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摯友

朱聞的眸中晶瑩更甚,卻是越發複雜,「你遇到這等麻煩,為何不告訴我?!」
「哦?是燮王朱炎……倒真象是他的作派。」
靜謐的水邊,兩人靠得極近,偏偏一個坐著,另一個直站在身後,卻是誰也瞧不見誰的表情。
到這一日,他方才完全相信,那個溫柔羞澀而笑的三弟,竟是如此陰險狠毒!
朱聞聽到此處,目光霍然一盛,頓時怒色耀華,但下一瞬,他收斂了表情,漫聲道:「這幾年,真要謝你手下留情了。」
朱聞的眉頭皺成個川字,眼中光芒犀利,隨即卻終究斂了起來,「父王再昏聵都不可能做出這等事,那麼,就是我那個好弟弟了?」
風吹過發稍,有些麻癢又有些刺痛,朱聞腳下錦靴步伐漫然,來到了池邊。
他隨即看了疏真一眼,「第一個懷疑我的人,只怕是你吧?」
疏真輕咳了一聲道:「自從虎符丟失那一次,我便覺得事有蹊蹺,瑗夫人不過平常女子,你hetubook.com.com也對她無甚信任,居然會被她用簡單的聲東擊西之計耍得團團轉,這也未免太貶低你的智慧。」
他張了張嘴,終究沒有替自己辯解,任由朱聞怒火直燃九重天,目光越見森冷。
彷彿要遠離那些凡塵瑣事,他坐在一旁的湖石上,默然無語。
疏真彷彿是在斟酌著詞句,「蕭策的話,你也聽到了。」
朱聞的聲音有些低沉,彷彿陰霾中孕生的雷霆,隱而不發,連空氣都有些凝窒的意味了。
半晌,他才收斂了所有情緒,冷然吩咐道。
疏真的聲音有些僵硬,顯得不自在,「你不擔心,我也是在欺騙你嗎?」
「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衛羽目光一閃,眼中多了絲活氣,他舔了舔乾裂的唇,仍舊默然無語。
衛羽慘然一笑,「如果可以選擇,我絕不會挑這種女人一起演戲。」
朱聞看著他這懨頭喪氣的模樣,想起夜半驚魂之處,氣得一腳把https://m.hetubook.com.com他踹倒在地,「你把滿城百姓,全軍上下當什麼了?!」
這個名字在他齒間咀嚼,幼時的艷羡與憾恨瞬閃而過,酸澀過後,卻又頓生無盡怒火。
衛羽點了點頭,「在我父親徹底斷絕與狄人的關係之前,就有王城的使者找到我……若是不從,我們全族上下立刻便會以私通外夷的罪名凌遲處死——縱然君侯你與我素來投契,這樣的確鑿罪名,卻是連你也挽救不了的。」
衛羽輕笑一聲,眼中卻流露出不甘與仇恨,「先是狄人來我家威脅,被我擋回去了,隨後而來的——竟是王城使者!」
衛羽默然閉眼——城牆上的幻覺,那些模糊血肉,那些百姓的凄厲哀號,又一次出現在眼前——如果他為狄人開啟城門,這一切便會成真!
疏真倚在榻上,微微睜眼,鳳眸中晶光一閃,低喃了一句,言語中的熟悉卻是讓衛羽心下暗驚,靜靜的看了她一陣。
朱聞自嘲hetubook•com.com的笑了一聲,「所謂的信賴,竟是如此易碎——人心的軟弱與污穢,居然這般不堪入目。」
朱聞凝視著這位自小的摯友,目光複雜閃爍,淡薄日光照在、他身上,帶起一層倦意與無奈。
朱聞終於開口了,聲音也有些沙啞,怕是冬日凍著了,「但我還是那句話,你若不是想說,我就不問。」
朱聞只覺得好似有一團火焰在眼中炙熱刺痛——朱瑞!
疏真側過身來,並不打算阻攔,只是幽幽道:「你把他踹死了也無濟於事——若他真準備開城,又怎會在原地吹了那麼久的冷風?」
衛羽唇邊苦笑更甚,「如果只關係到我一人,我相信你能護我周全,只是我父親……」
他說到此處已是默然,朱聞皺眉,隨即冷然問道:「這次與狄人合作,又是誰的指使?」
低沉而略帶磁啞的女音在身後響起,朱聞並不回頭,只是低聲道:「到最後一刻,才發現老友有異狀,我是否太過自以為是了?」
https://m.hetubook.com.com聞目光一閃,卻又恢復了平靜,坐姿宛如木雕一般,「我聽得很清楚。」
縱然早有心理準備,朱聞聽到這一句,心中仍是一震。
「先將他押下去吧。」
衛羽在一旁長嘆閉目,卻並不反駁,終於默認了疏真的話。
所以,那一瞬,他早就後悔了……
冬日的日光有些綿軟,照得人渾身發酥,池中卻已是堅冰一潭,晶瑩閃爍,瞧起來頗為厚實。
「是他派你在我身邊?!」
疏真在旁閉目養神,淡淡插了一句,「他日夜在你父王身邊親伺湯藥,如此親近之下,衛羽的秘密,只怕早就被他知悉,關鍵時候便能一擊即中。」
「我一直厭惡父王的多疑與老謀深算,到頭來,卻是我錯謬了。」
「朱瑞。」
好似承受不住室內的凝窒氛圍,他隨即跨出宮室,來到花苑之中。
「還在想著剛才之事?」
他說的很是平淡,亦沒有落淚求懇,稀薄的日光照在他半垂的面容上,素來風流倜儻、玩笑不忌的神色也不復https://m.hetubook.com.com存在,唯有眼底那深深的陰影,顯出他的疲倦與苦悶。
「我的過去,我與之間到底是何關係……這一切,你不想知道嗎?」
「不輕易猜忌他人,乃是為君者的高德與氣度。」
疏真輕笑了一聲,好似輕嘲——朱聞感覺好似冰刃劃過胸膛,血肉分離之後,便是痛快淋漓的冷然輕鬆,「衛羽是一直瞞著你,而我,卻也沒有對你說出所有實情。」
他雙目驟然一閃,有如實質的銳光直逼衛羽,狂熾氣息撲面而去,「如果我們沒有及時趕到,你真要助紂為虐?!」
他彷彿有些心灰意冷,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停了一停,隨即又道:「他命我在你身邊就近監視,有什麼大事立刻稟報——瑗夫人雖然聰慧,可王上本身並不太信任女子,況且她身在後殿,也未必能盡知盡察。」
疏真在一旁聽得有趣,輕笑著調侃道:「當初燮王假死崩薨,你要真的帶兵入朝,只怕夜半就要被衛大軍師取下首級了——你初露的反跡,只怕也是他為你隱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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