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良緣定
第十六章 溫柔鄉

「好,以後你就叫我薛媽媽吧!」那薛媽媽欣喜地笑了笑,說實在的,雖然她們樓里有將女子亂棍打出的規定,那也不過是嚇嚇人,她能不用是盡量不用的。試想,在這京城,你能保證遇見的女子不是皇親國戚,小姐公主?若是得罪了人,可不是鬧著玩的。況且,眼前的女子,氣質高雅,絕對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
白蘭再為流霜臉上抹了一層淡淡的胭脂,細細地描了描她的黛眉,瞬間,整個人于清雅之中又透出一絲嬌艷來。
「怎麼,你還賴在這裏做什麼?」百里寒冷冷地挑眉。
「喜從何來?」薛媽媽掃了一眼百里寒,小聲問道。有這樣一個煞星站在她身旁,她喜從何來?
「怎麼會錯呢?」那人嬉笑著說道,一雙狹長的桃花眼在流霜的胸前掃來掃去。
初時曲調纏綿悱惻,充滿了少女對情郎濃濃的思念和嬌羞的期盼。待到見到了情郎,少女嬌羞緊張的心情,轉為欣喜若狂。和情郎相依相偎,曲調也轉為柔情綿綿,深情款款。
他冷冷地從床上坐起身來,人已走,沒必要再演戲了。然而,門又忽然被推開了,流霜快步走了進來,走到床頭,站定。
百里寒幽深的眸中,忽然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他起身,長臂一勾,便將纖纖的細腰摟在懷裡。一轉身,便將她壓倒在床上。
光看百里寒的背影,她的心便惶恐地跳個不停,眼前這位官爺的氣質怎麼這般清冷,那緊握的拳頭不會是打算打她吧。
良久,似乎是感知到流霜的到來,他微微側首,望了她一眼。
流霜點頭道:「甚好,我很喜歡!」
「好,張佐就帶王妃去!」張佐咬了咬牙,今夜他是豁出去了,王妃救過他的命,就算是不曾救過他,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這麼美好的女子傷心。
室內,紅帳低垂,燈火流轉,如夢如幻。
她們開青樓的最忌諱女子逛青樓了,因為來逛青樓的女子不是來尋自己夫君的,便是來鬧事的。因此,她們將女子逛青樓視為不吉。通常一旦發現,便會亂棍子打出去,畢竟這是她們的地盤。能夠在京里開青樓,背後也是有人撐腰的。
難道,她之前的猜測都是錯的?她不信!
恰好此時,流霜的第一首曲子「流水望月曲」正好演奏完,整個大廳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一個男子站起身來,高聲喊道:「曲好人更美!再來一曲吧!」
玉手顫抖著端起一杯酒,她仰頭一飲而盡,甜中帶著一絲苦澀的酒水順著喉嚨流了下去。很好喝,且沒有一點酒味,流霜想要再喝,紅藕的手一把抓住了流霜的手腕,焦急地說道:「小姐,你不能喝,你從不曾喝過酒,容易醉的!」
百里寒的動作極快,幾乎就是在一瞬間。
流霜臉上血色盡褪,一張臉蒼白如紙,紅唇微顫,終究什麼也沒說。眼前的境況,在她進屋前,就已經猜到了。但是,還是沒有想到,當她親眼看到時,心中會是這麼樣的疼痛,令她幾乎不能承受。
醉花樓的媽媽聞聲趕了過來,一眼便看到頭髮披散身著男裝的流霜。
流霜詫異地瞪大了眼睛,十年前為他解毒的事情,她從來沒說過,沒想到他已經知道了。
寒蕊?還是頭牌?
百里寒抱著流霜徑直到了馬車中,將流霜放到車內的軟榻上。
她們倒也不怕有人找麻煩,因為那些逛青樓的男子誰願意家中妻妾日日到青樓來尋來鬧?是以,對這條不成文的規定也算是默認了。
「是啊是啊!小娘子,你為何要獨身逛青樓啊,難不成是……」另一個男子頓了一下,壞笑著道,「你喜歡女人?」
一開始,她想要聆聽琵琶聲,找准了音韻,再行撫琴。後來,當眾人齊奏時,她微笑著沒有去湊熱鬧。到了最後,琵琶聲和簫聲和在了一起,郎情妾意地彈奏著,她再也沒有了加進去的慾望。就算是她想要加進去,怕是也不能了。因為琵琶聲和簫聲兩股音韻歸在了一起,貌似已經很難分開了。
明黃燭火閃爍著,她的容顏在燈下姝麗絕艷,明眸流轉,比之平日多了一絲媚麗,竟是美得令人窒息。
「纖纖不明白公子的意思,公子花了五千兩白銀買了我,難道不是為了要娶我嗎?」纖纖顫聲問道。
他撓了撓頭,道:「王妃還是不要傷心了,其實,王爺,他是喜歡你的!」
難道是纖纖有失貞潔?不會吧,纖纖一直是賣藝不賣身的。
「舞台上撫琴的那個!」百里寒冷聲道。
雖然纖纖的琵琶曲已經是樓里最好的了,但是,流霜的琴音也絕對不差。而且,貴在情深,將流水的清澈月的清高演繹得淋漓盡致。
醉花樓的侍衛和打手們倒是反應很快,在門口站成一列,試圖擋住百里寒。
「你以為我願意管你?你是從我的王府里出來的,我怎能讓你做這樣下賤的事,你讓我這個曾經的夫君臉往哪裡擱?」百里寒修眉一凝,有些口不擇言地說道。
流霜暗叫不好,看來今夜自己要有麻煩了!
「張佐!去叫醉花樓的媽媽來見我!」百里寒冷聲說道,雙手忍不住握成了拳。
若是在醉花樓呆兩天,倒也強過被亂棍打出去。而且,流霜留下來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她始終不相信百里寒對她真的那樣絕情!她倒要看看,自己若是賣身青樓,百里寒會作何反應?所以,流霜會讓媽媽隱瞞她只是在青樓待幾天的事實。
此時,只有想辦法拖延時間,才能使自己免於受苦。
百里寒從未聽流霜唱過曲子,此時聽來,只覺得心神俱震,幾乎失了魂魄。待到良久回過神來,百里寒的一雙寒眸已經噴出了火。
那婢女解釋完,便忙著去端酒菜了。
那些恩客本來聽得興緻勃勃,忽然琴音中斷,就連那撫琴的姑娘也忽然被劫走了。及至他們反應過來,百里寒和流霜已經到了醉花樓的大門口。
被百里寒凌厲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目光一掃,薛媽媽的眼皮不可遏止地跳了一下,心也咚咚地打著鼓。她這一生,好似還從未這般驚惶過。
流霜望著百里寒,一言不發,紅紅燭火下,她黑亮的清眸灼亮如火,璀璨堪比暗夜星辰。
鏡中的她,鴉黑雲髻,清麗玉臉,配上白裳飄飄,冷梅寒蕊。不美艷,不絕色,卻也足以令人傾心迷醉。
寒眸一掃,他忽然發現廳內眾人的神色不對,都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樣子。而那鴉雀無聲的廳內,有清雅的琴聲在流淌著,他隨著眾人的目光向高台上望去,一張臉頓時陰了下來,好似罩了一層寒霜。黑眸中更是迸發出寒冽的眸光,幾乎能將人凍僵。
一曲《流水望月曲》如同仙樂一般,在大廳內靜靜流淌著。
那媽媽細眉緊鎖,走到流霜面前道:「姑娘,怪不得老身狠心,誰讓你一個姑娘家來逛青樓的!」說罷,一揮手,幾個醉花樓的護院便向流霜圍了過來。
前來服侍流霜的婢女叫白蘭,小手很靈巧,為流霜梳了一個望月髻,髮鬢上也沒戴什麼珠翠。白蘭從後院折了一枝梅花,繞著流霜的髮髻帶了一圈,又為流霜披上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裙。
「那好,你去打扮一番,這就準備登台吧!免得方才那幾個人鬧事,他們來頭都不小,媽媽我也不好得罪的。」
她緩緩站起身來,撫著流血的玉指,向後走去。流霜轉身而去,衣衫翩飛,透著一絲落寞。她坐在桌前,執起一杯酒,輕輕啜了一口。
薛媽媽說罷,心下卻暗自念叨,這位爺剛剛買走了纖纖,不會又看上寒蕊了吧!
「她?誰?誰啊?」薛媽媽的心思還沒從纖纖的身上轉回來,一時有些怔愣,不知百里寒說的是誰。
今夜本是百里寒和纖纖的洞房之夜,這位爺卻不在後院和纖纖溫存,跑到前廳做什麼?還一副要殺人的樣子。
「夜深了,夫君,我們安歇吧!」纖纖柔聲說道,玉手輕輕搭在百里寒的肩上。
纖纖坐在燈下良久,見他依舊倚在榻上假寐,她終於沉不住氣,壯起膽子輕移蓮步向他走去。
「小娘子,只要你從了爺,爺便救了你出去,怎樣?不然,被亂棍打出去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那個桃花眼的男子笑嘻嘻地說道。
高台上的帳幔依舊是低垂著的,此時她看不到台下的人,台下的人也看不到她。流霜走到琴台前坐下,玉手按在琴上。
「哎呀,竟然有娘們來逛青樓,容貌還不俗,真是一大奇聞啊!」一道粗俗的男聲傳了過來。
這一刻,他幾乎想卸下自己的偽裝,隨了流霜一起回去。
真是顧此失彼!
流霜的玉手,按在琴弦聲,久久沒有彈奏。
「謝謝各位官爺今日前來捧場,我們的纖纖姑娘,選中了這位百里公子,接下來還請各位賞臉留下來,喝一杯喜酒,為纖纖姑娘和百里公子賀喜。」醉花樓的媽媽喜滋滋地說道。
流霜坐在桌前,悲哀地想,為什麼老天總要她眼睜睜看著他娶妻納妃?上一次是代眉嫵,這一次是這個纖纖。
流霜攏了攏衣衫,緩步走著。夜裡,寒梅開了,空氣里隱隱有梅香飄來。
百里寒在確定自己耳朵沒有毛病的情況下,臉色更加陰沉了。本來寒毒才發作過,臉色極其蒼白,這時候卻暗如黑雲密布。真是很符合「黑雲壓城城欲摧」那句詩。
她抬眸望去,百里寒和纖纖已經手攜手向後面走去。望著那兩道相依相偎的背影,流霜的玉臉剎那間失了血色,一顆心一陣陣的抽痛。
這還不算完,流霜竟然開口吟唱起來:「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剗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郎恣意憐。」
薛媽媽不知百里寒的真實身份,但是,從百里寒的服飾和凌厲的氣勢來看,也不是一般的人。哪有一般的人會花五千兩銀子買了纖纖的。
百里寒凝立在流霜面前,忽然俯身,長臂一攬,擒住了流霜的纖腰。他將流霜整個抱在懷裡,飄身躍起,從高台上躍了下來,飄飛的身影從底下恩客的頭頂上飄過,直直向醉花樓的大門而去。
這間屋子似乎是醉花樓的媽媽考驗樓中女子才藝的房間,裏面的各種樂器一應俱全。
情緒激動的掌事人沒有注意到那邊佇立的一位公子的臉色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也沒有注意到薛媽媽連連向他使的眼色,依然在那裡滔滔不絕地說著。直到一雙修長白皙的手,勒住了他的脖頸,他才住了口,抬頭望向面前的男子。
「這是胭脂醉,王妃還是不要再喝了,這酒是有後勁的。」一道黑影忽然罩了過來,流霜抬眸,看到站立在她面前的張佐。
百里寒一看薛媽媽沒有將流霜叫下來,臉色再次一沉,及至聽到她彈奏的曲子,臉色更是黒中透著綠,綠中帶了點紫。
那位纖纖姑娘的綉樓並不難找,因為今夜是她的大喜之日,是以,她的綉樓四周,掛滿了彩燈和紅綢。
百里寒被流霜的話一噎,臉色愈加黑了。是啊,他管不著她!
她心中忍不住一顫,玉手一抖,一絲顫音撥出,就好似她的心在輕顫。白皙的手被劃破,手指割破,流霜卻只感到了麻木,竟沒有感到疼痛。
「什麼?」百里寒的眼乍然眯成了一條直線,冷冷凝視著薛媽媽,雙唇顫抖道,「你……你再說一遍!」
「王爺,不會喜歡那個女子的。」張佐知道王爺這麼做,就是為了讓王妃死心,至於為什麼,他也不清楚。
自始至終,流霜偎在百里寒懷裡,都沒有說話。她自下而上深深凝視著百里寒的臉,看到他陰沉的臉色,她知道,他在發怒。說實話,她沒想到百里寒會躍上高台,將她劫下來。
流霜心中大驚,慌忙用手掩住了。可是發還沒有綰好,她一鬆手,一頭黑髮便傾瀉而下,直m.hetubook.com.com至腰間。
當百里寒步入大廳時,正好是流霜撫琴演奏正酣時。他方才寒毒發作,一直待在後院纖纖的閣樓內,及至寒毒終於過去,因心中惦記著流霜,便迫不及待地走了出來。
薛媽媽心中七上八下萬分惶恐地走到百里寒面前,深施一禮道:「不知爺有何吩咐,難道是纖纖對爺服侍不周?」
「張佐,你不隨著你的主子,到這裏做什麼?」流霜抬眸冷聲問道。
一時間,在廳內賞曲的恩客們皆一臉好奇地聽著,訝異於醉花樓剛剛嫁出去一個頭牌纖纖姑娘,這麼快又來了一個撫琴高手。
百里寒的聲音不高,但是句句冷如冰凌,流霜只覺得自己的心再次一點兒一點兒地碎了。
百里寒的心狠狠一抽,這一次,他已經完全確定來人是誰了!
這麼火辣的調情場面,她還從來沒有見過。說起來,她已經為人婦了,但是,和百里寒在一起,也僅僅只有一次而已。其實,她和一個未嫁的女子,心理上沒有什麼區別。
流霜嫣然一笑,對著醉花樓的媽媽道:「媽媽,若我是醉花樓的姑娘,難道在醉花樓里還要受棍棒之苦嗎?」
話音方落,便有二十個俏麗的綵衣婢女魚貫而出,手中端著托盤,盤中盛放著美酒佳肴。樓內的龜奴們也開始忙碌起來,一個個身著喜慶的衣衫,將廳內牆上貼上了大紅的喜字,在樓上垂掛著紅色的綢緞。
怪不得醉花樓里的姑娘都不是庸脂俗粉,個個打扮得雅緻又高雅,原來一個小小的婢女也有如此眼光。
薛媽媽叫了一個婢女前來服侍流霜穿衣打扮,還給流霜起了一個花名,寒蕊!因為流霜清冷的氣質很像冬日綻開的白梅,散發著幽冷的清香。
「好的!」流霜淡淡說道。
她好似根本就沒有看到他,抑或是看到了,卻不屑看他。
「那,你為什麼替我解了寒毒?」流霜顫聲問道。
她竟然彈奏這樣柔情綿綿,纏綿悱惻的曲子,她竟然為這些等徒浪子淺吟低唱,她竟然對這些人盈盈淺笑。
流霜的腳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一直走到了床前,帶著微醺的酒意,站定。
流霜環視一圈那些欲對她動粗的彪形大漢,心想,她如何禁得住棍棒。可嘆她在這裏受苦,百里寒卻在後面風流快活,張佐李佑也不見蹤影,莫非是得了百里寒的命令,是以不來救她?
流霜低頭一看,胸前的衣襟方才扯得太狠,有些破了,雖然掩住了,仍然露出一塊肌膚。在燈下,白皙如玉,細膩如脂。那男子的目光就是在這裏掃來掃去。
清亮幽深的雙眸中少了往日的冷冽,此時就像含了兩滴晶瑩的春|水,很是媚人。在銀髮的映襯下,他的眉睫愈發黑,紅唇愈發艷,整個人看上去清俊艷絕。他含著那女子的耳珠,含糊不清地問道:「哦?白流霜,你來做什麼?」
流霜隨了張佐,到了醉花樓的後院。
夜已深,今夜是他們的良辰美景,所有的婢女都已經迴避,是誰竟然還來這裏?
「現在?」張佐一呆,現在,王爺正帶了纖纖姑娘到後面閣樓上洞房,他此時帶流霜過去,王爺肯定會怪罪他的。但是,望著流霜清澈柔和的眼波,他又不忍心。
流霜的聲音清澈雅麗,雖然不是十分嘹亮也不是多麼嬌軟,卻極是優雅動人。
流霜心中一呆,難道,今夜,他們就要在這裏洞房?她疑惑地拉住了一位婢女的衣袖,低聲問道:「這位姐姐,難道婚事要在這裏辦嗎?」
床榻上的女子,身子被男子完全覆蓋著,只露出雪白的玉臂和皓白的脖頸,脖頸上,依稀看到一處處殷紅的紅痕。而那個男子,一頭銀絲驚人地長,披瀉在背上,掩住了俊臉,低著頭,他正在啃咬著那個女子的耳垂。
百里寒望著燭火下纖纖傷心欲絕的臉,冷聲道:「我買你,是不得已。所以我會還你自由,明日起,你就不是這青樓的妓子,你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夫君。」
她猝然轉身,向門邊走去。白衫飄零,盪起一股冷風。咣當一聲,門被關上了。
一剎那間,她忘記了轉身,有些愣愣地瞧著。
薛媽媽似乎聽到了磨牙的聲音,慌慌張張地向著舞台上奔了過去。她站到舞台上,微笑著深施一禮道:「感謝各位官爺的捧場,今夜是寒蕊姑娘初次登台,就演奏到此吧。」說罷,陪著笑連連鞠躬。
當下便示意她自己能夠頂住,叫她快些去搬救兵。這次紅藕那丫頭倒是機靈,看懂了流霜的眼色,飛速去了。
因為奔得太快,腳步踉蹌,她竟然差點絆倒在地。才走出屋子,便聽得室內噗的一聲,燭火熄滅,黑暗之中,傳來兩人的笑語盈盈。
百里寒有些訝異地抬頭,怔怔地望著流霜。本以為她走了,怎麼會又進來?
流霜黛眉微顰,她也不知道,但是,她還是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坐在這裏,看著他們郎情妾意。
幾個男子面面相覷,有些不信地盯著流霜,很少有男子來逛青樓帶著丫鬟來的。
流霜的琴曲此時正彈奏到深情綿綿之時,察覺到百里寒躍上了高台,卻是沒有抬頭,依舊繼續撫琴。
那醉花樓的媽媽何等精明,流霜此語一出,便明白了流霜的意思,雙眸一亮,微笑道:「難道姑娘要賣身醉花樓?」
百里寒一把推開了他,那掌事人登時軟倒在地,好似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百里寒卻是連看他也不看,寒眸一眯,忽然縱身一躍,向高台上躍去。他實在是忍無可忍,竟然還有人包下了她,豈不是要氣死他!
百里寒冷冷掃了一眼薛媽媽,微眯的眸光中射出刀子一般的寒光,他冷聲問道:「她是怎麼回事?」
如今,看到糾纏的兩個人影,她的雙頰還是不知不覺地紅了,是酒意使然,也是羞怒使然。
那高台之上,琴台之後,那抹清雅窈窕的身影,不是流霜又是誰?她怎麼跑到醉花樓的和*圖*書舞台上去撫琴了,而且,還打扮的那麼迷人。
薛媽媽自從開了醉花樓以來,還沒見過這樣的場面,看著群情激動,登時有些不知所措,那拒絕的話,就再也說不出來了。想來,就是說出來,也會被扔上來的銀子將她砸下去的。
纖纖怎麼著也在醉花樓呆了五年,薛媽媽多少對纖纖還是有感情的,此時很替纖纖打抱不平。當下,為難地說道:「百里公子,寒蕊姑娘初次登台演奏,老身怎能讓她半途終止呢,那樣太不合情理了,何況,就是這些人也不答應啊。」薛媽媽一指在底下觀看流霜撫琴的恩客們。
纖纖吃驚地望著百里寒,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還她自由?難道他不願娶她?
薛媽媽只道流霜對琴音略通一二,卻沒想到這般精深,也很是吃驚。
流霜望了望鏡中的自己,肌膚白皙,眉目淡雅,五官清麗,若說她自己是傾城絕代,真的稱不上。若說是令人驚艷,也還差了那麼幾分。
她做夢也沒想到,她能嫁給如此出眾的男子,方才在大廳中,只是一眼,她便被他吸引住了。當他含情脈脈地望向她時,她覺得自己的魂都被勾走了。
百里寒飄身到了醉花樓的大門外,抱著流霜向他的馬車走去。
「謝過媽媽了,我願聽媽媽吩咐!不過,媽媽,若是有人問起,還請您對他們說,我已經賣身青樓。」流霜輕聲說道。
為什麼?
流霜黛眉輕輕顰了顰,盈盈淺笑道:「寒蕊謝過各位官爺的抬愛,下面便為大家演奏一曲《菩薩蠻》,以謝各位官爺的厚愛,日後還要多蒙各位照顧!」言罷,玉手一劃,錚錚的琴聲,便再次開始在廳內流淌。不過,流霜這次演奏的曲子,比之方才那首卻纏綿多了。
因為這首曲子是一首抒發男女幽會的曲子。
流霜沒想到醉花樓的媽媽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倒是一個心地不壞的人,而且,為人處世也很是精明,不隨便得罪人。
「百里寒,你看,我比她也不差,你何必來此浪費那五千兩銀子?」流霜盯著百里寒,眉眼彎彎地笑道。
當帳幔徐徐拉開時,流霜便開始演奏。
流霜站在門前,猶豫著,不知自己該進去,還是離開!
「小姐,你的手指流血了!」紅藕在流霜身畔,小聲說道。
這似乎意味著什麼!流霜的唇邊不禁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哦?他也喜歡那個纖纖姑娘吧!」流霜挑了挑眉,清眸淡淡望著張佐的誠摯的黑眸。
流霜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見那男子一身華服,生得倒是不錯,就是一雙眼睛極不老實,心中有些煩,厭惡地說道:「這位仁兄,你叫錯人了吧!」
那婢女笑吟吟地說道:「這位姐姐,你可能不知,這是我們醉花樓的規矩,不管誰娶了我們醉花樓的姑娘,第一夜都要在這裏過的。第二日,再行娶到家裡。所以啊,今夜就是我們纖纖姑娘的大喜之日了。」
他劍眉輕鎖,正要說話,窗外忽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來人沒有武功,且是一個女子。那腳步聲很輕很緩,可見來人心情很是沉重。
「張佐,你守在綉樓外,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流霜輕聲說道。
他的手,幾乎就要伸了出來,可是胸臆間一股寒意忽然緩緩升起。
流霜的話,讓百里寒心中,升騰出一種溫柔,溫柔到了疼痛。
是啊,一開始,未曾演奏時,她就已經看上了百里寒,不是嗎?
掌事人被百里寒冰冷的聲音一嚇,渾身顫抖起來,哆哆嗦嗦地說道:「好,好的!」
站在百里寒身後的張佐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隨著百里寒的目光瞧去,頓時倒抽了一口氣,轉身去找醉花樓的薛媽媽去了。
流霜哪裡知道青樓還有這項規定,看到醉花樓的媽媽眼光寒冽地瞧了她一眼,頓覺心中發毛。
來人的腳步聲停止了,似乎在門前凝立著,大約是有些猶豫吧。
「薛媽媽,你去叫她下來!」百里寒修長好看的眉毛擰得越來越緊,冷聲說道。
「是!」張佐答應一聲,緩緩退了出去。就是流霜不說,他也會守在附近的,保護王爺是他的職責。
百里寒修長的眉毛微微一挑,雙眸輕輕睜開,不動聲色地將眼前女子素白的手移開,淡淡說道:「纖纖姑娘,不要叫我夫君,我不會是你的夫君。明日我便還你自由之身!」
「為什麼?」纖纖盈然欲泣。
這一瞬,他感到了危險。勒住他的,是一個俊美如仙的男子,可是,一雙本來極是好看的黑眸中,竟然迸發出幾許紅色的血絲,看上去有些猙獰,好似要吃人的樣子。
他犀利如刀的目光在廳內環視一周,看到許多欣賞的、驚艷的、色迷迷的、不可置信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流霜清麗的身影。甚至於,還有一個男人的嘴邊掛著口水,那種垂涎三尺的樣子,讓他看了只想殺人。
直到最後,當琵琶聲和簫聲停歇,當百里寒和那位青樓紅牌纖纖深情凝望時,流霜知道,纖纖要嫁的人,勢必是百里寒了。
張佐雖然是百里寒的侍衛,但是,百里寒中了寒毒不能久活人世的事,他並不知道的。
薛媽媽顫巍巍地從高台上走下來,到得百里寒面前,深施一禮,強行擠出一抹微笑道:「百里公子,你也看到了,老身已經儘力了!但是,的確是做不到啊!」
張佐、李佑的反應更快,飛身襲了過來,在百里寒飄身而至前,已經將那些擋在門口的嘍啰們收拾了。
流霜定了定神,故作驚惶地問道:「各位爺有理了,不知可曾見到我家公子。方才奴婢只是離開了一小會兒,便不見了我家公子。」
一想到她美妙動聽的琴聲要被那些等徒浪子聆聽,她姣好的容顏要被無數色迷迷的男人注視,他的心,便如同被貓爪一般難受,有一股怒氣夾雜著濃濃的酸楚在胸臆內膨脹開來。
但是,那對如水清澈的黑眸,是那樣純凈又那樣飄和圖書渺。一顰一笑間,透著冷傲與高貴。這樣的風骨,卻也是世間少有的。
「我是說,她叫寒蕊,是我們醉花樓新來的頭牌!」薛媽媽在百里寒殺人一般的眸光下,戰戰兢兢地說道。老天,這是什麼人,怎麼有這麼冷冽霸氣的氣勢?
流霜望著他的怒容,沒有惱怒,唇邊反而漾出一抹笑意來:「我就是不知廉恥了,那和你有什麼關係?我賣唱也好,賣身也好,你又有什麼資格來管我?你不在後院陪你的纖纖,到這裏將我劫出來做什麼?」
纖纖坐在桌前,美眸越過桌上的美食,望向那個倚在床榻上閉目假寐的男子。紅燭搖曳,燭光下,他的容顏俊美至極,氣質清貴至極,令人注目之下,移不開視線。
流霜看著張佐遠遠退了出去,定了定神,正要進去,迎面有兩個婢女端了盤子走了出來,流霜慌忙躲在了樹叢中。待綉樓里的伺候的婢女都走了后,流霜才慢慢從樹叢後走出來,向閣樓內走去。
只是,她隱隱感到現在的他和方才大廳中的他有些不同了。
流霜心如刀割,面色平靜地回首,急急走了出去。
他站在大廳一角,目光緊緊鎖住撫琴的流霜。
這樣的流霜,他沒有見過。以前只道她清雅如梅,此時的她清麗中帶著嫵媚,令他看傻了眼。
底下那些恩客們哪裡肯依?叫囂著喊道:「薛媽媽,你今夜是怎麼了?讓寒蕊姑娘再彈一曲,我們出銀子還不行嗎?」登時,便有人從袖子里抽出銀票,向舞台上遞了過去。還有的是銅板銀錠,甚至於女子喜歡的釵環首飾,叮叮噹噹地向舞台上扔去。
「回絕他們!」百里寒冷冷地吐出來四個字,冰寒的聲音令人發憷。
「薛媽媽!」百里寒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說道。
流霜壓下心頭的悲涼,微笑道:「我沒事,張佐,以後不要再叫我王妃了。我早就不是了。」
流霜頓時懊惱無比,玉臉上不禁一片惱羞的暈紅,清眸一掃,大廳內很多來尋歡的男子已經開始注意這邊了。
「王妃,就是這裏了,你要做什麼?把王爺搶出來嗎?」張佐沉聲問道。難道王妃要搶親?
黑髮一披下來,女子身份已經暴露無疑。
「小姐,方才你為何不撫琴,以你的琴技,難道還和不上那首曲子?」紅藕不解地問道,若是小姐和上了那首曲子,就輪不到百里寒了。
「這位姑娘,陪爺喝兩杯如何?」那人色迷迷地說道。
薛媽媽被百里寒眸中的寒意嚇得打了一個寒戰,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王妃!你怎麼了?」張佐迎了上來,看到流霜披散著頭髮,皺眉問道。
百里寒心中頓時升上來一股難言的酸楚,他方才的話可能太狠了,應該是把她的心傷透了,她怎麼可能還會理他?而他,又有什麼資格去管她?但他怎麼能容許她做醉花樓的妓子。
因為還道流霜是女扮男裝,便在人群的賓客中尋了一圈,沒有發現流霜的身影,心中頓時放鬆下來。想必流霜已經回去了吧!
車內空間有些小,百里寒開亮了車內的燈,照亮了流霜素雅的容顏。髮髻上冷梅的香氣在車內淡淡繚繞,百里寒坐在流霜對面,只覺得胸臆內的那股火還沒有消失,他怒聲道:「你還知道不知道廉恥,竟然賣身青樓,到高台上賣唱?」
流霜便隨了婢女又後台向廳中的高台上而去。
當帳幔徐徐拉開,人們看到琴台後,流霜冷艷的玉容,更是一臉驚艷。皆互相打聽著,這個撫琴的女子是誰?怎麼之前在醉花樓從未聽說過。及至打聽到流霜的名字是寒蕊,都在感嘆,真是人如其名。
醉花樓畢竟是青樓,難免有一些登徒浪子,且今夜大多都是娶不到纖纖失意的人。發現這邊的動靜,有三五個人已經饒有興味地聚了過來。
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湧的情潮,唇邊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意,「你確實也不差,但是我已經膩了。你追到這裏來,不會以為我依然喜歡你吧。我承認,之前我確實喜歡過你,甚至於幾乎愛上了你。後來,我才知道,我只不過是被你的琴技和畫藝所吸引罷了。就算是喜歡,那也已經是過去了。瞧你現在這個樣子,男不男,女不女的,怎麼和我的纖纖比?況且,纖纖的琴技比你可是一點也不差的。」
「你也懂琴棋書畫?」那醉花樓的媽媽對流霜上下打量一番,覺得流霜姿色還算不差,揮手將那些圍在一旁的侍衛散了開去。
「你不會是因為這個感動吧?」百里寒眯眼笑道,「之所以為你解了寒毒,不為別的。只因為我不想欠你一命!十年前,是你用相思淚為我解了毒,不是嗎?」
「撫琴,作畫!」流霜道。
後院里極是僻靜,張佐帶了流霜,不一會便到了纖纖的綉樓之下。
流霜心中一驚,這才知道這些人是要對她動武了!她遙遙看到紅藕從人群中擠了過來,想要來救她,心想自己已經深陷不測,紅藕也是女子,若是也牽扯進來,豈不是糟糕。
那醉花樓的媽媽進去后,便摒退了隨侍的婢女,微笑著對流霜道:「姑娘,我看你也不是來我們這兒鬧事的。說句實話,我也不想亂棍打你的,只是樓里有這項規定,方才驚嚇到姑娘了,還望姑娘見諒。想來,姑娘也不是真的要來我們醉花樓賣身的。這樣吧,你也不用賣身,若是你真的有才藝,就留在樓里,做幾天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也好堵住外邊那幾位的嘴。屆時,媽媽自會放你離去,怎樣?」
燭火的暗影里,半遮半掩的大紅帳幔后,有兩道身影若隱若現。
流霜盈盈淺笑道:「不錯!本姑娘不才,琴棋書畫倒也是略懂一些!」
他知道,過不了一時半刻,他的寒毒就要發作了。他差點忘了,自己身上還有寒毒。在她面前,他總是失控!
他忽然覺得他不會死於寒毒了,因為在那之前,他可能不是被hetubook.com.com流霜氣死了,就是看著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吃醋而死。
「小姐,我們接下來怎麼辦?」紅藕擔憂地問道。
她不提那些恩客倒好,她一提,百里寒就好似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般,冷聲道:「誰敢不答應,我廢了他!」
百里寒沒想到這個纖纖姑娘如此執著,出青樓,不是她們妓子們夢寐以求的嗎?
百里寒的性子一向是沉穩淡定的,就是遇見了天大的事,也是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可是,現在他卻有些失控了。
百里寒冷冷哼了一聲,忍著氣沒有發作。方才的狀況他也看到了,確實不怪薛媽媽,怪只怪那些恩客太瘋狂。正在生著悶氣,偏偏就在此時,醉花樓的一個掌事人,興顛顛地跑到薛媽媽面前,喜氣洋洋地說道:「媽媽,媽媽大喜啊!」
登時有許多人不怕死地高聲附和著,根本不知道這裏還有一個人正用殺人般的目光盯著他們。
薛媽媽一怔,心想,這個百里公子還真是看上了寒蕊,倒真是一個多情公子,方才還對纖纖那般深情,這麼一會兒,就移情別戀了。
百里在皇城可是少有的姓氏,況且皇家便是姓百里的,當下幾個人也不敢妄動。但是那個桃花眼男子忽然笑道:「少來扯謊了,以為這樣就能騙過我們嗎?方才你不是和百里少爺爭奪纖纖了嗎?還說是他的丫鬟?媽媽,快來看,這個是不是你們醉花樓的妓子?」那個桃花眼男子扯著嗓子高聲喊道。
流霜自然不知,此時百里寒並非風流快活,而是正在遭受寒毒的折磨,張佐李佑陪在他身邊,是以不知流霜這邊的狀況。
一個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只不過是撫琴,一夜便價高到如此,還是他第一次見到。當初,纖纖姑娘演奏一夜的價碼也不過是百兩而已。他怎能不激動?
流霜緩步走著,快要到前廳時,才想起自己衣衫不整。她慌忙停下來整了整衣衫,正在綰髮,一個男子從前廳出來,恰巧看到流霜,登時雙眼放光。
她忽然抬手,一把扯開身上的月白錦袍,衣衫半掩,露出潔白的肌膚,光潔瑩然,好似新雪堆就、暖玉塑成。唇邊漾起一抹嫣然的笑意,她再次伸手,將頭上綰髮的發簪拔落,一頭黑髮披垂而下,如同山間的流瀑一般淌到腰間。
這麼美好的王妃,王爺為何要這樣傷害她呢?
方才,他含情脈脈摟著她的纖腰,慵懶而邪魅,而此刻的他周身上下竟散發著一股寒意和凌厲之勢,令人不敢接近。
這一刻,百里寒的心中好似有刀子猛地一攪,是心痛的感覺。
她苦澀地笑了笑,淡淡說道:「無礙!」手指上的疼痛哪裡及得上她心痛的萬分之一。
就在此時,薛媽媽派人來傳話,該流霜上場了。
流霜從未見過百里寒這般狂怒的樣子,在她的印象里,他是從來不會失控的。
醉花樓不愧是青樓中最出名的,後院極大,分佈著許多小閣樓,顯然是樓里當紅女子的綉樓。
「屬下……」張佐有些啞然,他看到流霜飲酒,便忍不住前來規勸,大約是之前奉命保護流霜留下的後遺症吧。
「好了,姑娘,你看怎麼樣?」白蘭輕聲問道。
這些男人還真是齷齪,什麼叫喜歡女人?流霜何曾遭受過男子這樣的調戲,心中不禁氣惱萬分。但是,她也知道,此時自己不能發怒,只能忍耐,不然惹惱了這些人,後果不堪設想。但是,也決不能示弱,不然這些人會以為她好欺負。
「哦!」薛媽媽如釋重負地出了一口氣,不是纖纖,這就好說了,當下舒了口氣,一臉喜色地說道:「爺您說的是寒蕊啊!她是我們醉花樓新來的頭牌!」
流霜苦澀地笑道:「就是和上了又如何,那纖纖姑娘是不會選我的!」
他絕不允許,決不允許任何別的男人看到她的美好。
那個掌事人大約高興得過了頭,沒有注意到薛媽媽的臉色不對,仍舊喜滋滋地說道:「薛媽媽,你知道嗎?寒蕊姑娘從今夜開始之後的一個月都已經被人包下來了。明晚是王公子,他出了一夜一百兩,後天夜裡是冷公子,他出了一夜二百兩,大後天是……」那掌事人一個一個地念叨開來,極是激動。
流霜緩緩走了進去。室內的紅燭燃燒得正旺,照亮了一室的旖旎和纏綿。
「百里!」流霜淡淡說道,「請問這位爺可是見到我家公子了?」
「你真的會琴棋書畫?最精的是哪一種?」薛媽媽問道。
張佐望著流霜緩步而去的背影,心中一沉。看來王爺和王妃相見不歡,真不知他們之間的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你家公子姓什麼呢?」那個生了一雙桃花眼的男子問道。
「張佐,帶我去見你們的王爺!」流霜忽然抬眸冷聲說道。
只見流霜淡定地坐在琴台上,垂首撫琴,她垂首時頸項的曲線美妙而優雅。舞台上燈光旖旎,她隱在燈光彩影里的身影飄逸而醉人。
流霜感到自己的心,好似被烙鐵烙了一下,隱隱有一種灼痛從心底蔓延開來。
銀紅色衣衫在燈下好似一道虹彩,直直飄向高台。底下觀看的恩客們看到虹彩飄過,還以為是有人在表演節目,卻沒想到虹彩一凝,竟是一個絕世男子,站在了高台上。
「既然如此,請姑娘隨老身這邊來!」說罷,帶了流霜向一樓一間屋子走去。
一時間,百里寒怔在那裡了,頭腦暈暈的,甚至於忘了自已要演戲。
難道,真的如他所說,他只是為了不想欠她的情嗎?
「這酒很好喝的,又不是烈酒,少喝一點沒事的。」流霜淡淡笑著推開紅藕的胳膊。
夜風一吹,方才飲下的那杯胭脂醉的酒勁上涌,令她感到有些輕飄飄的。頭腦一陣發熱,進去的念頭佔到了上風,她伸手猛地一推,緊閉的門開了。
夜深了,風極冷。
銷金帳內,春色無邊,兩具人影糾纏在一起。
流霜低頭,這才看到了滴到月白錦袍上的一滴紅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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