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恢復……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林晚晚很少回憶四年前的事，她怕自己會受不住，會在嚴茂蘭醒來之前崩潰。
習慣了她的一驚一乍的表情，林晚晚笑了笑：「什麼大人物駕臨，讓小齊這樣驚喜？」
難得見面，嚴茂蘭滿臉笑容，熱絡地朝他招手。
彈奏鋼琴，給聆聽琴音的人快樂和幸福，是爸生前的夢想。
林晚晚就算化成灰，也記得照片上的人。他就是那輛卡車的司機，讓她家破人亡的兇手唐季！
嚴茂蘭苦笑著點點頭，關心道：「……章姨……」
可是宋晨更擔心，顧凱給林晚晚的傷害將會是致命的！
看著卡爾醫生點頭，以及顧凱輕快的笑容，林晚晚暗地裡悄悄地鬆了口氣。
「我不願意這樣想，畢竟姨媽一直是宋家的驕傲，也是我奮鬥的目標之一。只是事實擺在面前，我不得不相信……」
林晚晚睇著顧凱，明知以後的生活不會輕鬆，還是在心裏默默地許下了不離不棄的誓言。
林晚晚轉過頭，見是顧凱，臉上的表情驚訝又躊躇，不知道該怎麼跟嚴茂蘭介紹他。
這是兩人心裏的痛，嚴茂蘭剛醒來身體弱，又何必再受一次折磨？
卡爾醫生示意她坐在跟前，用儀器將雙臂檢查了一遍，轉頭對顧凱說了幾句。
一張桌子橫在兩人中間，左邊的是唐季，而右邊的人……
「唐季好賭，又不務正業，工作還是他父母好不容易四處托關係求回來的。一個卡車司機的月薪，不可能請得起市內有名的律師。」
可是，林晚晚也只能在她面前強顏歡笑，繞開話題，逗她開心，從來不提及爸的任何事。
林晚晚好笑道：「我身上有什麼值得他刻意討好的？」
「不錯，唐季的媽媽是顧家的老保姆，對顧總有恩。唐季是獨子，顧總不能不幫忙。」
她總是這樣倔強，即便害怕明天的手術，卻始終沒有開口說出來。
不知是因為恐慌，害怕宋晨說的是事實，還是得再一次撕開她心底那道難以愈合的傷口……
她看向顧凱，釋懷地笑了。
顧凱的臉色喜憂參半，輕聲對林晚晚翻譯道：「卡爾醫生曾經治療過一位雙手意外受傷的少年，手術后雙臂活動與意外前幾乎無異。」
「比如同情，或者……歉疚？」
他指著最上面一張照片，是一個四十齣頭的中年男人。平頭，濃眉大眼，卻是一臉兇相，眼角的皺紋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老得多。
冰涼的手術刀劃過自己的手臂，林晚晚情不自禁地握緊了顧凱的手。
宋晨搖頭：「這件事，也是我向家裡偷偷打聽出來的。姨媽雖然跟我們斷絕關係，卻始終放不下宋家。十多年來，除了她，就只有我勉強能脫穎而出。可惜，你的才能遠遠在我之上……」
「不用怕，明天上手術台，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這次清醒地接受手術，林晚晚的手臂因為麻|醉|葯沒有了痛感，觸感卻還在。
顧凱明白她的弦外之音，斟酌地答道：「這要看恢復的程度，只是卡爾醫生是這方面的權威，不會有人比他的成功率更高。」
「他算是我的親戚，我對宋晨的印象僅限於此。」顧凱笑了笑，低聲說道：「反而是他之後出場的女孩，讓我記憶深刻。」
顧凱只是淺眠，感覺到被注視的目光，立刻驚醒過來，緊張道：「晚晚有哪裡覺得不舒服么？麻醉的藥效還沒過去，待會如果很疼，一定要告訴我。」
他的視線落在林晚晚右手的石膏上，關心道：「手術的情況怎麼樣了？恢復得還好嗎？」
車禍時她正昏迷，後來情緒不穩定，醫生無奈只能用了鎮定劑。自己對那麼多次的手術，並沒有多少詳細的記憶。
「嗯，」林晚晚也沒有隱瞞，在他面前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發自內心的笑容，微微勾起的唇角，愉悅、幸福，彷彿四年前那個在台上的女孩又回來了……
可是為了這個笑和-圖-書容，之前做的一切，都實在太值得了……
那之後，他回到國外答辯，結束學業，然後到「鳴威」上任，繁亂的事情接踵而來。
林晚晚點頭，嘆了一口氣：「也是，如果不是你進來了，媽肯定還不放棄。」
「晚晚，」看見她抓著自己的手指，指尖用力得發白，顧凱輕聲喚了一聲，笑道：「四年前肖邦鋼琴比賽，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對我有印象么？」
一進去，一位身材高大，黃髮棕瞳，穿著白色大褂的中年男人快步上前，顧凱連忙向林晚晚介紹道。
漫長的手術，林晚晚到最後終究抵不住失血和倦意，在手術台上睡著了。
林晚晚睨了他一眼，好笑道：「懼內丟面子，那麼你懼內嗎？」
顧凱沒有食言，早早趕到醫院，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如果能讓林晚晚恢復當初在鋼琴前神采奕奕的身影，有什麼比這樣更完滿了？
「這樣的手段，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言外之意，卡爾醫生治不好，別人就更加束手無策，他們也只能孤注一擲。
拍拍她的手背，嚴茂蘭安撫地笑了，眼底卻含著苦澀。
顧凱挨著林晚晚身邊坐下，見她似乎驚訝自己忽然出現，忍不住打趣道：「晚晚一直沒向伯母提起我，我心裏焦急，只好瞞著她跑出來露個臉了。」
林晚晚仔細看了，眼底浮現出不可置信。
「我不在的這幾天，已經讓『錦記』的人每天準時三餐送外賣過來。菜色偏清淡，我已經跟他們交代了必須戒口的東西。你的手臂雖然複原的不錯，去掉石膏后還不能劇烈運動，也別急著練琴……」
一周的時間很快就要過去了，林晚晚心裏忐忑，糾結著怎麼跟嚴茂蘭開口。
而他也只能給予一個擁抱，一個親吻，無言地安撫她的擔憂……
林晚晚明白，嚴茂蘭對於不能照顧自己而自責，不由皺眉，「媽，你別擔心……」
兩人說話時，麻醉師已經將她的右手臂局部麻醉。
「那又如何，顧總可能欠了唐家一個人情，才會出手幫唐季。」林晚晚表情冷淡，並不覺得這些所謂的證據就能顛覆之前所有的事。
「手術很成功，恢復得不錯。」林晚晚簡略地回答完，並沒有深談的意思。
她的臉上沒有半點遲疑，篤定地道：「術后能跟四年前一樣嗎？」
手指的靈活性可能沒有四年前要好，這麼久沒有練習，自己對鋼琴生疏了，還需要用更多的精力和時間才能慢慢恢復。
林晚晚點頭：「現在就決定手術時間么？」
都說娛樂圈是大染缸，宋晨身上少了以前的莽撞和浮躁，變得沉穩了許多。
比如去洗手間和擦身這些小事，就算自己已經決定接受顧凱，可她仍舊還是會覺得尷尬。
宋晨這次來，恐怕就是為了吊她的胃口，又問：「你就從來沒想過，四年前的車禍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的？」
「這是我一個月來請人調查后，搜集出的所有證據。」
她早就想見顧凱了，只是林晚晚始終沒有提起，自己也就沒追問。
顧凱不忍打擊她，還是實話實說：「你的手臂曾經受到巨大的傷害，要恢復得跟四年前一摸一樣是不可能的，可是至少能有所改善。」
「那次是媽聽說宋晨參加半決賽，帶著我一起去看的。」顧凱說到這裏，笑了：「我對音樂一竅不通，曲子聽起來都差不多，實在是有點對牛彈琴的感覺。」
這個人她曾經見過幾面，一直跟在顧信恆身邊的……
畢竟顧凱的年紀比林晚晚年長六歲，他們的出身又相差太大……
「你不跟伯母商量一下，再作決定？」顧凱早就知道她會同意，面上沒有表現出丁點驚訝。
能不能再彈鋼琴，她的希望只能全放在卡爾醫生的身上……
即使爸不在了，林晚晚不希望就這樣丟棄掉他們兩人曾經的夢……
這點小動作看在嚴茂蘭的眼裡，倒像是兩口子ｍ•ｈeｔubｏok.ｃoｍ.ｃom打情罵俏。
「這是秘密，等電影上演的時候，不就知道了？」宋晨看著小齊微笑，禮貌道：「我想跟晚晚單獨淡淡，可以嗎？」
「這是卡爾醫生，德國一流的外科醫生。」
林晚晚艱難地露出一抹苦笑：「你想告訴我，四年前的意外是顧總和他夫人策劃的，就為了重振宋家音樂泰山的地位？」
林晚晚沉默了，順從地跟著他去了三樓的外科。
她下了逐客令，林晚晚只好出去。
林晚晚禮貌地點頭，聽著兩人低聲交談，說著她不熟悉的語言，估計是德語了。
「晚晚，別對自己的身體不在意。伯母醒了，你得花更多的精力在應付工作的同時來照顧她，怎麼能忽略健康？」
顧凱對她或許不是一見鍾情，卻算得上是二見傾心了……
林晚晚搖頭，「只是想到那天鄭經理和莫辰來醫院……」
面上遲疑，林晚晚猶豫著開口：「手術……卡爾醫生怎麼說？」
林晚晚盯著照片上的凌岳在張口說話，坐在對面的唐季的臉上則是難以掩飾的驚訝和喜悅……
顧凱俯身盯著她笑了：「卡爾醫生說手術很成功，接下來就要靠晚晚自身的恢復了。他說你還沒過二十三歲，骨骼還沒定型，身體自我修復的能力高，恢復的幾率比較大。」
宋晨不悅道：「難道你就不覺得，顧凱突然接近你，又對你這樣好，實際上是另有目的？」
「……如果林晚晚不在，宋晨絕對能夠拿到冠軍，讓宋家再次揚名海內外。」
只要顧凱不放棄，她絕不會輕易放手……
她看著身邊的人，聽著他絮絮叨叨地說起年少時的趣事，以便轉移自己的視線。
手術后還顯得蒼白的面色，卻更襯得那雙黑瞳光彩奪目，讓人移不開視線。
「看來你也認出來了，」宋晨指了指坐在唐季對面的男人，「這是顧氏的總經理秘書，凌岳。他進公司后就得到顧信恆的賞識，在這個位置至少坐了十年，可以說是顧總最信任的人。」
「複查？我身體沒病沒痛的，有必要去嗎？」
緊緊相握的手，暖意從指尖慢慢滲透到胸口，驅散了心底餘下的一點堅冰。
林晚晚被他說得渾身不自在，偷偷給了他腰上一拐子。
顧凱以為，曾經那麼幸福的女孩即便沒有因為打擊而崩潰，也將絕望和頹廢。
選擇了林晚晚之後，顧凱發現，這個女孩對於外人會淡漠和疏離，一旦走近，就會全心全意地對待。
只是既然有了希望，結果不如人意的話，林晚晚總歸會失望……
顧凱全身消毒后，穿著隔離服坐在手術台的前方，緊緊握住她的左手，安撫道：「不怕，卡爾醫生對lady一向很溫柔。」
以前媽每回不舒服，哪次爸不是一直陪在床前？
在很久之後，顧凱才聽說那天看到的女孩，因為意外跟決賽無緣，甚至從此在舞台上消失。
「新的護工和專業的復建師已經請好了，只要過了明天，晚晚安心等手臂複原就行。」
「媽在旁邊偶爾給我評點一兩句，比如指法不夠熟練，琴曲缺乏感情，選手太緊張導致手指僵硬。我聽得茫然，不好打擊媽的興緻，只得不懂裝懂地連連點頭。」
一再感激地送走了卡爾醫生，顧凱轉述道：「手術后的恢復，比預料中要好。不用急著做復建，固定的石膏過幾天就能拆掉了。」
林晚晚想笑卻笑不出，只勉強勾了一下嘴角：「西方人總是比較有紳士風度……」
顧凱抓著她的左手，在指骨上輕吻。
只是，她耐心地聽著，後背倚向他，感到到胸口暖暖的……
他當時只是感覺惋惜，不能再次看到那個在鋼琴前神采飛揚的女孩。
幸好，終於能洗洗了。
可是這些過去了，現在顧凱提起來，她卻沒有了當初那樣驚心的害怕和難言的痛苦。原來，時間果真是世上最好的療傷方法……
「宋晨，能給我簽名嗎？聽和-圖-書說你最近要出演電影，擔當男二號，是真的嗎？」小齊一臉興奮地拿出筆記本，迫不及待地問道。
見宋晨輕易地打發走小齊，林晚晚皺眉。這個人在她明確拒絕後，一個月沒來打擾自己，現在突然出現，不知道為什麼，總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用了，這石膏過兩天就拆掉，一般的事我自己還能做的。實在不行，醫院還有別的護士，讓她們幫幫忙就好。」林晚晚搖頭，知道他連續大半個月天天往醫院跑，丟下一堆事情給鄭源。
「姨媽為了顧總，拋下了一切，在顧家二十多年卻過得並不幸福。」
「這個人是誰，你應該不陌生。」
林晚晚稍微動了動被包紮固定的右手，沒有任何的知覺，她皺眉，不敢亂動，抬頭瞥見顧凱有些憔悴的臉色，十分心疼。
宋晨把另外一張照片往前一推：「這是四年前唐季剛剛被拘留的時候拍下的。」
只是嚴茂蘭說什麼也不願意改變主意，不斷搖頭，林晚晚無可奈何。
宋晨皺眉：「我無意中發現媽跟姨媽用電子郵件聯繫，看到四年前姨媽寫的幾句話。」
林晚晚回過神，看向他微微搖頭：「彈奏的時候，我從來不望向台下的……結束后，就直接回家。」
「晚晚害羞，沒提起……」嚴茂蘭對顧凱越看越是滿意，朝床邊的女兒悄悄使了個眼色。
「我在門外聽見你跟伯母的對話，知道她擔心，這才進去的。」顧凱笑了笑，「伯母不放心你，剛醒來身體弱，也不方便照顧你。你也不想她自責的，對么？」
顧凱的話說得很對，她並不是只有自己，有嚴茂蘭，也還有他……
「來，看誰來探望你了？」新的護工比林晚晚小一歲，性子十分活潑。
宋晨坐直身，一臉正色：「這場意外完全被壓下來了，國內並沒有大肆報道。要不然這樣的大新聞，我在國外怎麼可能從來沒聽說過？」
林晚晚一愣，沒想到顧凱考慮得這麼周到。
這天顧凱突然過來，拉著她往樓下走，說是上次的身體檢查結果出來了，要求自己去複診。
「伯母太客氣了，晚晚的事就是我的事，這是我應該做的。」
林晚晚聽得有趣，問道：「那你對宋晨印象深么？」
「只是，時間拖得過長，之前恢復得並不好，手術的成功率減低……」
顧凱小心地避開石膏，攬上她的左肩，笑道：「為夫對夫人一片真心，惟命是從，你不是知道的？」
原來，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有顧凱的陪伴？
林晚晚雙眼發亮，驚喜道：「真的么？我的手還能跟以前一樣？」
不過，這樣就足夠了。
「不了，車禍后不能彈鋼琴的事我還沒有告訴她，免得媽傷心。」嚴茂蘭受不得刺|激，剛剛醒來，林晚晚不止一次見她黯然地盯著床邊。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將這件事重新擺在她的面前，讓她再度受傷。
「沒關係，我跟公司請了三天假。」顧凱小心翼翼地握住貼在他臉上的手，笑道：「晚晚右手還沒痊癒，不能亂動，總有不方便的時候，有護工在比較好。」
林晚晚感覺到右手漸漸沉重，知道麻|醉|葯已經慢慢生效了。
沒想到，他們還會再相遇。
宋晨看著林晚晚面色發白，左手用力捏成拳，在膝頭上微不可見地顫抖。
「你怎麼突然來了，嚇了我一跳。」走在庭院，沒有嚴茂蘭在跟前，林晚晚瞪著身邊的人小聲抱怨。
「……伯母放心，我會照顧好晚晚的。」
宋晨看出她的猶豫，索性親手打開了牛皮袋，拿出了裏面的文件和照片。
讓章姨去陪自己，該輪到她不放心嚴茂蘭了。
果然，顧凱接著說道：「卡爾醫生看了之前的體檢報告，又親自檢查后，認為晚晚四年前受重傷的雙手有複原的機會。」
嚴茂蘭前兩天就從章姨口中聽說過這年輕人，年紀比晚晚大一些，做事穩重又細心，很會照顧人。
顧凱低沉柔和*圖*書和的聲線就在耳邊，劃在皮膚上令人戰慄的冰涼，林晚晚似乎已經快要感受不到了。
她瞪大眼，看著他的雙唇一張一合，心裏面猶如波濤翻滾，隱隱有了一絲期待。
顧凱眼前一晃，身體比思想更快一步，俯身吻上病床上的人，將這個難得的笑容吞噬在唇舌之中。
林晚晚看見身邊的人，一邊皺眉，一邊輕聲叮囑，沒想到顧凱也有這樣婆媽的時候。
宋晨也不繞彎子了，直接問：「你真的跟顧凱在一起了？」
顧凱想得總是這樣周到，林晚晚吁了口氣，答道：「手術前一天，我會跟媽說的。」
「我累了，你們去庭院走走……明天手術，晚晚早點休息。」
來人站在門邊，慢慢取下墨鏡，打量著林晚晚說道：「很久不見了……你動手術的事，沒想到我是最晚知道的。」
她不想嚴茂蘭自責，思索了很久，終於在手術前一晚輕描淡寫地說道：「媽，我明天要做個手臂矯正的小手術，暫時不能照顧你了。」
林晚晚伸出左手，他會意地湊過來，感覺到她的指尖落在臉頰上：「不是請了護工？你先回家休息吧，我一個人沒事的。」
她的喉嚨因為長期沒有說話，帶著一點低沉的嘶啞。
顧凱坐在床邊，無奈地說：「最近公司一個大項目，需要我親自去，大約四五天，要不要再請一位護工？」
這聲「夫人」逗得林晚晚想笑，臉頰卻是先紅了。
瞥了眼獃獃坐在床前的獨生女，她無奈地道：「……麻煩你照顧晚晚了。」
顧凱跟卡爾醫生商量了一會，對林晚晚說道：「卡爾醫生看過你的身體檢查報告，各項水平穩定，再稍加調理，一周后就能進行手術。這件事我會儘快安排，你只管多照顧自己就行。」
她明白顧凱是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免得太害怕。
「術后恢復的時間並不短，你不可能一直瞞著伯母。不如事前說出來，免得她胡亂猜測而擔心。」
「不會超過五成，甚至更低。」
「當然，」小齊連連點頭，抱著筆記本，高高興興地走了。臨走前，還不忘關上門。
顧凱很慶幸，這樣的她現在就站在自己的身邊，能夠一起共同生活……
如果失敗了，那麼就再沒有任何複原的機會。
顧凱伸手將她摟在懷裡，無奈道：「有兩位護工在，晚晚不用操心伯母。你啊，該多為自己想想。」
林晚晚知道，她想念爸了……
顧凱低頭親了親林晚晚咬得泛白的唇瓣，隱隱有些心疼。
即使他現在做的，又何曾不是一種傷害？
「有事？」
她一臉輕鬆的表情，讓嚴茂蘭也稍微鬆了口氣。
可是林晚晚雖然失去了當初無憂無慮的笑容，那雙眼褪卻了稚嫩和青澀，卻依舊有著她獨有的堅韌。
林晚晚聽了他的話，逐漸從激動中平靜下來。
將近半個月，嚴茂蘭的精神越來越好，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林晚晚恨不得一直住在醫院，可是長期請假把工作扔在一邊太不負責任，她最近都在醫院、家裡和公司之間三點一線地跑。
林晚晚被動地接受著護士的檢查，看著他一臉的輕鬆，心裏的緊張似乎也一點點地消散。
「一段時間沒見，你對我還是這麼冷淡。」
林晚晚想起上一次她獨自在醫院，獨自接受著一次又一次的手術，其實心裏已經麻木了，只是身體還有記得那些疼痛，這才會惶惶然。
的確，摔破的水杯，就算粘起來，杯子上還是會有裂痕，更何況是她曾經支離破碎的右手？
可是再次躺在冰冷的手術台，想到四年前在這裏的痛苦回憶，她的心還是忍不住提起，身體也輕輕顫抖。
顧家的媳婦可以不夠漂亮，可以沒有顯赫的出身，但是一定要夠堅強……
林晚晚臉色一沉：「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應該明白。如果沒有真憑實據，你沒必要再說下去了……」
林晚晚往後一挪，躲開了他的靠近：「顧總跟我們無仇無ｈｅtｕbｏoｋ.ｃｏm.ｃom怨，怎麼可能會放棄自己的身家性命來害人？」
她定睛一看，室內光線太暗，照片並不清晰。
「這個牛皮袋，我先留在這裏。」宋晨深深地看向她，說道：「晚晚，我不希望你再受到傷害……」
林晚晚看了他一眼，這人竟然能神通廣大地把拘留室四年前的錄影找出來，顯然是費盡了功夫。
林晚晚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你向來不會這樣吞吞吐吐的，有什麼話不如直說。」
他費勁心思，又低聲下氣地到處托關係，最後用重金派人將卡爾醫生請來……
這樣的念頭僅僅一閃而過，很快就被忙碌的工作和生活淹沒而遺忘。
只要能複原，哪怕得一成的機會，她都不會輕易放棄。
林晚晚見他遲疑，仰頭問道：「那麼，成功率究竟有多少？」
林晚晚猶豫著伸出手，最終抱住了顧凱。
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被送到一間單人病房裡，坐在病床邊上瞌睡的人，不是顧凱又是誰？
「四年前，他請來一流的律師辯護，法院最後判為過失殺人罪，五年有期徒刑。聽說唐季在監獄里表現良好，很有可能會呆不滿五年……」
還記得那時，莫辰不悅地捏了鄭源一把，後者立馬噤聲，林晚晚就忍不住想笑。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唇邊含笑，光柱照射在她的身上，那在琴鍵上飛舞的雙手很美。」
宋晨突然傾身向前，睇著神情自若的林晚晚，低聲說道：「只是，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太巧合了？」
即使再依依不捨，顧凱還是不得不收拾好行李離開了本市。
「不用我說，你也明白，為唐季辯護的律師是顧總請來的。」
看出她的擔憂，林晚晚解釋道：「小手術而已，就是恢復時間比較長，怕您擔心就一直沒說。」
林晚晚經過四年前的治療后，對於醫院十分排斥。如果不是嚴茂蘭在，估計她再也不想踏進這個充滿消毒水的地方。
她看得出顧凱有種上位者的氣勢，可貴的是為人隨和，並不會盛氣臨人。他看向晚晚的眼神柔和，沒有多加掩飾的感情讓嚴茂蘭心裏不由暗暗點頭。
「媽，手術先做一隻手，我左手還能動，不用麻煩章姨了。」照顧嚴茂蘭早晚兩人，林晚晚才放心，說什麼也不讓她把護工調走。
躺在病床上的嚴茂蘭還不能大幅度地活動，詫異地看向她。
林晚晚偶爾會去病房看望嚴茂蘭，跟章姨聊聊，可是始終覺得身邊少了一塊，感覺心裏空落落的。
雖然她早就有了心理建設，接受這次的手術，要麼就跟之前一樣，並沒有多少損失。
白天有他在，現在請的護工都是晚上守夜。如果自己出差了，一個護工估計要照顧不來。
「平時有我在，就沒必要叫護工過來了。」
林晚晚一愣，這個月宋晨沒有在她面前出現，居然是調查四年前的事？
顧凱也笑了，「鄭源被莫辰吃得死死的，一點都不敢忤逆她，偏偏還老裝出一副情場老手的樣子，就怕被人知道懼內而丟面子。」
「確實是驚喜，」小齊往旁邊努努嘴，調皮地眨巴著眼。
「我要出差，你就這麼高興？」顧凱不高興地撇撇嘴，難得表現出一點孩子氣來。
前幾天鄭源帶著莫辰來探她，還趁機數落顧凱的不是，把工作都推他身上了……
她看著身前這個普通的牛皮袋，卻有種窒息的感覺，始終沒有伸手打開。
可是宋晨更不能接受，顧凱就這樣擁有了林晚晚，他心中唯一憧憬的女孩……
只是，即便能恢復五成，她就能重新彈鋼琴。
臨走前，顧凱還不忘跟嚴茂蘭保證道：「伯母不用擔心，明天我會一直陪著晚晚的。」
「只要我手上有證據，你就會相信，是嗎？」宋晨打斷了她的話，將手裡的牛皮袋放在桌上。
林晚晚瞪著手臂上的石膏，總覺得這東西已經隱隱散發出異味了。雖然護工每天都幫她擦身，這手臂卻是一點都不能碰水，只好委屈它一直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