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廟堂篇
第三十三章 萬里浮雲晴且陰

「聞公高見!項平正是皇上在駕馭碧落這輛千里之車的三寸之轄!」
「好了!光是擔心可沒用!既然他們已展開行動,我們也開始部署吧!」孫預一笑扯開話題,「現在還不宜打草驚蛇,但是該有的防備得做起來了。」
媯語咬了咬唇,有些煩躁地抽回手,口中有極細微的咕噥,「不喝就不喝,才不稀罕!」
曾霜見他定下,面上便綻出一笑,「聞公麾下也多能人。熟諳吏事有王修遠、水揚波,消息便通有喬映日、華炔,才氣超拔有蕭水天,專掌禮部有方文,兵部軍情有令婿,聞左丞更不必說,就是中書舍人也有馬承謁,學生不才,也頗可湊個數。」他穩穩噹噹地笑道,「聞公若能妥善加以任用,何愁大事不成?」
「聞公有所不知,這劉郢華可是個人才哪!在長泉,小到兵卒百姓都知道他劉郢華,可見此人之能。」
「聞公,小不忍則亂大謀。五十萬兩不多,但卻換得一個號令群臣的清名以及忠心。」曾霜話一頓,等著聞君祥朝他看過來時,他又繼續往下說,「今日之後,天下當知聞公慷慨忠義,以天下為重,是肅清海寇的第一助力,這一個名可不是區區五十萬兩白銀就能買得的。可以這麼說,五十萬兩是多大一筆數目,聞公在天下的威望就有多重!」
沒有媯氏血統也就意味著並無繼承皇位的資格。別夕忽然意識到這中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厲害,手不由暗暗握緊。「即便這樣,聞家要吃大幹系的,他們怎麼敢?而且如果沒有當今皇上,就沒有他們現在的聞家!」
左明舒卻猶豫都無,直接道:「去通報吧!」
「不錯。天德女皇正是因為此案而成功扳倒了殤華君笛而登上皇位。」左明舒忽然笑了下,「其實到了聞家現在這個地步也的確管不了這許多了……蕭氏可能就是當年的貞霓公主。」
「打算收網了?」雍華宮臨河的一座風樓上,孫預與媯語二人臨窗而坐,河風陣陣,但即便是水氣亦是熱呼呼的。孫預執起擱在一盆冰上的紫鎦瓷壺,在自己的茶碗里倒上一碗冰鎮酸梅湯,隨即放回冰上。
曾霜臉色一變,不禁對水揚波有些忌憚起來。此事一直秘而不宣,他又如何知道自己是由蕭夫人提攜?「水賢弟好利一雙眼哪!」
「切!我還當什麼稀罕事呢!前些天不就已經在禁圍西苑河道了么?雍華宮哪!皇上是去定啦!」酒肆里,一到飯時便特別熱鬧,天都里一草一木的動靜只要能到各大酒家裡去混上一天,便無不知曉。
「怎麼?」
左明舒冷笑了聲,「聞家是算計中的算計,心狠手辣!只要他們能做到最後,自然可以找出代罪羔羊,盡數把調包之事推在別人身上就成。王爺現在不應關心這些。而是聞家為什麼要這麼做。」
曾霜掃過眼前水揚波注視的那盆牡丹,葉肥大而色常綠,株型開張,花苞眾多,他忽然靈機一動,脫口道:「可不是?正如這『群英會』一般,精英薈萃。」
水揚波眉微動,「曾兄,我是聞公手裡的人,這個干係我是如何也脫不了m.hetubook.com.com的。你又何必著急?」他笑看曾霜一眼,「我只需聞公答應我一個條件即可。」
「哎哎哎,老兄,這話可再不得這麼說了!皇上可是入了皇姓的,什麼骨肉不骨肉的,早就是兩家人啦!」
聞君祥皺眉沉吟了會,「可是劉郢華此時見忌,官卑職微,結之又有何用?」
曾霜聽著他漫談牡丹,微微眯上了眼,不知他究竟何意,難道多年聞黨身份的他居然想退出了么?「揚波你……」
「哦,我有個兄弟在人稱『小孔明』的岳大人府上當差,自然就知道那麼一些!」胖子提起這,馬上就顯得有些自得起來。
灑肆里人聲一時沸騰了起來,掌柜的也在一邊聽著這消息,一邊不停點頭微笑,然後悄悄招過小二,吩咐他再每桌上一盤花生米。
「唔,」孫預點點頭,朝她看了眼,「我覺得那個水揚波很是需要提防……還有那個曾霜。」
左明舒將一切看在眼裡,心照不宣,只是順著他的意道:「聞家主動求助,王爺自可漫天要價,麟州一地的兵馬掌在王爺手中,這就是王爺的籌碼。」
「可是這還不夠的!」媯語蹙了秀眉,「我真的擔心……」她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忽然又說不出個什麼來,只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橫在心頭。
別夕屏著氣想了會兒,終於道:「那就是說,聞家在準備了?」
「好像聽說過,嗯……應該是貞霓公主吧?」
「就是他哥倆!」瘦子一見眾人都朝他看,不由來了勁。「聽說把匈奴兵打了個落花流水哩!殺了很多匈奴兵!好像還攻下了一座小城!」
「就該這樣的!曲氏兄弟好樣的!」
水揚波淡笑著起身去看那花,手中擎著白玉杯,卻並未回應。月光籠在花上,亦籠在他身上,白袍對白花,相映成景。他忽然一個轉身,對著不知何時也走到近旁的曾霜道:「曾兄可知此花名為何?」
「不過話說回來,總也是心頭一塊肉,怎麼也是割捨不下嘛!哈哈哈哈」胖子大口喝下一碗白酒,才抹了抹嘴道,「對啦!你知道不,北邊又在打仗啦!」
「可是他心念舊主,連上面如此待他他都無動於衷,我出面只怕也不行。」
「嗯。」她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太過彰顯自己的不舍。
別夕一怔,繼而深思起來,「為什麼?」
「嘭」,書房的案几上發出一聲悶響,案頭紙頁隨之一震,紙頁潔白的一角微斜,浸在墨黑的硯墨里,黑色便漸漸滲透開來。一側奉茶的侍女嚇得渾身一抖,在看到曾霜揮手示意退下時,立刻便飛奔而去,不敢再呆在這裏招主子晦氣。
「那有什麼用!那幫蠻子連人都吃!哪會講什麼信用?」搭腔的見縫插了句,又問胖子,「哎,大哥,你咋知道的?」
聞君祥聽得這一句吐字極輕卻很是清楚的話,人頓時一驚,彷彿有一樣一直冀望,卻又渴盼不到的事突然降臨到頭上。「你,你是說……」他語出都有些輕顫。
「呵呵,外間牡丹都盛在穀雨前後,單你這裏的卻是『眾芳凋后我和*圖*書獨華』呢!」曾霜眼望著牡丹,由衷贊道。牡丹性喜溫涼,本非易於在天都栽種,但這水揚波偏生就有這能耐把這嬌貴的牡丹給種得如此清艷絕俗。「種得傾國名花之手,亦有傾國之能啊!」他依舊只看著花,彷彿只是不著意地吐出這句話。
「誰的命?」
「左先生有事求見。」
「王爺?王爺。」
這不,剛一胖一瘦兩小販模樣的人在那裡閑聊著,邊上便搭過一腔:「可不是?我還聽說皇上將所有的事兒都交給了太傅大人處理呢!哎,到底骨肉至親,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嘛!呵呵」
「嗯,不錯!」聞君祥笑著朝曾霜看去,「曾郎中果然是妙計能定天下哪!呵呵呵呵」
「哎,聽說了嗎?皇上有意思去雍華宮避暑……」
曾霜點了點頭,「好。」
悶了半天,媯語終於決定回答他,「容不得我不收了!他近來的舉動太囂張,可見手下的那幫子人也等不及了。」
聞君祥努力吸了幾口氣,額上俱是汗,瞧不出是熱的,還是冷的。他怔怔地坐了會,才彷彿下定決心似的問,「那,那如何爭呢?」
媯語朝著他的茶碗看了會兒,不由也伸手想拿瓷壺,卻被孫預握住,「不行。你還喝你的『滋榮湯』。大夫交待過,你沾不得生冷的東西。」
水揚波將白玉杯一扔,撫了撫手,「曾兄登科不過一年多,能得聞公如此信任,實不簡單哪!」而他自從婉拒了聞公嫁女的美意之後,聞君祥便未曾待見過他,只是聞諳倒是一如既往。
曾霜此時卻是回復鎮定了,語氣淡然,「時至而行,則能極人臣之位;得機而動,則能成絕代之功。聞公,皇上未必不知我輩的打算。觀皇上這幾年的做為,無非就是抓了一樣東西在手,那就是權。而這權字里又以軍為重。聞公啊,這軍一字上,還得從長計議,但這權字卻需爭一爭了。到時的事我輩容不得皇上,皇上也容不得我們。誰搶先機,誰就贏了。而輸了的人,是無法存活下來的。」他點得極透,像是要將聞君祥腦中哪怕一絲的僥倖都給抹去。勝則成王成侯,敗則萬劫不復!他要他看清!
「呃,正在午覺。」侍衛有些遲疑。
「是。」
別夕朝他瞧了眼,拆開密函來看,「……咦?是聞家?」
「你還記著仇哪!」孫預笑嗤一聲,隨即正聲道,「章鉞是一個,還有九門提督高鵠,到時如果真的走上那一條道,他可是身系存亡哪!」
「嗯!打得好!勝得好!」
「王爺過獎。臣以為,聞家要求牽制的條件不防答應了,但聞家一旦坐大,只怕也會過河拆橋,還是得留一手,逼得他們不得不妥協。」
「哎哎。」搭腔的搔搔頭,朝四周下意識地張望了眼,有些訕訕地笑著。
「匈奴又來了?不是才和了沒幾年嘛!」瘦子皺了皺鼻子,眼光恨恨。
別夕十分詫異,「可是聞家是女皇的……為什麼?沒道理啊!」
天邊半片清月移過庭院一角,清澈地照在幾盆嬌艷芬芳的牡丹上,流霞煥彩。一旁設有石几,庭中二人對酌相飲,分外清雅https://www•hetubook.com•com
「左先生。」王府里的侍衛一齊向左明舒行禮。
「哪裡!哪裡!」曾霜連連搖頭,剛想謙辭幾句,卻聽得水揚波繼續道:「其實聞公的主意有半數都是由夫人拿的吧?」
水揚波眸光一細,「曾兄也有一雙利眼!」
曾霜及時攔住聞君祥欲要出口的話,「聞公!不管是多親,皇上畢竟是皇上,她所要求的是每一個臣子的赤膽忠心,其中不能摻有一絲一毫的雜質。當今皇上王道有為,不是一般人,聞公近年來的所作所為也並非不在皇上眼中。所以……」他忽然拖長了語調,神色在瞬間變得有些凝重深沉,甚至還帶了許破釜沉舟的斷腕之情。「聞公可以開始部署了。」
「事成之後,我要一條命。」
「諶匡是老臣,雖久在軍機,但亦是借了他有壓重的份量才當的僕射。而何秉何大人剛正耿直,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對於台諫院可說是稱職之位,並無特別優容。」曾霜雖是助了聞君祥,但對於身正耿介的何秉卻一直敬重。
左明舒欠了欠身,「王爺既然已拿定主意,那臣就下去操辦了。」
聞君祥一愣,隨即思索著道:「孫預是一個……」
瘦子朝他瞧了眼,微微撇了下嘴,「我也聽說了,不過好像前線打了個勝仗呢!武泉大捷!那將軍就是前年武舉頭名的陳州曲氏兄弟哩!」這話說得忒響,引得周遭的人都朝他們這一桌看了過來。
一提到這個,孫預心中總覺得梗著一塊心病,匈奴出兵的時機似乎有那麼一些不尋常,但他又想不出這不尋常來自何處,當下也只得這樣寬慰,「那陳州曲氏兄弟倒的確是將才啊!」當初讓兩個未經歷練的武狀元只憑這一身狀元頭銜便去領兵打仗,的確是行險行奇,本只求他們在邊關多多磨礪,不曾想居然能有如此佳績。
「嗯。」她看了看天色,日光已略略西偏,「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回頭我再把項平、岳穹找來合計合計。」
「唔。」
「是。」
「那……僕射諶匡、項平?還是台諫院的『何鐵鎚』?」
「什麼條件?」
「見過王爺。」左明舒行了一禮。
「曾兄過獎啦!」水揚波笑著搖了搖頭,「其實愚弟也不過庸人之資,曾兄你才是聞公要倚仗的奇才啊!哦!對了,還有那位才氣超拔的蕭水天蕭侍郎。呵呵,聞公麾下可是人才濟濟,該少的一個不少呢!」
孫預聽清了,只是一笑。
曾霜目送心怯的侍女慌慌張張地跑出去后,才漸漸轉回身朝怒火勃發的聞君祥看了眼。才五十萬兩銀子就能使他怒形於色,記恨心頭,這樣的人終難成大事。他在心頭微微一嘆,但也正是這樣優柔寡斷的心性,才適宜存在他的位置。
「不然。皇上是懲其主,而嘉其身。他若事君則為賣主求榮。聞公如若對昭南王微施小惠,那劉郢華焉會不來?」
「妙!即便那聞君祥心硬如鐵,可犧牲了自己的兒子,他也犧牲不起一個瀛州!先生此議甚妙!」
「沒什麼好擔心的!還有我呢!」孫預修長的手握住她的,很穩也很堅定。媯www.hetubook.com.com語看著自己被包握住的手,又看看孫預,勉強笑了下。
「王爺可知曉天德女皇曾有過一個早夭的公主?」
媯語忽然間懶懶地朝他看了眼,「我記得章鉞是你們老孫家的人吧?」幾年前上摺子要求調派禁軍的也是他幫著搭腔的,記得那時,她真的被他們給逼得走投無路,若不是威脅了孫業環……想起孫業環,媯語忽然神色一沉,他是孫預的父親,可與她之間卻是如此……
聞君祥心中稍慰,但仍有不甘,「可是……可是她……」
「平執原。」左明舒說此話時語氣有些狠戾,「瀛州之於中原,如同一扇門戶。麟州要入中原也得過這一關。如果沒了平執原,瀛州就在王爺掌中,瀛州一在王爺掌中,聞誠就是人質了。」
「哎!沒什麼!本來我兄弟也想把我也招進去的,但我想,我是個粗人,賣賣豬肉也就這麼著了,哪入得了那種門庭啊!」胖子呵呵呵地笑起來。
曾霜一愣,隨即笑道:「愚兄對牡丹只知其艷,不知其名。」
「公,公主……」別夕有些驚異地說不出話來。這來頭可真是不小啊!現在一想,天德女皇對於聞家的優榮,先皇甚至還過繼了聞家之女榮登大寶,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能串上線了。
「王爺在么?」
「有道理。」左明舒淡淡回了一句,「女皇並非聞君祥親生骨肉,也就是說,並無媯氏血統。」
「如果沒有比現在更大的利益可得,他們又何必那麼做?」左明舒頓了頓,「臣在聞家那兒打聽到一個消息。」他忽地壓低了聲音,「太傅夫人蕭氏的來歷不簡單。」
聞君祥原本有些憂懼的心在聽了曾霜這幾句話后不知怎地便放寬了許多,心中騰起一股信心,覺得自己已握有相當實力,連帶的,將那五十萬兩的惱火也拋之腦後。「嗯,嗯。」他邊想邊不住點頭。
「是啊,這近半年來,官員委任可是讓他們佔了不少先手。」媯語忽然嘆了口氣,南邊的海戰是打得差不多了,可是一患未平,內憂又起。不管如何動作,要除聞家都是一次大汰洗呀!還有……「北邊邊關又有騷動了。」
「攝政王歷代俱重,然此朝卻已居下。」
「日後自然會知道。」水揚波將手中的白玉杯一傾,『花雕』清如山泉的酒液便滴入花盆中,月色映照下,這『玉面桃花』愈顯嬌艷,仿似不勝酒意一般。水揚波瞧著,不禁自得地輕笑起來。
「這叫『梨園春雪』,最是純凈無暇。」水揚波指著面前一盆白牡丹,說得清淡,「眾花之中以她最為孤傲。所以我將她特別擺了出來,以顯其貴不可攀。」他又往旁走了幾步,衝著另一盆艷紅欲滴,花盤頗大的牡丹輕輕努了努嘴,「這叫『玉面桃花』。花如其名,雖貴氣盈人,亦帶三分天真嬌艷,與『梨園春雪』可謂一體二面之類。」
「嗯?嗯,請他進來吧!」他掀開一角床簾,兩名侍女立時上前服侍更衣梳洗。
「那就這樣吧。」孫預也朝窗外的天色看了眼,心知不能逗留太久,以防聞家疑忌。於是他站起身,繞過小几停在媯語身側。「我,走了。」
www.hetubook.com.com左明舒由懷中抽出那封密函,遞與別夕,「王爺,天都怕是有變了。」
「先生請坐。」別夕擺了擺手讓侍女退下。「有什麼要事么?」
倒是孫預仍是看了出來,他狡黠地一笑,俯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記,才微笑著起身離開。只留得媯語在身後有些懊惱地瞪著他遠去。
別夕現出一抹笑,「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先生也。」
「喲!大哥居然有兄弟在岳大人府上啊!」搭腔的跟著奉承了一句。
「正是。」
左明舒持著一份密函,快步走入府中,檐角的水滴在他的淺灰細絹的夏衫上,暈出一個圓點,但他卻毫無所覺,只一徑兒地面色凝重。
「先生有何良策?」
「曾兄,小弟幾盆牡丹種得還可以吧?」水揚波一飲玉白色的杯盞,灧灧的眼波亦如這閑庭月色,清朗而深沉。
「到底是咱碧落的武狀元哪!哈哈哈哈……」
「王爺客氣了。」左明舒告退而出,走出府門時,他回首朝整個麟王府打量了一眼。雨過天青,碧朗朗的蒼穹映著已建百年的麟王府,愈顯出王府的沉重。
七月十九,處暑,麟州連下了三天的大雨終於歇下,天氣一清,似是洗卻了幾分暑氣般清朗。未時的天邊,橫著一挂彩虹,碧草幽幽,映得麟州的草場格外怡人。
「好啊!」書生一聽不由滿面欣色,將酒壺一揚就兜頭灌了幾口,「好啊!終於不再受那些蠻子欺負了!」
曾霜淺淺一笑。所謂匠人成棺,不憎人死。利之所在,忘其丑也。項平雖有傲人之能,又身受皇恩,但秉性|愛財貪利,且重生死。這樣的人是很容易動搖的。「學生願憑三寸不爛之舌說來項平為聞公所用……即便不能,也須使他立於局外,不與我等作對。真要舉事之時,只要他不出話,朝廷仰他聲望者眾多,也跟著會閉緊嘴巴了。」
「哦?」另一個書生打扮的人手裡端著酒壺也走了過來,「可就是新一登科就發往邊關的曲氏兄弟?」
「呵呵呵呵,彼此彼此。」
「那依先生之見,本王應當站在哪邊?」別夕臉色有些沉,只是看著自己的手。
「那……就是項平?」聞君祥繼而點了點頭,「不錯,他一路上來仕途順暢,她的權力幾乎有半數交予了他。」
「但依你這麼說,他身受上面的知遇之恩,又豈會助我成事?」
「此事捂了那麼多年,可見皇家、聞家對於此事的諱莫如深,如何現在會突然泄出來呢?」左明舒深邃的眼直直盯住別夕,「可以想見,這分明就是聞家有意放出來的話。」
「但是聞公,諸多能人中還缺了兩人的助益。」曾霜湊過頭去,「車之所以能轉千里者,以其要在三寸之轄。聞公以為當今碧落誰是朝廷最重要的人?」
「什麼事?」別夕翻了個身,有些含糊地應著。
「聞公過譽啦!呵呵呵呵呵」曾霜跟著也笑開,但那深深的眼神里卻微顯閃爍。
「只怕已快準備就緒了。」
「好。有勞先生。」
「還有一人,劉郢華!」曾霜看著自己中指上的細繭,清淡地說,「此人多番維護舊主,皇上屢次恩及於他,他卻扶之不起,皇上處自然見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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