的情緒一一都看入了眼裡。
「奴才不敢。」
「是,奴才老鼠眼。」五官應承。
皇帝臨眯起了眼,又是這種眼神,不屑,嘲諷,甚至有絲慍色,這個奴才。
「來人。」皇帝又道,聲音中透著不悅。
「哦?是嗎?那就一塊吃吧,反正有十幾塊。」皇帝溫和地笑笑,這笑讓五官想起了三年前在宰相府里第一次見到皇帝時的模樣,那時的皇帝嘴角總是帶著溫和的笑意,溫暖而讓人舒服,但五官知道,溫和只是表面,眼前的這個皇帝真正的性格恐怕是喜怒無常的。
「不吃了,朕沒胃口。」還真是反覆無常,怎麼像個孩子似的,五官淡淡地笑了笑,問道:「那這白玉糕?」
五官端著一盤白玉糕進來,看到的便是皇帝一臉煩悶的模樣。
幾聲悶笑從皇帝的嘴裏溢出,對上五官納悶疑惑的雙眼,五官不自覺地問道:「皇上在笑什麼?」
「你怕朕,是不?」怕?怕什麼?五官下意識地在心裏反問,但嘴裏卻道:「皇上乃一國之君,威名遠播,奴才當然敬畏異常。」
「那明晚也讓御廚做這白玉糕點吧。」皇帝喝了口桂花茶,好心情地道。
「你?你?」琴安似是大受打擊,一手指著皇帝,說不上話來。
想起自己自家主子對她的恩情,五官暗暗道:不管怎樣,她也得為小姐做點什麼。
「不可能。」下意識地,五官臉色微紅,忘了宮規禮儀,反駁,「我怎麼可能打鼾,那不可能。」
皇帝見狀,眯起了雙眼,月光m•hetubook.com•com下,皇帝臨的神情猶如出沒的幽靈般恐怖,只聽得他道:「從明天開始,你就到御天殿當差,你以為,朕還會讓一個心計深沉的女人留在安安的身邊嗎?」五官依舊滾著。
「奴才不敢。」
「呵呵……這還用問嘛,皇上需要。」李得勝呵呵一笑。
五官進來,安靜地站在皇帝的身側,心中卻想著:皇上為什麼要召別的秀女侍寢而不要自個的主子呢?聽總管的意思,似乎皇上在顧忌著什麼。
「是。」
皇帝喉嚨動了動,突然感覺到肚子有點餓了,便坐了起來,悄悄地下床,走到五官的身後。
五官一怔,心中有些不願,但還是抬頭,將視線停留在了皇帝的身上。
「把頭抬起來,看著朕。」皇帝眼中閃過調皮。
「皇上,奴才還要去準備點心嗎?」
「是。」看著五官一臉的不快,皇帝挑挑眉,壓下心中的狂笑,這奴才,他原以為她心機深沉,卻能為了幾塊白玉糕而將喜怒表露在臉上,想來自己也太高估她了,想起自己先前對她的成見,只覺太過,這麼一想,皇帝心中頓覺像是鬆了口氣,看著五官的表情更為戲謔了。
皇帝一怔,看著五官潔白的臉面,臉上突然一熱,只覺心中有股氣無處發泄,卻又不知這氣為何而來,「奴才就是奴才,跟主子講話時,把頭低下才像話。」
「奴才剛才沒有什麼表情。」
「那朕讓你吃屎呢?你也不敢不聽?」皇帝嗤笑,不敢?這奴才明明就不是不敢的人。
「皇上,奴才要給您洗腳了。」將綢布放到一旁的洗盆中讓宮女端出去,五官便認真地給皇帝洗腳,這幾個程序是她自來到御天殿後每天都要例行的公事。
皇帝透過近乎于透明的紗賬看著敬立在旁的五官,因為毫無睡意,又百般無聊,視線又順路,便只是盯著五官的影子,腦海中卻想著明天上朝時該交代的一些事,或許是時間太久了,皇帝只覺眼睛有些酸澀,正欲閉上眼小息一番時,卻見到五官悄悄地往御案走去。
然而,五官沒有料到的是,她的命運豈止是如此而已。
「算了,既然你如此看重這奴才,那朕就……」
「朕餓了。」看著顯得驚慌失措的五官,皇帝的心情在一瞬間變得大好。
「噢,那照你這麼說來,這些天你服侍朕使你變得很累,很疲勞?」什麼意思?五官抬頭看著皇帝,卻在見到皇帝直視著自己的眼神時又匆忙低頭,「奴才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為我好?」琴安狐疑地看著皇帝。
「稟皇上,所謂的赤腳大夫也只是用土草藥醫治人的大夫而已。」五官低垂著頭微微一笑,看來,皇帝雖大,但還是有不知道的事的。
「需要?需要什麼?」五官聽得更是一頭霧水。
琴安眼睛一亮,傻笑道:「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呢。」
看著五官一言一行都以自己為主,皇帝心中的氣似乎更旺了,道:「滾,朕不想再看到你。」
「嗯。」皇帝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起身,讓五官鋪好被子后再重新躺下。
皇帝不耐,起床,拉開龍帳,卻在看到依靠在床邊的五官時,呆愣半晌,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看著五官的眼神由驚訝,不信,轉為笑盈,最終是不可抑制的狂笑。這是第一次他聽到了所謂的鼾聲,也是第一次,他看到了由女人發出的鼾聲,從沒有女人敢在他的面前如此失態,秀女們不曾,奴才們不曾,就連他自己也不曾。
見皇帝不說話,李得勝便又道:「皇上,宰相的千金琴安姑娘與司吏的千金秀麗姑娘可是秀女中的佼佼者,何不召這二人之一侍寢呢?」說完,李得勝看著皇帝,他知道皇帝清楚自己這番話中的意義。
「慢著。」皇帝憤怒地開口,心情惡劣到了極點,只覺得眼前的五官礙眼得很,「你身為奴才,難道一點也不關心主子的身體嗎?朕說要批摺子到天明,你就不會勸朕保重龍體?」他從小到大,身邊的奴才們哪個不是如此說的。
「是,奴才滾。」說完,五官便轉身,卻在這時皇帝又道:「大胆奴才,你沒聽清楚嗎?朕讓你滾,不是走。」五官一怔,閉上了眼,只覺胸口疼得更厲害了,但卻依舊道:「是,奴才滾。」說完,便躺在地上開始往回滾。
「公公拿牌子做什麼?」五官有些奇怪。
「賞你吧。」
「竟敢指著朕說『你』?」皇帝假裝生氣地眯起眼,看著眼前極度不滿的青梅竹馬。
彷彿是意識到了自己說了些什麼樣不敬的話,此時五官已是低下了頭,恭敬地站在一側。
「公公是說皇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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