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基本上覺得這人是想太多了，不過律師的嚴謹是出了名的，寫上這一條也是合情合理。
提起所謂的「事業」，林晚晚的面色有些不好看了：「顧先生突然將我從分公司提上來，可否在之前先問問我的意思？」
林晚晚道了謝，下車後站在這座高層住宅前，著實嚇了一跳。
林晚晚睜開眼，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
她不由想起躺在病床上四年的嚴茂蘭，她的母親，也時常這樣關心自己，遷就著自己。
他笑著賣了個關子：「晚晚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顧凱垂下眼，輕聲問：「晚晚以為，這是我私下授意的？」
不等他仔細品嘗這柔和的琴音，一道突兀而刺耳的響聲將這場短暫的演奏中斷了。
再就是，一對彼此關係惡劣的兩人同居一室，恐怕無異於火星撞地球。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顧凱一愣，嘴角微彎：「晚晚確實了解我，也並非忙得無暇顧及，就是覺得沒必要大肆動土。」
這一夜，她在陌生的房間里睡得並不安穩。
起初或許是怕觸景傷情，再聯想到那場毀了所有的意外，她一再自欺欺人地繞開了，忽略了，甚至將家裡那一架具有意義的鋼琴賣給了別人。
「顧先生，我不覺得我們有同居的必要。」林晚晚沒有理會他的話，直截了當地說道。
「時間還早，我帶你四處看看這房子。」
「我姓唐，是鄭經理的秘書。」面前約莫三十齣頭的男人噙著一抹溫和的淺笑，讓林晚晚略顯緊張的心稍稍平復了下來。
沒想到這裏還有茶室，會客室，以及視聽室。
皺著眉頭繼續翻了翻，裏面還提及三年後兩人如果協議離婚，自己將會得到的不動產和補償費用。
寫明他今早六點趕往機場，讓林晚晚考慮好協議書，一周后給與答覆。
她微微一笑，沒想到顧凱的手藝挺好，應該經常自己做。
午休前，林晚晚好不容易逮了個空到茶水間喘了口氣。
不管是這雙眼，還是右手，都不復以前……
林晚晚收回手，面無表情地轉身走向顧凱，與他擦身而過：「顧先生，我先去睡了。」
顧凱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低低嘆息。
林晚晚心裏憋著一股氣，有些憤怒，更多的一種難言的無力感。
廚房的冰箱里已經有用保鮮膜包好的菜，想來是顧凱為了方便，讓人煮好送來冷藏，在食用前用微波爐熱一熱便可。
估計有四五米高的屋頂上有一座水晶吊燈，牆壁上掛著幾幅大壁畫。
她這才想起自己的晚餐，平日因為家教的緣故都是匆忙敷衍了事，只要胃不疼，林晚晚從來都不太在意。
顯然是林晚晚現在租住的地方魚龍混雜，並不安全。
四年來，林晚晚再也沒有接觸關於鋼琴的一切。
鏡片后的眼睛，流露出淡淡的光亮，彷彿是遇見了心愛之物。
話說到這裏，她只好同意了公司的安排。
秉著試試的態度，林晚晚小心地把卡插了進去。
或許她的身份這樣低微，在分公司處於人下的小助理實在說不過去，讓顧家二老覺得丟臉，又不願忤逆顧凱的意思，於是趁機把自己調到總公司當經理秘書？
「鄭經理，我剛來公司，有很多事務尚未熟悉，這次直接參与會不會……」
八十樓，早就有人在等她。
林晚晚站在這棟高樓前，深深地吸了口氣。
「孩子的撫養權？」林晚晚瞪大眼，不可置信：「我們三年的協議婚姻，怎麼會涉及到孩子的問題？」
初步的廣告創意定了下來，林晚晚作為新手並沒有參与其中。
林晚晚心裏默默地給自己加油，這才大步走了進去。
外面守著兩名保安，仔細查問后讓林晚晚簡單登記才給她進去。好不容易進了電梯，來回看著裏面一排的數字，最多只有三十二，就是沒有鄭源所說的三十三樓。
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地毯，隨意擺放的方枕散落四周，帶出一種溫馨又輕鬆的氣氛。
寬敞空曠的房間，比之前的都要大，而且對牆壁作了隔音處理。
她低下頭微微沉思和*圖*書，左手輕快地彈了幾個音，黑白精靈在指下跳動的身影，美麗得讓人幾乎想要落淚。
他工作雖忙，對自己還是頗為照顧的。
林晚晚皺著眉頭，坐在沙發上沉默了。
顧凱已經離開了，林晚晚看著寬敞卻又空無一人的屋子，面上多了幾分慶幸。
也虧得鄭源這小子敢說，當年約女友看片子，嚇得面色蒼白的是他，驚得撲到別人身上的也是他。
她印象中的公司宿舍，應該是半舊不新的普通公寓，還沒見過這麼高級的。
拖著小行李箱往回走，林晚晚掏出手機正打算問鄭經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只是，這番「好意」，卻像是拿了一根針，狠狠地在好不容易稍微好轉的傷口上又刺了下去。
「房子而已，不就是拿來住的？安靜舒適，便足夠了。」
林晚晚隨他走到最後的房間前，問：「這裡是做什麼的？」
「晚晚錯了，」顧凱眼皮一抬，似笑非笑：「你怎麼會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助理？很快，晚晚就將會是顧家獨子的媳婦。」
站在窗前，居高臨下地望著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輛與行人，以及大片的寫字樓。廣闊的視野，讓人身心不禁為之舒暢。
視聽室是全套的家庭影院，立體環繞音響，中央牆上的等離子電視。還有兩個一人高的玻璃柜子，裏面全是國內外的電視電影DVD。
鄭源把文件夾隨手一扔，側身倚著桌邊，無奈地聳聳肩：「現在電視上的廣告全是男女明星，拿著產品列舉一條條好處，女的穿得暴露，男的帥氣，完全是在搶鏡頭。」
說音剛落，鄭源抬起頭，看見的便是她驟然發白的神色，以及眼底一閃而過的隱痛與遺憾。
他頓了頓，望向林晚晚吃得頗為愜意的臉，眼底多了一絲狡黠：「我們結婚後，估計媽就不會再讓廚房做了。」
她為了大筆的醫藥費，不得不將自己「賣了」，註定在這場虛假的婚姻中處於被動的位置。
伸出右手，仔細看，還能察覺到指頭地顫動。
飯後林晚晚主動收拾，將廚房整理好，自然而然地泡了兩杯溫牛奶，把其中一杯遞給顧凱。
合上協議書，所有的條款清清楚楚，但是林晚晚卻有種一直被顧凱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當鄭源把林晚晚叫進辦公室，提出此次她將會作為助理跟隨兩位秘書到現場，並輔助他們的工作，她詫異得好一會才找回聲音。
這男人一意孤行，從來不顧念別人的感受，林晚晚心裏鬱悶，掉頭要走，被顧凱一手拉住。
只是後來，林晚晚逐漸釋懷，看著自己這雙手，心底有的卻是慶幸。
她完全懵了，急忙擺手：「鄭經理，我租的地方還沒到期……」
微微的涼意在掌心蔓延，每一分的碰觸，都讓她心底有一股熟悉的喜悅漸漸湧起。
這臉丟大了，鄭源卻回味無窮，還每每回憶，唇邊始終掛著甜蜜的笑意……
既可以讓兩人能夠自然地見面，更不會引來旁人的懷疑——畢竟鳴威副總與鄭經理的辦公室在公司安靜角落，鮮少人經過。
林晚晚的行李並不多，這四年來經常換住處，只有一個小小的行李箱。租期剩下不到一個月，房東把押金退了，這月的租金還是扣下。
「這裡有不少經典的好片子，什麼時候一起看？」顧凱掃了眼櫃里那些硬碟的名稱，轉頭一問。
這位唐秘書叫唐駿，在鳴威是出了名的好脾氣。另一位江若衡秘書時常板著臉，不拘言笑，並不容易相處。
顧凱指尖在玻璃柜上一頓，遲疑地問了一句：「晚晚喜歡看恐怖片嗎？」
林晚晚狐疑地推開門，不過睇了一眼，便立刻怔忪在地。
為了減少成本，又有短視的企業領導，出現這樣粗糙的廣告也見怪不怪了。
顧凱毫不遲疑地點頭：「說到底，你是顧家的媳婦，是我的妻子。我媽的思想比較傳統，她一直覺得照顧好丈夫是份內之事。當然，媽也不會阻止或干涉晚晚的事業。」
林晚晚回到房間，關上門，後背貼著冰涼的門板，ｈｔtｐs://m.hｅｔuｂｏok•ｃoｍ.coｍ長長地吁了口氣。
「晚晚為什麼這樣說？」雙臂環胸，顧凱看向她，目光中掠過幾分興緻。
接了數不清的電話，整理會議記錄，替兩位秘書派送文件，在三層樓之間上上下下，更別說錄入、列印和傳真這樣的小事。
「你好，唐秘書。」
兩人要相處將近三年的時間，如果相敬如「冰」，與陌生人無異，很快就要被顧家二老看出端倪。
「對了，小林，我有事要跟你說。」鄭源忽然想起了什麼，轉身走入了經理辦公室。
昨晚的就像另一場不真實的夢，她甩甩頭，想到離這裏不遠的那個房間。心裏打算著，自此之後，還是不要再踏入，哪怕一步。
林晚晚明白顧凱是好意，可惜，此刻的她並非四年前的自己了。
月色下，柔情似水的琴音從黑白琴鍵上流瀉而出，溫和，舒心，仿似是站在月亮的光華下，籠罩在一片祥和的夜色之中……
林晚晚遲疑片刻，右手在身側握成拳，好一會才慢慢鬆開，重新抬起了左手，放在了低音區。
她正要點頭，忽然想到這人明早才走，自己又已經退了之前租的房子，今晚他們豈不是要同居一室？
只是這麼一點，已經讓她忙得腳不沾地，幾乎連去洗手間的時間都沒有。
林晚晚怔了怔，瞅見碟子底下壓著的一張紙條。
鄭源的話講得在理，林晚晚想不到有什麼理由來拒絕。
顧凱一笑，有些無奈：「晚晚，難道你想我們兩人空著肚子睡覺？」
並非是家，或是她想象中安心的港灣……
不同於平日的沉靜，她的唇邊噙著淺淺的微笑，似是碰上了多久未見的老朋友，發自內心的愉快，輕而易舉地感染到身邊的人。
他將一把鑰匙放在桌上，往前推了推：「這是公司給你的宿舍，待會下班后就收拾東西搬過去。」
換上職業套裝，又稍稍化了淡妝——昨夜睡得不好，眼下一圈淡淡的青影，面無血色，雙唇也泛著白，看上去怪嚇人的。
她轉頭看見角落的迴旋樓梯，這樣豪華的複式公寓怎麼可能是公司宿舍？
林晚晚明白，宋艷雅不贊同他們這樣偷偷摸摸地結婚，終歸是疼愛這個兒子，也就沒有再反對。卻更不想顧凱受委屈，這才會不著痕迹地把她調到總公司。
不管怎樣，這確實是對顧凱，甚至是林晚晚來說，最好的安排。
電梯出去，只有一戶人家。
至於昨夜的事，林晚晚盯著那張紙條，嘆了口氣——不知者不罪，其實她當時繃著麵皮，轉身就走，也算是一種遷怒。
雖然只是三百塊，也讓她有點肉痛。畢竟節省點，這錢足夠自己吃一個月了。
指尖擦過那金色的豎琴，以及「Steinway&Sons」的標記。林晚晚彷彿能感受到當年身處舞台上的燈光投在自己身上的炙熱，還有便是台下無數的觀眾，屏息以待，準備聆聽台上之人出色的表現。
這輯廣告早就預定了電視晚上八點的黃金時間，又必須趕在商品投放市場前播出。餘下的時間並不多，甚至可以說非常趕。
「可以，」顧凱爽快地答應了，「明早我要到外地出差一周，這麼長的時間，晚晚應該能想清楚了。」
林晚晚奇怪地睇了他一眼，搖頭說：「國內的恐怖片不怎麼出彩，國外的做得惟妙惟肖，不恐怖，就是看多了有點噁心。」
林晚晚掃了一眼桌上的葷素，暗暗想到。
顧凱靜靜地看著她，想起四年前在台上專註的瘦削身影，終究是重疊在一起。
林晚晚愣了一下，跟了進去。
林晚晚也就選了離他頗遠的房間，顧凱看出她的用意，目光微閃，並未開口點破。
他心下一突，原本想好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只輕輕地說：「……晚安，晚晚。」
從迴轉木梯上慢悠悠地走下，飯桌上放著一杯熱牛奶，還縈繞著淺淺的白煙。旁邊的白瓷碟上是兩塊三文治，中間夾著金黃色的煎雞蛋和薄薄的一片火腿肉，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林晚晚一窒，低頭沉默了半和-圖-書晌，才抬起頭。
畢竟那一架鋼琴，似是無時無刻地提醒著林晚晚，她不得不放棄的，以及曾經失去的……
之前看見那架鋼琴的喜悅已經從心裏盡數褪去，留下的是數倍的低落和憂傷。
沒想到十多年後，居然會有人給他泡上一杯牛奶，顧凱有點哭笑不得。
林晚晚聽他們兩人互相調侃，想起電視上某個廣告，光是那個牌子上下左右的翻滾幾回便完事了，不由「撲哧」一聲笑了。
「我看了小林的資料，住址離這裏挺遠的。經過一早上，小林估計也看出公司上下班時間不定，你一個女孩獨自回去不安全，我們也分不出神來照顧你。」
「……顧先生？」一看到顧凱，林晚晚立刻想通了先後的事。
唯獨的一樣，即便捨棄了，其實也沒有什麼。
心底湧起一股煩躁，她環顧四周，不高興道：「顧先生借用公司宿舍的名義，這是打算金屋藏嬌？」
鳴威的總公司在西城區的商業圈，一棟八十八層，被喻為是城市「地王」裏面。據說一平米市值六位數，卻仍是佔了其中的三層樓，可見其資金雄厚，企業發展之迅速。
「這確實是一位富商為了金屋藏嬌用的，可惜他最近的資金周轉出了問題，這才忍痛割愛。」
「協議書已經出來了，晚晚不看一看才決定走還是不走？」
爸媽鼓勵的溫暖笑意，她心中無法言語的歡欣與激|情，似乎在這一刻又悄然在腦海中閃過。
落地玻璃上掛著竹簾，頗有點古色古香的味道。
「顧先生的要求確實不高，說得卻是在理。」林晚晚環顧一周，或許這間屋子包含了建造者無盡的心意。只是在顧凱的眼中，也只是一個用作休息的地方而已。
七點十五分，又是新的一天。
鄭源接過她的行李箱放在後座，很快就到了公寓樓下。臨走前，還遞給林晚晚一張IC卡，叮囑她小心保管。
自此之後，便再也不碰了。
直到下午兩點的時候，林晚晚才見到了她的直屬上司鄭源。
看出她的猶豫，鄭源接著道：「宿舍的費用公司全包，離這裏坐車只要十五分鐘。有時候工作太多，或許需要帶回去完成。小林那裡是合租，有些機要文件就不能拿出辦公室。」
顯然顧凱非但不介意，甚至主動道歉。
只聽「叮」的一聲，電梯兩側的門自動闔上，失重的感覺不過眨眼間，就已經停了下來。
林晚晚起初看見這寬敞奢華的客廳，以及能看見海邊的寬大露台，已經相當吃驚。
顧凱挑挑眉，如果林晚晚的表情不是那麼嚴肅，或者他會以為她在跟自己開玩笑。
這一刻，睇著房中的那架在記憶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琴身，林晚晚怔怔地上前，抬手輕輕地撫上。
想起臨走前，莫妍告訴她的話，林晚晚一面聽著唐駿對公司內部位置的簡單介紹，以及自己的工作內容，一面點頭。
掏出鑰匙打開門，入目的是寬敞明亮的客廳。
短短一個上午，林晚晚就切身體驗到這裏的工作強度。
雖然不能在這個喜歡的領域中繼續發展，她還是留住了這雙手，能夠照顧嚴茂蘭，能夠工作，能夠像平常人那般做很多事……
望見唐駿和江若衡略顯釋然的神情，林晚晚貼心地給兩人泡了一杯黑咖啡——畢竟萬事俱備，就得準備開工了。
「你誤會了，媽也是好意。」
方才，她還是太勉強了。
他放下碗筷，低低解釋道：「我們兩人秘密結婚，不能對外界公布，又不在同一處工作，碰面的時候太少了……」
之前突然興起的讓人把這個形體室改成鋼琴室，終究是對的……
也正是如此，當初的林晚晚，才能比同齡人更毫無顧忌地去追求自己的夢想。
而在房裡的正中央，擺放著一架黑色的三角鋼琴。
再就是，鄭源據說是顧凱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自是會幫忙圓謊，守口如瓶，隱瞞兩人結婚的事。
如果有朝一日要發展成那樣，倒不如在一開頭就打好他們之間的關係。
聽出他的言下之意，林晚晚怔了怔：和-圖-書「顧先生是說，這是你爸媽的意思？」
不管如何，他也是出於一片好心。
不得不說，他確實是個精明的商人，而且手腕一流。
「咳咳……」
茶室是參照日式的結構，米白色的榻榻米，低矮的木茶几，圓形的軟席。一套暗黑色的茶具擺在木櫃里，小小的卻極為精緻。
顧凱年少的時候為了長個子，確實猛地喝了將近一年的牛奶。到後來，聞著奶味，已經有些反胃。
顧凱嘆了口氣，林晚晚雖然面無表情，卻仍是能看出她的不悅。
顧凱贊同地頷首：「聽說他的那位喜歡喝茶，這才有了這間茶室。到後來，這裏卻還未享用過，就得急急出手了。」
顧凱愣了愣，若無其事地走出了視聽室。
她朝他點點頭，局促地笑著。
的確早上過來的時候，她坐公交就費了四十分鐘，還是沒有塞車的情況下。
龍飛鳳舞的字跡，落款是顧凱。
最後卻是一句，對於昨晚的唐突表示歉意的話。
唐駿失笑道：「鄭經理，要不我們把產品放正中間，加上動畫效果，讓它自我介紹？」
他的面色有點古怪，還是伸手接過。
卻驟然想起鄭源曾跟他說過，約女孩看電影，必選恐怖片，而非文藝片，不由微微笑了。
鄭源回到辦公室立刻加入如火如荼的工作之中，只稍微向林晚晚點了個頭算是打了招呼。
原本心裏篤定是他所為，這會兒看見顧凱的神情，以及他淡淡的語氣，林晚晚忽然不肯定了：「……除了顧副總，還有誰會注意到我一個分公司小小的助理？」
她終於是把右手放在了琴鍵上，閉上眼，憑著曾經的記憶選取了自己最喜歡的曲子——肖邦的《夜曲》。
把行李箱拿入房中，林晚晚道了謝，低聲道：「明早顧先生要出差，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不愧是顧家御用的律師，各方面寫得非常細緻。不管是保密協議，還是涉及他們的個人生活和工作，甚至是……
這裏的廚房一應俱全，井井有條，想必定期會有人過來整理。
見他們看過來，她小聲說了，引得幾人也笑著搖頭。
林晚晚一口菜沒來得及咽下去，被他嚇了一大跳，好不容易緩過來：「宋女士的意思，是以後讓我照顧你？」
拆下鼻樑上的眼鏡，視線一片模糊。林晚晚走向桌前，抽出紙巾細心擦拭著鏡片，神色恍惚。
經歷了昨天的事，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顧凱。
林晚晚平復了心緒，點了點頭：「……多謝公司給我這麼重要的學習機會，我一定不會辜負經理的期望。」
瞥見手上的那張泛著金光的IC卡，正好樓層數字最上面有一處不顯眼的凹槽。
從她突然被調上總公司擔任秘書助理，再到這間所謂的公司宿舍，此時此刻，自己怎會還想不明白？
「牛奶對促眠很有功效……」她一向有這樣的習慣，想著自己一個人喝未免有點不把顧凱這個主人放在眼裡，這才又泡了一杯。
林晚晚一臉震驚地走向另一面的落地玻璃，寬大的露台綠意盎然，盆栽擺放得整整齊齊。清風拂面，在這裏遠眺，還能依稀望見蔚藍的內海一隅。
「這次的廣告將會採用即興鋼琴演奏的形式，代言人不是時下的演藝圈的人，卻不遜於螢幕上任何一個明星。」
淺黃色的溫馨牆面，柔軟的同色格子地毯。中間一張米白色的矮木幾，上面零散放著幾本書和雜誌。淺色的多人沙發圍繞在外，形成一個「凹」字。
鄭源隨意點了下頭，深深地看了眼林晚晚，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這人比上次見面，似是又瘦了一些……
林晚晚笑了笑，兩人說是合作夥伴，如果能成為朋友，或許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顧凱倚著門，望向房裡的林晚晚。
他頓了頓，直截了當地道：「不瞞你說，此次雖然是唐駿和江若衡全權負責，也必須通過你。我相信你的眼光，就怕小林會不願意接受。」
這裏離公司近，林晚晚不必像往日那樣再拚命趕去。
現在的工作還不算多，如果不儘快提高hetubook.com.com效率，恐怕不久后她就得手忙腳亂，晚上也得加班加點了。
「最終落在顧先生的手裡，總是一件好事。」林晚晚赤足跪坐在軟席上，單手撐著下巴，望向角落一盞泛著橙黃色柔和燈光的桌燈，唇邊有了一絲淺笑。
唐駿心裏對鄭源突然把一個分公司的助理調上來有些疑惑，不過他並非好奇心重的年輕人了，面上更沒有表現出來。
林晚晚微微一笑，值得慶幸的是，這份工作的薪酬比之前漲了一倍，又有更多的福利補貼，自己可以辭去晚上的家教，周末也能空出更多的時間來照顧嚴茂蘭。
天下父母心，林晚晚能夠理解宋艷雅的作法。
低頭細細查看，整潔簡約的灰色褲裝，得體的淡妝，萬事OK。
「被喻為是鋼琴王子的宋晨，不知小林聽說過么？」
林晚晚聽出琴音的生澀與不流暢，感覺到指尖的僵硬。四年的時間或許並不長，但對於一個疏於練習的琴手來說，足以致命。
「最起碼，那富商的一片心思被保留下來了。顧先生那麼忙，估計除了床上被單和枕頭，這間屋子並沒有太大的改變，對么？」抬頭睨了他一眼，林晚晚抿唇笑了。
鄭源說到做到，一下班就開車送她到了租房的地方。
不到兩天，雙方已經選好了廣告的主角，亦是商家最近簽下的形象代言人。
顧凱笑了：「晚晚，這是以防萬一而已。畢竟以後如果涉及到這樣的事情，引起不必要的糾紛就不好了。」
只可惜……
她從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到這個地方工作。
公司這次破天荒的讓唐駿和江若衡兩位秘書一起接手這件緊急的CASE，務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廣告拍攝，交給商家過目，足見其重視的程度。
她因為剛來，還沒有熟悉所有的業務，接手的工作並不多。
她點點頭，見顧凱紳士地拿起自己的行李箱，猶豫片刻，終究沒有從他手中搶回，乖順地跟在顧凱的後頭上了二樓。
顧凱在商界打滾不少的時日，一眼就看穿她的顧慮，輕輕笑了：「卧室在二樓，晚晚可以挑一間喜歡的住下。」
即便背對著他，側著臉看不清神色，顧凱依舊眼尖地瞥見林晚晚臉上一閃而過的黯然與感傷。
林晚晚放下紙條，掃了眼桌上的早餐，拿起一份三文治咬了下去。
卻見一人從二樓慢慢走下，一身的白色家居服以及身上的氣質與這裏極為融洽。
顧凱看向她，搖了搖頭：「在晚晚看來，這隻是一段有名無實的婚姻。可是在我的父母眼中，我們是夫妻，難道一結婚就打算分居？」
支離破碎的場景在夢中反覆出現，耳邊儘是令人胸口生疼的尖叫與刺耳的剎車聲……
一家大型企業的廣告合同剛剛落實，送來的幾個方案都令人不滿意。
林晚晚接過他遞過來的協議書，不情不願地在沙發上坐下。
林晚晚笑了笑：「就算金屋藏嬌，那位富商也是盡了心思。」
「這事太突然了，我需要考慮一下。」
顧凱喝了口湯，抬頭說：「媽擔心我一個人住在外面，也就經常吩咐廚房將飯菜和湯送過來。」
只是，站在鋼琴前的人，笑容卻漸漸淡了，消失了。
林晚晚坐在桌前，喝了口熱牛奶，只覺渾身一陣暖和。
只可惜，這樣的她，自十八歲那一年開始，再沒有繼續受到上天的眷顧……
相對於林晚晚的遲疑，鄭源卻是篤定地笑了：「小林過謙了，這次的廣告還得靠你幫忙。」
確實像莫妍所說的，身形高大，相貌英俊，不遜於螢幕上的男演員。
「這裏的工作強度比較大，下班時間經常不定。不過林小姐只要將交代的工作完成，就可以離開了。」
林晚晚一愣，對上他肅然的臉，乾笑道：「我作為助理，肯定是無條件服從公司的安排……」
「叮咚」輕響傳來，顧凱不懂音樂，聽著似曾相識的琴音，嘴角不經意地一彎。
顧凱的房間在二樓的盡頭，隔壁是書房，便於他工作。
可是，顧凱不但給了自己極大的尊重，更是細心體貼，試圖緩和兩人之間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