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風雨同路

安妃被皇后說得一臉慘白。
山上抬望星空,只覺得星際更為廣闊與清亮。
望去,就見一匹棗紅馬拴在台下。
想了想,我朝皇后所在的帳篷走去。
皇后抿嘴一笑:「柳妃肚子不爭氣,到現在都沒為皇上添下子嗣,又怎能理解做母親的心情?只你再不生下龍子,等再過幾年老了,這輩子就甭想生了。」
「你為什麼要救我?」問出心底的疑惑。
「給我一年的時間,一年之後我會將所有的事情做個了結。」
「民,民女見過皇上。」
喜悅難以言語,隨即跟了上去。
不是被馬摔下來了嗎?可這地方……
我翹首張望著,希望能見到她的身影。
皇家獵場,位於護城河北邊,綿延數千里,樹蔭廣袤,飛鳥走獸絡繹不絕,是圍獵的最佳場所。
「我用不著。」
可沒從宮裡傳來壞消息,想著景臨應該沒出事才是,就是不知道路公公會對他如何?
淡淡笑了笑:「沒有,我已經放下了。」
「你是我娶………。」景臨沒往下說,轉了口:「恩恩,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一狠心,我鬆了一隻手就去拔那鐵釘。
看著她在男人堆里遊刃有餘,雷厲風行的模樣,很是佩服。
若在初見時有人告訴我趙月芙是這樣的女子,無論如何我也不會相信的,畢竟她給我的印象太端雅了。
馬背上的感覺很棒,儘管馬只是走走,可林風襲襲,揚起髮絲飛舞,,無比舒適。
冷風如刺般從我身邊刮過,時不時的有樹枝橫伸出來打到身子。
若非我狠狠抱住了它,這會只怕已被摔出個四五丈遠。
而我喜歡趙月芙的另一個理由就是她喜歡親力親為,傳話是丫頭的分內事,而每次都是她來,按她的說法是,景府太悶了,不走走不舒服。
很想跟他再見一次面,想告訴他我的想法,總是無法如願。
說不出的慌張害怕,全身都在抖,我卻不敢放鬆精神,一松只怕就要掉下去了。
接觸多了,就覺得趙月芙是個率性,直來直去,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不能說沒心計,只她的心計都用在如何賺錢上了。
心底一松:「路公公沒為難你吧。」
他像是沒見到我般,一句話也沒說,明黃龍靴從我身旁走過,風麾劃過我的臉,帶來陣陣的涼意。
在離皇后帳篷五米處,我看到了一個身影從皇后帳篷中走出來,是棠煜。
「這是塞外民族進貢上和圖書來的千里馬,日行千里而不疲。」皇后冷笑著說:「蘇恩,今日就將它交給你了。」
收回思緒,我簡單行禮:「夫人,又要出去嗎?」
一旁的趙月芙倒不再氣了,而是躺在貴妃椅上悠哉的吃著東西,眼睛看著前面滾滾塵土瀰漫,耳朵又聽著后妃們不見影的爭吵。
立時,千軍萬馬朝林子深處奔去,馬蹄捲起滿天沙塵,滾滾如雷霆掠過,情景之壯觀,實屬罕見。
趙月芙一身勁裝,英姿颯爽的騎在馬上,而我依舊是婢女的打扮緊緊跟在她的身邊。
一時不忍,我說:「大人真想一直這麼下去嗎?一直在痛苦中過日子」
掙扎著起身,才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雙手和右腳都被白布條捆綁得緊緊的,強行動下,鑽心的痛,幸好左腳行動自如。
這麼晚了會是誰在深山裡?
「你在綉什麼?香囊?給誰的?」望著我手上的綉布,趙月芙隨手拿過細細看著:「真想不到你的綉藝這般出色,是給景臨的嗎?」
「我們這是在哪兒?」走在無邊的山徑中,看著四周圍都是高森的樹木,心裏不禁一陣焦急,那馬將我帶到了什麼地方啊。
趙月芙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擰眉說:「我根本沒教過她騎術。」
「你還在怪我,是嗎?」
直到號角吹響,鳴金飛上雲霄之際,看著靜謐的林子突然按潮湧動,無數花鹿,野狐,兔子從各處亂竄,天上飛鳥驚怕。
圍獵終於開始了。
「知道嗎?她總是時不時的來我在宮裡辦事的地方,每次都在說著,二皇子威脅到了太子的地位。」景臨憂憂的望著我:「你應該知道她想我幹什麼。」
此時,聽得皇后說:「月芙,你的騎術守獵功夫向來不錯,恩恩跟在你身邊這麼些日子,你定是教她不少吧?」
「是。」
「哦?可本宮已把話說出去了。」
皇后想闞澤我騎術,無非是想看我出醜,最好能從馬上摔下來。
門被推了開。
難怪,難怪馬兒一直痛嘶不停。
心裏裝著棠煜的事,這幾天一直無法入睡。
一旁的柳妃,安妃則是安靜的吃著水果。
皇上?背後一陳生麻,猛然轉身,夜空下,那個男人一身深黑鑲金便服,只那風麾在山風吹動下翻卷如鷹展翼,傲岸的站在身後。
「很奇怪,我那時想到了你,你一定不希望我答應吧?」
明天,才是守獵的開始。
hetubook.com.com能走嗎?這片獵場野獸很多,不離開這兒可挨不著看明天的太陽了。」趙月芙起身來扶我,聲音極為不悅。
隨著鳴金一落,有人發令:「皇上有旨,圍獵開始。」
人實在太多,伸酸了脖子,也沒見到人影。
小伶在旁給自己的主子添上茶水。
「你們十人從這裏潛進去,裏面會有人在接應。」
「糊塗,你不會騎術,要是跌了下來,小命有可能不保。」
「你帶五人從這條地道進入,這裏直通別莊水池旁的假山。」
他們所說的主公定是路公公。
「皇後娘娘講得也太嚴重了吧?妾身去看過二皇子,並無大礙啊。」柳妃插上了一句。
皇帝守獵,前後都是御林軍守衛,共有萬人之多,隊伍之壯觀,叫人咂舌。
棠煜握過了我的手,緊緊的握著。
秋獵?拒絕的話吞了下來,儘管不願意與那個男人有接觸,可一想到能見到棠煜,心底不禁雀躍。
只有不停巡視的侍兵從我眼前走過。
「還沒有,主公說在皇帝身邊的人沒一個會解毒,這人顯然不在明處。」
「謝謝。」真的很感謝她,也極為驚訝,她不是一向很討厭我嗎?又為何來救我?
聽見這個消息,心就會停跳一拍。
摒住呼吸聽著。
是棠煜扶起了我,溫和的聲音透入雙耳時,才有了暖意:「不是說過去的都讓他過去了嗎,怎麼還這麼容易受驚嚇?」
「還不如在御廚做的飯菜里放些查不出來的毒。」
半個月啊。
篝火騰熊,稍一走近就覺得身子滾熱滾熱的。
瞬間昏了過去。
在離他一米之外,我輕喊:「棠煜。」
不知道該說什麼,二十多年的情意太長太深,要割捨那是怎樣的一種痛。
「真的是用不著啊,在這裏吃的住的用的,哪一樣不是你的,況且就算出去了,我也穿不上那些衣裳。」
「這就逞強的後果。」趙月芙冷冷帶著譏諷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天已經全黑了。
「你忘了皇帝身邊有個解毒的高手嗎?中秋那天,就是被她壞了好事。主公查出是誰了嗎?」
「夫人。」我輕淡的說:「讓我去吧。」見到我,皇后又怎可能放過我,而我賭的是在這麼多雙眼睛瞎,皇后不敢過於張膽害我。
后妃們則是坐在高高的獵台上看著遠處圍獵的景象,然而除了滿沙的塵土飛舞,並不能見到什麼。
近一個月來,接觸https://m•hetubook.com.com最為頻繁的人就是趙月芙,每次出門,必帶上我。
望著皇后,垂眸時閃過恨光,安妃說:「是妾身照顧不周。」
秋的氣息越來越濃,當樹木變得光禿禿之時,離冬天已不遠了。
未等趙月芙開口回答,皇后就道:「來人,牽一匹馬給蘇恩,本宮想看看她的騎術。」
此時,周圍已沒有那個男人的身影,只有不是巡視過的侍衛走過,我才找回聲音:「你,你真的不在意嗎?」
是誰救了我嗎?
遠遠望去,林中一片靜謐,看不出有動物跡象的樣子。
愣了愣,詫於她竟會這般細心。
「棠煜,對不起,我不該要你與我遠走高飛的,從此以後,我會與你一同面對所有的事。」我抓過他的手急切的說。
圍獵的人這個時候應該是在獵場的別莊中過夜才是。
趙月芙也是要進入林圍獵,卻被皇后硬生生叫住陪她,怎不讓她氣青了臉。
「確是可憐。」皇后突然笑了起來,問安妃:「聽說這幾日二皇子身體不適,總咳嗽?」
我若只讓馬慢慢走著,走一圈再回來,她只會說我騎術不精,對我也是無可奈何的。
趙月芙目光一肅,『噓——』了一聲,拉著我悄然來到了一顆大樹後面,樹的那面隱隱傳來些說話聲。
「大人答應了嗎?」
望著他,自來到這座院子,還是第一次這麼正面的望他。
點點頭,儘管已回不到過去了,卻不希望他總是被這份情束縛住,而他也只不過是想找個傾訴的對象吧?
這些日子景臨一直住在宮裡,下人們在說,前朝餘孽已被消滅得差不多了。
夜裡,正準備著衣物。
「應該可以的。」既然左腳沒事,慢慢走不成問題。
「這可不行,一母之尊,怎麼說話不算話?」
經過這麼多的事,沒和棠煜錯過,只覺幸運。
「那為什麼不肯收下你?」
地上,錦旗高擎,迎風招展,獵獵作響。
「本宮聽著可真心疼,都說母子連心,而你這個母親,在二皇子身子微恙的情況下竟然還要跟著皇上來圍獵,二皇子長達後知道了不知要多傷心呢。」
營地扎在半山坡一塊極為平坦的凹處,弧形的山峰剛好能遮去山與山隙處吹出來的勁風。
「不能小看這個狗帝,竟然在主公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訓練了一批暗士,看來,皇帝對主公也並沒有全信任。」
棠煜的目光越發溫柔:「你一心要離開宮https://www.hetubook.com.com裡的是非,卻沒想到又捲入了另一場是非之中,真的不忍心讓你這麼難受。」
「皇后可以收回啊。」
我站著,心思全然不在這裏,皇帝進林守獵,凡是跟來的公公都去侍候了,棠煜也不例外。
「主公已命少主去刺殺狗帝,萬一少主沒成功,你們一定要儘力保護少主的安全。」
「不是我還有誰?難不成你以為皇後會派人來救你?」
心裏竟有些喜歡她,也極為羡慕她的洒脫。
此時趙月芙彎下腰摸上了身邊的枝幹,「快慢而已,來時我做了記號,左邊。」
我不敢動分毫,但若不動,不知道這馬兒會駝我去什麼地方。。
他轉身,見到我剎那有一瞬間驚喜,下一刻,表情又變得冰冷,速度之快,彷彿那絲驚喜只是錯覺。
「沒有」
此時,柳妃開口說話了:「皇后真是好福氣,把貼身侍女嫁給了弟弟,像現在這種日子聚在一起了又能聊些貼心話題,多好啊。我就沒那麼好的命了。」
他笑了,笑得很開心。
這話極為狠毒,而柳妃卻笑得更為嫵媚了:「娘娘說的是,一年之中,皇上在妾身這裏過夜最多,可妾身的肚子就是不爭氣。」
「五歲那年第一次見到她,就喜歡她,一直到現在,我割捨不掉。」
我與趙月芙聽得心驚,敢情我們是碰上前朝餘孽了,他們正商量著怎麼去暗殺皇帝。
「是啊。」安妃開口:「與皇後娘娘相比,我的那個親戚就慘得多,她的侍女勾引了她丈夫,被他狠打了一翻,沒過幾天又去勾引她弟弟,也不知道這孤女使了什麼手段,她弟弟非要娶她做偏房,哎喲,現在可是天天與她對著干,沒一天安份的。」
像是經過了一場精疲力竭的戰鬥,我只覺渾身冒冷汗。
他的眼裡悠著深深的脆弱與憂愁,卻又熱切飽含期待的望著我。
皇后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害我?
景臨笑得很苦很苦。
頭頂秋陽高照,只林子太深,無法將陽光射進。
「怎麼會難受呢?只要與你在一起,我隨時都很開心。」既然下定了這個決心,就有了這個準備,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都會與他一同面對的。
「謝謝夫人的關心,還是讓我去吧。」
緩緩睜開眼,看到了一堆正燒著的柴火,旁邊放著一些藥瓶子,零零碎碎的。
全身都痛,骨子像是散了架。
「你,」喉嚨上有些乾燥:「是你救了我嗎?」
就在我領和圖書略著山水風光之時,這馬徒然嘶叫起來,瞬間,從林中陰影處竄過來一人,對著馬臀狠狠一拍。
風呼呼,葉刷刷,我死命的抱著馬,卻在無意中看到馬臀上,方才被衝出來,所拍的地方流著血絲,一枚粗釘深深的扎在馬臀上。
「為什麼拒絕我送的衣裳與首飾?」他問。
棠煜搖搖頭,目光坦然,暖意明顯:「你不是來找我的嗎?把心裏轉回來,要不然我可真會在意的。」
「喲,那真是可憐了。」柳妃搖搖頭,望著陰沉著一張臉的皇后:「你說可憐不可憐啊?皇後娘娘。」
雖沒騎過馬,可還是順利上了馬,夾緊馬肚,輕喊了聲:「走吧——」對著馬臀輕輕一拍。
而他們接下來所說的話,讓我的心一直下沉下沉。
馬緩慢的開始走動。
「這麼晚,大人怎麼來了?」自那夜后,沒再與他碰過面。
馬兒受驚之下一仰前蹄,朝前狂奔。
而他們這次出獵,四天後才會回營地。
「不是。」
轉頭,就見她坐靠在樹身旁休息。
孤寂憂鬱的感覺在他身越發明顯。
「謝娘娘厚愛。」謝了禮,下台牽了馬。
這次來的目的就是告訴他我的決心。
「這是大人的事,民女又怎敢左右大人的決定呢。」
趙月芙眯起眼打量著我,落下話就走:「明天要隨皇上皇后一起去皇家圍獵秋獵,要半個月的時間,你做下準備。」
趙月芙怔了怔,冷哼了聲別過臉:「我怎麼可能關心你?你要去就去,到時出了事別怨我。」
只想得太天真了,手一松,身子在馬的一個跳躍中被拋了起來,狠狠的撞上一旁的樹枝后,衝撞在了地上。
「不管多久,我都會等。」深深望著他,這是我的承諾。
時不時的左右張望,希望能見到棠煜。
「娘娘,馬牽到。」宮女來稟。
「是」宮女應聲離去。
他朝我下跪,喊:「奴才見過皇上。」
景臨走了進來,只著一件水色湖紋長衣,緩帶飄垂。
一說到自己的兒子,安妃忙道:「天氣突然轉涼,孩子一時怕是沒適應,受了點寒,相信不出二天就會好的。」
沒想到過會在此刻,在棠煜前見到他,我的臉定是極度蒼白吧。
「只怕不是受了點寒這麼簡單吧?聽御醫說,二皇子自生下來后,不是咳嗽就是拉肚子,小人兒瘦的跟什麼似的,旭兒這麼小時,人可壯得很,沒啥子毛病。」
「在想什麼呢?」正想著,趙月芙的聲音傳入了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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