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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新婚生活

次日,慕府花園的花兒一簇簇地綻開。我從慕騰騫的懷裡轉醒,才發現自己居然將他抱得很緊。抬頭看他的眉眼,那段記憶又從心頭湧起。
我望著她被一個小丫鬟攙扶離開的背影心下冷笑。我不是笨蛋,她口中的主子怕是單指慕騰騫。想來我這個新進門的少夫人對她而言還算不上主子。
船才剛在杭州靠岸,慕家在已經等在那兒準備迎親的人就迎了上來。我坐進了花轎,一路在熱鬧的鞭炮聲中被抬往慕家在杭州的別館。
慕騰騫瞥了我一眼,問:「那衣服和頭飾看起來很重,你準備就那樣在床邊坐一個晚上嗎?」
「自己看著辦吧!」慕騰騫收起冷笑,「多多,我得提醒你,慕家可不像你們柳家那般平靜,凡事自己小心點兒。」
隨即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事,於是配合地叫了出來。
然後就聽見慕騰騫大叫出口,我正要開口罵他,卻見他做了一個讓我閉嘴的姿勢,然後湊到我耳邊輕聲道:「配合點。」
一會兒后,丫鬟們全都退了下去,房中只留下我、慕騰騫和莫小牙三人。
婚禮因為我事先的要求,人不多,慕家有許多的親戚都沒來。不算熱鬧,就如我說的那般沒有鋪張。因為我不知道這個身份會伴隨我多久,慕騰騫也不知道他想要的人什麼時候會回來。甚至,沒多少人知道慕騰騫今天娶妻。
此時的慕騰騫也已經起身,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我身後。他見到那老嫗伸手去扶她,笑道:「吳媽,您怎麼來了?」
「取自你的同類。」慕騰騫開起玩笑。
我低頭思考著是不是真該當著他的面脫衣裳……手碰觸到自己的腰間以絲帶編成的「宮絛」時,忽然有點兒下不了手。當著男人的面脫衣裳,這還是第一次。抬眼,剛巧接觸到慕騰騫嘲笑的目光,乍然豪氣了起來,不就是脫衣服嘛,當初還穿過泳裝,hetubook.com.com現在裏面還穿著單衣。索性就開始脫起衣服,然後朝慕騰騫拋去嫵媚一笑,趟到了床上抱著被子滾成一團。
「我記得前兩年,你這個慕家大少爺還沒成為主事者的時候,可是一個病秧子。」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好身材?
我這才驚覺他那醉醺醺的樣子是裝出來的。沒什麼好氣地瞥了他一眼,自己朝床走去。慕騰騫語帶玩笑之意:「夫人,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嗎?」
「不是。」慕騰騫站在一邊看著我,「怎麼,覺得我身材很好?」
我不再說話,只是沉默地側著臉看著他,他偏頭對上我的眼睛,和我交換了瞭然的一眼。無論是誰基於誰,在這個世界上都是朋友,那種信得過,值得以命相交的朋友。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他與我一樣,享受過權力和金錢帶來的喜悅,至此已經麻木,明白「朋友」是一個什麼樣的定義。
過了一會兒,我填飽了肚子,又重新坐回了床上。方才門外的那些丫鬟們說我是一個得體大方的大家閨秀,我好歹也裝裝,別辜負了人家對我的期望。回到床上重新坐好,又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終於聽到門外傳來聲響。
我「哼」了一聲,拿起床上的喜帕重新蓋回自己頭上,爾後再床上坐下,假笑道:「夫君,妾身還等著你來掀這喜帕呢!」
「主子,您小心點兒。」扶著他的喜娘見他步伐不穩,忙開口道。
慕家別館位於杭州西子湖畔,景色優美。不過慕家雖然有錢,但是宅子和雲州的柳家差不多,不算特別華麗,比起那些官家的宅子來,遜色很多,裏面卻布置得很優雅,這是那些惡俗的人家無法相比的。
「怎麼?為我的美貌傾倒了?」慕騰騫有模有樣地朝我眨了眨眼,讓我一時之間更是無法回神。
門外傳來敲門聲,伴著莫小牙的大嗓門。我爬起和-圖-書身來,穿好衣裳,走過去拉開門。莫小牙跨進來,身邊是一個由小丫鬟攙扶著的老嫗,而她們的身後則是端著洗臉水的丫鬟們。我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那老嫗,她身著一襲顏色偏暗的綢緞衣服,看起來不像一般的下人,可她又沒有當主子的貴氣,便在心下猜測她是什麼人。
這可是一個有趣的洞房花燭夜——不過明天,要割誰的身體來流點血做樣子?
我恍然失神了一會兒,笑出聲來。
我斂眉,看向那隻剛才蹂躪我的爪子,想也沒想抓過來狠狠地咬了下去。咬到一半,自己僵住。腦海里那久遠的記憶又開始湧上來——那時候,我也曾狠狠地咬過一個人的手背。
等到新房外面的腳步漸漸散開,一切恢復了平靜,我可憐的手臂才從慕某人的魔爪下解放,而那罪魁禍首竟然笑道:「痛過了才算得道成仙。」
沉默氣氛讓我開始有點兒昏昏欲睡,手不知不覺從被子中探出來,慕騰騫在這個時候用力掐了我的手臂一把,我大叫:「啊——好痛。」
一大早我就被丫鬟叫醒,她們給我上了精緻的妝容,換好了嫁衣,我還在迷糊地打瞌睡,大概是過了一個多時辰,船在杭州的碼頭靠岸。
「就是因為有你的縱容,所以她才會那麼目中無人。」莫小牙冷哼,「話說回來,你還要縱容她多久啊?看她那樣子擺明不把多多當主子看嘛。」
「嗚……好痛……」我的心在滴血。
「小牙,她好歹也是長輩。」慕騰騫皺了皺眉頭。
「不是吧?地板是人睡的嗎?」慕騰騫哇哇叫。
「是又怎麼樣?」我瞥了他一眼,開始動手解放自己的頭髮。再望向他的時候,他已經將身上的衣服脫得差不多了,看得出來平時經過訓練——忽然想起古代會武功的人很多,隨口問道:「騫哥,你不會也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吧?」
一開始怎麼會覺和*圖*書得他像記憶中的那個男人呢?現在一想,果然是當時眼睛乾澀,產生了錯覺。他和他,其實一點都不像。
吳媽沒多說什麼,走的時候瞥了我一眼,然後朝那些丫鬟冷聲道:「好好伺候主子梳洗。」
而莫小牙則晃了晃手中那隻華貴無比的玉鐲子,大笑道:「都是我的功勞,特地讓對街的楊大戶殺那隻野狗時給我留點新鮮的血。」
慕騰騫識相地走過來掀開了我頭上的喜帕,又笑道:「夫人,是不是該喝交杯酒了?」
「等等就不痛了。」某人似乎還是不打算放過我脆弱的手臂。
「讓我去睡地板?」慕騰騫湊近我,呼吸之間,熱氣在我的耳邊環繞,讓我的心跳得比平時都要快一些,「除非我們倆一起去,順便履行一下夫妻義務。」
被喜娘扶進喜房后,她們都退了出去,四周也就安靜了下來。門外的一聲聲響都能聽到。隱約聽到外面候著的小丫鬟們在悄悄地討論起她們主子和我。坐了一會兒后,我掀開自己頭上的喜帕丟到床上,打量起四周,和我想象的大都一樣,大紅蠟燭在那邊閃著火光,襯得四周更加紅艷艷。桌上還擺著一些精緻的小點心,全都有著吉祥與祝福的意思。
「你不要迷戀上我就好了。」我在許久的呆愣后笑道。
聽他們兩人的談話,似乎是在算計些什麼,我暫時還不想知道,於是笑道:「如果我忍不住了,怎麼辦?」
「要改變其實很簡單,你說對吧?我親愛的夫人。」慕騰騫嘴角一抹笑,眸中閃過一抹諷刺的光芒,在下一秒又消失不見。
「嗯——對了,那床上的血跡怎麼回事啊?」我忽然想起這個問題。
那吳媽看向我,狀似恭敬道:「少夫人安好。」
慕騰騫也躺到了床上,拉開了另一床被子。我怒目瞪他,壓低了聲音吼道:「你去睡地板。」
怔然地鬆開了慕騰騫的手背,躺好,hetubook.com.com思緒又開始飄散。慕騰騫硬是將我從那些回憶中拉回,我沒有看他,不過感覺到他的目光正注視著我。
我不解地看向慕騰騫,他見我不解,便解釋道:「多多,這是吳媽,我的乳娘。」
吳媽點頭,在慕騰騫的攙扶下沒再理會我進了屋子。我看向莫小牙,見她不屑地撇嘴。她走到我身邊拉著我的手小聲說道:「多多,你別理那老女人,我討厭她。」
「省了也好。夫人想上床休息了?」慕騰騫一臉邪氣地靠近我。
和慕騰騫拜完堂后,在一群人的咋呼聲中被送進了洞房。離開大廳的時候,莫小牙湊到我耳邊笑著說:「多多,恭喜你踏進了婚姻的墳墓。」
我聽了她的話輕笑,身邊的喜娘趕忙悄聲提醒,我只好訕訕地閉上了嘴巴。嫁人的確是一個很累人的事情,所以說婚姻是墳墓這話也沒什麼錯。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一巴掌推開了他那張能攏獲一大片姑娘芳心的俊美臉龐,一眼瞪過去。「我睡床,你睡地板。」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慕騰騫走到床邊,開始動手剝自己的衣服,用極其簡短的一句話就駁倒我。
我從床上起身,拉開了自己頭上的喜帕,喜娘驚訝地看向我,我則帶著笑朝她走過去,並扶住了慕騰騫。笑道:「你先下去吧,我來照顧騫哥就好了。」
「睡吧,這可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時候還沒到。」慕騰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暫時不要動她。」
「喝,再喝。我還沒醉……」慕騰騫被喜娘攙扶著進來,分明就是一副醉了的樣子。
我看著慕騰騫脫衣服的動作發愣。也不是沒見過男人當著自己的面脫衣服,健美先生也看過不少了,沒什麼好害羞的。倒是眼前這個某人,似乎對自己的身材很有自信。不知道那衣服底下是什麼樣的貨色——
「痛,痛痛死了,你放m•hetubook.com•com開我——」他依舊掐著我的手臂,我想上面肯定已經青了一大片。
我閉上嘴,用眼睛瞪他。我發誓他絕對是故意的。忽然覺得自己可能也被騙了,也許現在的才是他的真性情。他是科班出身的演藝天王慕騰遷,演技當然不在話下,要瞞過眾人扮演好一個角色還不是小菜一碟?
我點點頭。我也的確是不大想搭理她,通常這樣的人都以居功自傲,一副主子的樣子。那吳媽明顯是不喜歡我,我又何必強迫自己去喜歡她呢?
現在的莫小牙,叫慕騰婉,慕家大小姐,不過我還是習慣叫她小牙。她望著那被丫鬟帶上的門輕叫道:「那個老女人真討厭。」
四下無人,我走到桌邊一個人吃起那些東西。從今天一大早折騰到現在,我還沒吃什麼東西,到現在還真餓。好在這裏還有些東西可以填肚子,雖然只是些小點心,但有總比沒有好。
我看向他,慶幸自己對他完全免疫,笑道:「地板是給很想爬上樹的那種動物睡的。」
我望向她的頭頂,笑道:「吳媽,辛苦了。」
我們跟在慕騰騫的身後,只見慕騰騫扶著吳媽走到了床邊,而吳媽則上前一步,掀開被子,檢查起床單來。我明白她想幹什麼,擔心地順著吳媽的目光望去,竟然在床上看到了那些乾澀的血跡,剛才還高懸著的心就安了下來。
「別說得那麼古董。該省的禮節我們就省了。」我微微扯動了下嘴角,抓起床上的綉枕丟向他,他則輕巧地閃過,然後站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看著我。
喜娘對於我拉開喜帕的舉動雖然有些驚訝,卻還是恭敬地點頭退下,並帶上了新房的門。看了那被關上的門一眼,我扶著慕騰騫,略帶吃力地扶他朝床走去。走了一半,原本一大半重量壓在我身上的慕騰騫忽然站好,面帶笑地看著我。
「不放。」慕騰騫一臉壞笑,讓我忍不住懷疑我是不是什麼地方得罪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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