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紅裙妒殺石榴花
第十二章 風起雲湧

如今,明明已經夭折的人,竟然會再度出來領兵?
兩人從枯井內躍了出來,環顧四周,發現這裡是一處人跡罕至的小巷。
皇甫無雙一把抓住花著雨的手,攥得緊緊的,低低的聲音帶著一絲哀求的意味,「跟我走吧!」
姬鳳離慢慢撤回了寶劍,含笑淡淡望著他,「他確實病著,但那是身體不好,他的頭腦已經好了。」
姬鳳離邁著閑適的步子,帶著納蘭雪和月氏國幾名侍女沿著宮苑的道路,向皇甫無雙的寢殿而去。大紅色琉璃燈,將帶著喜慶氣氛的光暈照耀在他的面具上,那冶艷的面具帶著一絲冷,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極是冷冽。
這麼說,風雲騎到了宮內,這麼說,禹都已經被風雲騎攻破!
皇甫無雙逼視著姬鳳離道:「就憑你這幾個隨從就想攔住朕?朕倒是很有興趣知道,小王子也來南朝摻和,到底是為了什麼?」
「那又怎樣,我馬上一紙聖旨,宣布你就是我的皇后!」皇甫無雙傾身,將花著雨壓倒在床榻上,黑眸一瞬不瞬,帶著難言的深情,深深地凝望著她。
原來,皇甫無雙竟然知悉她心中有姬鳳離。心口處忽然一突一突地疼,是的,他死了,只有她還活著。唇角勾起一抹凄楚的笑,那麼,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皇甫無雙舉著夜明珠照了照,勾唇笑道:「到了!」他走上前去,在地道口某處摸了摸,那巨石便自行移開。兩人施展輕功從洞內翻了出去,置身之處果然是一口枯井,裏面雜草叢生。
身後,忽傳來一聲沉沉的嘆息,一股冷冽的疾風朝著她身後掃了過來。她翩然轉身,廣袖狂舞,向著襲來的一掌迎去,架住了花穆的一擊。雙掌相擊,透過交叉的手掌,花著雨瞧見花穆深沉的雙眸。
「因為他不姓皇甫!」花穆放下茶盞,眸光凌厲地說道。
姬鳳離唇角輕勾,緩緩說道:「皇上中了毒,本王子甚感憂心。這是我們月氏國出產的解毒良藥,本王子特意前來送葯。還請公公通融一下。」
花著雨心中大驚,慌忙縮腿,就在這時,聽得一聲疾呼:「住手!」
葉太醫,名葉榮華,他還有個兄弟叫葉富貴。兄弟兩人同為宮中太醫,只是,多年前,弟弟葉富貴不知因何辭去了宮中太醫之職,從此在朝野中消失。哥哥葉榮華依然留在宮中,深得炎帝寵信。只是,自從炎帝病重后,葉榮華便潛心為炎帝一人治病,宮中其他人的病症,自有其他太醫診治。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既不會做他的皇后,也不會和他洞房。」花著雨冷冷地擲下這句話,轉身便向門口疾步走去。
這是花著雨前段時日見到葉太醫后,派人打聽到的有關葉榮華太醫的底細。
皇甫無襄,太上皇炎帝的嫡皇子,謝皇后唯一所出。據說,他天賦聰慧,四歲能詩,六歲能武,是難得的天縱奇才。只是,多年前,皇甫無襄因病夭折,太上皇炎帝為此纏綿病榻數日,百官無不感嘆惋惜天妒英才。
姬鳳離唇角緩緩輕勾,眸中隱現笑意,那笑意背後潛藏的深邃稍微泄露了讓人不敢逼視的威嚴和戾氣。然而,在他渾然天成的雍容氣度下,有人並不曾注意到這一點危險。
花著雨被他這樣強勢和霸道的語氣鎮住了,他是誰?他的聲音明明是陌生的。可是他的懷抱卻是溫暖的、纏綿的,讓她感到非常安穩,對一個陌生人的懷抱感覺到安穩,這讓花著雨對自己分外詫異。
姬鳳離冷冷看了他一眼,並不說話,攬著花著雨就要向外走去。
風是從窗子里吹進來的,來人便是站在窗畔,屋內紅艷旖旎的光影縹緲,縹緲的光影籠罩著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風將他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他慢慢地回過身來,燭火映亮了他臉上冶艷的面具。
「雨兒啊!」花穆將臉上滿布皺褶的易容麵皮摘了下來,一張俊冷而略帶皺紋的臉出現在花著雨面前。長久戴著那一張假面,臉上已不復戰場上的粗糙黑沉。其實,要易容成葉榮華的模樣,很容易,因為葉榮華為人孤僻,且年事已高,臉上滿是皺紋,更因是駝背,鮮少和人對視。所以,被拆穿的可能性很小。
「炎帝在行宮受傷后,由你為他診病,於是你便趁機用藥物控制了他。那個劉太妃,其實也是你的棋子,對不對?你用她操控著炎帝,將雷霆騎的兵權掌握到了手中,協助皇甫無雙登基。對不對?」
她慢慢地舒了一口氣,朝著皇甫無雙嫣然一笑,柔聲道:「無雙,我自然是喜歡你的。你說得對,我除了嫁你,還能嫁給誰。你不要這麼急,先把衣衫脫了。」
這些事情,她無暇細想,無論如何,宮中是不能待了,否則,她就會有危險了。
納蘭雪從袖中將葯拿了出來,笑語嫣然地說道:「請公公收下!」
據說,風雲騎不同於雷霆騎,雷霆騎作戰勇猛,而風雲騎卻是以作戰迅疾而得名。風雲騎之中的兵士,個個輕功極好,而且,身上盔甲亦是以輕聞名。每一次作戰,他們都是出其不意出奇制勝,如同疾風一般迅疾。
吉祥揚著拂塵,尖著嗓子慢悠悠說道:「多謝王子一片美意。不過,皇上的毒已經解了,如今已經歇下了。今兒可是皇上和皇后的洞房之夜,納蘭王子不如將葯放在咱家這裏,明日咱家一定代呈給皇上。」
這一瞬間,眼前一陣流光飛紅,她的頭被一片飛來的紅紗罩住了,一雙有力的臂膀將她緊緊地摟住了。花著雨心中一驚,方才,她傾聽皇甫無雙的氣息,明明感知到他還未曾從昏迷中醒來。如今這狀況,恐怕是他屏住了氣息和脈絡,故意裝的。他的毒,看來已經被花穆悉數除去。
「護駕,保護皇上!」安冷靜地下著命令,頓時,眾多禁衛軍涌了上來。
花著雨知悉炎帝先前是被爹爹控制的,聽納蘭雪這麼說,看來炎www.hetubook.com.com帝已經擺脫控制了。這令她極其疑惑,花穆尚在宮中,那種毒又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掉的,難道說,納蘭雪早就開始讓炎帝服解藥了?
皇甫無雙舉著夜明珠跟在她身後,一邊走一邊說道:「這個地道原本就有的,入口原是在後花園的假山處,我覺得從假山處逃走太不方便,所以就挖通到了寢殿。這地道我進去探過,通到了宮外的一處枯井內!」
侍女惱恨地說道:「有位公公帶路的,但是方才被婉貴妃宮裡的人叫走了,不知那邊出了什麼急事,走得挺匆忙的。害得我們都找不到路,碰上這位小哥正好,請問皇上的寢殿如何走?」
他回憶起她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個瞬間,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一嗔一怒。皇甫無雙的心,一時凄涼,一時怨憤,末了終於發狠,「花著雨,小寶兒,誰讓你當初要來招惹我,助我幫我管我,最後卻要棄我而去,我跟你就是個死局,你想解開,等下輩子吧!你會心甘情願回到我身邊的,很快!」
花著雨忍著手腕上的疼痛,冷笑著說道:「皇甫無雙,我是為了迷惑你好逃離,這話你也信?或許之前的你還讓我有過一點喜歡,像喜歡一個不懂事的頑劣孩子一樣。但現在,就連那點喜歡也煙消雲散了。你還是快走吧,我敢說,現在滿城都在搜索你的下落,你這樣子,若不趕快躲一躲,恐怕還是會被抓住的!」她一字一句,聲音清冷地說完,再伸手抓上皇甫無雙受傷的手腕,將他的手指一個一個掰開,轉身翩然而去。
風雲騎,是和雷霆騎齊名的軍隊。當年,是由前皇后謝皇后帶領的,自從謝皇後過世后,風雲騎也便銷聲匿跡了,他怎麼也沒想到,今夜,風雲騎會出現。
「皇甫無雙,別忘了,你娶的,不是花著雨,而是聶伊人。就算是聶伊人,你也沒有真正娶她。」花著雨冷然笑道。
花穆慢條斯理地起身,嘆息道:「雨兒,或許你現在恨我,可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我先走了,皇上就要醒來了。今夜,是你們的洞房花燭夜,爹就不打擾了。」
他在暗中襄助皇甫無雙,而她,則在明處襄助皇甫無雙。他們父女將皇甫無雙推到皇帝之位,卻是為了什麼?
皇甫無雙的寢殿內侍衛和太監宮女比比皆是,這個人怎麼可能絲毫不驚動人便進了他的寢殿?但不管如何,此人來得很及時,讓她得以脫身。
「我不會放的,小寶兒,我永遠都不會放手!當我知悉你是女子時,我就知道你是花著雨,就是他說的,我的皇后。」伴隨著他的話語,他的手臂收得越來越緊。唇,沿著花著雨的脖頸一路流連而下。
地道中有些陰冷,花著雨緊了緊身上的披風,那披風上,還帶著一股似有若無的暗香,她想起最後那一瞬看到的月氏國小王子的眸光,心口處驀然一緊。什麼樣的人,會如此在乎她呢?在那樣電光石火間的一瞬,他為她擋下了那一刀。
納蘭雪話中的意思,難道是太上皇炎帝下的命令?
風起,殿內一陣寂靜。
外面的嘈雜聲越來越大,殿內,一盞宮燈忽然墜下,重重地砸在桌案上。
禁衛軍的頭目看清了姬鳳離臉上的面具,示意眾人撤去手中長劍,挑眉問道:「原來是納蘭王子,失禮了。只是,何以沒見內侍帶路?」
寶劍,帶著犀利的劍氣,直指皇甫無雙的喉間,在他喉嚨前半寸處乍然停住,絲絲劍氣,浸膚而入,帶著冰冷和寒冽。
納蘭雪手中的劍迎上了風雲騎兵士的刀,與此同時,花著雨和皇甫無雙跌入洞中。下墜的過程中,花著雨是揚著臉的,她看到納蘭雪朝著她撲了過來,看著他抓住了她的衣角,看著衣角刺啦一聲被撕碎,看著他忽然彎腰,一口血從他的口中急遽噴出。心口處不知為何,猛然一痛。乍開的石板已經合上,將納蘭雪隔離在外。
「你有什麼要問的,就問吧!」花穆淡漠地望了花著雨一眼,回身坐到一側的椅子上,緩緩說道。
花著雨苦澀地笑了笑,何出此言?
「你是我的,小寶兒!」皇甫無雙低低呢喃著,修長身軀密密實實地壓在花著雨身上,緊密得不留一絲空隙。他的目光專註而灼熱地盯著花著雨的面容,好似怕一眨眼,她便會消失。
皇甫無雙的眸光冷冷地掃過外面湧進來的風雲騎,黑眸中涌過一絲冷光,他側首緩緩開口道:「這麼快就攻破了,雷霆騎這麼沒用?」
她曾經懷疑過他,但是她一直都希望那只是自己的懷疑,不是真的。可是,當事情真的證實了時,她還是震驚不已。
「吉祥公公說得是,既然是皇上的洞房之夜,本王子自當告退。還勞煩公公明日將葯送呈皇上。」姬鳳離緩緩說道,回首朝著身後的納蘭雪和幾名侍女微微點了點頭。
姬鳳離眼看禁衛軍越涌越多,卻並不驚慌,手中寶劍一揮,將一名禁衛軍斬于劍下。
「我不會隨你走的!」花著雨用力,但甩不開他的手,她凝眉,猛然從頭上拔下一根發簪,狠狠地刺向他的手腕,沉悶的發簪刺到肌肉中的聲音,鮮血順著傷口淌了出來,皇甫無雙忍著疼痛,卻依然緊緊抓著花著雨的手腕不放。他抓得很緊,指甲劃破了花著雨手腕上的肌膚,鮮血滲了出來。
「胡說!他姓什麼,日後我會告訴你的。雨兒,如今,你要做的,便是安安心心做他的皇后。」花穆將茶盞向桌上一丟,緩緩說道。
「你可知,錦色幾乎受辱的那一晚,我心中是如何難過?你可知我在北朝被扔入了軍妓營?你可知,這一年來,我數歷生死?」花著雨咬著下唇,昔日的羞辱和命懸一線的驚怕再次浮現到心頭,胸口處隱泛疼痛。
花著雨望著多日不見的爹爹,心中卻沒有驚喜,有的,只是冷。她從未料到,一m•hetubook.com.com生忠勇的爹爹,卻原來是有所圖謀。
「大胆,什麼人在此亂闖!」一隊禁衛軍瞬間將他們團團圍住,手中長劍閃著刺目的寒光。
在跌入洞口那一瞬,花著雨看到納蘭雪急撲了過來。臉上面具在燈光下閃耀著冰冷的亮光,可是這冰冷的亮光卻及不上他眸中迸發的驚怒。
花著雨心中一驚,身上衣衫已經破碎,她伸手一扯,將床榻上的錦被撈過來覆在了身上。
他若是閃避她的攻擊,那麼她必將得手,將他的面具掀開。可是,未料到,他竟是根本就不閃避,而是去擒拿她抬起的手,在她的手指觸到那冰冷麵具的一瞬,抓住了她的手腕。
「就憑你!別開玩笑了!朕真沒想到,納蘭王子也會這麼膽大,竟然來搶朕的皇后。來人!」皇甫無雙冷喝道,話音落下,卻並未有人進來。
花著雨閃過他身側,率先向前走道:「我在想,你挖的這個地道,是通向哪裡的?」
花著雨微微蹙眉,眸中閃過一道寒意,抬手,朝著他脖頸間狠狠一劈。皇甫無雙伸手一把擒住她的手,漂亮的黑眸中閃過一絲不甘,「小寶兒,我們是名正言順的帝后,為何還要拒絕我!」
第一次說搶親時,花著雨以為他只是開玩笑,並未放在心上。如今,他再次提起,令她不免疑惑。他為何要搶親,為何要搶她?她大致猜測到,這個月氏國小王子已經和所謂的皇甫無襄合作,要謀奪皇甫無雙的皇位。若果是如此,他來皇甫無雙寢殿,必定是要捉拿皇甫無雙的。之所以擒了她,是要拿她做人質吧?可是,不知為何,花著雨卻感覺到事情並不是自己猜測的那樣。因為看上去,此人對她並無惡意。但無論真相是什麼,她不會跟他走,自然,也不會留下來隨著皇甫無雙。
花著雨冷冷一笑,安果然是在為爹爹賣命。
「因為,只有他才配坐這個天下!」花穆悠悠地品下一口茶,冷冷說道。
大殿上刺殺他,她確實是為了要引出爹爹,但有一瞬,她是真的想殺了他。她恨他的狠辣無情,恨他害了姬鳳離。
「在連雲山,你是知道炎帝會派人劫殺我們的,所以,你才讓錦色代我死去,讓她到了姬鳳離的身邊,並且給錦色安了一個北朝公主的身份,就為了有朝一日要整倒姬鳳離。對不對?」
「那好,你不願告訴我他姓什麼,那總該告訴我我姓什麼吧?」花著雨抬眸看花穆,清亮的黑瞳中水光點點,有一種琉璃般的剔透和冰凌般的鋒銳。
風雲騎!
「我看,城樓你就不要去了!」姬鳳離冷笑著輕輕揮手,好幾道人影從外面疾步闖了進來。
「先太子……皇甫無襄!」兵士艱難地稟告道。
皇甫無雙臉色一白,花著雨心中也是一驚。只聽得外面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響,透過大開的殿門,只見無數的火把如同長蛇逶迤而至,照得皇甫無雙寢殿外面的空地亮如白晝,照見倉皇逃竄的太監和宮女,照見迎面而來黑壓壓的身著銀甲的兵士。
姬鳳離寒眸微眯,薄唇冷冷抿著,一字一句冷冷說道:「納蘭方才已經說了,搶親!」
「無稽之談!」皇甫無雙壓下心頭的恐懼,仰首冷笑道,「朕看那些叛賊是鬼迷心竅了,這樣的謊言也編得出,朕倒要出去會一會他們。來人,朕要去城樓督戰!」
皇甫無雙的寢殿花著雨並不陌生,那些內侍將她帶到這裏后,便躬身退了出去。不一會兒,皇甫無雙便被侍衛用龍輦送了進來,他整個人已經陷入昏迷。侍衛將他攙到床榻上躺下,葉太醫已經被請了過來,尾隨著快步到了寢殿內。
不愧為風雲騎的兵士,這一刀,極快,極狠,極准,耀眼刀芒伴著凜冽殺氣,向花著雨腿上砍落。
「小寶兒,你可知愛而不得的滋味?你可知日日思念的滋味?不要把朕當孩子,朕和你年歲差不多。你可知,在我還以為自己喜歡婉兒的時候,在我還以為你是太監的時候,我就已經愛上了你。我要你,小寶兒,這樣你就會是我的,永永遠遠地屬於我。」皇甫無雙一字一句緩緩說道,低低的聲音里,含著讓人揪心的凄涼。
寢殿的案台上,燃著的是龍鳳花燭。寢殿的床榻上,垂掛著的是大紅色喜帳。一切,都是喜氣洋洋,而她心中,卻一片蒼涼。
皇甫無雙皺眉說道:「你們可以離開了,朕不會為難你們的!」
「可知,是何人領兵打過來的!」皇甫無雙顫聲問道。
花著雨心中驚駭,風雲騎果然名不虛傳。
「想什麼呢?」皇甫無雙抬手,將夜明珠湊近她臉前,悠悠問道。
皇甫無雙凝眉問道:「現在戰況如何?」
「我是我,你是你,不是我們!」花著雨冷哼道。
「你猜得不錯,都是事實!」花穆執起玉案上的茶盞,慢慢品了一口茶,淡淡說道。
「洞房?皇上的皇后不是北朝的卓雅公主嗎?皇后明明還在乾慶殿陪著北帝呢,如何和皇上洞房?」姬鳳離身後的侍女嬌笑著問道。
「聶寧率領的兵不是雷霆騎的對手,原本已經被擊退。可是,不知從哪裡來的軍隊,現在正在攻打京城四門,雷霆騎只得分軍去守。那些軍隊正在宮外和我軍激戰。我們懷疑,那些是……是風雲騎!」
花著雨凝了凝眉,繞過屏風殿內的九曲屏風,便要出去。身畔一陣疾風襲來,皇甫無雙足尖輕點,猛然朝著她撲了過來。長袖舒捲間,已經將她攬在了臂彎間。也不知道他在哪裡按了一下,屏風忽然移開,屏風后現出一個黑壓壓的洞口來。
月色透過巷子里的疏枝枯藤照耀在他年輕俊美的臉上,一片暗影陰沉。
她只有刺殺皇甫無雙,因為她斷定,他就是皇甫無雙背後的那個人。皇甫無雙一旦危險,他一定會出面。但是,她卻沒想到,他竟然是那個葉太醫。
花著雨停hetubook.com.com止了掙扎,只覺得頭上的紅紗一點點被皇甫無雙撩開,眼前一亮,她看到近在咫尺的皇甫無雙的臉龐,黑眸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她,眸底,有兩簇火焰在燃燒。他伸指,長指沿著花著雨的眉眼,一直滑到她的唇上。他舒展眉峰,唇角勾出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影。
「為什麼?憑什麼?」花著雨一字一句問道。
「你休想!」花著雨一個翻身,將皇甫無雙猛然推開。
那張橘子皮一樣老態的臉上,一雙黑眸不再渾濁,而是精光四射,犀利如電。
「皇上,聶寧聶統領領兵造反!」一個重甲的禁衛軍奔了進來,一臉汗落如雨地稟告道。
皇甫無雙縱身從床榻上坐起來,飛快地躍下床榻,不動聲色地說道:「朕以為是誰呢?原來是納蘭王子,深更半夜到朕的寢殿做什麼?」
花著雨趁著兩人打鬥的工夫,從錦被中鑽了出來,她伸手一揚,將床榻上的芙蓉帳撕了一塊披在了身上,整個人瞬間便籠罩在一片紅紗之中。她悄然下床,打算偷偷溜走。
「這個密道,別人知道嗎?若是他們知悉出口,在那裡堵住我們這不是束手待擒嗎?」花著雨冷然說道。
「不可能!他不是……不是病著嗎?」皇甫無雙不可置信地說道。
花著雨從未見過皇甫無雙如此正色如此深情的樣子,一時間有些怔愣。
「什麼人?」皇甫無雙猛然放開花著雨,掀開了芙蓉帳。
「多謝這位小哥!」侍女朝著他拋了一個媚眼,便隨著姬鳳離漫步而去。
皇甫無雙心中,頓時生出一種寒意,他猛然大喝一聲:「都住手!」
耳聽得花穆的聲音,似乎從虛空中淡淡傳來,「微臣告退了。」
「你是我的皇后,你以為他們會放過你?」皇甫無雙笑吟吟地說道。
姬鳳離緩步踏上殿門前的台階,廊下值夜的吉祥帶著幾個小太監快步迎了過來,笑吟吟地問道:「納蘭王子深夜來此,不知可有何事?」
皇甫無雙抬手將玉冠上的夜明珠摘下來,側首望向花著雨,溫潤的珠光照亮了他比女孩兒還要纖長細密的睫毛,他淡笑著道:「若是想得不周到,你我現在都已經落到了月氏國小王子手中,落到皇甫無襄手中,恐怕我們都不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
一名小太監伸手去接,納蘭雪忽然伸手一揚,一團白霧騰起,四處飄揚,瞬間迷亂了眾人的視線。吉祥和幾個小太監使力睜大眼睛,卻見迷霧之中,幾道身影緩步穿過身邊走了過去。他們的頭腦間忽然一片混沌,眯眼瞧著前方,忽然就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又在幹什麼,只是,唇角含著笑意,呆立在廊下。
花著雨趁著皇甫無雙意亂情迷,悄悄地一點一點地屈膝,打算冷不防給他一擊。就在此時,不知從哪裡來的一陣風,撩動了床榻上輕薄的芙蓉紗帳。空氣里,似乎有一根弦,在越綳越緊。
「孩子,你錯了,爹從沒想過拋棄你,你也不是什麼過河卒。這盤棋局,你雖不是操棋手,可是,你也不是棋子,而這盤棋局,本就是因你而存在。」花穆的聲音,在耳畔徐徐傳來。
姬鳳離身側的侍女勾唇一笑,舉起手中的令牌,嬌聲說道:「皇上在大殿受傷,我們王子這裡有解毒良藥,這是皇上賜給王子的令牌,命我們王子送過去!不然,這大黑天的,我們王子才不耐煩去呢!」
「小寶兒,到朕這裏來!你在這個人身邊是危險的!趕快過來,不要戀戰!」皇甫無雙挑眉瞪眼,眸中全是擔憂。
花著雨動了動,竟是掙不開他的懷抱,她的內力本來就失去不少,如今自然不是皇甫無雙的對手。可是,她絕不能和皇甫無雙洞房。
距離花著雨和皇甫無雙最近的一個風雲騎兵士見狀,抬手便向皇甫無雙和花著雨砍了過來。這名風雲騎的兵士顯然看到了花著雨披風下的紅裙,猜到她是皇甫無雙的皇后。所以,這一刀絲毫也沒有留情。
「聽說,聽說是太上皇已故的先太子。」前來稟告的兵士冷汗直冒地說道。
「你是誰?你不是月氏國小王子!」皇甫無雙冷聲說道。
花穆沉默良久,終是開了口,「很多事爹現在不能告訴你!好在,如今,一切都在我們掌握之中,所有的事情都已經過去。日後,你不要再刺殺皇上,安安心心做他的皇后,他其實從沒有想過要傷害你。」
耳畔一陣風聲呼呼而過,片刻之後,雙腳落到了地面上。頭頂上石板合住,洞內一片黑暗,所幸皇甫無雙玉冠上鑲嵌的夜明珠散發著溫潤的光澤,照亮了眼前的方寸之地。
皇甫無雙霸道地攬著她的腰肢,兩人肌膚相貼,寂靜中,似乎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他固執地嘟起唇,俊美無瑕的容顏,純真得近乎妖邪。
上一次,她派康去梁州查看了爹爹花穆的墓穴,知悉那個死去的花穆根本就不是他。她懷疑他就在宮中,但是,他卻久不出現。
「知道,爹讓錦色給你那個掛墜,便是為了讓你到北朝不至於受苦,可未曾想到,事情會有失控的時候。所以,爹才派人到北朝打算接你回來,可不曾想,你還是被蕭胤抓了回去。爹也知道這一年來你受了不少苦,可是,這些事情,你必須要經歷!」花穆眼中凜然掠過一道光芒,一字一頓,敲金斷玉一般,讓人不由得從骨子裡發顫。
皇甫無雙凝眸望著花著雨光潔如玉的肩頭,鎖骨,雙眸忽然變得幽深,呼吸也漸轉急促。花著雨只待他起身褪衣衫時,好脫身而去。卻不料,他卻不肯放開她,也不去褪身上的衣衫,而是埋頭將灼燙的吻沿著她的頸項一路流連而下,吮吻著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這一隊隊的兵士,盔甲和皇宮內的禁衛軍明顯不同,隔著不遠的距離,在火把的光芒下,花著雨可以看到盔甲前面綉著大大的「風」字。
「風雲騎?」皇甫無雙失聲和-圖-書問道,一張俊臉頓時凝固,黑眸中閃過一絲寒芒。
當初在軍營,她但凡受了嚴重的傷,都並非泰為她治傷,而是派指定的軍醫來。她傷勢嚴重之時,一般都是昏迷,一直以為是寧軍醫為她診脈,可寧軍醫卻似乎並不知她是女子。如今想來,那恐怕不是寧軍醫,而是他吧!原來,他的醫術竟然如此之高,就算在宮裡做太醫也綽綽有餘。
葉太醫為皇甫無雙診完脈,再為皇甫無雙運功逼毒,最後他緩緩轉身,挺直了佝僂的背,朝著她悠悠望來。
禁衛軍們聞言,看到皇甫無雙被劍尖所指,頓時心中一驚,齊齊收手。
「他?為什麼只有他?」花著雨失笑問道。
「你這麼拒絕我,難道說,你還在惦記姬鳳離?他已經死了,還是你親手殺的他!」
皇甫無雙臉色頓變,忽然縱身一躍,直撲掛在牆上的龍吟寶劍,既然來人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了自己寢殿內,那麼外面的內侍和宮女怕都已經被除去了。只不過,他的暗衛,因為今夜是洞房花燭,所以,他讓他們離他遠了點。
夜漸深,風漸冷。月色從九重宮闕的屋檐邊傾瀉過來,在宮苑的地面上投下無數逶迤的暗影。
「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再左拐就是了。」禁衛軍頭目揮手說道。
「雨兒,你要和爹拳腳相見嗎,不要忘了。你的武功,還是爹教的,就算後來從旁的師傅那裡學了不少,爹也是看著你學的,你以為,你能贏得了爹?」花穆緩緩說道。
她使力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卻發現,他看似漫不經心地攬著她的腰肢,實際上卻用了很大力道,她使勁一掙,竟然沒有撼動他的手臂半分。他感覺到了她的掙扎,察覺到了她的意圖,手臂用力一勒,將她狠狠地扣在懷裡,狠狠地,好似要將她揉進他的骨血中,他的聲音在她耳畔華麗麗地響起,帶著一絲魔魅,「想逃,除非,殺了我!」一字一句,帶著切金碎玉的篤定,好似在宣判。
雷霆騎是誰的兵馬,這個殿內的兵士恐怕都知道,是太上皇炎帝的兵馬。皇甫無雙奪宮時,就是雷霆騎和禁衛軍聯合,將皇甫無傷逼下了皇位。後來,雷霆騎便到了皇甫無雙手中。但如果炎帝下了命令,恐怕皇甫無雙的命令就不管用了。
「你說的是真的,小寶兒?!」皇甫無雙黑眸乍然一亮,眸底清晰可見道道危險的火苗不安分地飛舞著,「小寶兒,我就知道你是喜歡我的。」
皇甫無雙唇角的笑意凝住,逆光的臉,一片暗黑。
「不為難我們?我想不用了,皇甫無雙,你好好聽一聽!」他淡淡說道。
「我現在只想知道,你為何要幫他?」花著雨指著躺在床榻上的皇甫無雙冷冷問道。
「保護皇上!」皇甫無雙的暗衛終於發現了危險,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幾個人將皇甫無雙護在了身後,齊齊舉劍向納蘭雪刺了過去。
姬鳳離輕笑一聲,目光從花著雨身上掠過,墨瞳乍然一縮,揚眉淡淡說道:「搶親而已!」淡淡的戲謔語氣,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強勢和篤定。
花著雨有些惱怒,她也不想被任何人掌控,伸掌和他斗在一起。
「丹泓,她其實是北朝公主,你原本是要她去的,可是,她對我一片痴心,所以,你才讓她和錦色調換了任務,利用她對我的痴心,到宮中去做了康帝的嬪妃。丹泓偷出來的那一封說是姬鳳離陷害你的密信,其實,是你捏造的吧?」
「你誤會了,我沒有說逃,我很樂意隨著你走!」花著雨嫣然一笑,笑如優曇乍開,令人心醉神怡。她忽然抬手,速度如電,飛快地去掀他臉上的面具。同時手肘一屈,去撞他腰部的麻穴。
「可是,就算是我贏不了你,可我也不能心甘情願做你的棋子!還是一個曾經被拋棄了的過河卒!」花著雨語氣冷冽地說道。
一行人不一會兒便到了皇甫無雙的寢殿前,大紅色的燈籠處處高高懸挂,將殿前的空地映照得一片暈紅。
花著雨慘然一笑,是啊,她的武功是他教的,就連她後來拜了別的師傅,學了新的武功,也是日日在他面前演練,她的一招一式,他都熟悉至極。她自然敵不過他,她也從來沒想要敵過他,因為她從沒想到,她會和他拳腳相見。
燭光下,花著雨如此清晰地凝視著花穆的面容,那向來就對她嚴苛的臉上,如今更是一丁點溫柔慈愛的痕迹都沒有,毫無笑意的他,冷峻到了極點。這是她自小就敬之畏之的父親,可是,此時,只讓她感覺到陌生,陌生到讓她感覺到可怕。
寢殿內,疾風寒烈,兩人轉瞬間拆了數招。
擒賊先擒王,眼下狀況,他們只有擒住皇甫無雙,才可以安然從殿內出去。
花穆被這樣剔透的目光一凝,眉頭微皺,漠然抬眸,黑眸中閃過一絲微乎其微的陰霾,「雨兒,何出此言?」
姬鳳離聞言,心頭一悸,指尖發冷,頃刻間,心頭就像被掏空了一般。他一向冷靜的腦中,瞬間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待他終於明白了「洞房」這兩個字的意味,即將滅頂的痛苦,壓得他瞬間喘息不上來。離開了水的魚,失了水的蚌,也都是如此痛苦地喘息吧!這樣的痛苦,讓他有一種瀕臨死亡的感覺,原來,她比他想象的還要重要得多。
姬鳳離趁皇甫無雙取兵刃的瞬間,身形一轉,疾步到了她面前。花著雨只覺得身上乍然一暖,黑色綉金紋的披風帶著溫暖的體溫,將她整個人籠罩住。
當皇甫無雙和納蘭雪兩人斗在一起后,花著雨便抽身從戰團中撤了出來,悄然向殿外走去。忽聽得一聲唿哨,一支羽箭射在了殿內的柱子上。緊接著,無數支羽箭雨點般射了進來。無數個身著重甲的禁衛軍涌到了殿內。為首之人,花著雨看得很清楚,正是在宮內做禁衛軍副統領的安。
當知悉要嫁給姬鳳離時,她是欣喜的,那欣喜不僅是因為她m.hetubook.com•com欽佩姬鳳離,還有的,是她終於可以不用再混在男人堆里了。可是,她哪裡知道,這一場花嫁,卻是她厄運的開始。
兩人不再說話,默然沿著地道向前逶迤走去,因為光亮比較暗淡,兩人走得不算快。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前面的路突然被堵住了,而頭頂上,卻出現了一塊巨石。隱隱透出一絲天光來,不似地道內那般暗沉。
納蘭雪冷冷掃了一眼一眾看上去迷惑痴獃的小太監,笑吟吟地說道:「唐門的迷幻劑,果然厲害!」
「皇甫無雙,不是雷霆騎沒用,而是你根本就忘記了,雷霆騎是誰的兵馬。」納蘭雪緩緩說道,淡淡的語氣帶著一絲讓人心驚的冷然。
殿內的暗衛以及禁衛軍和納蘭雪帶來的人戰在了一起。
試問,天底下,有像他們這樣的父女關係嗎?從小,她被迫和一幫孤兒一道習武,她被迫隨著萱夫人修習琴藝修習舞藝,她很賣力,她總是做到最好,期盼得到他的誇讚,可是他卻很吝嗇,似乎無論她如何做,都達不到他心中的期望。所以,她只有繼續賣力地做下去。
寢殿內一片沉靜,花著雨使力推去,但,腰間的臂膀好似嵌到了她骨血里一般,摟得死緊。頸側,灼熱的呼吸靠近,皇甫無雙略帶一絲磁性的聲音魔魅地在耳畔響起,「小寶兒,你以為你能逃得出我的寢殿嗎?就算你能逃走,我還是會將你找回來。我早說過,你是我的,早晚都是我的!」
「小寶兒,不要拒絕我,好嗎?」他低低說著,聲音早已不是當初那公鴨一般粗噶的聲音,而是低醇而魅惑。
他到底要什麼?要這個南朝,抑或要整個天下?
「誰?」皇甫無雙冷聲問道。
「不姓皇甫?」花著雨失聲問道,她回眸瞥去,只見皇甫無雙閉著眼靜靜躺在床榻上,墨發披散,唇上的烏青已經漸退,但顯然還沒有從毒發昏迷中醒過來,「那他姓什麼?他不會姓花吧?」
皇甫無雙斜了她一眼,低聲道:「這個密道確實是之前就有,但自我發現后,就改了出口,到了前面就會分岔。他們若是想堵住我們,恐怕也是在原出口處等著!不過,我們還是要儘快走,他們應該很快就會從地道追來。」
刺啦一聲,身上舞衣被撕開,一片凌亂的碎片飛揚。皇甫無雙身子一翻,將花著雨再次壓在床榻上,花著雨冷聲喝道:「皇甫無雙,你要做什麼?」
花著雨忽然勾唇笑了起來。
花著雨冷冷甩開皇甫無雙的手,藉著暗淡的星光和珠光,冷眼瞧了一眼皇甫無雙。見他一向頑劣的臉上神情肅穆,尖尖的下頜綳得死緊,以至於臉色有些白里泛青。她凝了凝眉,其實她一直都將皇甫無雙當做孩子,他以前也曾不止一次說過喜歡她,但她只當他是一時的胡鬧,從未當真。但,這一次封后之事,卻讓她發現,或許,他說的都是真的。可是,她不會喜歡他。
皇甫無雙定在當地,直到花著雨快要走出巷口時,他才僵硬地轉過頭,藉著微薄的月色,看著她黑色的披風在風裡飄起。他終於不舍地將目光收回,眼下他的處境多麼危險,他心中是明白的,他現在沒有工夫和她周旋。他慢慢地沿著小巷朝著與她相反的方向走去,只覺得四肢百骸空蕩蕩的,使不出一點力氣。他有些茫然地走著,丟了皇位,丟了她!暗淡的月光只映在眼底,連心情也似乎是黯淡的。
就在此時,隱約聽得遙遠的宮門傳來悶響,腳下大地隱隱震動。
姬鳳離微眯起眼眸,唇畔笑痕如刀,冰冷無情,渾身散發的氣勢危險至極,逼得皇甫無雙有些喘不過氣來。
「你……要做什麼?」花著雨下意識去拂開籠罩住她的披風。不知為何,她感覺此人對她,似乎並沒有敵意。但是,她也不能被一個陌生人這樣擁在懷裡。
皇甫無雙心中關切外面戰事,然而,人卻被困在寢殿內無法出去,眸中忽閃過一絲犀利,他縱身躍起,手中長劍向著納蘭雪刺去。
花著雨心頭倏然一震,她抬眸看他,咫尺之間,一雙眼睛掩映在金色面具之後,無邊無際的深邃之中,隱隱有絕望透出,令人一望便悵然心碎。
「小寶兒,你方才說過喜歡我的。」皇甫無雙眯眼,眼神黯沉。
「錦色,是你十幾年前就放在我身邊的棋子,是吧?當日和親,你明知道是個陷阱,卻還是將計就計任由我去。為了怕我逃離,所以你事先封了我的內功,你猶自不放心,還秘密透露我有武功的事情,讓炎帝賜了我一杯毒酒。對不對?」
「皇甫無雙,你先放開我,我們好說話!」花著雨嫣然一笑道。
花穆既然易容成了葉榮華,那個真正的葉榮華恐怕已不在人世了吧?
花著雨推開皇甫無雙的手臂,冷笑道:「在寢殿里也挖了暗道,你倒是想得周到啊!」不得不說,皇甫無雙真是未雨綢繆,有了這個地道,他可以成功地從宮內逃出去。而她,原本也是要出宮的,倒不介意從地道里爬出去。想起方才那個人在耳畔宣判般的那句話,她很清楚,他是不會輕易放她走的。
花穆的話讓花著雨心中一陣迷惑,可是,她卻再不敢相信他的話。她自知不是花穆的對手,就算是敵過了他,也敵不過外面的禁衛軍。今夜,若要想順利出宮,只怕只有一條路了。她一邊和花穆游斗,一邊身形悄悄向床榻一側移動,想要擒了皇甫無雙作為人質,自己好伺機出宮。避開花穆凌厲的一招,她忽地一下掀開大紅色紗帳。
吉祥眯眼道:「你們有所不知,卓雅公主只是替嫁,真正的皇后可不是她。」吉祥頓了一下,「總之,明日皇上就會有旨意下來,屆時你們就都明白了。天色已晚,納蘭王子請回吧!宴會已經結束,宮門馬上就要關了。」
洞房花燭夜?花著雨這才意識到,自己此時,是在皇甫無雙的寢殿中,而今日,是他納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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