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靈晚的心猛烈地跳動起來,幾乎要跳出胸腔,她難受地一手捂住心口,一手勉強地撐在了桌前。秋歌見狀,嚇了一大跳,敢緊上前來扶靈晚,慌張地叫道:「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不放,靈兒我不想放開你,不想。」夏侯曄哀求著,話語之間的傷心,卻並不摻假。靈晚的淚又落了下來,她傷心道:「不想放開我不也放了,你放手便放手,何必又來騙我?如果你只是想來告訴我這麼一個虛情假意的謊言,那麼,我告訴你,你錯了,大錯特錯。」
「因為……我。」銀面人說到這裏,彷彿心情很不錯。靈晚坐正了身子,瞪大了眼,指著他的鼻子問:「你?」
靈晚真的好失望,她恨得咬牙切齒:「夏侯曄,你滾,你給我滾,我再也不要見你,再也不要……」
他沉默著,站在門前一動不動,只是那麼憂傷地看著靈晚,不發一語。秋歌拿眼橫了他幾下,沒好氣地說了句:「沐王殿下,您還是進來吧,站在門口讓人看去了可不好。您是身子金貴什麼也不怕,我家小姐可不比您,會讓人抓到把柄,又當借口拿去治這個罪那個罪的。」
「呵,呵呵……」靈晚笑了,張揚而苦澀地笑著,笑得眼淚都落了下來。她恨恨地朝他吼道,「夏侯曄,你是想騙我,還是想騙你自己?你說因為你父皇把我看守得太嚴所以才沒來見我是嗎?笑話,簡直是天大的笑話,還是說,你以為我風靈晚腦子裡裝的都是雜草?你是要我相信這麼愚蠢的話嗎?」
「想先聽哪個?」銀面人說話了,卻不是像平時那麼惡劣,只是用很輕很淺的聲音,很平淡地問著。靈晚先是一愣,然後,低下頭靜靜地考慮著。
靈晚一屁股坐了下來,鼻孔朝天地說:「不跟你一般見識,如果你是來告訴我,我托你查的那些事情,那就快點兒說,我沒時間陪你耍貧嘴。」
受那銀光吸引,靈晚靜靜地下了床,朝那光亮靠近。當她貼近那印搖曳樹影的窗戶,忽然有些期待室外滿天的星光,她有多久沒有看見星星了?似乎久得讓她忘記了星星的美麗。
銀面人面無表情地看著靈晚的一舉一動,突地說了句:「一段過去的往事,你不必太激動。」
「忘記了,也許,是我自己取的也說不定。」這是什麼樣的回答,但靈晚反而沒有生氣,只是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瞅著銀面人。在這樣的夜晚,她為何從他身上感染到一些些的憂傷呢?他的身份、他的名字、他的來歷,對靈晚來說都是一個謎,可是,正是這謎一樣的感覺,讓靈晚有一種衝動想要靠近他、了解他。
「放開!」靈晚想掙脫他的懷抱,卻又擔心太用力的掙扎會傷到了夏侯曄,最終,靈晚還是放棄了,只任由他緊緊地抱住她不放。
撲哧一聲,靈晚笑了,卻因為太大聲因而驚動了屋子下面的人。有人大聲喝道:「什麼人?」
「雪瘍?」咀嚼著這兩個字,靈晚喃喃道,「好悲傷的名字,是誰幫你取的?」
她還在擔心著夏侯曄,因為一句那個女人不簡單,她的目光已變得不同。銀面人看著眼前不爭的事實,眼神亦在瞬間變得高深莫測。
為了不被人發現他來見自己,他的動作還真是快得絕情。靈晚的淚仍舊掛在臉上,只是,她卻強忍著心酸,勉強自己笑了起來。秋歌早已哭成了淚人,上前拉住靈晚的手,邊哭邊罵:「小姐,不要哭,為那種人哭不值得,不值得的。」
抬起頭來,卻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跡。靈晚警覺地握緊了拳頭,卻聽到調侃的聲音又自前方傳來:「別太緊張了,就憑你那不靈敏的反應,若是真的有壞人進來,我看你早死了千百回了。」
緊緊地貼緊了那縫隙,靈晚偷眼朝外望去。果然,夜幕下的星子,熠熠生輝。靈晚不由自主地彎起嘴角,淺淺地笑了,不愉快的心情似乎也改善了不少。貼近著窗戶,靈晚突地搖搖頭,苦澀道:「風靈晚,你真蠢。」
夏侯曄面色一凜,急急地鬆開靈晚,速度快得令人吃驚,他緊張地說:「靈兒,我得走了,我會再來看你的,你保重。」言罷,甚至不等靈晚開口,他便轉身朝大門走去。靈晚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痛成一地的碎片。
「三年前,你姐姐風靈雲鍾情夏清王夏侯暄,於是你父強行要求皇上賜婚。皇上左右為難之際終於應允。怎奈那清王也不是什麼聽話的主,怎麼也不肯答應這門親事,皇上無奈之下,只得與你父商量是否另賜他人。」
結果,靈晚只是很哀怨地嘆了一口氣,小聲道:「三哥真應該帶二姐走的,三哥可以給二姐幸福。」言罷,靈晚搖搖頭又問:「那為何二姐後來又變和圖書
成了太子的側妃?」
「當然,當年你二姐嫁與太子之時,並不是以風靈雲的身份,而是以一名叫雲奴的庶女身份入宮。至於太子當年為何肯收留你二姐,想必我不說你也應該明白的。」說完這些,銀面人又舉起手中茶水,淺淺喝了幾口。靈晚思索著他的話,越往下想,越是心驚。
歡快的感覺讓靈晚想尖叫,她興奮得忘記了自己還在銀面人的懷裡,等到她發現時,她逃也似的跳了下來,輕撫胸口道:「你怎知我床上有機關?」
聽了他的話,靈晚翻了翻白眼,差點兒沒嗆到:「是我不傻還是你真傻?同樣的招,三年前和三年後居然都只用這一招?你是覺得這宮裡的老東西十分沒用還是怎麼地?」
她不想欠他人情,或者說她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只是,她更糾結的心事卻是另一件。眼前的人的實力,她已有所領教,只要她開口,只要她出得起價,那個人,他應該也能查得出。他不是說這宮裡沒有他查不到的事嗎?那麼,只要她拜託他查,是不是也能查出那夜之人是誰?
靈晚是真的生氣了,她並不是不能體諒夏侯曄的做法,之所以還有所期待,只是希望夏侯曄會對她坦白一切,就算此生他們無法相惜相守,至少還可以留下些彼此的回憶。可夏侯曄的這些話,徹底打破了靈晚的幻想。讓她不得不懷疑,她是否真的愛錯了人。
銀面人似笑非笑地看了靈晚一陣,這才自信地回答:「我說過的,只要我想知道的,我都能查到,當然包括你的床了。」
「上去看的話,月色會更美。」他提議道。他說的上去,是指屋頂上。靈晚抬頭看了看,沒有說話,卻率先點地,飛身上去,尋了一處合適的地方坐了下來。銀面人緊隨其後,在靠近靈晚的地方也坐了下來,不過,卻在坐下的同時,為靈晚披上了一件墨色的披風。
她心痛的,也許更多是因為夏侯曄對她的不聞不問,就連夏侯暄也託人送了些吃食點心過來,可她最關心的人卻始終沒有一點兒表示。
靈晚嚇了一跳,趕緊躺了下來,「喵」的一聲,一隻野貓,恰巧跳下了屋檐。只聽又一人道:「號什麼呀?不就一隻貓,瞧瞧你那緊張樣兒,這地兒怕是想見著鬼都難,還人呢!」這人想必是守望在這清涼的地方,油水也撈不著一點兒,發著怨氣呢。
「真的很美。」下意識地附和著,靈晚的眼卻在瞬間濕潤了。在她自以為孤寂的夜晚,居然有人陪她一起賞月。這種感覺,像是感動,像是悲傷,靈晚分不清,只是那麼那麼地想哭。
聞言,夏侯曄雖然心中不快,但也並未因此而生氣,他自行走到了靈晚的面前,與她面對面地坐著,互相凝望著。
距離那日約定,已半月有餘,靈晚知道他的再度出現必定是帶著她想要的東西的。只是,這傢伙似乎越來越嘴壞了,見了她后,就沒有說過一句中聽的話語。靈晚氣憤地想,這人前世肯定跟自己有仇。
聞言,銀面人終於坐了起來,歪歪地靠在床邊上,半眯著眼壞壞地笑著。靈晚被他看得渾身像長了刺,於是再度出聲,惡狠狠地問道:「你說是不說啊?」
靈晚同樣勉強地扯了扯嘴角,說:「秋歌,謝謝你,如果沒有你陪我,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撐下去。」
「好在,那太子雖然為人不怎麼樣,對二姐還算不錯,既然他肯好好待二姐,那也就算了,只是苦了三哥。」退一步想,這也不算是什麼壞事,二姐看起來過得也不算差,只是一想到三哥,靈晚仍舊有些無力。
「可是,如果是三哥拜託你搶走二姐,為何不是偷偷地將二姐帶回家,或是另找一處安置,又怎會變成太子的側妃?更何況,當年根本沒有聽說過和親的車子被劫之事,連國也沒有提過人被換過的事。」
聽見靈晚說原諒他,夏侯曄的眼前一亮,開心地笑了,他再度緊緊地抱住了靈晚的身子,高興地說:「靈兒,謝謝你,謝謝你肯原諒我。謝謝!」靈晚無力地任由他抱著自己,只是不停地落淚,無聲無息。
靈晚避開他熱切的眼神,淡淡開口:「有什麼話快說吧,我這裏並不歡迎你。」
靈晚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也許,只怪今晚的月色太美太好,讓人無意之中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迅速出手,靈晚一肘拐在了銀面人胸口,他悶哼一聲道:「女人,你真狠心,我只不過是想帶你出去透透氣,你居然這麼暗算我?」
「你又做了什麼?跟上回救我一樣,把人搶出去?」靈晚只這麼隨口一說,卻不想那人竟還真的點了點頭道:「猜對了,看樣子你還真不傻。」
「我幾時說過是花香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
?我是說,這床上的女兒香。」銀面人說罷,又深深地吸了一口,做陶醉狀。靈晚看得怒火中燒,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只磨著牙罵道:「你下流!」
秋歌重重地點著頭,每點一下,臉上的淚水就多灑出一些。她深深地呼吸,一下又一下,直到她真的不再流淚,她強扯出一抹難看的笑意,對靈晚說:「小姐,我笑了,你也要跟著我笑的。」
銀面人不但不聽,還埋頭于枕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曖昧道:「好香。」
銀面人壞壞一笑,抱緊了靈晚翻身朝床內一滾,低首在她耳邊道:「就是這個意思。」靈晚只覺眼前一黑,然後又是一亮,待看清眼前事物時,她差一點兒驚叫出聲。她捂著嘴半晌,終於低著頭靠近銀面人,開口問道:「暗道?」
言罷,她竟不等銀面人回答,便自行跳下了房頂。銀面人苦笑著看著靈晚的背影,卻沒有起身的打算,只是,他清冷的眸光,在接觸到月色時,流露出了更多的哀傷。
「苦不苦,只有雲詳自己清楚。你有空擔心別人,還不如好好擔心一下自己。」銀面人說著說著,語氣又恢復了平時那般欠扁的調調。靈晚斜眼瞟他,恨恨道:「不勞你操心。」
靈晚不解地看著銀面人,下一秒卻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靈晚驚呼的那一聲還來不及出口,銀面人卻捂住了她的嘴:「噓!小聲點兒,你也不想驚動外人的是嗎?」
秋歌打聽到沐王大婚的日子時,已是四月初一,離初八僅僅只有幾天的時間。雖然靈晚一直沒有再提過沐王,但秋歌知道,靈晚的心裏還是惦記著這件事的。可是,她打聽好了日子,卻只是想在初八那天盯著靈晚不讓她出門。
夏侯曄看了看靈晚面色無波的臉,一絲絲心痛在迅速蔓延,他強忍心頭的劇痛,雙手緊張地扣在了一起。轉過臉,他看向秋歌,溫言道:「我想和你家小姐單獨說說話,可以嗎?」秋歌看了看靈晚的臉色,然後又白了夏侯曄一眼,這才不情不願地說:「小姐,我去給你們準備些點心。」
這好像不是靈晚第一次這麼罵銀面人了,每一次她遇到他,總會是讓她失去自制能力,他總是能很自然地引爆她隱忍的脾氣,讓她徹底地爆發。
「後來,你父親不是答應了嗎?所以,你的二姐便被送上了和親之路,成為旭國第一個不是真公主的和親公主。當然,你二姐臨走前見過清王,只是清王的回答讓她再次失望。而你的三哥雲詳,卻因為看不開世俗偏見,也沒有勇氣帶著你的二姐私奔。」說到這裏,銀面人小心地觀察著靈晚的臉色。
靈晚迅速地拉住了秋歌的手,頭也不回地說道:「不必了,我什麼也不想吃。」
這話靈晚可以當成是好話來聽嗎?可是怎麼那麼地不順耳。靈晚咬牙看著銀面人,吼道:「廢話那麼多,說重點行不?」
靈晚的激動,是夏侯曄沒有預料到的,他猛然起身,緊緊地抱住靈晚,哀求道:「靈兒,不要這樣,不要這樣,你這個樣子,教我如何不心疼?」
這麼樣的口吻,除了那個人還有誰?靈晚幾乎在瞬間就確定了來人的身份,她四下尋找,終於在她睡過的床上,找到了模樣十分欠扁的銀面人。他躺著的地方正好是自己剛剛躺過的,靈晚覺得有些臉紅耳熱,於是大聲吼道:「給我起來。」
「我再說一次,放手。」
「雪瘍,我記住了,你還沒說你要什麼呢!」她是個執著的人,所以還在盯著這個話題。銀面人將眼光調回靈晚臉上,輕聲道:「從沒想過要你的報酬,所以,你也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
「原來你那麼希望我走呀?」那欠扁的聲音又飄來時,靈晚的心歡快地跳動了幾下,她瞪大了眼,卻見銀面人又待回了她的床上,她驚訝道:「你不是走了嗎?」
聞言,秋歌又忍不住想哭,她撲進靈晚懷裡,吸了吸鼻子,安慰道:「小姐,秋歌永遠陪著小姐。」靈晚不舍地撫著秋歌的長發,輕聲道:「秋歌,你對我真好。」
「如果這樣就叫下流?那你也似乎太不懂得什麼叫真正的下流了。」銀面人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有意無意地掃過靈晚的身子。靈晚的臉越發紅了,卻又不願意趕他走。
挑了挑眉,銀面人笑答:「是。」
望著屋內的檀香繚繞,靈晚愣愣發著呆。幾縷月光,透過緊閉的窗戶縫隙投射進來,射出一道道細長的光線,在清冷的地面上幽幽散發著銀光。
當她再度抬頭,已作好了決定,她說:「三年前,二姐的事,先聽聽這個吧。」也許是不想再聯想到夏侯曄,也許是真的太關心靈雲,總之,靈晚沒有問九和-圖-書公主的事,卻是先問了那個原本早就可以知道的故事。
「嗯?」靈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疑惑地看著銀面人,嘀咕道,「我被鎖在這屋子裡,就是想去也去不了啊。」言罷,靈晚又想起什麼,不好意思地說:「啊!忘記了,你剛剛告訴我出來的方法了。可是,你既然不想我出來,為何又告訴我出來的方法?」
靈晚聽后只橫著眼看了他一下,便又沒好氣地問:「後來呢?」
「但願吧!希望你明白,哪裡也不去,對你對他對所有人,都好。」像是勸解,更像是在分析著一切。靈晚卻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坐了起來,深深地呼吸幾口夜晚的空氣,而後,對銀面人說:「該回去睡覺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她一直以為當時是小王爺偶遇二姐,因而起了色心,卻不曾想,又是那老東西安排好的。想必當初一定就像此次安排她與連國太子一般,二姐和連國小王爺都是在他設計之中的。想到這裏,靈晚恨恨地一拳打在了桌面上,因為用力太猛,連茶壺都打翻了,清亮的茶水頓時灑了一地。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靈兒你要相信我,我和她只是做戲,只是需要,並沒有摻雜別的什麼。」夏侯曄解釋著,試圖讓靈晚平靜下來。
「或者你應該告訴我,你是想聽關於太子的還是關於夏侯暄的那段?」他一語說中了靈晚的心思。是的,她確實關心二姐,但更關心的是二姐為什麼會與太子扯上關係。至於夏侯暄,她不想知道,也不想過問,對於一個她自己都談不上喜歡的人,她不會關心。
「沒事……」艱難地吐出那兩個字,靈晚咬緊牙關,清冷的淚珠一滴滴落在了桌上,四下飛濺。她的感覺一向靈敏,每當她感覺到有人靠近的時候,她的心便開始緊緊收縮,而這一次,她卻落下淚來,因為她知道,是他來了。
靈晚和秋歌不再哭泣,只是互相依偎著,有些時候,人與人之間,除了血緣也同樣可以將心貼得很近,比如,她和秋歌。
「是,我。」銀面人點點頭,十分肯定地回答著靈晚。靈晚並不是不相信他的話,他有這個能力影響全局,也有這個能力讓靈晚信服,只是靈晚想不到的是,居然這裏面還有他的事。
「鎖得了你的人,鎖不了你的心。如果那日你真的想去看看,這鐵鎖又如何鎖得住你?與其讓你硬闖,不如告訴你出路,也省得你給雲詳惹出更大的麻煩。」銀面人的話彷彿非常有道理,可是靈晚卻對他說的惹麻煩有些排斥。
又喝了一口茶,靈晚這才抬眼看向夏侯曄,平靜地說道:「我不是說過嗎?有話快說。」
靈晚含淚點頭:「是,不值得。可是秋歌,心好痛,好痛。我可以原諒他,但我卻不能再接受。從我入宮的那天開始,我就該斷了這念頭,可是,我們一直幻想著未來總會好的,這樣也好,不是嗎?至少,我再也沒有理由做夢了,是不是?」
靈晚自覺無趣,又不知道做錯了什麼事,便也轉回臉,盯著月亮猛瞧。也不知過了多久,銀面人終於又開口了,他說:「初八那天,不要去了。」
「連國小王爺本就喜愛收集天下美人,他的王府內,僅侍妾便有七十餘人。當他初見你二姐之時,便被她清靈的氣質所迷倒,當下便要求皇上相贈。皇上婉拒,卻暗透你二姐的身份,這連國小王爺,卻是直接地跑到你風家去親自求親。」這一段往事,其實靈晚還是有點兒印象的,她還記得那日連國小王爺到府上時,父親的臉色十分難看。
「知道就好。」欠扁的聲音,從頭頂上飄了過來。靈晚喝斥道:「誰在那裡?」
靈晚終歸沒能開那個口,她無法說出來那羞人的夜晚,也無法在銀面人面前讓自己變得不堪,就是這種感覺,她選擇沉默。
銀面人慵懶地半掛著身子在床頭,邪邪一笑道:「為何連國沒有提過這件事,那是因為連國小王爺愛的是美人,並不是你二姐。所以,只要給他一個比風靈雲更美上十分的女子,他又有何話可說?」
銀面人假意地想了想,道:「是走了,但我又回來了,因為我想到,也許還可以做一件事再走。」
「啪」的一聲,靈晚用力地給了夏侯曄一記耳光,她再也聽不下去,這就是她深愛過的男人,這就是她自以為最優秀的男人。她是那麼地相信他,那麼地深愛著他,可是他卻在做錯事後,還在一次次地編織著各式各樣的謊言。
就在這時候,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並傳來謝彪焦急的聲音:「沐王殿下,快走,有人來了。」
一把拉起秋歌,靈晚伸手抹去了秋歌臉上的淚水,哽咽道:「秋歌,你也別哭了,你一哭,我也想https://www•hetubook.com•com
哭了,不哭好嗎?」
「說對了。」本以為銀面人會說一些解釋緣由的話語,卻不曾想他卻是直接點頭。靈晚一聽,也就更來氣了,只恨不得將銘帝拆吃入腹中。見靈晚真的來了氣,那銀面人卻還在繼續說著:「皇上確實不想製造機會給你二姐與清王,他是不會允許皇室之中再出現另一個貞妃娘娘的,所以,在連國小王爺進宮納貢之時,他卻將你二姐獨獨指給他。」
「靈兒,我來了。」夏侯曄的聲音輕輕的,透著些悲冷。靈晚依然沒有回頭,只是自顧自地拎起面前的茶壺,給自己倒上了一杯清茶,慢慢地啜飲著。
側過臉,靈晚不好意思地沖銀面人吐了吐舌頭。她卻不知道,就是那麼一個小小的動作,卻在重重地敲擊著銀面人的心房,他迅速地收回了目光,轉過臉只是盯著清冷的月色,再不發一言。
「我不會再給三哥惹事。」嘴裏這麼說著,可靈晚心中仍舊在猶豫著,徘徊不定。
聞言,夏侯曄也似臨近崩潰的邊緣,他痛苦道:「找你做什麼?我也想知道我為何還要找你,可是靈兒,你知道我有多心痛?你知道當我決定答應父皇的賜婚的時候,我有多內疚。靈兒,是我毀了我們的誓言,可是,我沒有別的選擇,靈兒,有些事,我必須要去做,必須。如果我不這麼做,我們的未來永遠只是一場夢。父皇絕不會答應讓我娶你,所以,我一定要成功,只有成功了,我才能真正地擁有你。靈兒,你一定要原諒我好嗎?為了我們的將來,為了我們能永遠在一起。靈兒……」
「女人還真是奇怪,一會兒要查,一會兒又不想知道了。你確定不要我告訴你關於九公主的事情?」銀面人試探著問靈晚,卻見她真的興趣缺缺的樣子。
就這麼一句話,立刻打亂了靈晚的心,她沮喪道:「查了又如何?也改變不了什麼。所以,我現在不想知道了,但是,我答應過給你的報酬我還是會給你,說吧,你要什麼?」
靈晚的臉更紅了,啐道:「想說討好我的話,也不動動腦子,明知道我對花香過敏,我的床上又哪來花香?」
這個床字說得好生曖昧,靈晚恨不得鑽個地洞進去。一想到剛才兩人的親近,靈晚的心,又咚咚咚地開始跳個不停。
想必,三年前,他的目的也同樣是這一個,他以為娶了二姐,便可以讓二姐拉攏風氏一族。只不過,二姐對那個家似乎已經死心,在爹同意讓她和親的那一刻,二姐的心便早已死去。所以,太子沒能從二姐那裡達到所需的目的,現在才會將腦筋動到自己身上來。
夏侯曄推門進入清淑宮時,只看到靈晚孤單的背景,她似乎並不打算回頭看他一眼。秋歌冷冷地打量著夏侯曄,似乎也並不歡迎他的到來。
靈晚瞅著他清俊的臉,苦澀道:「你需要的是她,就去找她啊!還來找我做什麼?還來解釋什麼?」
「靈兒,你一定要這麼樣對我說話嗎?」夏侯曄苦澀一笑,無奈地看著靈晚清麗的臉。靈晚淡淡轉眸,鬆開秋歌的手,面對面地看著夏侯曄,斬釘截鐵地說道:「是。」
「和親的大臣也沒有說過被劫之事,那是因為我在搶人之時他並不知情,他也沒有見過你二姐靈雲,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人被調了包。至於為何變成太子的側妃,那也是因為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是你三哥雲詳又去求了太子,太子答應收留你二姐在東宮,只不過卻告訴雲詳,除了做他的妃子以外,沒有理由留下你二姐。」
「都不是,只是我覺得這招最管用,你不覺得嗎?」銀面人的話其實還有幾分是在說明著他的實力,無論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也無論是不是同一招,他惹的可是皇族權威,且不說成功與否,只說他敢接這活,便也證明了他的非同小可。
銀面人輕輕地躺在了房頂之上,看著清冷的月光,輕輕吐出兩個字:「雪瘍。」
「你父倒是無所謂,反正是嫁給一個親王,嫁誰都可以。但你二姐怎麼著也不同意,於是最終皇上決定,宣你二姐進宮做了御前侍女。他想著,至少是進了宮,再製造些機會給清王與你二姐,時間一長,說不定清王也會喜歡上你二姐。」
夏侯曄走後,靈晚一直心神不定,就連睡覺也睡不安穩。秋歌知道靈晚不能聞花香,於是找了些寧神的檀香點著,想讓靈晚安穩睡下。只可惜這檀香似乎沒起到什麼作用,大睜著眼躺在床上許久,靈晚終於還是起身坐了起來。
沒有拒絕,靈晚只是順手拉緊了披風在身上,很自然地說了一句:「謝謝!」
靜靜地只等銀面人開口提出他的要求,可等了許久,也聽不到銀面人的聲音。靈晚回眸,和_圖_書卻發現銀面人早已不見了蹤影。那一刻,靈晚的心,彷彿失落著,彷彿空洞著,彷彿他不該就這麼走了一般。
「好,我原諒你,現在,你可以走了。」如果他只是要她的一句話,好,她給他想要的,但是,有些事已經變了,永遠地變了,永遠……
在銀面人打量著靈晚的同時,靈晚的內心掙扎不休,她抬眸看向銀面人,定定地,片刻后卻又收回目光。幾次三番過後,靈晚終於只是嘆氣著搖頭:「你還不說你要什麼嗎?就算你不要錢,至少也說說你想要什麼吧?」
「別這樣靈兒,我早該來跟你解釋清楚的。可是,父皇把你看守得太嚴了,我求了母后許久,才知道今日謝彪當值,這便馬上來看你了,靈兒,我……」
但,這件事教她如何說得出口!這件事,她連三哥也瞞著,只默默地承受,而現在要她對一個還算是陌生人的男子說出這荒唐的醜事,她如何開得了口?
言罷,她又轉身斜睨著夏侯曄道:「秋歌不是什麼外人,也沒什麼好避的,有什麼話要說,請快一點兒,說完了請馬上離開。」
「月色很美,不是嗎?」看出靈晚的窘態,銀面人突然抬頭望著天空,感慨著。靈晚下意識地抬著,只見一彎新月,如鉤似環,在黑色的天幕中散發著柔和的冷光。
銀面人說到這裏,靈晚卻插了一句:「那老東西會這麼好心嗎?他那麼恨我們風家,又怎麼會肯幫二姐和清王製造機會?」
一直明白秋歌的心思,靈晚很配合地沒有問,也沒有提,只是,每晚隱隱作痛的心那麼真實。
銀面人用眼神瞄了一眼靈晚正前方的茶壺,靈晚會意,咬牙幫他倒了一杯,遞於他手之後,那廝淡淡地呷了一口,這才開始回憶般地說著。
秋歌跪了下來,哭道:「小姐,別傷心了,你還有秋歌還有秋歌啊,我永遠都會陪在小姐身邊的,小姐別哭了。」
聞言,靈晚卻是不依了,她堅持道:「不行,我不要欠你的人情。」
「靈兒,我知道你不能原諒我,但是,可不可以聽我把話說完?」夏侯曄淡淡請求著,用略含哀傷的眼神瞅著靈晚。
銀面人淺淺地笑了:「你還真是特別,有見過要債的,沒見過催著還債的。」
她沒有說出,但她確實能猜到一切,以太子的為人,絕不可能做虧本的買賣。他要麼是向三哥提了什麼要求,但,就目前來看,應該沒有。那麼,便只有另外一個可能,太子幾次三番地想要說服靈晚與他合作,不也就是想要得到風家的支持嗎?
「是,不勞我操心,你又為何找我查九公主的事情?」銀面人反問著,分明在笑。
「不想知道了,是什麼樣的女人,我都不想知道,也不想再聽到關於她的一切。」靈晚是真的不想知道了,自夏侯曄來過以後,她已痛下決心,只要與他有關的人和事,她都不要再關心也不要再過問了。
「更深露重,你穿得太單薄。」彷彿為自己的行為在解釋一般,銀面人訥訥而語。靈晚一笑,突然一轉話題問道:「喂!你叫什麼?我總不能以後都叫你喂,或是銀面人吧?」
見靈晚不理自己,夏侯曄一時之間,倍感無趣。但,既然已走到今天這一步,他早已猜到靈晚的態度,她從來不是那樣軟弱的女子。如果今日靈晚還對他強顏歡笑的話,那便不是她了。
「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以你這麼聰明的人來說,一定知道我想問的是什麼,不是嗎?」將問題拋回銀面人那裡,靈晚不正面回答,只是慢條斯理地說著。
長長地嘆一口氣,靈晚站了起來,幽幽地自語道:「走了也好。」
銀面人冷冷地打量著靈晚,似乎從她的眼神中也找到了一些東西,輕啟薄唇,他淡然道:「不想聽便不聽了,反正也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不過,提醒你一下,這個女人沒那麼簡單。」聞言,靈晚的眼中彷彿有光影流動,卻也只是那一剎那眩動了一下,馬上便消失不見了。
「這一次是我做錯了,可是我保證,沒有下一次了,只要我能成功,我第一個要娶的人就是你,相信我靈兒,我說的都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夏侯曄保證著,一次次地哀求著靈晚的原諒,可是靈晚此刻心如死灰,她睜大了清冷的美目,任淚水一滴滴滑落在衣襟。
銀面人只是笑,只是笑,末了終於又說了句:「果然還不算蠢。」
出去?透透氣?是不是聽錯了,靈晚再度詫異地問道:「什麼意思?」
「難道,你以為我不懂你為何這麼做?我以為你至少會對我坦白一些,可是你居然跑來說這些話。夏侯曄,如果你連來見我一面都要安排這麼久的話,那麼我告訴你,你就算娶了連國的九公主,也一樣爭不到你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