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生路上有許多的捷徑或者崎嶇,如果有得選,誰不想更輕鬆一點?
3

「直說。」禹樺青對於他的欲語還休不甚在意。
「我覺得有人在我的肺里裝了颱風扇,還吹的熱風!」
他心中七上八下,在腦海中細細梳理剛才說的,唯恐自己說了什麼讓她反感的話。
「真是懷念啊,這樣的青春歲月好像離我們已經很遠了。」徐相長輕聲說道。
「每次看到這群孩子,都能想起你們那時候……」
丁若瑩悲愴,雙腳死死地抵著草地,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死活就是不起身:「我已經在這裏紮根,離開根我會死的啊,杳杳!」
「哎呀,你就是這樣對十幾年的老友的?」
但是,她什麼也沒有說。
「我平時訓練量比這個大多了。」時杳杳輕笑。
「咱們還要跑多久啊?」高楊今年高三,本來是衝著保送名額加入了啦啦隊,沒想到是來這裏做苦力。
時杳杳看著陸晚嫦離開的方向,恍惚間好像看見一艘海上飄零的船,倔強地掛著滿帆,單薄的帆面兜滿了風。
「你想說什麼?」禹樺青唇邊的笑意更深,忍不住挖苦,「你以前可不是這樣支支吾吾的。」
「你怎麼沒事?」丁若瑩疑惑。這都好幾圈了,時杳杳看起來像是沒事人一樣,看看身前身後那些稀稀拉拉的啦啦隊員,都是像自己一樣舉步維艱。
「呼——為什麼啊?為什麼啦啦隊,還……還要跑步啊?」看著眼前像是沒有盡頭的跑道,丁若瑩覺得自己的腿都快軟了。
時杳杳追上快要離開體育館的高楊,伸手擋在她的面前,勸道:「高楊,你冷靜點,我們已經堅持一個多月了,一開始,我們也覺得每天跑步很艱難,但還不是堅持下來了?昨天教練也說了啦啦隊員的體能訓和*圖*書練必不可少!再堅持一下,想想你為什麼來這裏。」
「說受不了的不止我一個人,你怎麼光攆著我懟啊?」丁若瑩實在是看不明白陸晚嫦,實在想不通陸晚嫦為什麼這麼針對自己。如果是因為那天樓梯上的意外,自己已經道歉了啊,而且她也給自己難堪了。訓練這麼久,大大小小的爭執中,每次都是自己忍氣吞聲。
沒想到她的話卻招來陸晚嫦的一聲冷哼:「這點苦都受不了,不如直接退出吧。」
其他的啦啦隊員全圍了過來,正好聽見了高楊這一番話。
「有些事其實我不該干涉,但是你知道,有些好意你可以適當地表達出來。」徐相長想起近來在辦公室里和幾位同事閑聊時,他們都或多或少地表達了對這位新任職的教練的不滿,不外乎就是啦啦隊中的幾個高三學生成績下降,還從學生的口中得知訓練內容以及隊員對教練的不滿,甚至有老師直言指責禹樺青的不作為,徐相長不禁憂心忡忡。
大家靠在一起喘得就像是剛剛被海浪拍上沙灘的魚,時杳杳覺得這樣不行,於是出聲:「大家站起來走走,不要坐在地上。」
「嘁,不知道她得意個什麼勁,剛才不也一樣在後面喘氣。」周蕙是個火暴脾氣,衝著陸晚嫦離開的方向故意大聲說道。
看著面前的女孩們晦暗不明的神色,禹樺青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她不知道這些孩子能在這條道路上走多遠,心中難免有一些失落,就好像是一個人在路上走,身邊空無一人。
「你們別理她,他們班的都知道,她就這麼個德行,十個人里沒一個是喜歡她的。」周嫻撫著臉色和_圖_書憤憤的丁若瑩安慰著。
「我也是,每天這麼訓練我好累啊。」丁若瑩驀地插話。
女孩們暗暗雀躍,她們都以為此後就與這種漫無目的的奔跑告別,可是,第二天當她們站在訓練室的門口,面對著一隅的各種健身器材時,有些欲哭無淚。
時杳杳剛要勸架,遠遠地就看見禹樺青的身影,便說:「教練過來了,都別說了!」
而現在……
女孩們都連忙站起身,此時禹樺青已經到了面前。
「這禹教練搞什麼鬼啊,我除了中考的時候,沒這麼跑過。」
「田徑隊收了你那不得哭啊!」
聽到這話,周嫻緊張地抱住了一邊的姐姐周蕙,唯恐時杳杳真的來拉自己:「我和姐姐是一起的,我家祖訓是『生在一處,不管做什麼都要在一起』。」
徐相長聞言,沒有被戳穿的尷尬,反而故作嬌羞地偏頭直視她說:「沒想到你這麼了解我。」
徐相長愣在原地,看著她離開器材室,不由得有些苦澀,還有些心疼。
最近這兩個人無論說什麼都能吵起來,每次看著她倆,時杳杳都一個頭兩個大,陸晚嫦也是個愛惹事的主,那張嘴一開口就要帶點刺。
「我知道最近的體能訓練各位都進行得十分吃力,但是很顯然,各位無論是耐力還是持久度,都比剛開始訓練的時候強了許多。作為一個啦啦隊員,體能訓練必不可少,可能你們現在不懂這些訓練的用意,那我告訴你們,這是為了你們在將來的路上走得更遠更加穩健,使你們避免因為體力不支在賽場上出糗,不會因為體力不支……釀成一些你們不能接受的後果。」說到這裏,她深深吐出一口氣,眉毛www•hetubook•com.com擰得緊緊的,瞬間又恢復過來,「總而言之,就像你想得到的東西不會平白無故到來,所有的努力都不會是白費功夫。」
「杳杳,你別拉我,讓我休息下,你去拉她拉她!」丁若瑩不仗義地指著身邊的周嫻。周嫻和周蕙是一對雙胞胎,一起來參加的啦啦隊。
「這一天天跑的圈數越來越多,這樣下去,我都能參加田徑隊了……」
漸漸減速的時杳杳攙起她的胳膊一起跑:「別說話,控制呼吸,三步一呼吸,會好受些。」
剩下的幾個高三女生互相對視一眼,都有些猶豫。
「不管田徑隊哭不哭,現在但凡有個人提到啦啦隊我都想哭,我現在每天上課都跟受刑一樣,渾身難受!」說這話的人也是高三學生。啦啦隊里的幾個高三女生,都隱隱有了退出的念頭。
「大概就是命吧,中考攢著沒用的勁,全留到今天了……」
徐相長被她毫不遮掩的目光看得心中發毛,他還記得眼前這個人最不樂意被人擺布。
「陸晚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一生下來就什麼都有,有大把的機會擺在你面前任你挑選,我們不一樣。」她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她知道現在自己帶著哭腔的模樣在這個高傲的大小姐面前,有多麼狼狽,但是她想要說完,「你有的選,我們沒有,我沒有豪賭的資本。」
禹樺青不由得感嘆,驚覺多年過去,自己和他都已經變化甚多。
聞言,高楊心中突然釋然了:「的確,我就是衝著保送名額才來的,這有錯嗎?我並不是在這裏混日子,在這裏的每一天,我都和你們流一樣多的汗,到現在這一步,我問心無愧。」她不覺得這樣有什麼錯,www.hetubook.com•com她付出過、努力過,但是現在她覺得繼續下去是沒有意義的堅持,所以她想要放棄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不是要跟你說教,我只是……」
時杳杳一手拉住一個,想要把兩人從地上拽起來:「別裝了,快起來走走。」
禹樺青皺著眉頭盯著他看,一個月以來,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真實地感受到過去與現在的不同,她努力搜尋記憶之中他的輪廓,與現在的自己重疊,場景置換、人物的定位也相互顛倒。
「門在後面。」禹樺青神色複雜地看著他,臉上寫滿一言難盡。
以前都是自己苦口婆心勸他,告訴他應該如何如何,為他鼓勁……
人生的路上有許多的捷徑或者崎嶇,如果有的選,誰不想更輕鬆一點?
跑步結束后,女孩們都癱倒在草地上。
徐相長見禹樺青一臉吞了蒼蠅的表情,收斂了玩鬧的語氣:「好了好了,我跟你說正事。」
陸晚嫦想反駁,你怎麼知道我所得到的一切的不容易,我難道沒有付出過?你們根本不明白我的感受,憑什麼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指責我?
「還有、還有多少圈啊?」她雙手叉腰,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的天!我覺得,我會……死在這兒。」
湛藍的天一如既往的平靜,金色的陽光灑在橘黃色的跑道上,有些慵懶,有些安寧。
「這種事沒有捷徑可走,你們本來就是懷著投機取巧的心思來到這裏,遇到一點困難就說堅持不住想退縮,找什麼冠冕堂皇的借口?」陸晚嫦在不遠處冷冷地開口。
之後的一個月,啦啦隊的隊員們一邊抱怨,一邊在不知不覺之中,漸漸地習慣了。
禹樺青笑了一下,眼睛里似乎有什麼在閃爍。和圖書
「我……嘔……」
「你別摟著我,我快炸了!」周蕙不客氣地推開周嫻。
兩人你來我往地互懟。
「我不知道啦啦隊員是不是必須忍受這些,我只知道我已經堅持不下去了,我的學習已經沒辦法兼顧了。我本來底子就差,現在還在這裏浪費時間,每次回到教室里看到他們抱著書狂啃,我壓力好大!」說著說著,高楊的眼睛和鼻頭開始發紅。
「你知道現在有些流言對你頗不利,你現在訓練她們的體能,你完全可以把理由詳細說明,作為啦啦隊員,這些訓練必不可少,但孩子們不知道,很多局外人也不理解。你是一個專業的啦啦隊員,應該知道一個團隊,不止隊員之間需要融洽相處,隊員和教練之間亦然。」他一口氣說完,就像有洪水猛獸在後追趕,心中惴惴不安。
啦啦隊中有三分之一是高三年級的學生,這一個月以來,她們心中何嘗不煎熬,一時間心中也有些躊躇。
聞言,丁若瑩的臉登時就垮了下來,想起剛才集合的時候,還打算在禹教練面前好好表現。
「才跑了這麼幾圈就呼天搶地,真是沒用,看你這個樣子堅持不了多久,不是這塊料就趁早放棄吧。」陸晚嫦此刻已經緩過勁,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耍賴的丁若瑩,不客氣地拋下這句,就目不斜視地越過時杳杳揚長而去。
「我不幹了。」高楊率先將背包一甩,轉身離去。
徐相長悄悄地靠近站在器材室里的禹樺青,順著她視線,看著跑道上跑得精疲力竭的孩子們,一瞬間,彷彿又回到了許多年前他十六歲時的高中校園。
她收拾好情緒,說:「明天開始我們就在體育館一樓右側的啦啦隊訓練室訓練,還是同一時間。」
上一頁