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烏龍相親

舅媽性子從來都是風風火火的,說一不二。
林晚晚低下頭:「我來看看我媽……顧世伯還好吧?」
相比之下,這些服務生的制服反而要比她好看。而且對方略施脂粉,明艷照人,讓她突然心生怯意。
「嗯,跟朋友來的,正要走。」顧凱睨了眼他們那一桌,招手叫來了大堂經理:「難得碰上,不如我做東?」
林晚晚看了眼手錶,家教的時間差不多到了,剛剛沒能吃上飯,現在也沒時間了。
顧凱從辦公桌上抬起頭,看向他的好友兼得力助手,好笑道:「怎麼不跟你女友去,居然來找我?」
「你這孩子嘴巴真甜,喜歡就多吃點,瞧你最近瘦的。」章姨皺著眉,一筷子挑著菜里的肉都往她碗里夾,恨不得讓林晚晚一下子吃成胖子。
林晚晚不是沒遇過相親的時候,男方為了顯擺自己的富有,胡亂點貴菜,最後不得不讓她湊錢的糗事發生……
這間酒店是顧家名下的,鄭源也時常過來。看不過眼,他招手正要叫人,卻見顧凱已經大步走去。
「既然顧先生擔心這一點,我們不如定下一份協議,免得事後發生不必要的紛爭。」林晚晚望著對面神情閑適的男人,心不在焉道:「既然顧家有自己的律師,也就省去了不少麻煩。等協議出來,我們再細談。」
顧凱搖搖頭,鄭源的女友莫辰他見過幾次。身材高挑,容貌漂亮,為人精明能幹,就是獨佔欲太強。
只有一面之緣,恐怕林晚晚根本不記得有他這個人……
「怎麼了?」
「還有,別當自己還年輕就一直透支,看你這眼睛就快跟熊貓有的一比了。」
畢竟現在的大學生從街上一抓是一大把,自己高中學歷就能找到一份不錯的家教,已經很慶幸了。
「好意?」莫妍伸手點點她的鼻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上次說是行業精英,聰明絕頂就算了,啤酒肚也沒什麼,可是個子不但比你矮半個頭,居然還離異,有個兩歲的孩子。」
嚴茂蘭即使在三伏天,後背和腿上也沒熱得起痱子;在酷寒的時候,亦不見有凍瘡。
家教的工資並不高,學生又是小學一年級的小女孩,知識點不多,晚上一般就監督她做作業,再檢查一下,複習再預習,並不太難。
一頓飯安安靜靜地吃完,顧凱看她不停低頭悄悄盯著手錶,有點無奈地叫來服務員結賬。
顧凱一聽,心裏有點納悶。
顧凱抬手撫額,上回的烏龍,實在不知該從何說起。
林晚晚苦笑著,卻也答不上話。
顧凱嗤笑一聲,答道:「林小姐那天去的酒店就是顧家名下的其中一處產業,如果還抱有疑問,我可以立刻請顧家的私人律師過來大約說說顧家現有的資產。」
林晚晚幾乎要睡著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舅媽了。
沒想到的是,她要見的是另一位「顧先生」。
鄭源跳起身,不悅道:「喂喂,你這叫作過河拆橋,太不厚道……」
看著林晚晚乾淨利落離開的身影,顧凱眯著眼若有所思。他的確曾經見過她,只是在什麼地方?
朝顧凱和那位文小姐禮貌地點點頭,她直接起身就出了包廂。
顧凱懶得繼續聽他的瘋言瘋語,抓起外套就往外走:「我累了,演奏會就不去了。」
「晚晚,又通宵了?」上班踩著點進公司的莫妍把包包一放,側頭看向鄰桌的女子,皺了皺眉頭。
林晚晚含糊地應了一句,反正這頓飯是男方請客,她只要填飽肚子就行,也不太講究。
「……你舅母說得天花亂墜,原來不過是騙錢的?講什麼病弱,壓根就成了植物人,這藥費跟扔大海里一樣,有去無回!」清瘦的男子西裝革履,訓起人來頭頭是道,口沫橫飛。
服務生瞭然地點頭,領著她往裡走,有專人接過林晚晚脫下的大衣外套。
林晚晚扶了扶鼻樑上的那副無框的眼鏡,無奈地笑了笑:「沒有,昨晚挺順利的。」
章姨做這一行將近十年,第一次遇到這樣有孝心的孩子。
「沒有,」顧凱搖搖頭,漫不經心地和*圖*書笑了:「林小姐當初的事轟動全國,隨意翻查四年前的報章雜誌就足夠清楚了。」
這場鬧劇,就如此輕易地結束了。
在公司里,鄭源的下屬和秘書全都是男性,足見莫辰的「強權」深入人心。
「令堂的事,我略有耳聞。一大筆的醫藥費,是個不小的負擔,單憑林小姐的工作,以及各項兼職,只是杯水車薪。」顧凱從容地收回手,滿意地看著林晚晚再度坐下。
「不必了,」林晚晚掙扎了幾下,卻甩不開他的手,不由蹙起眉:「顧先生,請自重。」
終於又打發掉一個,可喜可賀。

要不然,他估計第一時間就能認出來。
她實在想不起舅媽訂的位子在哪裡,斟酌了一會,遲疑地說:「呃,我來見一位先生,姓顧。」
這壓根就是把人往火坑裡推,恨不得立刻就把林晚晚賣掉,免得滯銷了。
除了家教,她還接了零散的英文翻譯兼職。昨晚只是普通的文件,沒有費太長的時間,不過也凌晨四點才眯了會眼。
「再上次,說是某企業的技術人員,年薪六位數,家庭背景不錯。見面的時候對方講什麼來著?」莫妍頗有點咬牙切齒,複述道:「結婚後一切都要以我為尊,要照顧二老,不能忤逆他們,要包攬所有的家務,讓我在外工作沒有後顧之憂……」
莫妍睇著她,突然問:「昨天你舅媽又介紹男人來了?」
顧凱甩開他的手臂,扭頭簡略地答了一句:「一個故人而已。」
林晚晚笑了:「多謝你,章姨。」
林晚晚對這位師姐一直很感激。
望見她急急走遠的身影,顧凱深感他的魅力最近在急劇下降。
穿過大堂,走到靠內的名為「紫藤」的包廂前,服務員推開門:「小姐,這邊請。」
「難怪有些熟悉,原來是她……」
不等林晚晚回應,那邊轉眼就掛了電話。
說到這裏,莫妍也無言了:「你舅媽究竟從哪裡找出這麼多極品男人來?而且,這算哪門子的好意?就算是要找個有錢的男人來分擔,也不用這麼迫切吧。」
以自己七百度的近視,眼前是一片模糊。
就不知道這樣貌,是不是跟這聲音搭配了。
男人說了半天,看她不還口,嘴角噙著一抹得意的笑,目光斜斜地一掃:「身材還過得去,聽說是處女,就不知會不會是殘花敗柳……」
尤其是,他對這位小姐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不用了,去的地方離這裏不遠,我坐公車就行。」林晚晚想著在前面的便利店買一盒牛奶將就著,免得餓著晚上又得胃疼了。
章姨見她面色蒼白,眼底一圈的青影,暗暗嘆氣:「晚晚還沒吃吧?我帶了飯菜,一起來吃。」
顯然,顧凱也覺得自己這話會讓人產生歧義。
林晚晚抿緊唇,桌下的手握成拳,隱隱有些顫抖:「這跟顧先生要和我結婚有什麼關係?」
林晚晚直到十一點才結束了晚上的家教,拖著疲倦的身體上了最後一班公交。額頭抵著車窗,昏昏欲睡。
她竟然對著一個面容模糊的陌生男人相親,是全然不在意對方的相貌,還是跟自己一樣敷衍了事?
「媽的情況還好嗎?」稍微告一段落,林晚晚擦擦額上的汗,細心地把被子蓋好,免得床上的人著涼。
物價上漲,藥品的價格也升了不少。她向來沒有積蓄,只能想著下周一筆翻譯的錢要打過來,先給章姨墊上。
鄭源苦著臉,要打消伯母把顧凱sale出去的念頭,實在是不可能的任務,他不解道:「你上回不是見了那位文小姐,怎麼又見一次?終於打算定下來了?」
林晚晚平日忙得腳不沾地,一有時間總會來醫院,在床邊握著嚴茂蘭的手,小聲說著自己這周瑣碎的事。
即使比一般人的薪水低一點,幾個月下來還是相當多的額外收入了。
笑著搖搖頭,也不再開口了。
家教的時間差不多了,她沒有再看顧凱一眼,徑直離開了。
「章姨,辛苦你了,剩下的我來做吧。」挽起衣袖,林晚晚小心翼翼地掀起被子,熟www•hetubook.com•com練地替床上的人按摩。
舅媽果然有所保留,把她的情況說得輕巧,對方懵懂無知,自己這一提,立刻就怒了。
林晚晚一聽,險些把剛飲下的水噴出來。
她站在病床前,睇著媽媽高雅清麗的面容現在蒼白且憔悴,身上插著各種管子,緊緊閉著眼。那雙慈祥的眸子,自四年前就再也沒有睜開過。
他算不上相貌英俊,能給人深刻的印象。可是為人彬彬有禮,家裡條件不錯,每次相親都能讓對方留有好感。這還是他第一次被女方冷落,甚至於對方才剛到,就想著要儘早結束。
只是這時候,服務生面色尷尬的又帶來一位衣著體面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讓顧凱和林晚晚頗有點哭笑不得。
見她神色吃驚,顧凱無奈一笑:「我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相貌居然平凡得讓人毫無印象?」
鄭源在她身後悄悄做了個勝利的姿勢,顧凱端起高腳杯,心情亦頗為愉快地喝下杯中的紅酒。
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林晚晚歉意地說:「我的近視很深,上回忘記戴眼鏡了。」
難為好友一直忍受得了她,顧凱唇角含笑,如果是他,恐怕早就要吃不消了。
醫院的一樓設了休息室,是專門為病人家屬服務的。
「幫你打發掉是不可能了,當大燈泡我還是綽綽有餘的。」鄭源摸著下巴,一臉篤定地應承了。
她是這醫院的專職看護,照顧這個病房的人已經足足四年了。
「對了,有個小道消息。」莫妍湊過來,一臉興味:「下周副總要來分公司巡視,據說成熟穩重,彬彬有禮,最重要的是英俊多金,身價不菲。」
林晚晚點了點頭,看見這位一直關心自己的師姐面色不悅,出聲安慰道:「舅媽認識的人多,也是好意……」
林晚晚當然知道她為什麼這樣急著讓自己嫁人,但是心裏並不怨。
林晚晚看她就要冒火了,急忙低聲安撫:「沒事,也就見見,合適的話再交往看看。」
這女人今晚讓他丟盡了面子,他絕不會就此罷休!
顧凱眯起眼,所有的醫藥費用……看來她比自己想象中要謹慎和聰明。
林晚晚把手裡的玻璃杯往桌上一放,涼涼開口:「顧先生,這裡是公眾場合,請注意你的措辭。」
「顧先生,好久不見了。」顧凱淡笑著迎了過來,似乎對他們劍拔弩張的氣氛視而不見。
見他不感興趣,鄭源把票往前一遞:「鋼琴王子宋晨的音樂會,你不是一向最喜歡他彈奏的肖邦?」
「還是說,顧家大少其實有哪些方面的隱疾?」
顧凱相親的次數並不少,礙於家裡的壓力,不得一次一次的在相同的餐廳,相同的位置,見著不同的年輕女孩。
菜果然很快就上桌了,干煎銀雪魚,一品梅花參,鮑汁鮮草菇,鮑參翅肚更等等,葷素搭配,價錢看起來還算合理。
方才林晚晚突然從柔弱的兔子變成刺蝟的模樣,令他不禁覺得,往後的日子會相當有趣……
「章姨,這個月的看護費,得下周才能給您了……」林晚晚低下頭,胡**了揉眼,歉意地說道。
「林小姐要去哪裡?我開車送你。」顧凱細細看著她,對林晚晚的印象還停留在四年前,有點驚訝這人的改變很大。
這孩子不要命的工作,章姨真怕她的身體要吃不消了。
即使現在只是個普通的小助理,薪酬已經比其它地方不知好上多少……
順著顧凱的目光,鄭源望見酒店大堂中央,一對男女面對面的坐著,男人一陣陣拔高的呵斥聲響起,周側的客人頻頻瞥去厭惡的眼神。
「小姐,請問有預約嗎?」站在裝潢精緻的四星級飯店前,林晚晚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束,長袖白襯衫和黑色西褲,中規中矩,簡單樸素。
林晚晚跪在床邊,小心避開輸液的針頭,握著嚴茂蘭的手心裏呢喃:媽媽是不是在做著美夢?只是這場夢,您做得太久了,晚晚一個人就要支撐不下去了……
原本兩人的晚餐變成了三人行,文小姐即使修養再好,也難免沒有好臉色。
即使和-圖-書她明白床上的人昏迷不醒,不可能聽得到,這四年來一千多個日子,林晚晚從來沒有放棄過。
「或許我該去解釋一下?」讓文小姐稍候,顧凱體貼地站起身,想到因為他的緣故,讓另外的顧先生久等,總歸是他的責任。
「顧總客氣了,我們也吃好了正要走。」男人一身狼狽,顧凱體貼地讓人送來乾淨合身的襯衫,還一路送到了酒店門口。
顧家長子,不管是誰都得給上三分薄面。
林晚晚笑著謝了她,又聽章姨苦口婆心地勸說:「雖然你媽媽的醫藥費是很大的負擔,可是你也別忘記照顧好自己。身體是革命的資本,別到時候你媽媽好了,晚晚你卻倒下了……」
「舉手之勞而已,」顧凱看著她,笑言:「原來剛剛那一位,就是林小姐之前錯過的另一位顧先生。」
林晚晚吁了口氣,既來之則安之,進去走一趟也算是對舅媽有個交代。
「真巧,林小姐。」
「你需要一大筆錢來支付令堂的醫藥費,而我又厭倦了一次又一次的相親。各取所需,林小姐不覺得我們很合適?」顧凱傾身向前,放柔了聲線,循循誘導。
據說是本市稍有名氣的小開,一個普通的相親,居然會挑上這樣高級的地方。
林晚晚眨眨眼,倒是沒什麼所謂。
「怎麼了?難得咱們的顧大少也看上誰了?」鄭源饒有興趣地彎下腰,湊過頭,就差把耳朵伸到顧凱的嘴邊。
章姨深知林晚晚的性子,這麼幾年從來沒拖欠過看護費,對她還是很信任的:「晚晚,如果手頭太緊,你晚些再給我也行。」
她們的上司是這裏的創意總監張茵,每天的衣服都是一身黑,長發盤起,一絲不苟。作風嚴厲,辦公室里所有人都被訓斥過。暗地裡,有人給張茵起了個外號叫「滅絕師太」,絕對的貼切。
「長得是挺漂亮的,就不知道用這張臉蒙了多少男人,騙了多少錢。好在我聰明,一開始就問清楚了,要不然還真得吃這暗虧!」
在醫院這麼多年,看慣了無數的生老病死。但她還是疼惜這個孩子,希望晚晚能過得更好……
「今晚的音樂會,一起去?」鄭源直接推門進了辦公室,甩了甩手裡的兩張票。
他忽然一頓,挑眉道:「說起來,四年前你不是在場觀看了那場青年鋼琴比賽,宋晨就是當時的總冠軍……」
顧凱往後一仰,直接把手裡的文件朝他懷裡一拋:「今晚媽又約了文家小姐,如果能幫我推掉,就陪你去音樂會。」
「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顧凱斂了笑,目光炯炯:「我是認真的。」
但是這幾年經歷了不少事,她不管如何都不願將主動權交在別人的手上。
尤其是,章姨的飯菜里,依稀能吃出往日嚴茂蘭的手藝……
這出烏龍,顯然是顧凱常年訂了這個位置來相親,服務生一看見年輕女孩要見顧先生,立刻就領了林晚晚過來。
其實以她這樣的條件,要找到合適的結婚對象,無疑是異想天開。也就舅媽一直不死心,不停給她介紹適齡男人,實行「有錯過沒放過」的三光政策,逮到一個算一個……
瞥見林晚晚通紅的雙眼,顧凱目光一閃:「我爸的老毛病又犯了……林小姐這是?」
直到醫院探視的時間即將結束,林晚晚這才出了病房,靠著冰涼的牆壁稍稍吁了口氣,沒想到會遇到熟人。
可能她看起來好說話,那家長將時薪一壓再壓,最後索性包月,林晚晚卻沒有多少怨言。
顧凱熟門熟路地點了一杯咖啡,林晚晚則是要了一杯橙汁,兩人面對面的坐著,好一會相顧無言。
林晚晚看了看手錶,離家教的時間還早,又想到這人前幾天替她解了圍,于情于理也該答應,便點頭了。
許久,她紅著眼出了病房。
「急性膽囊炎,醫院緊張得不行,一進來就送急症室,現在裏面就我爸還活蹦亂跳的。」顧凱笑得有點無奈,看怕他爸成了醫院急症室裏面第一個還能自理的病患了。
在酒店門口看到方才替她解圍的人,林晚晚感激地朝他一笑:「先生,剛才多www.hetubook.com.com謝你了。」
座位上已經坐了一位男士,至於是圓是扁,林晚晚眯著眼,完全看不清楚。
林晚晚頭疼欲裂,沒想到一場相親竟然會落得這樣尷尬的境地。
林晚晚已經忍無可忍了,皺緊眉頭,身側的雙手用力握成拳。
莫妍平時口直心快,無所顧忌,最怕的就是這位「滅絕」總監。
「小姐要喝點什麼?」對面的男人起身相迎,繼而禮貌地幫她拉開椅子。再次落座后,沉默了一會,紳士地拿起菜單遞了過來。
鄭源去停車場取了車回來,只能稍微瞅見林晚晚的模糊身影,兄弟好地把手臂橫在他的肩頭,調侃道:「難得顧大少竟然還有吃癟的時候,這女人是誰?」
「這是一筆非常划算的交易,結婚的事除了至親,也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我很懷疑,這筆龐大的費用顧先生確切有能力支付嗎?」林晚晚抬起眼,直白地問。
當初如果不是莫妍的幫助,以她高中畢業的學歷,要進入這間在國內廣告界首屈一指的大企業簡直是難如登天。
留下顧凱喝著杯里冷掉的黑咖啡,唇邊微微上揚。
男人瞪了林晚晚一眼,收回手,嘴角勉強扯了個笑:「顧總,真巧,也來這邊吃飯?」
只是她身上背的不是包袱,而是一個無底洞。這會要嫁人,還一定要嫁個有錢人,真是難上加難。
一個前後只見了三次面的人,卻突然向她求婚,林晚晚實在聽不下去,站起身就要走。
實在是這樣明顯的逐客表現,他想當作看不見都很難。
林晚晚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裏有點動搖。
顧凱睇著手裡的黑咖啡,忽然抬頭說:「林小姐,我們結婚吧。」
「晚晚,舅媽這次介紹的人挺好的吧。一表人才,研究生畢業,下個月就要去研究院工作,家裡開公司的,身家不錯。他聽了你的情況,又看了你的照片,覺得挺合適的,你們見面談得怎麼了?」舅媽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尖利,扯著嗓子,又說得極快。
林晚晚愕然地看向對面的人,下一刻心生惱怒:「顧先生,請不要拿這樣的事開玩笑。」
鄭源聳聳肩:「她臨時要出差,沒辦法。就這樣浪費掉也不好,跟別的女孩去,小辰回來還不撕了我?」
果然……
「還是老樣子,說明會慢慢好起來的。」一般的植物人躺了幾年,肌肉萎縮,各方面的器官都會有衰退的現象。難為林媽媽除了因為只是輸液而變得皮包骨外,各項指標十分穩定,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林小姐現在有時間么?我想跟你談一談。」
冰涼的清水驟然潑了過去,打斷了他的話。
顧凱猶豫了一會,忽然問:「小姐,我們之前是否見過?」
林晚晚適時地擋了擋:「我晚上還有事,顧先生隨意就好。」
周圍有小孩的吵鬧聲,家長的呵斥,還有家屬愁眉苦臉地低聲交談。
這年頭,竟然還有人用這麼過時的套近乎方式,實在不能不令她感到驚訝。
林晚晚看了眼手錶,無所謂地聳聳肩:「我確實得走了,看來是跟那位顧先生有緣無分了。」
「三年如何?」顧凱靠在椅背上,難得打趣道:「就怕那時候,林小姐要捨不得結束這段婚姻。」
章姨習以為常,伸手拍拍林晚晚的肩膀,無聲地安慰著。
雖然看不清這位顧先生的長相,不過光聽這把聲,語速不快,有點低沉,算得上是性感,倒是比之前的男人都要悅耳得多。
聞言,她立刻正襟危坐,無比認真地盯著桌上的一張紙。
「你——」男人沒料到她居然會來這麼一手,赤紅著眼,一把抓住林晚晚的手臂。
「晚晚來了,每周都這麼準時。」病床邊的人正洗完手,看見推門走入的林晚晚,笑著朝她點了點頭。
林晚晚笑眯眯地把飯菜都吃了個乾淨,平時太忙,沒能靜下來好好吃一頓,每周就指望著章姨給她加菜了。
話到最後,越發難聽了。
鄰桌的林晚晚餘光一瞥,發現莫妍手上的是她昨天中午多打的一頁文件……
林晚晚也笑著搖頭:「不,我姓林。」
「那位文小姐長得和_圖_書漂亮,說話細聲細氣,溫柔賢淑,身材更是沒話說。反正你是顧家獨子,無論如何都要結婚,這樣出色的尤物娶回家也未嘗不可。」鄭源懶洋洋地單手撐著下顎,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著對面的顧凱。
她沒戴眼鏡,顯得有點心不在焉,也不費心思找話題,只顧低著頭吃東西。
說完,她不由打趣道:「晚晚的舅媽那麼想你嫁有錢人,這位副總絕對符合標準。」
林晚晚迅速鎮定下來,沉聲問:「顧先生的意思是,婚後你會主動承擔我母親以後所有的醫藥費用。而這段婚姻,只需要一個簡單的公證,沒有婚禮,也不用知會兩家的親屬?」
林晚晚受不住這樣的沉默,率先開口:「不知顧先生想要跟我談什麼?」
顧凱難得起了一點好奇心,盡量挑起輕鬆的話題,讓桌上的氣氛緩和。可是對方「嗯嗯、啊啊」的敷衍回答,讓他也提不起勁來。
秀麗的臉容微微發白,她睨了他一眼,語氣極為不悅:「顧先生找人調查我?」
林晚晚一愣,後知後覺:「你是上次的……?」
「你又不是三頭六臂,還能弄一棵搖錢樹來?」舅媽急急打斷她,語氣明顯不高興了:「這位顧先生條件很好,回頭我去探探口風,適合的話你們再繼續交往看看吧。」
只是服務生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笑臉迎人,禮貌周到,絲毫沒有任何鄙夷的表情。
林晚晚呆愣地站在原地,許久才嘆了口氣,無視四周探究的目光,匆忙出了去。
匆匆結束這頓飯,她便禮貌地起身離開了。
正說著,前面的顧凱卻忽然停下腳步,讓鄭源險些撞上他的後背。
章姨睇著越發消瘦的林晚晚,不由有點心疼。
她禮貌地笑了笑:「你好,顧先生。」
林晚晚興趣缺缺,只含糊地應了一聲:「我舅媽還沒這麼神通廣大,認識這樣的人……總監來了,幹活吧。」
顧凱抓住她的手臂,輕聲說:「林小姐不妨聽下去,這件事對你我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望著章姨樂呵呵地把碗筷收了,出去刷洗,林晚晚滿臉掛著的笑意才慢慢褪了下去。
莫妍看她沒心沒肺的模樣,鬱悶了:「你索性把眼鏡拿掉,免得待會你舅媽不知給介紹什麼男人,見了夜裡得做惡夢的。」
顧凱轉過頭,失笑道:「你不是文小姐?」
仔細一看,她的身材嬌小,一頭烏黑的直發,瓜子臉,面色有點蒼白。相貌秀麗,入門后一雙眼習慣性地眯起,不經意間眉宇噙著一股自然而然的嫵媚風情。
顧凱猛地一抬頭,愣是把鄭源嚇了一大跳。
這麼幾年,如果不是舅舅一家幫忙,恐怕媽也支撐不到現在……
林晚晚的瞌睡蟲全給嚇跑了,把手機從耳邊往外挪了再挪:「舅媽,顧先生覺得真人沒有照片漂亮。其實,我一個人也是可以的,媽那邊也能照顧到……」
「大堂經理怎麼做事的,這個時候居然不上前勸說,讓其他客人倒足了胃口?」
她下意識地摸向鼻樑,這才想起自己之前在車上把眼鏡拿掉了,隨手放入了外套的口袋裡。
聞言,林晚晚沉思了片刻,心裏已經有了決定:「顧先生,這段婚姻的限期是多久?」
用力適中,不能太使勁,又不能太輕,不到一會就讓她滿頭大汗。
對方可能沒想到她專程來相親還會急著走,愣了一下,隨口報了幾個菜式,讓服務員儘快上菜,之後還解釋道:「特意來,招牌菜不嘗一嘗總是可惜的。」
聽了她的話,林晚晚心裏一暖。
「我曉得的,」林晚晚知道這位看護一向熱心,對自己又多加照顧,心裏一直很感激:「章姨燒的菜越來越好吃了。」
「不錯,顧家會支付令堂這筆昂貴的醫藥費。而婚後我能給你的,除了顧太太的名頭,只有一顆華而不實的鑽石戒指了。」
也確實是餓了,林晚晚午飯的時候為了趕著列印下午的會議文件,就扒了幾口飯草草了事。
後面的,林晚晚自然是不敢跟這位同校師姐提起的。
尤其是在她跟林晚晚的小心照料下,堅持替嚴茂蘭按摩,肌肉萎縮得相對比較遲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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